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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高树悲风（3）
笑，殊尘挑眉，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那殊尘可真是荣幸之至了。”
“那天你说你泥足深陷，所以我想拉你出泥潭。”沉默了很久，雪昼自嘲地摇了摇头，“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不过我是真的想这么做。”
是的，他这么做是为了镜蓝。他还是喜欢这么叫她……因为白宓听这个名字是殊尘心里的，镜蓝却是他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神情认真了起来，雪昼看着殊尘低声，“如果我们真的杀死了我的哥哥，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想要操控你的人。我助你获得自由，你也放过这个世界所有的人，不要成为一个为恶的妖王，可以么？”
安静了很久，殊尘低声：“你相信我会做一个好人？我可以假装答应了你，让你帮我杀死玄卿，然后转过头除去你。这样一举两得，我可以连魔界都收入手中。”
看着殊尘，雪昼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我相信你不会。”
“……”笑，殊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雪昼公子，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跟我讲了，听你这么说起来我倒觉得有些感伤。”
伸手，雪昼拿起酒杯，对着他向前举去：“我敬你。”
看着对方将酒一饮而尽，殊尘坐在那里没有动。
“可以和我说说看么？你究竟为什么想要对付魔尊。”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殊尘抬头看他，“他对你下了多狠的手，让你这样心地柔软的人也起了异心？”
怔了一下，雪昼淡笑：“我不知道殊尘公子居然会这么喜欢听杂事。这是我的事情，应该不用告诉你吧？”
“我只是想听听看，不会告诉任何人。”沉默了一下，殊尘抬头看他，“嗯……反正也闲着无趣，我和你换一换如何？我讲些我的事给你听。”
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请求，雪昼笑了出来：“好，倒也有趣。那我要你先讲出来，不然总害怕自己被你占了便宜。我可是听人说过的，妖王大人做出来的承诺不一定算数，我怕你耍赖，你先来。”
愣住，殊尘失笑：“呸，真想泼你一脸酒水。”
对视了几秒，雪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叹了口气，殊尘微微蹙眉：“说要讲给你听，可现在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好。嗯，我想想看……我要开始说了，你可不许在我说的时候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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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魔界。
没有光亮的大殿内，黑暗弥漫在空气里，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人的心跳声。远处逐渐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一、二、三、四……离大殿越来越近。
男人踏入大殿的刹那，本来空无一人的大殿内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魔尊大人在这里等我么？修引真是荣幸之至。”男人的唇角上扬了一个微笑。
开口，玄卿的声音依旧冷漠：“我不需要你这些陈词滥调来客套恭维我，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
第三十五章 高树悲风（4）
低声轻笑，修引的唇角挑起一抹恶意的冷笑：“那不知道魔尊大人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既然魔尊大人这么直白，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还请您明示我。”
“……我听说你现在在辰非那里？”挑眉，玄卿压低了声音，“让我想想看，归韶和醉冥那个女人也在那里，是么？”
怔了一下，修引点头：“是，他们都在。”
感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手心，修引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掌心被塞进了一个极小的瓶子。
“这是一瓶毒药，我要你把它下在醉冥身上。”低声，玄卿的眸子里满是危险的神色，“这对你应该不难吧？”
歪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修引耸了耸肩：“嗯，是不难。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件事么？我会做好的，成功后我会联系你。”
蹙眉，玄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真奇怪，你不想问问看我为什么让你下毒么？”
“你不讲给我听，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拿起瓶子，修引仰起头看着它，而后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我明白，所以我不会多问。不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是闻到了——硝烟的味道越来越近了，我感觉身体里的血都快沸腾起来了！”
挑眉，玄卿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语：“你还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呢……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做事？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第一次你来告诉了我殊尘的秘密，让我联合他杀死了卿辕。”
“嘘……我的好魔尊大人，您可千万不要问。”伸出一只手指贴在玄卿唇上，修引轻轻挑了挑眉，“留点小秘密给我自己吧，反正我这么弱小，对您造不成任何伤害。”
安静，玄卿眯起了眼睛：“无妨。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便多问。”
“那么我走了。”站了起来，修引扭头看了一眼玄卿，轻笑，“放心吧，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全部做好。”
冷冷看着他看了很久，玄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魔界，雪昼屋内。
一股奇异的香味传遍了整间屋子。被脚步声吵醒，镜蓝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乏地看着屋内刚刚走进来的黑衣男子。
“我吵醒你了么？”愣了一下，骨回头看她，“抱歉，主人临走时吩咐我为你点一支香，这样有助于你睡眠。我马上就出去，你继续躺一会儿很快就会睡熟的。”
看了一眼四周，镜蓝打了个呵欠：“雪昼呢，他人到哪儿去了？”
“他说有些事情要出去，具体的没有告诉我。”无奈，骨摇了摇头，“你有什么事可以转告我，我等他回来之后同他讲。你放心，他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会讲出去的。”
沉默了很久，镜蓝狠狠地瞪了骨一眼：“这么一说起来我差点忘记了，我应该好好骂你一顿——我之前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诉雪昼的么？你真笨，你难道不知道告诉他就是在害他么？”
