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确切地说,是镜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像——那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悠悠燃烧着的几点烛火,还有隐于烛火后的几道人影。
她先是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又忍不住好奇,想看清藏在光亮后的
那些面孔,于是鼓起勇气,忐忑地往前迈了两步,伸出手,想要触一下镜面。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到镜面的刹那,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轰然响起!
是厨房的瓦斯爆炸了么?
这个念头将将闪过脑际,她便被从门口涌入的滚滚热浪吞没,刹那间,便消失在火海中……
四处都是红莲火焰,带着恨意,想要毁灭一切。
火海里,有个人向她靠过来。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谁,可是无论如何都分辨不清他的面孔。
“跟我走。”那人拉住她的手。
“不行!我的爸妈都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唐谧发了疯似的想要挣开那人。
“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灭。”那人说着,伸出手指,点向她的额际。
她本能地一掌将那人的手击开,狂叫着:“你干什么?你这个神经病!走开,我要去救我爸妈!”
“别执迷不悟了,你现在正身处幻境中。”那人说着,手指又点了过来,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灭。”
唐谧只觉心中怒火熊熊,恨意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一低头,恰恰看到自己竟然穿着奇怪的红色袍服,手中还握有一柄剑,想也没想,一剑便挥向那个正絮絮叨叨前来阻拦自己救人的家伙。
那人万万没想到唐谧会突然出手,根本不及躲闪,顿时被尖利的赤色晶铁短剑刺中了小腹!
突然,桃花风暴出现了奇异的变化。所有飞花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蜂拥而去,聚集成飞快旋转的绯色漩涡。
一个人从漩涡里被抛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是程绒!”慕容斐低叫一声,奔过去一看,发现她的腹部被人刺了一剑,有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中流出来。
这时,白芷薇也扶着胡殿判和张尉赶了过来。
已经弄明白状况的张尉一见,焦急地问:“是唐谧伤的你?”
“殿判,唐谧已经完全疯了!”程绒喘息道。
“殿判,我去试试。”慕容斐转身抽剑就要冲入桃花漩涡。
“不可,现在桃花已经全部集中到一处,你的力量恐怕不够,定会被幻象所迷,到时别说施救,自己都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胡殿判厉声喝止。
“那我去,我不怕幻象的!”张尉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已然飞身一步,抢在慕容斐之前,跃入了绯色的漩涡中。
46 幻境迷宫
张尉看到的唐谧,正手提着滴血的“未霜”,静静站在急速旋转的飞花中。一串串泪水正沿着那双时常笑成两道弯弯月牙的眼睛,流淌下来。
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才想起其实唐谧父母双亡,家又在极为遥远的地方……可是她看上去总是那么开心的样子,永远都笑笑的,偶尔提起那些事,她总是说:“记不清了,我的脑子有毛病的。”
也许,她是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难过,才那样说的吧,张尉这样想着,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
他走过去,拉住唐谧的手:“唐谧,别哭了,跟我走吧。”
唐谧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水,看上去有些空洞,让张尉觉得她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却又像是在看着别人。
突然,唐谧紧紧将他抱住,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发出闷闷的呜咽,断断续续地说:“原谅我……原谅我……”
张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身子有些僵硬,手放在哪里似乎都不对,心里却又感到说不出的难受,只觉比自己遇到伤心事还要憋屈。
他希望可以说一些像样的话来安慰她,但又完全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想来想去,觉得唯有把心里话讲给唐谧听:“你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我保证,今后一直会为你担当,为你着想。你得罪了人,我替你去道歉,你干了坏事,我替你去顶罪,唐谧,只求你别哭了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唐谧渐渐止住了哭泣。
张尉见她虽不再哭,可眼神仍然无焦,便拉住她道:“走,和我一道从幻象里出去。”
唐谧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任由张尉拉着。张尉见此情形,拉着她举步要走,一抬眼。却发觉周遭的世界早已不是漫天飞花,而化作一座巨大繁复的宫苑。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复杂华丽的建筑——到处是高耸的红漆柱子和蜿蜒的回廊,以及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
张尉看着这雄伟的景致,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应该是看到了唐谧所在的幻象。
因为一直使不出心力也看不见幻象,他曾经很羡慕那些能够陷入幻象的人。可如今,当他第一次真的处身其中时,心中竟觉寒意骤升。
他并非是为自己身上发生的奇异变化而不安,只是生平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纯粹以强大幻力构建的虚象,顿时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灵的渺小无力,完全不知该如何带着唐谧安然离开。
于是,他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座陌生的建筑来,发觉那些重重叠叠的门廊、亭台造得几乎都一模一样,一个念头忽地从脑海中涌出:
——唐谧的鬼主意向来最多,又很是贪玩儿,如今在她自己造出的幻境里,所有地方都构造得如此相似,如同迷宫一般,莫非是她想让陷于其中的人无法轻易脱身,迷失在这幻象里陪她一道玩耍?
