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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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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损伤甚大,恐怕还要调养好长一段日子,才能完全康复啊。”
“我早就说了,什么海外来的?明明都是些邪门歪道。”那老爷又对着夫人教训了起来,“依我看啊,枫儿就是被他摄去了魂魄,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怎么会呢?”夫人摇摇头,“那孩子气宇不凡,仪表堂堂,只可惜是个郎中……”
“妇人之见!”老爷听妻子这样说,更无异于火上浇油,当即拂袖而去。而夫人也觉有失颜面,忙招待太医往大厅奉茶,只留下了刚才那个小丫头并两个少年小厮,都只在外面侯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过来。”她召唤着门外的女孩子,女孩忙跑进来,平声敛气的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女孩子疑惑的看着她,不禁想起了方才太医的话,便说道:“这里是云南,司徒家的月浓山庄,小姐是司徒家的大小姐,闺名叫做雨枫,您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司徒家是如今武林翘首,号令天下豪杰,莫敢不从。能与司徒家比肩而论的,也只有蜀中唐门了,就是剑少爷的家。”
“剑少爷?雨枫?”她勉强笑笑,感觉身体还很虚弱,“很好听的名字啊。那个大夫呢?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小丫头一下子红了脸,声音也低了下来,“玉大夫真是好人,他本来是要去苗疆的,到了云南听说了小姐要嫁人想把病治好,自己本来有很重要的事还专程过来了,说身体好了才能和喜欢的人厮守终生。可是见了小姐居然……”
“居然什么?”
小丫头的脸更红了起来,扭捏半晌才接着说道:“居然一下子抱住了小姐,叫小姐作什么仪的……”
“什么?”她大吃一惊,难道会是他吗?“拿过镜子来我看看。”
“是。”小丫鬟忙捧了铜镜来,她这一照,真是吃了一惊,天下间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比起真正的自己几乎是分毫不差。这时小丫头又接着说了起来,“玉大夫真是与众不同,从来不笑还能那么好看。也难怪小姐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嫁给剑少爷了……”
她突然间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这里必然是人间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魂魄,寄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而已,一定是在自己即将撒手人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承灏所面临的危险,于是魂魄也不过奈何桥,而是追随他而来。至于这位司徒小姐,已经在悬梁的时候死去了,趁着尸体尚温,才让自己的魂魄进了去。想来也是缘分吧,天上天下居然还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那么真正的自己已经死了吧,即使不死,穿越下界本身要耗费的灵力也足够让自己魂飞魄散了,可是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呢?宣仪想不明白,她当然不会知道是寒辉拼尽了自己的半条性命才换得自己如今的安然无恙。但不管怎样,自己是真实的感觉到了承灏会在前方遇到不可估计的危险,她必须马上去追他,和他并肩而战。
想到这里,便又问道,“这里离苗疆还远吗?”
“苗疆?不远了。”小丫头被问得一头雾水,“可是剑少爷已经知道您醒了,说话就要来看您了,您还是不要出远门吧。奴婢这就打水来给小姐梳洗。”
宣仪点点头,她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心里却感觉到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不仅来自于承灏,让她不放心的还有寒辉,以及她的哥哥岚轩。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她,让她觉得无比压抑。
梳妆台上准备了很多精巧的饰品和华服,宣仪勉强支撑着自己坐好。这个身体虽然不是自己的,却比自己的还要健康些。这样幸福生活着的女孩子,如何竟是说舍弃就毫无牵挂的走了呢?洗了脸,丫鬟忙捧过胭脂水粉来,并笑道:“这是今年上贡的宫粉,是用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对上料制的。”又说胭脂道:“铺子里卖的胭脂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宣仪笑了笑,也不理会,心想这小姐平日里竟是如何的阔绰啊,便只挑了一件水绿色的琵琶襟掐丝纱线裙,挽了一样家常的云髻,用一把青海翠玉的梳子在后面固定好,上面镶着几朵海棠花样的粉红色宝石,又有几条玉流苏坠下来,在发间忽隐忽现的,煞是好看。
宣仪收拾完毕,起身就要往外走,门外的小厮却守紧了门口,齐声道:“老爷吩咐,小姐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否则就要了小人的贱命。”
宣仪无奈,正要运功聚集体内真气,却发觉全身松软,居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原来这位武林世家的千斤小姐竟是不懂武功的,一下子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径自吐出一口鲜血来。正要晕倒,却有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了自己,抬头看去,竟是一位年轻公子。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头上系着束发冠,上面嵌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晴绿珠石,看他眉目气宇的确是叫人眼前一亮,想来该是他们口中的唐门少爷吧。
“雨枫,你才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下?”那男子看着她,却又不敢直视,好象心中有愧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做。
“真对不起,不过你的未婚妻已经死了,”宣仪看着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只得以实情相告,“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去找一个人。”
只见那男子双拳紧握,眉心拧成一团。挥手支开了下人,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瞬间将一张紫檀翘头大案劈了个粉碎。
“你真的回不了头吗?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昨晚我是一时情急才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是只要我们成了亲,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话说到这里,刚才愤怒的人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支支吾吾地往下说道,“事以至此,他怎么还会娶你呢?”
