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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沧梨花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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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袍仙君走至跟前,将我从那绯袍仙君怀中拉出,很是语重心长地道:“给父君好生瞧瞧。”
我惊了。
怎的凭空,就多出个父君。
我正在惊异中还未缓神,那银袍仙君又道:“你还是那么爱闹,三万年,你从个小仙童的模样长开了,我们不认得你,是情有可原。你怎的也竟装得不认得父君了。”说罢,还甚宽心地抚了抚我的头。

我挺想说,我是真切不认得你们。然这位自称是我父君的银袍仙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硬生生将我这句未开口的话炸了回去。
他说,回来了便好,三万年前是我们对不住你,瞒着你叫你做了违心事,可那也是为了仙界,你该懂,现下既然你回来了,便是原谅我们了,那时的事便既往不咎,父君给你择个良日,将你同千炙拖了三万年的婚事给办了,如何。
这回,我惊悚了。
这凭空生出个父君不算,怎的又生出个未婚夫。
且,那千炙是个什么人。

那银袍仙君见我不说话,便当我是应了,而后眉眼携笑地将那绯袍仙君望着:“千炙意下如何?”
我瞧着那如陌上桃花开一般的绯袍仙君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继而望向了我,如画的眉眼边尽是温情的笑。
答道:“天尊安排便好。”
这回,我没站稳。
怎的这多出来的父君,竟还是这九天之上的天尊。

“两位仙君,三万年前的事,我确然是不记得,即便我同这千炙仙君万儿年前有何姻缘之约,现下我也只觉是个陌路人,成婚这档子事,还须得思酌。”尽然我万儿年前如何,然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这天尊便这么草率给我决定未来,忒不尊重我了。
而后我便瞧见那绯袍仙君的神色一阵失落,复而黯然地望将着我。
那复杂的眸光瞧得我心头一紧。

“真不记得?”
绯袍仙君默了会,终是质疑地再问了我一遭。
“真。”
“忘了我了。”
这回的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
我便将他的肯定再加了一分。

天尊的眉皱了皱,神色间似是有些愠怒。拂了袖,便走了。
我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心底莫名的一丝不安。
这变脸变的,忒快了些。

绯袍仙君敛了敛神色,近了我一步,“既然不记得,为何还回来这离淮宫。”
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望着,后垂了头,“我本是想寻那司命府所在,寻了半天没寻见,正巧路过此宫门前,觉着熟悉,便贸然推门进来了。”我如实地回答。顺带又问了问心中所惑:“这离淮宫萧索的很,这宫的主人呢,忒不爱惜这了,也不晓得着人打扫打扫,可惜了这开的正盛的梨花了。”
绯袍仙君听闻我此番疑问后,眼底悄然生出一丝悲戚,墨黑的眸望了眼这满院的梨花,默然了。
我想,我似是问了不该问的,遂闭了口。

他伸手抚了抚一株梨花,泛起一丝浅浅的笑,同我所问甚为不搭语地道了一句:“那些过往,你现下忘了也好。”
我茫然的望将着他。
他转头,拉起我的手,眸光温和,“要寻那司命府么,我带你去。”

便这样,他也没问我要寻那司命作甚,便带我到了那司命府。
司命见着他,颇为客气的同他点头,他又同那司命说与了什么,司命便朝我一笑,问道:“不知千穹上神寻司命所为何事?”
今儿个这上神之名,被人唤了几回,听得竟也不那么突兀了。
我遂也朝他客气一笑,微微挪了一步,朝他低声道:“想借阅借阅司命的命格簿,不知司命,方便否?”

这命格簿,定不是任谁想看便看的。
我话才说完,便看得那司命的眉微微皱了皱,颇是为难地朝我望了眼,又朝绯袍仙君幽幽地看了眼,终是动了动嘴:“这……”
我原本满心期待地想等着那司命不论道声方便或不方便,我都好有接他话的余地,却不曾想他半天只给我冒出了一个单字,我心下便无奈了。

绯袍仙君颇是领会般的拍了拍司命的肩,眉微敛,道:“这命格,同司命借阅借阅,真如此不便么?”
司命张了张嘴,而后摇了摇头:“司命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殿下便也应当知道这万儿年前的那桩子事……”

