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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哀至此,死志陡兴,乃悄然离开广亭,径奔后山而去。
那宝岛既是一个孤岛,四面自然全是茫茫一片的绿波沧海,秋娘不走东面而遽履后山,只缘这儿滩浅石多,一向甚少船樯靠泊,南面那航路正道,帆樯既多,刚才方洪又在那儿投海,走他旧路,难免有给人发觉之虞,是以径奔山后,果然自始至终,并没有一人觉察。
她此时已然要身跃沧海,与波臣为伍了。怎料当她到得西山,发现一椿新奇的事,使她心念陡变,打消了死意。
时值深夜,西山一带,其黑如漆,月黑风厉,除了海涛拍岸,松声盈耳而外,便是遍山唧唧虫鸣哇啾。
此地每一距离,必有星火数点,那是西山卫戌岗哨,楼更鼓频传,三更已然来临了。
秋娘带着千缕愁绪,万种忧怀,一路踽踽而前,自东往西,展眼已到,但见她一长身便已飞上一处陡壁悬崖之上。
她略一踌躇,伫立削壁,放眼下望,只缘此处并无海滩通道,可资履足,一下去乃是茫茫浩海,在昏夜里瞧去,黑沉沉也不知有多深。
秋娘站在削壁之上,呆了半晌,把牙一咬,正待往下夺身一跃,要是果真一跃,秋娘定然一去不返,永远葬身鱼腹了。
急切之间,秋娘忽地眼底斗然一亮,但见海面忽然浮现一座小小浮丘,那浮丘映着水光,载沉载浮,因为天色太暗,秋娘瞧不清是什么东西?
她心中想道:“这一带向来没有大鲸出现,今晚上这浮丘莫非是一条鲸鱼?”
继而再定睛看,又觉不对,因为鲸鱼背上喷水,无时休止,而这堆浮丘,分明没有水柱射出。
她反覆的琢磨,兀是想不出海面上的是什么东西,秋娘此际已为这堆浮现海面的小丘转移心志了。
要知一个人寻短见,其意念端在一刹之间,若有旁念渗杂,便会很自然地消失死志。
秋娘此时不特不纵身跃下,反而自削壁之上,慢慢挪下,直堕濒水山石。
她紧紧抓着一根古藤,身形一荡,那根藤端的坚韧,竟不断折,随在一荡之势,就如打秋千般地荡到海面。
秋娘拿眼往那浮丘一看,但见这堆物事,在海中翻了一翻,已然自水里伸出一个长长的头颅来。
她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一头大海龟,看那海龟的体积,其大如丘,足征其年纪已不小了。
那头海龟竟似通灵,毫不畏惧,只有昂首看觑,两只小眼,闪闪有光,十分有趣。
秋娘给它这滑稽形状逗得忘掉烦恼,破涕一笑,竟是童心大炽,要把海龟戏弄擒拿。
此时,她身子悬空,全凭一藤维系,心意一定,观准着海龟背部,两手一放,整个身形,轻飘飘地疾堕而落,不偏不倚,正正落在海龟背部中心。
那大海龟骤觉背部有人骑上,身躯不由疾往海里下潜,同时那长长脖子一翘,倒也凶得紧,张大嘴巴,露出利齿,便待来咬噬秋娘。
秋娘是何等人物,那会着它道儿,手急眼快,反臂一撩,便将海龟的脖子紧紧抓下。
海龟本待沉到水里,把背上的人弄翻,再行进击,怎料脖子一落对方掌握,缩不进去,身躯自然也难以下沉了。
经过这一番挣扎,还是徒劳无功,秋娘武功既不弱,在海岛耽的日子不浅,水性精熟,故任大海龟如何凶猛,也能应付裕如。
人龟在海面上斗了半晌,大海龟终于驯服下来,再不挣扎,秋娘右手下伸,且松掌握,左掌在龟背轻轻一拍,那海龟当真听话得紧,四足一划,便朝岸边游去。
距此毫无滩头,濒水石山的西崖,稍往南移,有一块小旷场,蜿蜒伸展,入于海心。
那小旷场并非砂地,乃是蔓草滋长之所,可谓怪极。对于这块旷场,秋娘久处宝岛,自然早已晓得的了。
大海龟所游方向,正是这一方小小旷场,海龟游行迟滞,良久才已在旷场登陆。
人龟上了岸,海龟变得极之驯良,伏地不动,这其间天乌地暗,秋娘只见眼前黑压压一堆,瞧不清海龟的样子。若是寻常畜牲,她倒不去留神,因为早间一连串举动,她心中只觉这头畜牲与别不同,似已通灵,是以才想去看它一看。
她急把囊中的火折子掏出燃着,朝那大海龟一照,心中恍然,才知海龟乃是经人放生的,已然留下一些标志。但见那大海龟凹凸不平的背纹,中央部分赫然刻着一行字。
