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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之故,眇目妇一念及此,益觉无地自容,情急之下,乃出此短见。
眇目妇撞去的大柱,恰好是史三娘坐位附近,变生的时间,各人讶然大叫,却是鞭长莫及。但见史三娘腰链哗喇喇殿开,陡地向前一展,不偏不倚,幸好把眇目妇缠个正着。
史三娘喝道:“你要寻死,怎有这般容易!”
眇目妇哀号道:“史前辈,史前辈,让我死去干净。”
葛衣人沉声道:“辛大嫂万勿轻生,是非曲直,老夫自有主意,何必自苦如此。”
眇目妇给史三娘腰链缠着,仍然猛力挣扎,但史三娘与眇目妇两人功力相去尚远,如何能挣得脱呢?
忽听史三娘冷冷叫道:“你再不乖乖听话,休怪老娘不客气啦!”
蓦地腰链一甩,链尾腾起,抖得笔直,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然点中了眇目妇的麻穴。
但听眇目妇一声闷哼,整个身子仰后便倒,软绵绵地躺在跟前,再不能挣扎了。
此时,剑魔辛源鸣已觉事态严重,大步离座跨出,面目木然,对史三娘道:“我这老乞婆究竟犯了什么门规,敢请史前辈明示,晚辈自当按师门戒律处置。”
史三娘喋喋笑道:“问你自己的徒儿去!”
剑魔回顾一下,但见秦九凝悲悲切切伤心未已。剑魔两眉一挑,叫道:“九凝,你奶奶犯了何事,你得须说实话!”
秦九凝依然缄口不语,只顾哭泣,史三娘哼了一声,简单地把当日在辽东地面眇目妇迫从的事说了。
那一天,剑魔虽然也在,但已伤重晕厥,故对该事一无所知,此时听了,方才明白。
剑魔脸色如霜,慢慢走前,对葛衣人史三娘拱拱手道:“本门不幸,出此贼妇,沾辱师门清誉,按戒律凌迟而死,晚辈姑念贼妇乃先师遗裔,不忍加诸酷刑,眼下只有把她毁了,以谢武林忠义!”
话未落口,陡地一欺身,双掌一发,便已盖到她妻子的天灵盖上。只听得惨叫一下,眇目妇已然头颅碎裂,惨毙当场。
秦九凝料不到师傅如此认真,此时反而不哭了,给唬得呆了。只见剑魔毁了妻子以后,忽朗声叫道:“洪儿,凝儿,你们都过来!”
方、凝两个赤城弟子,目蕴泪光,依然到了师傅之前。
剑魔冷冷地叫道:“跪下去,拜谢师傅奶奶养育授艺之恩!”
方洪和秦九凝如中催眠一般,又跪在眇目妇尸首之前,向奶奶师傅叩了几个头。
剑魔脸色一转,转得异常温和,他这般如春风也似的脸色,方、凝二人委实难得一见,此时看了,心中不由啧啧称异起来。
此时两人仍然跪着,剑魔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两个少年人的头发,口里絮絮不休道:“我一生未曾爱惜过你们,不,未尝爱惜过任何一个孩子。唉,我,性子也太执拗了,今天,我才觉得你们可爱。孩子们,让我把慈爱留给你们吧!”
方秦二人听了,如坠五里雾中。
又听剑魔低喃下去。他道:“本门自你祖师创业以来,声誉日隆,及至为师,只因行径乖谬,遂为江湖中人目为无赖,为师于今,深悔噬脐莫及,唯有期诸下代。你两人既是本门传人,但望能发扬光大,昌盛师门令誉,切莫学为师以前行径,则为师心中就快活了。”
说到这里,方秦二人越听越心慌,知道事情不妙,因为剑魔的一席话,太像遗嘱了。
秦九凝仰起披满泪痕的脸孔,哀声叫道:“师傅啊……”
剑魔瞧着那哭嚷的弟子,脸色一沉,说道:“你们二人,这般婆婆妈妈什么?”
方洪和秦九凝齐声答道:“我们年轻,正想多些时日,敬聆师傅教言!”
剑魔脸色,晴阴倏变,良久,忽然仰面哈哈干笑起来,笑完才说道:“你们站起来吧!”
方洪和秦九凝如言站起,暗忖:“师傅的性情,素来怪僻难料,刚才的说话,想是一时情感冲动,至会如此,如今,想是平复下来,没什么了!”
剑魔瞧着二人,毅然说道:“为师乖谬半生,后悔之事太多了,如今,良知复活,已觉生不如死,但愿你们二人,以为师一生事迹借镜,好好做人,勿蹈覆辙!”
方洪点头答道:“弟子记下了,唯是,师傅的说话,弟子不省得是为了什么?”
