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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影-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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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悉数赶往月照梨花屿,然而他却不能开口,他必须袖手旁观,一出手,覆灭的就将是南乡子的千万百姓和这传承千年的世外桃源。寒辉的眼中布满血丝,那目光竟像是苍老了十年,叫人看了辛酸。他一句话也不说,寒天就只好站在那里,进退不能。
半晌,寒辉才悠悠的开了口,那声音竟也不像是他的,微弱且疏离,“三军将士按兵不动,都回去吧。”
寒天的目光中顿时出现了欣喜的光芒,不愧是当年羽仙预言中的人物,果然还懂得取舍。立时跪了下去,沉声道:“你果然还是明白的……我替南乡子的百姓拜这一拜,今日你能忍人所不能忍,实为苍生之福啊!”
“大哥,”寒辉的目光看向窗外,拼命仰着头,似乎在痛苦的隐忍着,声音中竟带着恳求,“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寒天的心突然痛了一下,无比心疼的看着寒辉的背影,嘴角牵动了几次,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得无声的退了出去。看着这个往日里极少会表现出狂躁的几乎接近完美的弟弟,他所承担的究竟是多么大的痛苦?寒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就是预言中要承担起历史的重任的人吗?尽管他的天赋已经到达了常人无法接近的高度,但是寒辉却更像一个感情用事的孩子。他,真的可以挽救这场倾国的危机吗?
寒天一步出房门,寒辉的眼泪便再也不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眼睁睁的放开了若慈最后生的机会,也放弃了月照梨花屿上黎民百姓的生死,就要眼看着那里变成另一个晴雪山了吗?自己日后该如何面对那个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女子,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每个深夜里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无辜白骨的低声缀泣呢?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什么也不能做……”泪水模糊了视线,眼中浮现的都是那个往日里最嫌麻烦的红衫小人儿的影子。没半刻安静的她,也要永远的安睡了吗?
“不行,我决不能眼看着她去死。”寒辉陡然甩开满腔的悲伤,回身摘下了墙壁上挂着的佩剑,目光中暗流涌动,“既然不能连累到无辜的百姓,那么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一脚踏出房门,刹那间却有一柄利剑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循着剑光看去竟是二哥寒靖,不由得愣住了。“二哥,怎么会是你?”
“你难道还不明白带她回来只能给其他家族诛杀我们的借口吗?”寒靖的手因为愤怒而不住的颤抖,几乎割破了寒辉的血脉,眼中却依然有悲天悯人的光芒。
“可是……”无法辩驳的理由,寒辉说不出话来。
“如果一定要去,就带她浪迹天涯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也许南乡子还能平静几十年。”突然,寒靖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只是冷光一闪,万道剑芒瞬间归于一线。再看去,剑已入鞘,那手法瞬息万变,叫人眼花缭乱。这就是南乡子的历史上最睿智且优秀的剑客啊,若不是当年羽仙扶乩时卜出了那么莫名其妙的预言,如今怎么可能是自己坐上了这个万人敬仰的位置?本来把这个位置交给寒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啊。
寒辉咬咬牙,便道:“一切有劳二哥了,宣仪若有朝一日醒了,就请二哥送她去玉水明沙吧,那里有她想见的人。此番别过,还望二哥多保重,也请代我向大哥告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了……”说罢又对着寒靖拜了三拜,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寒靖对着他的背影伸出手去,却又无力的放了下来,双目微垂,胸中似有无限悲愤,却只是自言自语道:“你这一走,真的了无牵挂了吗?你的家人、子民、还有你深爱的人,你都放得下吗?”
……
离开南乡子,寒辉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月照梨花屿,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多年来兰惊云一族所掌管着的这片土地并不安宁,民众早就不堪重负而有了反意,此番只剩下了一个弱小孤女,又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体恤百姓,哪里会有人愿意拥她为新主呢?大家当即分成了几个派系,分别拥护来自各地有声望的几位年轻人,终于在日前发生了一场武装的械斗,伤亡自然惨重异常。难怪寒辉一踏上月照梨花屿的土地,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寒辉的心深深的痛了起来,只迟了这一夜,难道真是无法挽回了吗?