“其实我本来真的没打算同他说的，虽然这么直白地同你说有点失礼，不过你死不死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骨耸了耸肩，“可是没办法，我也不知道雪昼公子从哪里听来了你是白宓听的事情。他猜出了你是白宓听后就离真相不远了，我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他，如果你死了他会比现在更痛苦。”
第三十五章 高树悲风（5）
扭头，镜蓝低声：“……他这个人，真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而聪明起来了。”
“你应该庆幸，这说明你命不该绝。”笑，骨转身向外走去，为她关上了门，“好好睡一觉吧，我相信雪昼公子一定会为你再找到解药的。能活下去总是好的，不是么？”
看了他一眼，镜蓝没有讲话，重新躺回了床上。
刚刚在梦里，她又梦见了那支曲子。真忧伤啊，她一个人跑在无边无涯的黑暗里，山坡像海浪一样连绵不绝，她不知道哪里是尽头。黑暗里她又看见了那双眼睛，他在远方遥遥看她，然后突然消失不见。
“其实……我真的很想念你啊。”躺在那里，镜蓝闭上了眼睛，低声喃喃。
屋外，那扇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冷冷地盯着里面熟睡的女孩。刚刚在他们讲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在外面屏息站了很久，那个人来到魔界讲完话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偷偷潜入各个地方探查了一番。
然而不巧的是，他恰恰在这个时间来到了这里。
“原来……这个女人是白宓听？”
眯起了眼睛，修引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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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这么说，玄卿对你倒真是网开一面。”伸手拿起酒壶，殊尘又倒了一杯酒，拿起来微微抿了一口，“我敢保证，这么对他说话的人如果不是你，纵是有十条命也早就没了，我父亲当年如若也是这般对我，我可能不会对他下狠手。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心里也没什么伦理道义，只知道谁逼我入死路，我就杀了谁。”
笑，雪昼从殊尘手里抢过酒壶，仰头倒酒入喉：“那你现在入死路了么？”
“雪昼公子，你不要一边义正言辞地问我问题一边喝光我的酒。”佯作生气，殊尘伸手去夺，“我收集它们也不容易，你至少留些给我吧？”
挑眉，雪昼闪过了对方的手：“妖王还真是小气，不过就是一些酒罢了。”
“一些酒？你自己看看地上，你简直就是一个酒桶公子。”眸子闪动，殊尘虽然语气嘲弄，唇边却满是笑意，“我真想知道一会儿玄卿看见你的表情，你醉醺醺地回去，他一定恨不得冲上来狠狠扇你一个耳光。”
有些醉了，雪昼大声笑了出来：“冲上来倒不会，但是会板着一张脸把我骂一顿。不过他也该习惯了，我如此放荡也不是一天两天。”
仰起头，雪昼举起酒壶，细长的水线从壶口倾跃而出。
看着他慨然饮酒的样子，殊尘微微挑眉，起身坐到了一边放着的古琴旁边。一曲琴音慷慨激昂，仿若万马奔腾，殊尘唇角带有淡然的笑意，抬头淡淡看着雪昼。已经有几分醉意，雪昼听得琴声骤然拔剑，在梅枝下转身起舞。
“雪昼公子，我看你已经喝醉了吧？”琴声没有停下，殊尘抬头对雪昼淡笑，“你砍坏了我种的梅树，你打算怎么赔我？”
没有回答，那个白衣舞剑的身影犹如一只孤鹤。伴随着剑舞，那个人有些醉意地吟起了一首诗。
第三十五章 高树悲风（6）
“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
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
罗家得雀喜，少年见雀悲。
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
飞飞摩苍天，来下谢少年。”
看着他的身影，殊尘手一抖，一根琴弦应声而断。怔了一下，殊尘将受伤的手指放到口中微微舔舐，目光里看不出悲喜。
拉我出泥潭？多单纯的愿望……刚刚我和你讲了那么多话，也听了许多你的过去，可是我独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你的确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了，你救我仅仅是为了想让宓听开心，可是雪昼，我身体里的怨灵在等待着吞噬我，烛心灯的力量也随时都可能反噬，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我拉我出泥潭了。
我这种黑暗的人，也不该有什么光明的结局。我是那只自投罗网的雀，可你拔剑削网也救不了我。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我明白……你成为新的魔尊之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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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我已经听琉火讲了，殊尘打算在六日之后突袭我们。我打算大批人马从今日开始转去安香城附近，琉火会在那里接应我们，我们等殊尘走后潜进城去，杀死那里残留的余兵，让他来这里扑空。你觉得如何？”
没有表情，黑衣男子漠然点了点头：“……一切都听你的。”
“我想让莲奚留在这里牵绊住殊尘，你和我去妖界。”沉默了很久，辰非对归韶伸出了一只手，“愿意再次和我合作么，归韶？”
笑，归韶目光中闪过一丝讽刺：“我只希望你这次千万别错手又误杀了人。”
“……你还是念念不忘当年醉冥的事情。我告诉过你，我真的没有故意杀死她。”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讥诮，辰非有些恼怒了起来，“这就是你对待我的态度么，归韶？你至少该给我最起码的信任。”
面无表情，归韶挑眉：“我不想和你争吵这个无聊的话题。信任我给过你，是你把它毁了。”
“虽然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可是在用破骨之火之前，我真的没有想杀醉冥。”沉默了很久，辰非开口轻声，“我也不知道那火焰是怎么打到醉冥身上的。算了，你说得对……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这个毫无意义。”
对面的黑衣男子也沉默了。
“如果事情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站了起来，归韶没有看他，“还有其他事么？”
安静了很久，辰非摇了摇头：“没有。”
“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看了一眼窗外，归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里，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抱着腿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看着远方的月光，“你留莲奚一个人在这里，其实就是害怕自己会死在妖界不是么？你想让他活下去。”
没有讲话，辰非的喉咙有些干涩。良久，他苦涩地笑了笑：“果然啊……这些事情瞒不过你。”
归韶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死去很久了，你还这样拼了老命地去照顾她的弟弟。即使你这么做，她也早就看不见了。”
“那你呢？”辰非反唇相讥，“醉冥已经死去很久了，你还这样拼了老命地去照顾蜀葵。即使你这么做，醉冥也看不见了……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前世的性格，她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