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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沧梨花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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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阵感慨,倒是难得找到一位同好。我瞧着夕若少女的一张明媚笑颜,愈发觉着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四)

夕若犹在同竹竻说些终尽其生必回将他拿下的豪言壮语,我同戍久在一旁默默坐了。
少女豪言磊落,红衣翩然,我将面前戍久的茶杯斟满,托着杯又将不远处那一静一动望了会。戍久的声音在一旁淡淡道:“也便就你在这般身处劣境中还能各处乱跑的了。”
我眯了眯眼,将茶水饮尽,叹了叹,词不达意地幽幽道了句,“我做了件错事,楼昨已很久不见人了,我想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气。”将手中茶盏又斟满,阖了眼,“的确,我便只会乱跑了。”

“发生了什么事?”戍久一阵语气有些担忧,随即又轻佻而笑,“你惹他生了什么气?莫非你改了主意要同我情深暮楚?叫他醋着了?”妖治随意,又带些慵懒语调,他倒还真是一点未变。
楼昨他却是于我同戍久之间有些误会,我心中忽的一惊,莫不是他当真误以为了我同戍久之间有什么罢,兀的想起那时我同他争执救戍久的这个问题上,他眸中瞬息的伤痛。

右手圈成拳敲定在左掌,他虽后来再没说什么,可我那般胡来,定是叫他误会什么,且又没了孩子,他那时隐忍,我怎的竟没看出来。

一路赶回魔界之时,我一直在想,若我再同他见面,我应该如何开口。他心中疼痛,我当如何说,如何做。
心中不安更甚,怀中小木阳不解的问:“阿娘,怎的不在竹竻上仙那里多待些时日。”
我摸摸他的头,想了会,沉沉道:“若被你父君知晓我们又乱跑,他会生气。”
木阳歪了歪头,有些似懂非懂:“父君?木阳在那里呆了几天也没见着父君,他是什么样的人?”

长袍墨衣,泠泠独世之间他清冽毅然站在天地之间,眉宇间肃然言表,却风华绰绰,那是我大宣明国街头初见他的模样。

而他如今仍旧傲然决绝站在荒蛮世事中,身后是魔族万千兵骑,对面如是,却是一番对立模样,而那方风情清丽的容华女子,是我在众众魔界之中受不待见之时唯一待见我的女子,此时容颜苍白,却坚毅傲然地立于一位陌生男人的身边。隐有眼熟。

楼昨漠然嗓音于日落斜阳的赤光辉之中淡淡传来,似笑未笑,“我还似得谢过你,若不是你,我还当我的妻子当真消散于这天际。”而后眉眼之边渐缓,漾出笑意。
那男人冷笑一声,“上界竟是将你囚禁三万年不诛杀你,倒是新奇,只是楼昨,你太不自量力,才与上界一战,便想再与我一战么,再不济,我也曾为魔君,许是你修的那共湮胜我几成,叫你一时钻了空子得我之位,除非你今日叫这八荒为你混沌,不过。”那自称前魔君的男人目光却悠然飘香我,沉沉道:“你如今怕是再动不下这个手罢。”

我脑中嗡的一声,只觉方才那男人一句话语长长久久在我耳中峥然回想,挥之不去。
楼昨才与上界一战?南泠与上界还犹在兵戎,他去掺和着做什么,我正欲朝那万人之中的楼昨瞥去之时,却是墨袍翻覆已近到身边,再一晃眼,我已置身这万人之中。
我侧脸去看他,他一侧凤眸微展,声音极低:“我本不意这魔君之位,不过若叫这位子再回你的手中,倒也着实不是好事。”
他声音淡极,我却仍旧不能缓过这满场竟是发生了何事。

令兮少年黯了一张脸,极其愤恨朝对面咬牙道:“戚娘,原你竟一直藏存这般的心思,我倒还错看了你。”
对面清丽风情的女子仍旧苍白了脸色,我看了看怀中木阳,揣摩了番是不是木阳又叫她不欢喜了。却听对面女子声音淡淡传来:“楼昨,我为你忤逆我的父亲三万年,也累了。”

楼昨原本圈着我,许多天不曾再见他,他清瘦许多,他去了上界,我却还不知道,握着他衣袍的手一时不知搁往何处,却是沾手一片濡滑。他本一身墨袍,如今我站近了看,却是隐隐瞧见他墨袍之上沾染大片水渍,翻手之间,入眼鲜红一片。
他在上界发生什么我不知,我现下清明晓得一件事,他身上有伤,可他如今还需的对峙前方那两道引领万兵的身影。
对面那个男人,他曾经也是魔君,他的身手当同楼昨不相上下,可如今,楼昨他受了伤。