万儿年前的那桩子事……
我正欲竖耳旁听些陈年卦子事,这司命却又突地闭口不做声了。
我甚扫兴且幽怨地看了眼司命。

不过那司命竟唤绯袍仙君为殿下,这着实又让我惊了一把。
既是殿下,莫不是也是那天尊的娃儿?如此竟然还要我与他成婚,这岂不是乱伦?
我心中一阵惆怅。

绯袍仙君轻咳了声。
“也如司命说的那般,这事既是已过了万儿年,便也无须再提了。”
我瞧见他的表情略有凝重。
司命点头称是,而后又道:“若是殿下真要看,司命想是也拦不住,但司命还是需得提醒殿下一句,这命格,乱动不得。”
听得司命这般说,他甚欢心地瞧了我一眼,继而转头朝司命颔首。
“我自是有分寸。”

司命阁中的命格簿一摞一摞,我朝那一堆堆的命格瞅了眼,甚为脱力。
如山的命格,哪个才是那小玄狸爹娘的命格呢……

“司命允了我们进来,你倒是杵在这边不见动静,怎的了?”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绯袍仙君颇为好笑地将我瞧着。
我抿抿唇,看向身后一脸提心吊胆模样的司命,“不知……那玄狸一族的命格簿,是在何处?”
司命指了指前方左手边的一个紫檀木架。
顺着他所指望去,那架儿上的命格似是少得很,我颇为不解地踱步至前。
“怎的这里的命格,才这寥寥几本?”
司命听完我的问话,脸上尽是惋惜。
“这玄狸一族如今在这世上的是少之又少,存的命格,便也就这廖数了。”
我皱眉,想到这玄狸大多被捕杀的命数,很是愤愤。
“这些个玄狸这般可怜,司命为何不为他们撰个好些的命数。”
“上神不知,这凡人的命格,司命好撰。可这些个神只的命格,司命这命格簿中,只是为排解仙家们寂寥,撰的尽是琐事,这命中的定数,全然是天定。”

我领会般地哦了声,便开始在那廖数几本命格中寻那小玄狸爹娘的命格,才动手,便停下了。
这小木阳,也没给我说他爹娘唤个啥名呀,这叫我从何下手。
仙君见我才动手又停下,甚关怀地问了声:“又怎的了?”
我抬眼,正巧对上他一双温和深邃的眸。
“小木阳的爹娘我不晓得他们唤甚名,不好下手。”
“小木阳?”
“我前些天在杯夜山捡的一头小玄狸。”
他抿唇朝我温柔一笑,甚轻柔地抚了抚我的发,继而朝那司命一望。
那司命便心领神会地在那堆命格簿中寻出了两簿递与我手中。

我翻了翻,双手便止住了。
颇不可置信地再确认这命格几遍后,我才确信竹竻确实没有骗我。
我一时犯了难,虽知晓这小木阳的爹娘凶多吉少,但我总归是盼着他们还是在这世上的,这么小个娃,没了爹娘,总是可怜的。

我甚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一)

出了司命府,我一路都在琢磨回去了该怎么跟这只小玄狸道他爹娘的遭境,若我直说,他这么个情感脆弱的娃,定是会哭昏醒来再哭昏醒来好一番折腾。
一直跟在我身旁的仙君殿下终是开口:“这一路走来,你表情也变了一路,想些什么,能同我说说么?”
我咬咬唇,挺正经地朝他一望:“怎么才能让人不心伤,不难过。”
他先是一怔,叹了口气:“你如今往事忘尽,还会有什么烦心事。”

我刚想反驳并非是我心伤难过,却被他这一番话点开了我这一路所忧。
让这只小玄狸忘了这些个往事,便不就好了。
可转念一想,这玄狸才这么些大,便让他忘了本,会不会缺德了些。且,就算忘,该怎个忘法。
看来我还得回去同竹竻好生商量一番。

我止了步,拂了拂衣裳,朝他一笑:“今日多谢仙君,时候不早,我也该回阁屿之滨了,就与仙君就此别过罢。”
他愣了愣,神色复杂。
“你还是同从前那般,唤我千炙,可好?”半天,他才道了一句。
我看他眉目紧锁,狭长眼角边是化不开的忧伤,心下一紧。思酌了番,遂点了头。
此前我同这仙君有什么过往我不知,然他这种甚悲情的眼神我着实是见不得的。

见我点头,仙君抬眸,甚天真地朝我弯眉笑,而后又旁若无人般把我揽入他怀。
虽这四下着实无人,我的脸皮也略略厚了些,被抱了两抱也不晓得脸红一红,但这一天中竟被这仙君吃了两次豆腐,我觉着甚亏屈,两手一撑便将仙君殿下推离我一个手臂的距离。