械斗的最后胜者是来自南部边界的紫氏部落,作为武力最强的一个派系,也就无所谓是不是众望所归。今天便是登基就任的日子,头一项内容便是要生焚那个兰家遗孤,以泄多年来民众之怨。新的掌家脚步轻盈的踏上城楼,紫色面纱后面是一张如何沉鱼落雁的容貌并无人得知,浅紫色缎子长裙,深紫色的袖口和衬里,在衣角用细碎的紫水晶绣出了绝美花纹。长发坠地,用五彩缨线缠绕起来,并用细小的珍珠发夹固定,神情庄重,颇有王者之风。先焚香祷告一番,便要拿若慈来祭天以求星辰庇佑。在万民的齐声高呼中,有两名彪形大汉将若慈架了上来,扔在了干草铺就的刑架上。十五岁的女孩衣衫褴褛,身上脸上到处都是鞭笞留下的伤痕,一条一条都是触目惊心。那紫衣女子先将三杯屠苏酒祭天、地、鬼神,然后一声令下,数十把火炬齐齐飞向刑架,火焰一下了窜升了上来,看台边居然是一片欢呼雀跃声,而那紫衣女子的目光中竟也有满足的光芒。
然而在火光升腾的那一瞬间,一袭蓝衣从天而降,犹如天外飞仙。抽出手中长剑对着那冲天火光一劈,瞬间竟将那火苗齐齐分成两半,左手揽起已经被浓烟呛得神智不清的女孩,向前方急奔而去。城楼上的紫衣女子陡然神情变化,纤手一扬,顿时万箭齐放,向着蓝衣飞去的方向密不透风的射了出去。而那蓝衣的身影却无意逃开,竟往人群中落了下去。人群纷纷四处逃散,只一转眼,便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紫衣女子的眉心纠结起来,忽而面纱后的脸又幽幽的笑了,方才那剑光恐怕也只是神剑海月清辉才会有的剑气吧,那来人便不言而喻了,“羽寒辉吗?想不到你竟然长得还很不错呢……”缓缓踱回寝宫,女子安然下令道,“凡出城者,皆要解下身上佩剑。”手下领命而去,女子便径自笑了,“听说那宝剑是你的心上人臻宣仪所赠,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世人说得那般痴情,肯不肯为了保命把那剑留在岛上呢……”
迷路桃源了。乱山沈水何由到。拨断朱弦成底事,痛知音人悄。似近日、曾教青鸟传佳耗。学凤箫、拟入烟萝道。问羽郎何计,解使红颜却少。
(二十六)小重山 (二十六)小重山 曾唱牡丹留客饮,明年何处相逢。忽惊鹊起落悟桐。绿荷多少恨,回首背西风。莫叹今宵身是客,一尊未晓犹同。此身应以去来鸿。江湖春水阔,归梦故园中。
“我听说你看见了寒辉的脸,却不贴布告来通缉他呢。”榻上的青衣男子一边吃着水晶盘中冰好的荔枝,一面看向紫衣女子,“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若被人看见了,你兰家新掌家的位子可就做不稳了吧,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呢,紫心……”
这位被唤作紫心的女子却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世人口中这位天下第一的痴情种子究竟有没有传说的那般好啊。”说着便提了长明灯走了过来。灯光明灭之间,只见女子的脸上面纱已经除去,那的确是一张惊世骇俗的脸,眉目修长,神情婉约,竟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霸气。她,便是现存的六大家族掌家中唯一的妙龄女子,纳兰紫心。她的家族本是凤家的一个小小的分支,在三百年前声势浩大的倾国之乱中,战神惨败,凤氏一族也获罪悉数被贬为奴,只有纳兰一支得以避过这一劫,传说都是因为她的先祖舍身殉葬,终于得到了具有神力的战神剑才得以保全。这五十年来他们到处颠簸流离,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杀人越货、逼良为娼……只要是能让人有口饭吃的事他们都做。手黑了,心若不黑便是无尽的煎熬,代代的轮回中,终于也对这黑暗的交易没了感觉。到了紫心这一代,不愿再领导着大家过这种居无定所、灭绝人性的日子,多方努力不成之后,终于让她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指给她生路、让她倾注一生心血去扶佐,却又从来不给她希望的男子。现在,他要她来这里做兰家新的守护者,她便来了,不问为什么,她想要的答案只是他的心,其他的事全都已与她无关。当年一挥手也是叱诧风云的她,终于也甘心作了一只笼中鸟,即使仅仅是一只不曾得到主人过多眷顾的折翼鸟。
她走上前来,轻轻为男子剥去荔枝的外壳,再用雪白的鲛丝手帕托给他。柔和的灯光让他的眼神也温柔起来了,可是见他的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她便关切地问道:“少主,半月不见,你又憔悴了许多,大敌当前,保重身体才是最为要紧啊。”
“你们纳兰家的女子都是这般妩媚多情吧,”榻上半倚在拐枕上的男子接过她捧来的荔枝,眼中已有深深的笑意,“难怪当年所向披靡的战神也被你们家的女子魅惑住,最后竟连江山也拱手让人了,却还将战神剑留下来庇佑你们呢……”