我终是想起那日我在假石后头听到的那一番话。

不知何来一身怒意,大抵是觉着若叫往日信捻之人背弃,大抵是为的楼昨明已带伤,却又不得不与他们对峙。
将木阳推进令兮怀中,抽出他腰间软剑便掐出决拟出业障朝那男人与戚娘使去,受着师傅元神润泽,这使出决数倒是比之往常更要锐利几分,重重业障之中,那个男人似还未能反应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微有晃神,只是间隙,却见一个清丽身形已抵上剑口。她明明是同那个男人一道的,眼前忽的闪现那时她清丽风情的神情,一道悠远声音似从长远飘来。
若不是戚娘携着我们同那群神仙抵死相拼。

她说她忤逆她的父亲三万年,那时神只来犯,她也是不想着他输的罢。
剑已抵上,稳稳j□j她的肩头,往下三寸,一道割破衣衫的赤冽长痕,中途换了力道,那原本直指心脏的剑尖失了方向。艳红血渍顺着剑沿滴滴落下,染上她一双素净绣鞋。
鲜血潋滟之中,她苍白面色朝我微微一笑。

似那时她落下云头,她如幻中朝我敛着微微笑意的唇。

那样瞬失温度陌生至极的笑,却丁丁点不陌生。最后指间脱离剑端,我觉着我大抵从来不曾这般快的再使出过仙诀。身后男人一声闷哼,我稍稍松了口气。
楼昨已然赶了过来,身后人潮涌动,那袭墨袍已然同那男人厮杀开。

“那时我参不透你的笑,可如今,我清清楚楚晓得,这个笑里,不是初时那般清丽风情的你,是你要我死。”我声音淡淡,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她肩上有伤,白皙额上已渗下大滴汗水,刺来之时剑中灵力已聚,这一剑,刺得很重。

刀荣铮绝的声响不绝,楼昨同那男人高分难从,剑花翻转之间,一片墨色衣角被刀锋削下,悠悠落到地面,血渍沾开,触目惊心。
他伤的很重。

分开几日,他却把自个弄成这个模样。惶惶时日,却又似过了万年,氤氲满眼水汽,将那原本刺进戚娘肩头的软剑拔出,鲜血泼了满身满脸。顾不得其他,我微晃身形便又凝起仙诀,流光潋滟,混合剑尖凝露血气,倾天漫开一场红雾。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五)

身后万军开始骚动,兵戎撞击之声冲撞。

那男人察觉到我的逼近,躲过楼昨一击便长剑又朝我驱来。漫天红雾之中,我使了个虚招。那男人折回直取我面门的一剑看似刺得到位,却不过终是落空,我暗自感慨一番我这术法见今是又长进了些。因着方才那一刺,我约莫听得了几个或低或高的声音同时响起。有悲鸣肃肃,疾首痛楚,亦或惊异失神。
楼昨想来最先得冷静,朝我沉沉,“你下去。”

他这么一句话叫我听着很难过,青光伴黄沙之中我瞧见他墨色衣袍的摆尾已然开始簇出血滴,夕日光辉为那颗颗红弧水珠晕上一层金光,我心中一痛,趁着男人犹被那虚招制衡之时腾上他身后,冽艳寒光迸发,我终是得手将那刀刃刺进他胸间。
我得了一回手,心思方放松,旋即心口一痛。抬眼是那男人笑得阴侧诡秘的脸,一掌很快,御云之术随之被破,云头消散间我听得耳旁猎猎疾风,同那日一样。

耳边他清冽声音复又响起,夹带些许惊惶,腰间倏紧,“怎么就不晓得听话。”
手指再次触上他濡湿衣裳,心底一紧,他却又继续缓缓道:“待在这里。”而后目光落到一个细小身影上,又朝我心安一笑。
身旁是木阳瑟缩着脑袋立在一旁,一双小手攥地极紧,四周黄沙扬扬,这里倒是洒不着半分,大抵是被楼昨下了结界。

腰间触感松去,那个墨色身形已然又腾上空中,我再凝诀正欲跟上去,衣袍却被拉住。
木阳一双清澈童真的眼中包了包泪,含着哭音:“阿娘别去。”
轻拍他的头,我安慰几声:“阿娘去去便来,木阳在这里等我。”他一双小手攥地更紧了。
我无奈笑道:“木阳乖,这里很安全,阿娘很快回来。”
他眸中泪水终是包不住,扑簌簌便落下来,哭腔还带着鼻音:“阿娘受伤了,不要去,木阳不要阿娘去。”而后整个人便扑了上来。