这个念头一出,他觉得仿佛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顺着解迷宫的思路想下去。
张尉记起,小时曾和玩伴们一起玩过迷宫游戏。那是在纸、沙子或者石板上先由一人画出纵横交错的迷宫图,然后其余人再比赛谁先找到从入口到出口的捷径。
他不算聪明,从来不能很快发现最快的那条出路,可是他却知道,只要始终坚持沿着一边走,最后一定能出去。
他习惯选择靠右,总拿着笔或石子,沿着右侧一直画下去。永远向右,永远向右……
这是一个相当笨的法子,一定会绕许多弯路,耗费成倍的时间,也不大可能第一个找到出口,但是最后,他永远能走出去。
所以,他后来想,其实这世上恐怕是没有什么走不出的迷宫吧。如果你能够选择一边,坚定地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也许会比所有人花费的时间都多,但只要有出口在,最终便一定能找到!
想到这里,张尉拉起木呆呆的唐谧,随便选了一条路,靠着右边开始前进。他坚定地越过一道道看似相同的回廊和亭台,有很多次,眼前出现的道路真的令人迷惑,仿佛只要选择那条左边的岔路,出口便会在尽头的转角突然冒出。但他依然靠右,哪怕走了许多冤枉路,也未曾有一瞬的动摇。
只是,因为身后拉着的唐谧安静得有些陌生,他忍不住不时回头望一眼——她不言不语,懵懂稚子般任由自己这样拉着向前,仿佛天下虽大,却只得他一人可以依赖。
明明知道现在说话她也不见得听得见,听得懂,张尉仍是笑着装出自信满满的口气宽慰道:“可巧我走迷宫最是在行了,天下没有我走不出去的迷宫,放心,难不倒我的,咱们一定能出去!”
幻象中的迷宫可能是永远也走不完的,但真实的迷宫只要如此走下去,便一定会有尽头,这是不可能因为感官被迷惑而消失的真理。
张尉这样想着,穿过第二十条看上去几乎一样的回廊,然后是第二十一条……
在他平稳而急速的步伐间,幻境中的迷宫渐渐褪去了颜色,开始有花朵飘在空中,打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但见铺天盖地的桃花飞旋,这才知道已是回到了真实世界。
张尉心中一喜,转脸去看唐谧,却发现唐谧的眼神仍
然空洞,暗叫一声不好!原来如此做只是把自己一个人带出了幻境,可对唐谧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如何能让他人摆脱幻象迷惑的术法他根本未曾学过,如果强行带着唐谧走出这片桃花漩涡,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呢?他思忖良久,踌躇难决。
思虑间,张尉警觉身后有些异样,转头发现术宗宗主顾青城已进入桃花漩涡之中。
“顾宗主,唐谧还是未能从幻境中出来,该怎么办啊?”他急忙出声求救。
“我来吧。这么强的桃花幻力,你自己没有被迷惑已经是极为难得了。”顾青城说着,走到唐谧身前,伸出右手,将双指点上她的额头,沉声说,“我先进入她的幻境,看看能不能带她出来。”
只见顾青城保持站姿,一动不动地立定,半晌,才听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一直很安静的唐谧缓了一会儿:“不知道。”
顾青城的神色一黯,叹了口气:“这样的话,那我只好强行带你出来了。”
张尉听了,心中着急,也不管此时的顾青城是否能够听见,脱口而出:“宗主,这样做会不会伤到唐谧呢?”