一席话,让紫衣的女子有如瞬间跌入冰窟,急忙跪下辩解道,“少主恕罪,妾身并无意引诱少主,妾身只是关心,只是……”
男子却不理她的话,只是起身托起她的下颚,贴近她的脸庞,近到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抚在自己的脸上。他的眼睛盯着她看,半晌却又放开了她,只是浅笑道:“你在我身边,倒可以让我时时提醒自己,切莫要为了美色而误了正事,所以我更要多谢你,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男子扶她起身,又点点她的鼻梁,笑道:“你不听话,我当然要吓吓你,你可要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要了结兰若慈的性命,好让你毫无后顾之忧的坐稳了兰家掌家的位子,可别为了一时贪玩而误了大事啊。”
紫心急忙又要跪下领命,男子却伸手拦住了她道,“只有咱们俩,哪来这么多礼数?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下次没有我的召见,别再那么任性的私自来见我了知道吗?”
紫心点了点头,他越对她温柔,她便越是没有说不的能力。轻声叹了口气,便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灯下继续沉思的男子。门外停着的那顶紫竹小轿在漫天月色中悄悄的回到了她新的府邸,来去都是无声无息。却不料这一切都已经被夜幕中的蓝衣男子看在眼里,他的眼中浮现出笑意,却并不急于作出反应,只是不动声色的拿着刚刚采来的草药回到了郊外的那间已经荒废了的兰家别院,璧月阁。
若慈的身体有如火焰般滚烫,她的伤口都已经感染化脓。十五年来锦衣玉食的金枝玉叶,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让她的身体吃得消呢?此时的寒辉也无暇顾及那么多,只好解开若慈衣衫为她把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处,又在荷包中拿出两枚雪莲子制成的保命丹喂她服下。知道她没什么大碍了,才用棉被将她裹得厚厚实实,看她熟睡。自己也和衣倚在床边,微微闭上双目,调整已然有些零乱的气息。他的身体尚未恢复,往生咒已经动用了他太多的念力,如今想要把剩余的气力聚集起来都已有些困难,看来如今若想带若慈平安逃离,只有智取这一条可行的路了。
半夜时分,寒辉突然听见了若慈的惊叫声,慌忙惊醒,原来却是她的梦呓,只念着“有火啊……”、“别烧死我啊……”、“爹爹救我……”什么的,却听得寒辉好生心疼,用手背去贴她的额头,知道她的烧已经褪了,才又稍稍安下心来,便握??了她的手。直到她再次沉睡,寒辉也没有放开,而是一直这样看着她,一直到天亮……
当那个往日里活蹦乱跳的红衫小人儿再度睁开眼睛,看清了床边守着她的人竟是她最信任的寒辉哥哥的时候,终于“哇……”的一声,扑进了寒辉的怀抱里放声大哭。仅仅是几日的时光,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再见面竟是恍如隔世,任凭是谁也是承受不住的吧。寒辉只是不停拍着她的肩膀,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寒辉哥哥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此时此刻,寒辉才终于完全的相信了自己没有把若慈置之不理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他笑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宣仪明丽的笑颜。当初决定自己一个人来救人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如果是宣仪,那么她会怎么做?“现在我所做的定然也是你会义无反顾去选择的道路吧……”寒辉这样想着,心中竟瞬间升腾起了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
日暮已经冲破云层,新的一天又来到的悄无声息。紫衣的女子重又用轻纱遮掩了面容,召集了手下文武百官商量着搜寻若慈的方法。月照梨花屿的上空一片愁云惨雾,轮回悄无声息的旋转,巅峰之后的劫数已经无可避免。浮华背后,便是无尽的战乱,从鸿蒙初开至今,从来没有永不消逝的乱,也不会有恒久不变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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