“仙……千炙,你这般,甚不妥当。”想着方才答应他的唤他名儿,那君字便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逼近我一步,蹙了眉,“有何不妥。”而后又覆上我推着他的手,“你我原本三万年前就该是夫妻,这是九重天上无人不知的,现下我同你抱上一抱,还怕别人嚼舌根不成。”
三万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浑然不知,这千炙仙君偏偏要拿这万儿年前的事论理,我忒屈,且还似是个乱伦之姻,我更屈。

将他望了望,想试图抽离被他握着的手,却不想他早有防备般地握的更紧,我无奈,只得朝他道:“千炙,我方才也便说了,万儿年前的事,我是丁丁点记忆都不剩了……”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他便又一次吃了我豆腐,腾地上前环住了我的颈,脸埋入我脖间,气息温热。
“我同你一道在离淮宫五万年的光景,你怎的可以说忘就忘了。”他的声线略微颤抖,似回忆般轻呓。
虽他的话语轻轻,却是将将砸在我心头,叫人心疼得紧。
我便想起了那只小玄狸。
我觉着眼前这位仙君,也似是个孩子,委实同方才跟那天尊在一处赏梨花的那绯袍仙君不似同一人。
莫不是,这仙君有双重性格。

想到这一层,我怔了怔。

脖间忽的觉着一阵湿热,我一阵疑惑,偏过头,却发现看不见千炙的表情,只看到他一头青丝倾泻,我便伸手抚了抚。这千炙方才说我同他一道在离淮宫五万年,我又在那阁屿之滨住了三万多年之余,毛算算,若他同我差不多岁数,也该是有个八万多岁的年纪,应当不会同那小玄狸一般哭鼻子。
然,我错了。

“你离了我三万年,这次回来,为何还要这么急着走。”我明显听得了他言语中的哭音。
这仙君委实也孩子了些。
我双手动了动,想着要不要把这哭鼻子的仙君推开,不料他环住我颈项的双臂紧了紧,我险些被他肋地快透不过气。
“千穹,莫要回去了,留在这九重天,好么。”
我甚艰难地将他拉离了身,他这话,我实然应不下来。

伸手抚上他的颊,像替那小玄狸抹泪那般抹掉他两行泪,安抚道:“若是给其他仙家看了去你这般模样,你这仙君便委实失面子了些。”
“我也便在你面前,才会这般……”他抿抿唇,又颤声道:“千穹,我等了你三万年……莫要再走了,可好……”

他此番一说,我对万儿年前的事忽地燃起了那么丁点兴趣,莫不是我同仙君三万年前是对很相爱的璧人?若然他怎会这般,说是等了我三万年,不过竟是段乱伦之恋,我惆怅得紧。
诚然,这三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若是用来等人,却是磨人得很,然人家苦苦等了我这些年,我却将人忘了个干净,委实有些对不住人家。
再一想,我乘这竹竻的祥云一路而来,阁屿之滨同这九重天的路程也不似远到哪去,苦等三万年,怎的不晓得来这阁屿之滨找上一找?
心下疑惑,便将心中所问道了出来。
仙君眉微颤。
“当初你语气这般决绝,怎能容我们来寻你。”

他如此一说,心下我对往事便更是好奇的紧,正欲问他我的此前,又甚觉不妥,还是等回了阁屿之滨,好生问问竹竻,他比我年长些,应是知道些什么的。
“你也该知我是前尘忘尽,既如此,便也该给我个好好回转的余地,我现下回阁屿之滨,待隔些时日再上这九重天来寻你可好?”
我望着他墨色深邃的眸,征求他的应允。
“那你再回来之时,我们便成婚。”他腾的冒出一句,眼中满是期许。
他这明着就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走的形容。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咧咧嘴,怅然的紧。
“待我来寻你,我们再好好探讨下这个深刻的话题……”现下,回阁屿,才是实档子事。我便想含糊的将他糊弄了,莫名冒出来的未婚夫,我还是需得回去好生消化一番的。

他默了一会,轻恩一声,便执意要送我回阁屿之滨,我拿他无奈,便许了。
我许他送我回去,其然是因为我将竹竻招的那片祥云散了后,不认得回去的路,正巧他好心想送我一程,我便识相地顺了他的意。

他便眉眼弯弯,笑得似个孩子。
我便又一次偷偷地估摸,这仙君指不准还真有双重性格这回事,委实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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