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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多少?”
驼叔抬手指了指后面的牛羊,“就这么多”。
“好!那我就给你们一条活路,准备一千只羊,五百头牛,给你们一天时间,不要企图逃跑,四周都是我们的人,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拿不出来,那,我也帮不了你们”。
驼叔沉吟片刻,无力的点了点头。那个骄傲的男人在一阵得意的狂笑之后策马而去。
驼叔把所有的族人都集合起来,他站在众人面前,音容愁闷的说:“我只能答应他们,下去准备吧!我们没得选择!”
“不能给,我们只有这么一点牛羊,给了是死,不给也是死,我们为什么不能和他们拼一次,说不定还能活下去”,一个强壮的汉子第一个喊起来。驼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拼?木棍还是羊鞭?”说话间举起草蛇带回来的那把剑,轻轻一挥,将旁边的一根木桩齐刷刷砍断,他收起剑,看着乱哄哄的人群,笑的一脸无助。
“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试一下”,说话的是一个年龄稍长一点的男人。他从人群里走出来,转身一把揪住站在人群里的草蛇,将他扯倒在地,撕下草蛇身上的粗布黑褂,并高高举起:“看看他身上的衣服,你们发现了吗?和刚才那些人的衣服一模一样,五年前他被我们驱逐出国,现在却在我们遇见若强国的军队之前出现,未免太过凑巧,他一定是不忘旧恨,回来报复的”。众人被这一语惊醒,他们迅速的围上来,棍棒交加,将中间的草蛇一顿暴打,驼叔看着狂怒的国民,只能无奈的闭上眼。
我再也看不下去,疾步向前大喝一声:“放开他,如果他有意报复,早就可以悄悄离开了,何必留下来受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人的凌辱?”我以为我的话可以震慑,或者至少可以提醒他们。然而这时人群里又突然站出来一个人,他指着我说:“如果不是你故意把我们带到这个是非之地,今天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无知的国民大呼小叫着向我投来愤怒的目光。他们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不由怒从心起,抽出怀里的刀,转身将驼叔手里的那把剑连鞘砍成两断,再转身时他们早已一脸惊恐,驼叔捡起断成两截的剑,只是轻轻摇头。
“听我说完”,手里举着黑布褂的汉子高声喊了一句,定了定又接着说:“我们还有机会逃走,因为他们人一定不会太多,我们将所有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先动身,从一个方向拼死冲杀,他们的人一定会过去助战,剩下的人可以趁乱从另一个方向带着牛羊逃走”。
大家一致赞成,于是他们自然而然的将所有人分成两组,由我和草蛇组成第一组,负责突围,剩下的人都属于第二组,负责把牛羊赶走。大概,在他们看来,这一场灾难由我们两人而起,这样的分派也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于是我放声大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发现,每次大笑,我都将暗动杀念。
驼叔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的走到我和草蛇身边,告诉他的国民:“我们三个一组吧!你们尽管放心”,然后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你脱身,不要伤害他们,他们只是一群安分胆小的牧人,什么都不懂”。他虽然一脸诚恳,可我心里明白,其实他根本没有办法让我脱身,他能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如果我动怒,他的这些国民不仅脱不了身,还有可能会提前死掉。可我还是答应了他,我有足够的理由也有足够的实力拒绝他们不公平的分派。即便是没有这把七星宝刀,斩杀楼兰国十一名铁甲精骑都易如反掌,更何况是水云国这一群手持木棍的乌合之众?我之所以答应驼叔,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云儿的血白流,我要还的,是云儿的救命之恩。
“驼叔,你带着他们走吧!没有你,他们迟早还是要死,我和草蛇两个人足够了”,我平静的告诉驼叔。驼叔一言不发,却依然固执的歪着身子,昏黄的眼眶里泪光闪闪。乱哄哄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加入突围的队伍,只是麻木的看着他们这位五十三岁的老首领。
我在想,一个五十三岁的老人,远涉大漠,九死一生,甚至不惜将自己变成一个冷血的杀人恶魔,目的却只是为了保全这样一群无情无义的小人,他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那天下午,他们给我和草蛇拿来最鲜美的羊肉,还有两坛老酒。我和草蛇相对而坐,他吃的很认真,我笑着问他怕不怕,他不言语,一抬头时,那一脸的灿烂的笑容竟不曾黯淡半分,直刺的我双眼眩晕。
入夜前,我和草蛇举坛对饮!他始终都保持着那一副不腐不坏不变色的灿烂微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
草蛇猛灌了一大口酒,突然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看着我。那一晚,他对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大漠男儿繁如斗,能有几人真丈夫?”语气里满是鄙薄。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突然又问我:“云儿怎么死的?”看着他渐渐平静下去的脸,我只好默默的低下了头。他朗声大笑,狠狠的说了声:“我知道了”,转瞬又恢复了惯有的笑容。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举起酒坛,允自喝了起来!
