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随之传来一阵旋律激荡的琴声,紧接着响起悲怆的男人的歌声:“岁月本来多磨,十年疾走奔波,行商打马,玉食锦衣,岂是男儿胸中志?何日疆场报国,显我一身胆色,单刀震海,血祭长虹,纵死犹是鬼中雄!”这歌声使我也不由为之一振!若为男人,的确本当如此。可惜灯光太暗,我分辨不清抚琴人的脸,只能看见他顶冠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静静的放出幽暗的绿光。会不会今天遇见的这个年轻人呢?听那声音似乎也不像是他的,而且我记得他是披散的头发,没有冠带。琴声渐止,油灯也随之熄灭!夜再一次安静下来。到后半夜,我确定他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在原地稍作休息,天亮后我决定做完最后一件事便起身东进,这件事就是找到昨晚的唱歌人!
我在客栈门口静静的等,留心观察每一个过路人的头顶,但一直到正午时分我还是没碰见这个人,于是我只好离开。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昨天的年轻人正好不急不缓的从门里走出来,他还是披散着头发,酒似乎还没有醒,走路晃晃悠悠的,但身后多了几个随从。他见我站在门外,热情的迎上来问:“还没吃饭吗?”我摇摇头说已经吃过了,他点点头,又转身招呼身后的人说:“清点下货物,明天一早起程”,身后那些人麻利的转身,从货仓里牵出来长长的一行马队,马背都上驼满了货物,他们忙着清点货物马匹,年轻人抱着剑认真的看着底下人忙碌,我礼貌的朝他笑笑,便悄悄离开了人群,一个人走上镇东边的路口。
漠东镇的喧嚣渐渐离我远去,我回望一眼同样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沙漠,心里竟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摆渡的老伯说的话的确很有深意,如果我眼之所见处处皆是江湖,那么这沙漠算不算?月夜国算不算?楼兰城阙算不算?子夜城楼算不算?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又算不算?是不是也像老伯说的那么凶险?而又有谁会想到,小小的漠东镇,竟也蛰伏着这样一个看破江湖的摆渡人?
两天以后我终于到了玉门关。低矮破旧的城墙上百孔千疮,两三个松松垮垮的士兵懒洋洋的把守着城墙上的破洞。原来这就是玉门关!我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建这样一座形同虚设的关卡,这样的城墙不要说西域诸国或是漠北匈奴的铁骑,能不能阻挡东进的流民都是个问题。然而此时城墙下已经积压了大批的商旅,守城的士兵霸道而懒散,他们一个个扛着长矛在城楼上打瞌睡,一有人靠近时便大呼小叫,我上前询问的时候他们已经很不耐烦,喝令我后退十步再讲话。他们告诉我说接到上面命令,玉门关要封关半年,如果要入关,只能沿城墙向南从阳关入长安。城墙下的商客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南下,我就跟在他们队伍的后面!听他们一边哀声叹气一边咂着嘴巴说这里离阳关如何如何远。
然而等我们这些人千辛万苦走到阳关城楼下的时候,城门依然是关着的,但是这里的城墙比起北边的玉门关要完整很多!后来我才在知道,每天的通关时间只有正午的一个时辰,他们呵斥所有入关的人都整整齐齐排成一列逐一放行。太阳晒的人难受,我半眯着眼在太阳下打盹,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兄弟,这么有缘。”我听出来是漠东镇的那个年轻人,便回头笑着说:“你们这么快就赶上来了?”他一甩自己一头野草一样的头发,指指胯下的马说:“我和它加起来有六条腿!日行岂止千里?”说罢哈哈大笑!
他身后有一个年龄稍长的中年随从小跑到他身边说:“少爷,入关前还是把头发束起来吧!免得惹麻烦”,年轻人捋了捋自己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赞许的点点头!然后粲然对我一笑说:“兄弟,我先回避一下”,说罢拨转马头顺着城墙拐过一个弯,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另一幅打扮:白衣胜雪,面若白玉,头发整齐的扎成一束柔顺的垂在脑后。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和漠东镇那个狂放不羁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这样的温文尔雅的打扮的确比他先前披头散发的样子要好的多。然而最让我欣喜的是,我看见他头顶的冠带上,正好穿有一粒巨大的夜明珠,淡绿色,幽光四射!
