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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观察下来,我倒是甚为满意。临行之时,便重又唤了他声:“夜儿——”这无疑是重新又认了他这个徒弟。夜锦握着拳头,浑身震了下。虽没有表现出大喜过望之状,眼眶却是明显的红了。
我怜惜之心又起,叮嘱道:“忙于军物之时,莫要忘记好好顾着自已的身体。若是有时间,便回山上看看。”
“嗯。”夜锦重重的点着头,低垂着脑袋,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想必是也同我一般,甚感欣悦吧?
这一年,纥兰王之子夜皓继位,成位纥兰十帝。我于师傅、白苏毓三人同时代表圣门入宫拜贺。入宫三日期间,与夜锦的师徒之名,在斩断了三年之后,重新又续。其后两年里,他上山探望多次,师徒情谊又深。
纥兰十帝三年,纥兰帝夜皓暴毙,逸王夜奉失踪,朝野一时陷入慌乱。危急之时,向来不过问政事的三王夜锦出面把持朝政,局面顿安。
同年七月,三王夜锦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纥兰救国神人纳兰鸿兹,遂顺应民意,揩众臣拥戴其为王,始为纥兰十一帝。
这位纳兰鸿兹颇有些来历,相传,在一百多年以前,第六位纥兰王在位时,一连三年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国库囤粮,已然用尽,饿死的百姓,尸横遍野。盗匪更是横行无忌,趁机杀人放火,抢掠奸淫。
又过了一年,若是这一年仍旧如此,举国上下,怕是都不能免于被饿死被杀死的噩运。
便在那里,出现了一人。此人黑发蓝眸,并不似纥兰子民。他所到之处,尽杀盗匪恶人,吸食血肉。初时,人人畏惧,视之如妖魔,慌慌不可终日。
后来,当时的大祭师,奏请了纥兰王,开坛请了神明,从那里得到了启示。借他之口,说出了神明的告诫,说此人是上天派下来,兴助纥兰国的贵人。专门吸食恶人之血,保纥兰国繁盛之人。
当时的百姓,将信将疑。不久后,天降大雨,干旱的土地,终于得救了。这一年,五谷丰收。纥兰的百姓,也因此对大祭师的话,深信不疑。将这位黑发蓝眸的贵人,当神邸一样的膜拜。
当时的纥兰王颁下旨意,要纥兰的百姓,世世代代铭记这位兴助国运的贵人的恩德。还专门为他立了神像,长年香火供奉。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一段过往,纳兰鸿兹的上位,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只因为,他的长相与百年之前出现之那人,一模一样。百年未变容颜,不更加说明,他就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吗?纥兰百姓,越发的相信了长久以来的说法。
一时间,举国上下尽是对这位神人的称颂。然而,这位神人帝王的登基大典,身为圣者的我却没有前去恭贺。原因无他,只因为一向身强体健的师傅,云游回山后,突然病倒了。一连月余,缠绵病塌,气息甚微。心焦照料之余,自然也就无力再顾其他。好在白苏毓心思慎密,借了我的名义书信一封,信中言明缘由,用飞鸽传书,几经辗转送进了皇宫。
夜锦得了消息,极快的赶了过来。也不知跟师傅说了些什么,师傅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竟然多了神采。又过了几日,竟慢慢的可以下床了。
我大惑而不得其解,夜锦一副高深莫讳的模样,只道了句:“问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再问,也只是摇头不语。
我虽没尽悟,却也从他的话语里听明白了,师傅这场大病,必定跟‘情’字有关。这更加让我大吃一惊。师傅那样淡泊的性子,又修习圣门之术这么多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情所困。可偏偏这不可能,却成了可能。当真是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啊!
第三十八章 情惑
而这还并不是全部,当白苏毓告诉我,纥兰十帝夜皓的暴毙和夜奉的失踪,也跟这个‘情’字大有干系,我吃惊的程度,当真是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我是如何也料想不到的,夜皓、夜奉、师傅,他们三个人之间,竟然,竟然会是那样一种关系。男人和男人之间,竟然也会有那样深的感情。
白苏毓说他在得到消息时,也很是震撼,同时也很是佩服三人的勇气。要知道,如此有违世俗的感情,莫说是身份特殊的他们,便是寻常百姓,传言出去,也得被唾沫星淹死。更何况是纥兰国举足轻重的王上、王爷、圣者呢?难怪夜锦不肯跟我说明,想必也是怕我吃惊过度吧?