“这怎么能怪你?我太了解驼叔了”,他夺下我手里的酒坛,宽容的对我微笑,“不过这样也好,过了今晚,我就可以见到她了”。我抬头再看他时,他原先灿烂的笑脸正冰冷如铁,我明白,他已决心赴死,心甘情愿的死。
“你不恨驼叔吗?”我试探性的问他。
“恨,非常恨,可那又怎么样?。
“那,你也不恨水云国的国民吗?”
“怎么会不恨?比恨驼叔还要恨”。
“既然果真是恨,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去死?”
他轻轻摇头,然后反问我:“你恨他们吗?”
“恨,比你恨他们还要恨”,我虽尽量使自己平静,却还是无法自制的咬牙切齿,我实在无法容忍他们的无情与自私!我没有办法不恨。
他笑着问我:“既然这么恨他们,又何必要陪我为他们去送死?”
“云儿的血不能白流,她必是他们的英雄”,我沉吟片刻,坚定的对他说。他静静的听我说完,便又换上了那一副镇定的笑容。
“我也这么想,况且。。。。。。!”他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我不解的问。
“说了你也不会懂,还喝吗?后半夜要能醒来哦!”我朝他笑笑,再次举酒。
驼叔进来了,手里拎一只陈旧的羊皮箱,步履蹒跚。我抬头朝他笑笑,并问他要不要喝一点,他摇摇头!我说:“驼叔,你老了”,他笑着说自己是老了。我又说:“驼叔,要是你今晚死了,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渴死”,驼叔点着头说他知道。我便不可思议的抬高了声音问他:“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送死?”驼叔笑着告诉我说说了我也不会懂,口气恰似刚才的草蛇?
他回头看看专心喝酒的草蛇,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孩子,能原谅驼叔吗?”草蛇抬头看他,继而重重的点头,脸上的微笑不减一毫!看着眼前这两个性格古怪的一老一少,却无论如何都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信仰,可以让他们从不共戴天到生死与共,都安静的仿佛是在闲谈。
驼叔缓缓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从皮箱里拿出两件黑色的衣服,他把这两件衣服捧在手里说:“这两条披风的夹层里各缝有一件赤铜链甲,一般的刀枪刺不透,这件就留给你吧!”说完把衣服放在草蛇身旁,摇摇头转身离开。他神情凝重,却依然步履蹒跚,我在他背后喊:“驼叔,你真的老了,步子都不稳了”,他笑着回答说他真的知道。
草蛇一动不动的看着驼叔离开的方向,微笑着的脸上却缓缓流下两行滚烫的眼泪!他神情凝重的擦干眼睛,起身拿起身旁的衣服追了出去,过了好久他终于回来了,手上依然是一件黑色的披风。而我知道,这已经是另一件!
“你换过来了?”我好奇的问他。
“是啊,水云国哪里还拿得出两件赤铜链甲?”他的微笑,还是那么灿烂!
“哦!那一件是假的吗?”
他慢慢的摇摇头说:“那件是真的,这件才是假的”。
“驼叔知道吗?”
“他一定知道”,草蛇说的很肯定。他又一次用一只手将酒连坛举起,却只是将坛子静静的停在半空!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你怎么知道那一件是真的?不一样重吗?”我不解的问。
他摇摇头说:“感觉!”草蛇把目光移过来看着我说:“他有办法让你脱身的!”他的语气很柔和也很缓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笑着告诉他说:“他没有”。草蛇也淡淡的笑:“他一定有”,灯下,他固执的脸,像极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也只好笑着摇摇头。
“我们能算是朋友吗?”草蛇问我。
“当然”,我回答的不容抗拒,他便点了点头,笑的一丝不苟。我问他:“你真的可以原谅他吗?”