过分的事?宣仪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位姑娘会毫不留恋的去选择死亡,原来爱上一个人却被另一个人夺走了最宝贵的东西,的确已经生无可恋。宣仪突然对这位雨枫姑娘生出了许多同情来,一个十几年来衣食无忧,不知愁为何物的芳龄女孩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看着眼前的男子,原本的同情瞬间被厌恶取代,宣仪眼中不禁闪烁出冷洌的光芒来。
“既如此,你还有什么颜面来见她?”
“我……”男子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突然上前抓紧了宣仪手腕,喝道,“总之除了我,天下间没有人能得到你,这辈子你再也别想见到那个江湖郎中了,有我在,他绝对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凭你也能杀他?”宣仪冷笑,“真是愚蠢!”
男子几乎怒发冲冠,甩开宣仪的手,愤声道:“你别再做什么白日梦了,不出半日,我定然提他的人头来给你看!”语罢,大步走了出去,门外重又被人看守了起来。
宣仪跌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脱身尚且不易,又怎么帮助承灏呢?说不定反倒连累了他。宣仪摇摇头,默默在心里慨叹着:老天爷,既然让我到这里来,又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有用的身体呢?
看着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下人又是布菜又是端药的,让人没半刻安生。宣仪心里记挂着承灏,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神不禁渐渐黯淡了下去……
春衫着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二十二)再团圆 (二十二)再团圆 高鸿远鹜。溪山一带人烟簇。知君舟近渔矶宿。轻素横溪,天淡挂寒玉。谁家红袖阑干曲。南陵风软波平绿。幽吟无伴芳尊独。清瘦休文,一夜伤单縠。
云白色缎子长衫,飘逸长发,承灏的脸上竟是不带一丝烟火气,宛如一块上好的玉石,任凭雨打风吹也掩盖不住那样傲人的光芒。仅仅是因为这张脸,在这样的尘世中行走已然是件令人极为头痛的事。下来仅仅两天,就闹得月浓山庄这般田地,这江湖原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再留下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吗?承灏便再也不敢耽搁,打听好路,匆匆往苗疆而去了。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早上离开月浓山庄,承灏就感觉到一种力量在不断的牵引着自己频频回顾走过的路,可是那位姑娘不是已经醒了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承灏摇摇头,虽然她们有着同样的面容,依然还是不同的人啊。承灏啊承灏,你当真糊涂了吗?