秋娘眼看着,口中念着,心中却不禁一震。只见龟背的字写道:“此畜原产北海,居于雪岭之琉琅河,修为有年,性通神灵,任何人遇之,不得加害。”
下款署着“雪岭雪宫主人浴风子志”十个小字。这也难怪秋娘心头大震,浴风子乃昔年武林奇人,去世已垂百年,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九龙”一派祖师,似此看来,那海龟岁数,必在千载之间了。
浴风子名头之大,武林无人不知,其辈份比诸花派祖师长白阴阳的魔宫男女主人阴阳二怪还要高出两辈,以这般武林尊长放生之物,大海龟的来历也自非常了。
武林中九龙一派做书人也曾在赤炼人魔数年前上天池觅宝被困山畔石庙中略略提过,那年九龙中的高手,已然悉数死于八骏安排下的机关之中,再无遗裔,故年来九龙名存实亡,迄无见有该派人物的在江湖上漏脸。
不过,若以当日横死古刹的九龙高手来和他们的祖师比较,何异皎月之与萤虫。据武林前辈传下来的掌故,就曾说浴风子因所收徒弟不肖,不安于侠义之份,因而一气之下,把本门绝学冻结不授,只授些普通内外家数,而自己则远遁蛮荒,终至不知所踪,原来却是遁迹雪岭。
饶是浴风子不把自己绝艺传授门人,但九龙一派在江湖上却能闯出大大万儿,历代不衰,可知浴风子此人的武功,当趄可与武林其余二位至尊,较一日之短长了。
秋娘寻思半晌,心胸忽地豁然一朗,想道:“此间之事,恩恩怨怨,宛如乱丝,既死不了,留在这儿也没益处,不如上雪岭去,天如怜我秋娘,寻得浴风子前辈高人旧居,便在那儿修为,以继九龙一派,也是美事!”
当前这个苦命女孩子,见了海龟背上的字,触动灵窍,一心便想到雪岭去找寻前辈高人浴风子的遗笈,以继九龙垂绝一脉,此种用心,倒也纯正。
秋娘主意既定,乃轻轻敲着大海龟的背道:“海龟,海龟,谢谢你给我带来光明之路。此地不宜留,你就走了罢!”
那大海龟果真乖觉,头一昂,尾一摇,已然朝着海中缓缓挪步,待下到海里,犹把长长脖子往后翘盼,看看秋娘几眼,始自那茫茫的海中一沉,不知所踪了。
秋娘微微嘘了口气,便悄悄到山前之处,觅得一艘小舟,即晚便扬帆出海,迳向中土驶去。
不久,已抵东海之滨,秋娘舍舟登陆,一路西入川陕,一月之后,已抵天山,天山乃西陲域外,计算路程,距离雪岭也只有十天八日脚程而已。
一出天山,寒意骤增,秋娘虽是武林中人,也感有些难耐。
她早已预料到塞外苦寒,此次出门,已有预备,在四川时曾斥资购置重裘,但那些皮裘,抵御普通天寒倒还可以,如何能御那塞外酷冷呢。
初时倒不觉什么,十天之后,雪岭在望,秋娘功力所限,一向过惯海洋温暖气候,初履斯土,到得这儿,骤觉奇寒难当,秋娘犹强自忍耐,怎料越走寒气越浓,无奈只好边行边调息内元,行行歇歇,这样才能攀上雪岭。
一抵此处,秋娘心中忽地大感傍惶起来。方知自己此来极之冒失,似此方圆不下千里的大雪岭,层峰重叠,群峦杂拥,若大的一座冰山,到那儿去找浴风子的修为之地呢?
但见霜雪塞途,遍地银白,绵亘千里,到处尽是白皑皑,都是一般光景,别说要找浴风子的修为之地没有头绪,秋娘在山中转得几转,已然迷途不知往返了。
雪岭酷寒程度,已比寻常寒冷地带,秋娘起初调元御冷,尚还抵受得住,日子一长,干粮吃尽,空腹奔驰,又要运气调息,耗损内元过甚,已渐觉难支了。
秋娘掐指一算,抵此山中,不知不觉过了十五度天亮天黑,亦即来此已经半月之久。
这一天,秋娘在岭上漫无目标地团团乱转,到处寻觅前代高人浴风子的藏身处所,她这刻干粮已尽,饥腹有如雷鸣,岭上寒风又袭,转了大半天,陡觉身生瘩疙,心中连打寒颤,头目竟自晕眩,似已中了伤寒之疾。
秋娘不由大惊失色,要知处此域外绝境,若身子有了毛病,那便只有等死。
一想到这儿,秋娘那能不心悸起来,哀然自忖道:“唉,想不到我秋娘为了求前贤秘笈,却要命绝此境。”
无奈只好坐了下来,调息运元,以冀以气祛病,怎知一运起气来,秋娘唬得心颤胆落,已然自知不免。
但觉浑身血脉,阻结不畅,四肢木强,有瘫痪之势。要知修习内功的人,一来最怕病魔缠身,因为素来少有病痛;二来更惧血脉不畅,运气舒血,血脉不畅,岂非去死不远的征兆?