“人之将死,爱恨又何必看的那么重?”草蛇说的很平静,我笑着朝他点头。
“要睡一会吗?”草蛇问我。我说不用,他接着说:“那就再喝吧!”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酒量,也不知道草蛇到底有多大的酒量。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脚步声很乱,黯淡的月光下,我看见成群的牛羊,在皮鞭的驱逐下安静的前行。两个汉子抬着一张简易的羊皮担架,而我正躺在那担架的之上。我跳下来大声问:“草蛇呢?驼叔呢?他们在哪里?”说话间不顾一切的朝着他们背后的方向狂奔,一大群人将我拥住,我往腰间摸的时候,刀已经不在我身上。盛怒之下,我死死的掐住一个汉子的脖子,质问他:“我的刀呢?你们走了多久了?”他紧紧的咬着牙,根本不打算说,我干脆直接将他摔倒,手打脚踢,他却只是用手护着脸在沙子里打滚,羊群依然没有停止前行。无奈之下,我只好叫住他们说:“告诉我他们在哪儿,有我在,他们不会死!”急于逃命的人们终于肯停下来,他们回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脚下的汉子终于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把刀递进我手里:“我们才走不远,你去吧!”
我回身狂奔,一路上却没有看见一只火把,也听不见他们的厮杀,夜色下的雪狼湖显得更加安宁,更加深不可测。我摸进了开始和草蛇一起喝酒的帐房,里面却已空无一人。
我沿着雪狼湖的东岸走了好几个来回,再回到出发点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帐房里的毯子旁,是两个倒在地上的空酒坛。不多时帐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我钻出帐房,见草蛇正背着驼叔往这边跑过来,我上前接过他背上的的驼叔,才发现驼叔的身上的黑色披风已是千疮百孔,他的身体也早已冰冷如铁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厉声问他。他把驼叔背进帐房,很吃力的抚平他的身体,并弯下腰来亲吻驼叔早已冰凉的下巴,他并不看我,只是随口淡淡的说:“这是驼叔的意思!他带走的那件披风里才缝有赤铜链甲,他早猜到我会去换”。此时的他,早已失却了原先那阳光般的灿烂,换之以一脸黯淡!说话间提起另一张毯子,将驼叔的身体盖起来,然后转身跑出帐外,又抱着一堆毯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将驼叔的尸体裹好。
“如果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死”,我无法保持平静,大声的对他说。他回头看了看怒不可遏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先安葬他吧!”
我不解的问:“怎么?你已经摆脱他们了?”
“没有”,他说的很镇定。
“那为什么还不逃?”
他轻松的一笑:“你不是说,有你在我不会死吗?”这时帐外响起了纷乱的马蹄声,他抱起了驼叔的尸体走出了帐房,我抬脚跟了出去,放眼看时,我们的帐房已经被若羌国的大队黑衣马队包围。
草蛇从容的走出帐外,很随意的对那些人说:“放心,我不会走,做完了该做的事,我会自动来领死”。
对方将士一个个默而不语,草蛇从容俯下身,极认真的在脚下的黄沙里掘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沙穴,把驼叔的尸体放进去,又一抔一抔的用黄沙掩埋。他后退两步,屈膝跪下,我上前与他并肩而跪,以面扑地。他站起来很轻松朝那些人喊了一句:“给我点时间,我有几句话跟我的朋友说”,然后便拉着我走进了帐房,当时已日正当中。
我们面对面坐在地上,他笑得从容不迫:“你不怕死吗?”
“怕!”
“那何必冒死回来救我?”
我笑笑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谢谢你,我的朋友,你是我第二个朋友,还有一个。。。。。。”
“我知道,是云儿”。
“对,我和她都是孤儿”。
“孤儿?我也是”,我们相视而笑。
他说:“一会我会请求他们放你走”。
“那你呢?”
“我?我负责留住他们”,他笑的自信从容。
我问他:“你用什么留?”
他非常自负的笑:“用我这条命加一把断了的剑”。
“你就这么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