顾青城没有答话,手继续点在唐谧的额头上,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灭。”说话问,他左手一挥,袍袖轻扬,空中的飞花四散而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然而唐谧的双眸仍然懵懂不明,分明是还未清醒。顾青城见了,神色微变,伸手将唐谧横抱人怀,对不远处的胡殿判说:“这孩子被幻力所困。六识已乱,醒不过来了。你先安顿好其他剑童,我差人去请穆殿监过来。”
顾青城甩下这句话,便抱着唐谧快步往长明阁而去,扔下张尉、白芷薇和慕容斐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慕容斐忙向胡殿判追问:“殿判,顾宗主是什么意思?”
“桃花障这种幻象,会让陷入其中的人觉得像是做了个梦。你们在幻境中所见,往往是心中的思虑、执念、心结或者是记忆的片段。按理说,梦醒了,就自然会忘掉,或者记不清了。但是使用‘金刚幻灭咒’强行把幻象毁去,将人从中唤醒,当时幻境中的情景便会有一些留在记忆里,包括一些不好或者被扭曲的东西。不过也有一种情形,就是处于幻境之人入迷太深,那么即使桃花与幻象都被除去,她自己还是无法让意识脱离幻象中的世界,这时便不是幻象迷人,而是她沉迷自身了。”
胡殿判说完这一大段,已然相当疲乏,看上去好像一下又苍老了许多。慕容斐见了,虽然心中仍有诸多不解,却不忍继续问下去,可一见同伴们神色焦急,自己更是挂念唐谧,支吾着又欲开口相询。
胡殿判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看不远处正从迷乱中醒来的诸位剑童,缓缓道:“慕容斐,你先找人将程绒送去医治,待我歇歇再与你讲。”
慕容斐应下,速速做了安排,又自作主张向其他剑童解释安抚了几句,便放他们下了山。
一旁的胡殿判看他处事利索得当,颇为满意,这才对三人道:“你们知道吧,幻术并非是我们蜀山派擅长的术法,而是以清源寺最强。我们开山祖师虽然幼时长于清源寺,但并未有所学,故而蜀山所用‘金刚幻灭咒’不过是截取那些和尚的一段咒法,仅为皮毛而已。”
张尉和白芷薇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免面露疑惑。
生于清源寺所在齐国的慕容斐却说:“这个我知道。清源寺讲求的是武学之道,并不倡导术法之学,认为术法是以人力做神事,所以他们不能豢养魂兽,不习五行之术,唯独可修佛音咒法。听说这法门要自幼通过不断诵经修行而得,修为高者,不借任何外力便可白造幻象。清源寺便是以此告诫世人,一切皆空,俱为泡沫幻影。”
胡殿判自一阵疾咳中缓过来,点点头,继续说:“不错,咱们开山祖师离开清源寺后,遇见了,嗯,魔王。她自幼拜在一位修为很高的五行僧门下,学习五行之术。五行僧是一类极为特别的人,他们虽然也剃光头发,自称为‘僧’,却不拜佛念经,只修天地之法、五行之术,这些人收徒弟也没什么讲究,大多就是凭一时喜欢。魔王不知怎么让那五行僧也传授了咱们开山祖师一些本领,这便是我们蜀山派术法一脉的由来。至于幻术,那就要到咱们祖师爷找到剑冢,发现古时遗剑,参悟剑魂之力后,又将之与所知的清源寺幻术以及五行僧术法结合,这才自创而成。我们蜀山的术法中会夹杂佛家手印和咒语便是这个原因。”
白芷薇听得心急,忍不住问:“这些和唐谧的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因为唐谧现在正处于陷入幻术后的最糟情况之一——六识全部迷乱,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幻境内无法脱身,而我们蜀山术法于此是根本无解的。”胡殿判沉声答道。
三人听了,几乎异口同声地呼道:“那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