夜锦带来的口信,对于师傅来说,无疑是一记良药。未用上十日,他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我知道,此时的他已是‘归心似箭’。急于去见以诈死为名退位,隐居起来的夜皓。
师傅离去的前一晚,我问他:“为了一个情字,当真就值得吗?”
师傅笑笑对我说:“爱上了,便什么也不顾了。哪里还会去想他是什么身份,会是值与不值。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他,盼着他也同你一般,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
“直到现在我也还是不敢相信,师傅你——会喜欢上一个男子。而且,还是同别人一起。既然是真爱,难道彼此不应该是对方的唯一吗?师傅不会觉得委屈不值吗?”
师傅神情一暗:“为师又何尝不想他的心中只念着我一个。只是,对于同样付出的那个人,也着实太过于残忍。再说,夜皓心里,我与他是同样的重要,失去哪一个都会让他心痛如绞。起初,我也想不明白,负气离开。直到他的死信传来,我才知道,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人活着,同别人分享这份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能理解师傅的心境,这天底下的有情人,不都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我真的是无法理解,白苏毓过来时,我便随口问了他。
他脸孔一板,似真似假的道:“师傅尽管放心,我对师傅的情谊,可昭日月。绝对不会再弄出第三人来。”
他一向油滑惯了,他嘴里的话自然当不得真,遂白了他一眼,道:“好好的问你个话,你便没一句正经的。你这毛病何时才能改改?”
“你冤枉了我不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他走上前两步,刹有其事的扳着我的肩膀,指天发誓道:“天地为证,日月可表。海可枯,石可烂,我白苏毓对师傅的情不会变。头可断,血可流,我对师傅的情不可丢。”
我忍住笑意,重重的点点头:“嗯,勇气可嘉,为师好好考虑一下。”考虑一下,看怎么整死你。真越来越不着调了,连我都敢调戏了。
白苏毓‘嘿嘿’一乐,我伸出手,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你呀——”咬牙磨出两个字,刚想教训他两句。屋门‘咣当’被推开了,夜锦铁青着张脸,站在门口。
“夜儿?你还未睡吗?”我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问道。
“哼,我若去睡了,又怎么能听见这么动情的一番话?”那声音几乎是用鼻子里哼出来的。踏进来的每一步,都像是坠了千金,又狠又重。
“夜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听他的意思,应是听见了方才白苏毓那一番不着调的话。拿眼瞅了瞅白苏毓,示意他解释解释,他却装作不知,没事儿人似的站的腰板儿挺直,挂着张狐狸笑脸,大有沉默到底,看场好戏的意思。
我狠狠的瞪了他几眼,回过头来,便看见夜锦那张脸已经黑的快成焦炭了。冲我咬牙切齿的低嚷:“当着我的面便眉来眼去的,当真是片刻也等不得了,是不是?”