剑魔干笑一声,说道:“为师自觉得恩仇已了,留此残生,有何用处,这些话,你们紧记好了!”
声落,一仰脖子,翻腕撤下长剑,正想一抹!
葛衣人急忙朗声说道:“辛兄好个恩仇已了,自裁了断,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么?”
剑魔闻语愕然,不自禁停剑不发,问道:“唐古前辈,这话如何说起?”
唐古拉铁移步走来,道:“江湖汉子,问谁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可是,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辛兄这般死法,正是赤城门的最大耻辱,你可曾想到?”
剑魔怔神问道:“了结一条贱命,哪会涉及师门令誉之理?前辈明言指示如何?”
葛衣人哈哈说道:“辛兄是不是明知故问?”
剑魔摇了摇头,肃容答道:“在下方寸已乱,神智怔忡,只有求死一念,哪会想得许多呢!”
葛衣人一伸手夺下长剑,替他归鞘,拍着剑魔肩头说道:“辛兄请坐下来,平心静气养息一阵,我们再谈未迟啦!”
剑魔虽然死念已决,但听到有关师门令誉之事,也不敢再如以前性格,刚愎自用,只得依言坐下,闭上双目。
方洪和秦九凝二人,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回身去料理师娘眇目妇的遗体。
紫府宫大厅上,经过了剑魔夫妇一连串之事,气氛严肃,众人都不轻易开口说话,一时鸦雀无声!
好半晌,性格怪僻躁急的史三娘,说道:“你们在处是练功入定么?捏着当前正经事,也不去计议计议?”
葛衣人答道:“关于大伙儿前往大漠,应约八卦老人较量武功的事,和拯救苗金凤女侠的事,如今,两事可并成一事,此间之事一完,便即起程,如何?”
史三娘怪目一扬,道:“这才成话啦!”
剑魔冥想一过,睁开双目,向着葛衣人抱拳说道:“多谢前辈一言指示,使在下不致身后仍然负辱及师门之罪,我如今想通了!”
葛衣人微笑答道:“事分轻重,辛兄是个聪明人,哪会不省得的呢!”
朱洁馨接口说道:“辛兄的事,可以说已成过去了,我们,暂且按下,但是大漠之行,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我们就此登程上路如何?”
葛衣人沉吟一忽,说道:“朱帮主豪雄气概,老夫佩服到极,愚见认为,急也不在一时,今天只余半日时光,而且大家的心情有些欠爽,就这短暂时光,用作诸位各备行囊,养神休息,明天早上,踏上征途,如何?”
史三娘说道:“这也使得。”
诸人之中,辈份最高,性格最执拗的算是史三娘,她答应了,诸人自当无话。
于是,众人各自退下,准备着明天登程赶路去了。
且说耿莹儿,自从知道苗金凤被掳的消息,便只身追踪前去,她恃着师门艺业,自己才智机灵巧黠,而且,年轻人有着个人英雄思想,勇于冒险,要见识见识,大漠八卦门的武功!
她走了几天,便走出了关外村落镇集之地,足迹已踏上了“浩浩乎黄沙无垠,尺不见人”的境地!
这里只见,云暗天低风沙弥漫,极目远处,一遍迷蒙,要到八卦门所在的沙漠绿洲,正不知该走哪一条路?哪一方向?
在行走江湖之人,到此境地,也会感到惊心怵目,仓惶无计!
何况耿莹儿是一个少女,年纪未到花讯年华,怎么不会心生畏惧,进退维谷呢!
可是,耿莹儿芳心之中,有着艺高胆大,个人英雄的思想支持着,在略一考虑之下,便向前途走去!
她拣着有人兽足印出现之地,沿迹奔行,希望碰上牧民,便可借宿问讯,探得八卦门沙漠绿洲所在!
如此,走了两日路程,还是孑然一身,四顾无影!
到了那天早上,忽然天际开朗,风静沙平,视线也辽阔开来,便远远望见,一队兽群,大约不是羊群,便是马群了,影子点点好像蚂蚁结队爬行,缓缓迎面而来。
耿莹儿心头一亮,喜出望外,精神抖擞,一提轻功提纵术,迎着这队牧群,奔行赶去。
无垠沙漠,瞧得见的东西,似近咫尺,实在是距离不知几许路程!
耿莹儿跑了半天,才瞧得清楚,这队原来是游牧的羊群,夹杂牧民的坐骑。
马上人都是关外回民装束,风氅雪帽,短衣束带,腰间挂着一柄长刀,牛角酒袋。
他们鞭挥日影,脸扑风尘,来住骋驰,宏声叱喝,指挥着羊群行走,纠正行列。
好容易跑到黄昏时候,耿莹儿才与放牧羊群之人遇上。
走上前去,迎着走来一骑,打了招呼,赔笑问道:“中原女子要借地问个讯儿,请朋友方便方便?”
