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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舟遥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箫身的刻字。
暮暮朝朝魂断远……
穷碧海,尽桑田。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这两句刻上去?你明明说过,写得一点也不好……你明明这样说过的!明明撕碎了那张纸……明明说过要我活下去的!为什么,为什么……
舟遥抱着那支箫缓缓跪下去,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早已失去了大声呼喊的力量,失去了呼唤他名字的资格。
介长默默地看着她,终究是无法伸出手。
明知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是忍不住想要一试,是因为想要确定她的感情么?又或者,只是一个男人的嫉妒罢了。
即使是毫无意义的嫉妒也罢,就算是没有结果的恋慕也罢……我无法舍弃,因为我仍旧是个软弱无力的凡人。
11、
“谁,谁在那里?!”
“是那个女人,关在地牢里的渎神者!”
“快追!不能让她跑出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因为神卫们的呼喊而逐渐有了火把。有人在地牢附近看到了身穿灰色囚衣在夜中奔跑的女人,随即便发现地牢内负责看守囚犯的三名神卫已经全数被打翻在地,囚室里早已人去楼空。当夜值班的神卫长立即下令所有人在大神殿内搜索犯人的踪迹,并且加派人手把守各处大门。不多久便有人来报,已经在前院发现了目标,近二十名神卫正在追捕中。
神卫长点了点头:不管你是怎么从地牢里逃出来的,都没有用。你是不可能活着逃出升天的,徯颐的净灵圣巫女大人。
12、
她灵巧地在黑夜中奔跑着,神卫们就紧跟在她后面,却总差着一点距离追不上。眼看大门已近在眼前,她咬牙冲了过去,把两个挡在门前的神卫撞翻在地,劈手夺了一柄长枪,用力挥舞着向前突进。
或许人到了生死关头都特别勇猛吧,八名神卫组成的防线硬是被她撕开了口子,她就从这唯一的一个缺口冲了出去。
追名仍在身后。她只来得及深深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便听到后面羽箭呼啸而至的声音,就地一滚避开了。
这是宁可杀人也不能允许逃跑吗?但还是手下留情了吧?看来上面下的命令,还是尽量抓活的吧!她扭过头看了看身后剑拔弩张的神卫们,慢慢站直了身子,骄傲地抬起头面对他们。
“罪人!”一名神卫大声喝道,“现在随我们回去领罪,你还有活路!否则——”
“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在牢笼里苟活!”她的嗓音嘶哑,“你们为什么不杀我?!杀了我啊!”
几个地位较高的神卫相互交流着眼神,似乎正在犹豫。而她就抓住这个空当向南边飞奔而去。
神卫们急忙跟上,但不敢再用羽箭,只得在后面硬追。出了大神殿不远就有民居,在这里引起大骚动终归是下策,若是再有误伤就更加不好交待,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前方隐约有巨大的火光,从传来的呼声猜测大概是有房屋失火。神卫们心里一沉,但前方那个女人还在不要命地往前跑,他们也只能继续追下去。
她看到大火就在前面,那栋房子已经摇摇欲坠。周围围了不少人,已然放弃了救火的尝试,所幸火势并没有蔓延到邻里,据说也没有人被困在房子里,也只好眼看着它一点点地燃烧殆尽。
神卫们在后面大声驱散着群众,而她已经跑到了失火的房子跟前,转过身来惶恐地看着他们。
有个人上前几步,向她伸出手,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已经没有路了,你跟我们回去吧。”
“不……我绝对不会再回去了!”她大声嘶喊着,仿佛是要把灵魂都撕碎一般,“我再也不要做笼子里的傀儡!我宁可死……死在这火里!”
“你疯了吗?!”神卫似乎有些慌张了。
“对!我就是疯了,疯了也比在那种地方变成行尸走肉好!”她转过头去看了看大火中随时可能倒塌的空屋子,双眼闪闪发亮,不知是泪水还是映在眼中的火光。
“你们别想抓我回去!我要死在这里,就死在这美丽的火光里!你们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吧!”