眉来眼去?只是瞪了那么几眼,怎么就成了眉来眼去的了?夜锦徒儿,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我还来不及生出怒意,便被他接下来的话,震的险些厥了过去。
他的目光在我和白苏毓之间来来回回的转,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么我们俩已经被他杀死了。而且还是身上被洞穿了无数个洞,死状其惨无比那种。
我当下脸色一沉,斥了句:“莫要胡闹,赶紧回屋里歇息吧。”
“我胡闹?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始终就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六岁的孩童?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恋着你,没有一刻停过。可又怕你生气,再像那次一样不理我,所以就那么一直一直的强忍着。我告诉我自已,这样其实也挺好,至少还可以想见你的时候就来见你。我就这么一直克制着自已的感情,小心翼翼的不让你瞧破。我心里头不止一次幻想着,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也许哪一天你会突然明白,然后接受了我这份心意。我奢望着,渴求着,强忍着的心,不知道有多苦多苦。可你倒好,躲在这里同他打情骂俏。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全都是狗屁,说不准,你们早已经勾搭在一块儿了。”
“住口!”我厉喝道:“我以为你当真是有所悔悟,现在听来,全然不是。既然你还存了这份心思,你我师徒当真也就再做不得了。此时天色已晚,我自不会赶你下山。明日一早,你便走吧,今后也莫要再上山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就可以?”他睛睛通红的嘶吼着:“你告诉我,告诉我,同样是你的徒弟,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夜师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白苏毓凉凉的道。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又看向夜锦,心道,若是为此让他死心倒也好。
夜锦自是不肯甘心,盛怒之下,朝着白苏毓狠狠的挥去一掌。
掌见一起,我便知道他用了十分的力道。心下大骇,眼极手快的接了下来,随手挥出一击。我本意只是将他逼退,将未想要伤他。不想,他见我迎上前,竟然止了动作,呆呆的站在那里,任我的掌力尽数打在身上,未作丝毫毫气力抵抗。当即一口鲜血‘哇——’的喷了出来。
“夜儿——”
“好啊,你竟然为了他打伤我。你——好狠的心——”他笑的凄苦,哀痛的望了我一眼,捂着胸口踉跄的走了出去。
我闭了闭眼,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心神,冲白苏毓道:“你跟过去,看看他别有个闪失。”
“嗯。”白苏毓应了声,随后跟出。
我浑身顿觉无力的跌坐到椅上,胸口一阵阵闷闷钝钝的疼。望着门外的漆黑,谓叹良久……
随后的两年,我再未见到夜锦。
纥兰十一帝三年四月初九,白苏毓艺成出师,我将圣者之位传于他后,只身一人离开山谷,四海云游。
次年六月初,夜锦于攻打弓月国之战中身受重伤不治,殁去的消息传来,我赶赴纥兰王城,去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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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一趟,停更两天!接下来可能会有些虐,各位亲们都知道的哈。
第三十九章 擒师
夜晚的冷寂,在被风吹的微摇的火烛里,显得更加的浓烈。
我来的时候,灵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那个身份尊贵,被纥兰人尊为神邸般的人,第十二任纥兰王——纳兰鸿兹。还有在他身旁,静静立着的女子。女子有着倾国的容颜,沉静温婉的气质。纳兰鸿兹看她的每一眼,都温柔似水,想必是极为深爱着她吧。
风,从敞开的门里,灌了进来。将灵堂前烧着的纸钱,朝着祭奠的桌案前,吹卷了过去。
纳兰鸿兹似乎早已经知道我是谁,没有半句问语,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圣者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有些晚了。夜王他——已经走了。”他回头看了看灵堂前的棺木。
我亦随之看去,淡淡道:“是人,总是要走的,走的早或晚,又有何差别?”夜锦的离世,从某一面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身为他的师傅,教养了他多年,在他走时送他最后一程,也不枉我同他师徒一场。缓缓行至棺木前,手扶着棺侧,向着里面的夜锦望了望。看着他苍白毫无生息,却又宛若睡熟了一般的面容,终是轻声叹息记,问道:“夜儿他——走的可还安然?”
纳兰鸿兹摇了摇头,道:“不好。夜王他走时,很是伤心难过。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嘴里仍旧喊着你。”
临走之时,尚堪不破情关,心中微酸,低喃道:“夜儿,你——这又是何苦?”
“夜王临走之时,留了话……”纳兰鸿兹谓然叹息。
“什么话?”想是他心有不甘吧?夜儿啊,这么多年,你仍是不悟啊!
“他说——”纳兰鸿兹微顿,沉声道:“他说——,让我杀了你——”‘你’字音刚落,就见他已纵身飞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朝着我直直的刺了过去。
我未想到他会有此一举,微顿了下。只是这一下,纳兰鸿兹手里的剑,就已经近到了眼前。
我疾甩衣袖迎上,绵软却不失坚刃的力道,直击在剑身上。也就在我全副心神,都用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时,身后未合起的棺木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电闪般极快的在我的肩井穴上点了两下。
几乎是同时的,纳兰鸿兹从正面,也飞快的封住了我身上几处大穴。
我无比震惊,一动不动的僵立在原地。任作是谁,遇到这种情形,也都会同我一般吧?
躺在棺木里的夜锦,像诈尸了一样,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转向我面前,在对上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