马上是个中年汉子,瞧了耿莹儿是个蛮靴箭袖,劲装背剑的少女,妩媚中眉目英爽,大眼睛灵机传神!心中暗暗喝彩,虽然语言不通,但一眼已经瞧出,这少女是个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
他听完了耿莹儿问话之后,摇了摇头,又做了一记手势,伸手向后指去。
耿莹儿耳入心通,挥手向中年人招呼过后,便向羊群后边跑去。
果然,羊群殿后,缓缓走着几头骆驼,驼背架起帐幕,形如小屋,像是驮着粮食辎重,还有牧民家眷。
耿莹儿跑到驼队面前,便听到了一阵铃声,好生错愕,赶忙停步。
驼背上帐幕一开,探出一个老者半截身来,向耿莹儿招手,叫道:“贵客姑娘,请到帐内歇歇脚程可好?”
那老者虽通汉语,惟是说起来,好生口吃生硬。
耿莹儿一听到那老者的叫声,几句生硬汉语,心头感到一阵高兴,也感到漠上牧民好客,不是虚传。
忙提劲一纵,扳上骆驼背上,爬入帐幕。
那老者挥手招呼耿莹儿坐下,然后从腰间择下一只牛角革囊,递与耿莹儿,说道:“关外人家,比不上中原礼数,请姑娘喝口羊乳,聊当清茶。”
耿莹儿入乡随俗,知道关外牧民,性格坦率爽朗,不喜俗套,便一连喝了几口羊乳,才把牛角革囊,递回那老者,说道:“谢过老丈。”
那老者捋须微笑,说道:“姑娘到来关外,身边没结良伴,定有要紧之事待理,不知要到哪里,可否见示?”
他不待耿莹儿开言问讯,便开门见山的先问起来!
耿莹儿有着鬼灵精的心思,未答那老者的问话,先向老者请教姓氏!
那老者笑道:“老汉名叫阿图汗,在这里地方游牧,已几十年了,江湖上武林朋友,老汉半生,也招待不少,在下请教姑娘师承门派,上姓高名?”
耿莹儿笑道:“晚辈名叫耿莹儿,初走江湖,人忌师讳,难于奉告,请老丈原谅!”
阿图汗虽是牧民,也有江湖气习,耿莹儿不肯说出师门名讳,也不追问,一笑抹过算了。
半晌,耿莹儿才问道:“听说‘沙漠绿洲’地方,是大漠里一个好所在,不知要从哪方行去,路程几许呢?”
阿图汗听言,掀眉扬目,愕然问道:“耿姑娘要去‘沙漠绿洲’么?你可晓得那里住着什么人物?”
耿莹儿瞧见阿图汗脸色,好像对“沙漠绿洲”,存有不敢沾惹的态度!但对人家不坦率说出真情,又怕阿图汗瞧出端倪,不肯指示路径。
沉思一忽,说道:“听说‘沙漠绿洲’,是大漠八卦门,八卦老人潜修练功之处,不知是也不是?”
阿图汗点头答道:“不错。姑娘可是要投师学技来着么?”
耿莹儿摇头道:“不是,我是到这里拯救一位武林朋友。”
阿图汗脸色惊异,打量着耿莹儿上下,一遍复一遍,才说道:“好姑娘,你可是和老汉说着玩的?”
耿莹儿正容说道:“小女子怎敢在老丈面前,说谎取笑!”
阿图汗又瞧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老汉数十年来,游牧这里左近地方,从没听说八卦门弟子,闯入过关内半步,姑娘那位武林朋友,又怎会和八卦门结上梁子,而且被他们拿下?”
耿莹儿轻叹一声,答道:“老丈说得是,可是这些情况,如今已成过去了,我的武林朋友,也未和八卦门结上梁手。”
阿图汗接口说道:“这也奇怪了,难道老汉半生白活,见闻不广么?”
第四十六回 妖道偷秘笈
耿莹儿瞧他一眼,说道:“也不是这么说法,老丈不要误会,在常情来说,江湖人物,不论何帮何派,如果没有结上仇怨,都是各行各路,两不侵犯,哪会施用阴谋诡计,设伏拿人之理。”
阿图汗点了点头,拿起那牛角革囊,喝了一口羊乳,道:“如此出乎常理之事,有动机必有目的,姑娘可有探查出其中端倪?”
耿莹儿愤然答道:“这事起因,必然有着武林败类,从中搅鬼,八卦门拿走我的朋友,是想胁逼交出,‘阴阳魔宫秘笈’一书。”
阿图汗说道:“这样看来,贵友必然是‘阴阳魔宫’的衣钵传人了?”
耿莹儿答道:“不错。”
阿图汗哈哈说道:“老汉越听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