就在神卫们将她包围在火场前时,有两个人影正站在街对面的拐角阴影里。
面相老成的男人一手环着女人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女人拼命挣扎,想要呼喊,想要挣脱,却被男人牢牢地制住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女人无助而绝望的泪水打在男人手上,也没能让他松开手。
“对不起……但这是我和他的约定,”男人在她身后低声道,“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13、
时间回到舟遥出逃之前,这个晚上负责看守她的是三名神卫,猎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现了。
是时间到了吧。舟遥心想。他之前也说过,或许会被猎人会提前召回晋升……
再也见不到了吗?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就一溜烟地跑掉,再也没有出现……
“遥遥,我救你出去吧。”
他的话还在她耳边响着,她用力摇了摇头,想将他赶出脑海。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诡异的动静。坐在桌边的看守闻声忙出去查看,结果没走出几步就被人用刀柄打翻在地。
猎人穿着夜行衣拿着刀走了进来,动作娴熟地把三名看守用结实的绳子捆在一起,然后抽刀斩断了牢笼的锁链,打开牢门站在舟遥面前。她恐惧地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将一个包袱扔在她面前:“把这身衣服换上,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他转身走出牢房,走到桌边背对着她坐下,不再说话。
她看了看那个包袱,又看了看他沉默的背影,颤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救你出去……你不用害怕。”他补充了这么一句,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舟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很普通的粗布衣服。她咬咬牙,脱下身上的囚衣,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这身衣服。在牢里关了一年多,早已经瘦得脱形,衣服穿在身上也有些宽大了。
“我……我换好了。”她嗫嚅道。不知为何,现在的他看起来严厉而锋利,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和,让她忍不住就畏惧起来。
他闻言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枚戒指戴在左手上。就在一瞬间,一股气流包围了他,从左手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舟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在这股气流的包裹下变得瘦小了,像是女子的身形,那身神卫的轻甲松垮跨地压在他身上,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他转过身,让舟遥看清他的脸。
舟遥面对的,是一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穿着轻铠的女子,脸上带着那种严厉的气息。
“条件所限,我只能请人把易容法术做到这个程度,虽然还不能以假乱真,但在夜里骗骗那些神卫还是绰绰有余了吧。”猎人勉强笑了笑,又道:“劳驾你把眼睛闭上,我要换上你那身衣服。”
“然、然后呢?”舟遥还是不明白他的计划。
“然后我带你逃出去啊。”紧紧闭着眼睛的舟遥听到一个与自己很相似的声音这样答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你自己跑路。”
“你、你的声音——”
“这种小伎俩难不倒我,那些神卫应该不会怀疑。你会隐身咒之类的法术么?”
“会……但是在这里——”
“不是在这里。一会儿我会帮你引开追兵,你看准时机离开地牢之后就对自己使用隐身咒,然后向西边跑,圣巫殿周围的警戒会稍微放松一些,你只需要跑到围墙的西南角,那里会有人接应。”
“接应?”
“嗯,一个你可以完全信任的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一些,但其实是个年轻人。他也是猎人。”
“那、那然后呢?你怎么办?”
“你听他的安排就好,他会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你呢?”舟遥追问道。
他终于换好了衣服,拉着舟遥走到牢门外。舟遥很不适应地面对与自己相似的脸,别扭地皱了皱眉。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怪,轻轻叹了口气,道:“以后的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去。你是想要离开这里的,是不是?”
“可是……”一想到云帆和其他的圣巫、圣巫女,舟遥就觉得自己这样逃出去是不行的。
“你还想要当他们的救世主么?”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可他们却不领你的情。他们安于如今的生活,已经不想再为自己争取什么,你从他们那里得不到任何援助,甚至是同情。”
舟遥低下头,声音沮丧:“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罢了……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圣巫的命运……可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
“你已经改变了,你自己的命运。”他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道,“但是再继续呆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你要逃出去,选择其他的方式来改变他们的命运。”
“其他的方式?”