我转身去看那两道纠缠厮杀在一起的身形,心中一道弦被拧地极紧,颤声道:“他很危险。”
霎时四周光华大盛,一晃万丈间茫茫一片,混沌之间似有什么断裂的声音,我只觉似有什么捂住口鼻,窒得我不能呼吸,大恸间在不敢去看那道声响发出的方向。而后又猛地睁眼。
谁胜谁败,纵然是最后一刻,我也该看着的。
他若落下云头,我便去接下他。

秉着这个想法,我瞪着一双眼默默瞧着那个万丈华光迸发的方向,良久良久。直至眼中酸疼,却仍旧不见动静,许是眼睛睁得久了,这般睁着,便睁出了些水泽。
眼角下方覆上一片温暖,沿着眼慢慢滑了一圈,他声音轻轻,“你哭什么。”

面上仍旧清冽言表,不过嘴角浅浅淡淡浮着一丝隐有若无的笑意,一双黑曜墨眸光华灼灼,我就那样盯了许久。
终究如获大赦般,我攥着襟口大口呼吸起来,望向他身后躺倒在包围着的万千众众中的人,似全身气力皆被抽尽。
他声音淡淡,有些无可奈何:“我在这里,你往我身后看什么。”
我木然道:“看看那里躺着的究竟是不是你。”

将木阳拉到面前,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这是父君。”许是激动过了头,声音有些颤抖。
木阳那声软糯香甜的父君只唤了个父字,楼昨身形便晃了晃,原本支着身形的一把苍宁剑划过地面峥然落地,他墨色身形便斜斜倒下落进我怀中。
原本绷着的弦似尽数断裂,呲呲拉拉碎了满地,他仍旧不温不火淡淡道:“只是有些累,你莫担心。”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蔓延口鼻,他身上的血似流得更凶,我茫茫然之中听得令兮少年一把清澈嗓音在低空盘旋挥绕:“魔界万万年来立下的规矩,沧海易桑田,凭的便是谁人的力量强大之法,陇宿身法浅微,上尊既胜了他,便仍旧是我魔界魔君,谁还有异议,如今便可站出来来个了结。”
四周寂然无声,边际疯狂卷来几阵野风,一个尖利女声自这怆然无息中声嘶力竭唤了声父亲。

似隔世数载,那个声音终冷静许多,一步步陡跌似朝这边近来。
“我本想原以凭借我为你守这魔族万年情面,你,你会手下留情些。”有些悲凉,期期艾艾。
“他虽野心很大,虽诓骗你去上界,可你终究还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不是么?”句句是他,不甘流转。
“我知我从不曾进过你心里,可总归付出许多,想求些回报。”似落芽生根直上云霄的绝望,一点一点开始融成灰烬。

她突然开始笑,如我初见她那般清丽却蕴含风情千回百转的笑。
“落下云头,你却连半分灵法也不肯多舍予给我,可你救她还有什么用呢,你的孩子终究不还是没了?”
“楼昨,我很想同你说一件事情。”她微微低了头,似想了很久,再抬头之时,眼中灼灼光芒,风情俏丽,“我若当时不故意跌下云头,你的那个孩子,如今应该还很安和。”她还想走近,却被令兮拦住。
我兀的不可置信去看她,双手有些颤抖。
“大抵我也活不下去了,这样叫你记着,也是好的,你恨我一日便记我一日,这样我才好觉得我终是得到些什么,你说是或不是?”

灼热气息有些沉重地扑打在我颈边,楼昨撑着身起来,我扶了他一把。
他再没说什么,一手探上我腰间便拉着我走,小木阳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一路无言。

身后那个尖利声音亦不曾停下。
“楼昨,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楼昨杀了她的父亲,而她害死我们的孩子,其实这其间,大抵已经两清。
若再横生没甚必要却又两生不安息的枝节,想来这往来债数,再还又要纠缠。

楼昨昏睡了三日,我为他清理身子之时入眼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或深或浅,有些是如何也止不住的血,心中酸涩。尽数包扎好之时他的身上已是各处白绫,我本不大精通包扎这门行当,如今瞧着楼昨被我包裹的似个粽子,有些隐忍却又笑不出来。
我有很多话想问他,这么些日子不见踪迹是不是恼我胡闹丢了孩子,他去上界,又是去做了什么,这满身伤,哪一样是同陇宿厮打落下的,哪一样又是先前负伤的。
他似乎从来处变不惊,眉宇之间的形容也从来肃然,如今这般安静淡然地睡着,万水千山也似看不尽。唇上没有血色,我伸手摸了摸,冰冰凉凉。

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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