穿过这一片树林,再找个村落问路吧。承灏想着,眼前已是一片葱葱茏茏的湘竹林。只走了几步,便觉得脚下土地松软,似乎有新翻过的痕迹。承灏虽然不了解什么所谓中原武林的各个门派,行军打仗的本领倒是从小研习的。便捡了几块卵石,向前投过去,顿时方圆十几丈内,四面八方的箭雨呼啸而过,几乎擦到脸颊,却只见承灏身形闪动,轻易化解了这个小小的陷阱。
“好轻功,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居然也有这样的身手。”爽朗的声音伴着三枚暴雨梨花钉随风而来,力道所至,居然只能看见几道青光,在眼前一晃而过。承灏却不惊慌,飞瀑连珠出鞘,手腕只是一抖,在空中挽出一个三尺剑花,寒光点点,瞬间将那青光消融,丝毫不见痕迹。
“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却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承灏的口气极为不屑,“我还有要事待办,没空和你闲耗。”
“你说得容易,”唐剑此时已不敢再大意,双手只是一挥,袖中霎时飞出了一大一小两只雕了龙纹的精钢匕首,原来这别样的武器名曰子母离魂刀,一大一小,如两条银蛇般舞动着飞过来,竟然能够随意变换方向。再细看去,却是因为唐剑在手指上绕了几乎看不见的细小丝线,如同驾驭木偶般操纵着手中暗器,宜守宜攻,大刀主攻而小刀既可防御又可偷袭,天下不知多少武林高手都败在了这样奇异的暗器上,是他轻易不肯出手示人的独门功夫,“我一生的幸福和前途都毁在你的手上,叫我如何能放过你,日后武林中人又该如何耻笑于我?”
毕竟还是轻狂的年纪,现在的他怀抱着无数的梦想与野心,一直以来的春风得意,如今却碰上了如此不堪的情况,其实真真怪不得他。眼下只见他手指舞动,招招都是杀气逼人,竟是半点余地都不肯留下。承灏也无法再回避,手中剑光点点,霎时间只见满天萤火,那招式华丽宛如壁画中的飞天舞蹈,只守不攻,竟始终不让飞刀在自己周身三寸以内。白衣翠衫在刀光剑影中闪电般穿梭,竟是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你不肯攻我,难道是瞧不起我吗?”唐剑大怒,手中暗器更是变化莫测,速度较之前又快了数十倍。承灏叹了口气,转身将宝剑入鞘,剑柄在那眼花缭乱的刀光中长驱直入,还来不及闪避,唐剑只觉右手臂一麻,两枚飞刀铛然落地。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唐剑今日既败在了阁下手上,今后便也无颜在江湖上行走了。”唐剑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便败下阵来,虽觉羞愧却仍不改往日豪气。
“说得容易,你的父母,未过门的妻子,你全都不要了吗?”承灏只是冷眼看他。
“心存妇人之仁,如何能青史留名?”唐剑完全是不屑一顾的口吻,“你动手吧,何必那些废话?”
“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能干预你们的命运,”承灏又看了唐剑一眼,目光中竟还有同情,“你若真心待她,而不是为了巩固你现有的威望与名声,你们青梅竹马至今,她又如何会不爱你?”
“你如何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若不是你这蛮子,我和雨枫多年来相知相悉,为何她竟要舍我而去,甚至不惜悬梁自尽呢?”话到此处,唐剑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冷笑,“她如今已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双宿双飞!”说罢竟放声大笑起来。
“你!”承灏大惊,眉心都纠结在了一起。还来不及反应,唐剑的脸上已经热辣辣的挨了一巴掌,嘴角顿时渗出献血来,“面对一个如此深爱你的女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诱惑别人马上就要过门的妻子,你难道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吗?”唐剑极为鄙夷的看着承灏,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承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极为无奈,“我若想带她走,真的是几个如你一般的俗人就能阻止得了的吗?为何你就是看不出来,她不是不能走,而是根本不愿意离开你啊……其实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只不过是你的又一顶光环,就好象你所有的追逐一样,只是过程而并非永恒。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走,恰恰相反,她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在你身上离开过,如今你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啊?”
一席话,宛如醍醐灌顶。方才还在为了自己的遭遇而充满仇恨的男子,此时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付出的从来不曾是真心,在他心里,名誉和荣耀才是他唯一的追逐,所谓的爱情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点缀,只是为了成就另一段神仙眷侣的传奇而已。
他悔恨的闭上双眼,往事仍然历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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