他微微一笑:“出去之后,你会找到的。”
舟遥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逃出去的。但是,你那张脸就不能改改么?既不十分像我,又完全不配你,难看死了。”
他终于爽朗地笑着,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这是女人的身体。瘦小,发育不良,身上的囚衣还带着牢房里腥臭的味道。
然而舟遥知道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那是他的手,他的温度,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唤着自己的名字,他的唇犹豫着、探索着吻上了她的唇。
“遥遥,如果能逃出去,我……”
“你说……什么?”舟遥没能听清最后的那句话,他已经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向地牢外走去。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
“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快点行动。”
“等等——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舟遥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脚步停了一下,“名字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生命本身才是。”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了出去,舟遥望着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感到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的无力。
那是将要失去某个重要东西的那种,巨大得近乎绝望的无力。
我……要失去你了么?
14、
舟遥在黑夜里没命地跑着。出了地下牢房,按照猎人所说的一直向西跑,凭借隐身咒避开圣巫殿外围巡逻的神卫,一直跑到了围墙的西南角,在黑暗中一头撞到某个人身上。
看不清面容,对方发出很轻的呻吟,一把反剪住舟遥双手将她按在墙上。
“谁?!解除隐身咒!”男人低声命令道。
受制于人,舟遥不得不照做,随即对方便放开了她,大概是认出了这身衣服:“舟遥圣巫女?”
“……你是?”
“在下受人之托在此恭候,没时间自我介绍了,我要将您带出去,得罪之处请见谅,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不要乱动。”
“是……有劳您了。”
舟遥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一弯腰揽住她的腰将她扛在了自己肩上。舟遥下了一跳,惊呼已到了嘴边,想起对方刚才的嘱托却又忍住,任凭他扛着自己跑到墙角,漂亮地一跃轻松跳到了墙头。
终于离开了大神殿,舟遥被这男人带着在几乎陌生的街道上飞快地奔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三年没踏出大神殿一步了,而自己居住了十年的这个城市,也如同第一次观光一般陌生。
男人的脚力和体力皆是惊人,肩上担着舟遥的分量似乎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转眼已进入小巷,民房将大神殿从舟遥的视野中完全地挡住了。
没有追兵,也离开了神殿的监视范围,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把舟遥放了下来:“接下来就像普通人一样走路吧,不用怕,这外面没有人认识你。”
圣巫和圣巫女极少离开大神殿,即便出行也是乘坐封闭的马车,就算是在信徒面前施展“神迹”之时也是蒙着面的,因此极少有人能看到他们的容貌。舟遥也知道这一节,小心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害怕追兵会不会突然从拐角处冒出来把自己抓回到地牢里去。
跟着这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走在棠霂城的夜路上,舟遥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她犹豫良久只问出一句话:“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他会完成他的计划。”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从未对我食言过,这次也一定不会……”
听出对方的回答话中有话,舟遥忍不住一连串地问道:“他的计划?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么?我要怎么称呼你?我又该……如何称呼他?”
“他是我哥哥。”男人看了舟遥一眼,缓缓答道,“你可以叫我介长。”
兄弟?舟遥这才注意到他果然如那个人所说的那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成不少,两人虽然眉宇间有些相似,但若说两人是兄弟,旁人一定会认为这个介长才是兄长吧。
但是心头所盘桓的阴霾仍然无法散去,她却不敢问出来,生怕这一问便断送了所有的希望。
这时,男人的脚步忽然迟疑了一下,转过头盯着舟遥:“你想见他么?就算可能会被抓回去,也想再见他一面么?”
冰冷的寒意一点点地在五脏六腑蔓延,舟遥惶恐地看着介长,脑海中一片空白。
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