秋娘一惊之余,悲凉身世,由此感触,心中百感交集,一恸便已不支,竟尔晕厥雪地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秋娘已然悠悠醒转,只觉得处身一个极其温暖的地方。而且体内灸热难耐。
她双眼相未睁开,心中大异,想道:“我方才不是倒厥在漫天风雪的岭上,何来此处恁地温暖如春,岂不甚怪?莫非给什么前辈高人救了。”
秋娘但觉浑身倦疲极了,一张开眼皮,陡然间,强光夺目,与适才在岭上那昏昏沉沉的天色大异。初时尚以为太阳破雾漏光,怎知朝前看去,心中不由骇然。
不远处,竟有一团熊熊烈火,挥发燃烧,那团烈火,亮光万丈,大约有一座小山那般大小。身畔暖流,不消说也是拜这团烈火所赐了。
秋娘定睛对那团烈火看了又看,只见火势极强,呼呼虎吼,火色青绿,全无半点红色,可知这团火的热烈程度异乎寻常!相距却甚遥远,少说也在百里之外。
秋娘引手自抚身上,只觉浑身有如给水浸过,湿漉漉地,而身上又自汗流如注,不歇挥出。
她暗中运元调息,似觉病已不药而愈,再舒拳脚,已是曲直自如,无半点麻痹木强迹象。心中不由大喜起来。
又觉每当阵汗挥发之后,身子就舒畅许多,方知身上刚才所受寒疾所以能够痊可,皆是由发汗表邪而愈。
秋娘又引手摸一摸所躺之处,赫然竟是厚厚一叠枯草,那枯草软如茵褥。心中不禁地想道:“是什么高人救了我呢?”
如果没有人加以援救,秋娘怎会自那冰天雪地之上移卧此间,又怎有一叠厚厚枯草给她垫着?
想着,想着,她慢慢地直身坐起,虽觉倦疲不堪,但病已尽失,只是体力似未恢复。
秋娘才抬眼向四边游顾,猛可里,眼前白练一横,乍见一团白茸茸的怪物,自不远处扑到。秋娘吃了一惊,反手一摸,只听得一声龙吟,腰间利剑已绰然在手。
那扑到怪物似对她手中利剑毫无忌惮,只一幌已到跟前,身法奇快,快得连秋娘有这般武功根底的人也瞧不清楚。
秋娘大惊,手中剑猛地往上斜斜一撩,“寒潭映月”一招剑式已向那怪物戳去。
陡然间,但觉眼前—片缭乱,手中随着一轻,一把锋利无比的青钢剑已然给对方夺去。
那怪物夺过利剑,其势稍挫,只闻喀嚓一响,怪物抓着夺来的剑随手一抖,便已把利剑抖断,抛出老远,同时身形也稳了下来,出乎意料之外,竟没有向秋娘攻袭。
这其间,秋娘已一跃而起,才瞧得真切,那团白茸茸的东西,是一头似人又似兽的怪物。
那头怪物浑身长满了雪白的长毛,瞪着一对火红小眼,手舞足蹈,在秋娘面前,吱吱乱嚷乱叫,状甚愤怒。
秋娘定一定神,疾往后退,那头怪物却不追赶,叫了一阵,神态之间已缓和下来。
秋娘秀眉一皱,细看那怪物,似无恶意,心中蓦地一亮,自忖道:“当前这怪物莫非是通灵的,自雪地中救我莫非就是它?”
因为在雪岭之上,向来人踪灭绝,也不曾听过住下什么前辈高人在此修为,除了当前这头畜牲外,又有谁人来救秋娘呢?
秋娘心中越想越觉得对劲,又想道:“等我向它作作手势,若它是救了我的,自然一看便能明白!”
当下,秋娘乃自指一下,又指指遥远的雪地,再作背负人走路的形状,最后指指那叠枯草,自作了一个卧下之态。
手势才做过,只见当前那怪物吱吱叫了一阵,状似极为欢欣,鼓鼓掌,作起手势来。
秋娘一见已然明白她所蠡料的并没有半点错误,果然自己的生命是那怪物所救,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歉然。
那怪物也当真乖觉,见秋娘垂首不动,知道对方心中不安,敌意已消,不再怕自己,乃迈开一双粗大赤足,慢慢地走了上来。
秋娘虽明知怪物来意不恶,但习惯使然,又向后退了两步,那怪物一见秋娘退倒,口中又是吱吱怪叫两声,伸出臂儿朝着秋娘面前一扬。
但见怪物手中,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