四 沙漠之东(3)
四 沙漠之东(3)
眼前突然到来的这一幕,给了我十足的惊异与欣喜,因为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想过那夜在阁楼上抚琴悲歌的男人会是他。真的不敢相信,他会是这样一个人:不羁外形下包藏着一颗炽烈如火的心。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因自己的目无真光而羞愧的无地自容。
“你会抚琴?”我平静的问他。
“只是粗通音律,随手乱弹而已”,他很谦虚。
“你有半夜抚琴的习惯?”
“半夜可比白天安静多了!”
“漠东镇的事情,谢谢兄台出手相助。”
“不用客气,这世上总该有一两个人站出来主持那零星半点的公道”,他语气谦逊,脸上却写满了义不容辞。
这时我们同时想起,这么长时间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认识彼此,要开口时他却已经抢在我前面开口:“小弟姓杨名壹,字光北,长安人氏,不知道兄弟高姓。”
“我不是中土人,名字叫白思夜。”
“看的出来”,他从容的笑。我不知道他又看出了什么,却也不好再问,于是我把话题牵向别处,改口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兄台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他心情似乎很好。
“得罪了客栈老板,你还敢醉倒在他的客栈,睡的那么踏实!你不怕他暗下黑手报复你吗?”
“我平时睁着眼睛睡觉的!”他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想起什么似地一拍大腿:“你怎么会知道我醉在镇角那家客栈?是有想过要保护我?”
“不应该吗?”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反问,眼睛里早已画满了感激,然后淡淡的说了句谢谢。他的这句谢谢又一次让我无地自容,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认真的对他说一句感谢的话。抬头时又正好碰见他大度的笑脸,我们就这样相视一笑!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一个词——相见恨晚!我相信,他也一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叫杨壹的年轻人十九岁,世代以行商为业,长安富贾六代单传的独子,这是我走出风旗镇遇见的第一个朋友,他是个极有修养的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他都会很客气的叫我白大哥。
正午之后,我们终于成功入关!东来西往的商客络绎而至!给这里带来了数不尽的繁华,然而繁华的地方大多充满喧嚣。杨壹正好是个不太能忍受吵闹的人,他还是找了一处比较僻静的住所。他说想请我喝碗薄酒,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而是欣然前往。世间美事绝少不了这一条——他乡、月夜、微风、知己、烈酒!
他抱出来两坛子酒轻轻放在桌上,说那是他自己最喜欢的酒。我轻轻点点头,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一碗接一碗的喝,那是一种谈不上好喝的酒,辛辣至极!喝下去如同是生吞了火红的赤炭,仿佛肝肠都被烧焦,然而却后味绵长,久久挥之不去。我们已经各自喝下去十多碗,却丝毫没有醉意,我终于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酒”,他捧起碗浅喝了一口,认真的说:“好酒!”
“这酒不会醉人吗?”
“会”!
“可我们都喝了这么多,为什么还好好的?”
他淡淡一笑,又沉沉的说:“挚交如水,千杯不醉。”我不得不由衷的赞许:“说的精彩。”“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吗?”他回头问我,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说:“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就如同我们今夜喝的这种酒,初时炽烈如火,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变淡,随即淡而又淡,但它却永远都不会淡出记忆,大哥你觉得这会是样什么东西?”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安静的看着我,然后举起一杯酒对我说:“是年华,所以这酒的名字就叫做‘年华’”!“年华?”我重复了一遍,终于有了一丝感悟,这样的酒起这样的名字,一个字——妙!
我完全没有想到,在我第一眼看见时就完全否定掉的一个人,竟会如此老成深重,他的坦诚与大度如同清晨的空气,清新而自然。谈笑之余,他问起了我的身世,我说我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不知道故乡在哪里,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就像离群的狼一样的只身孤单的活着,直到我的师父收留了我。他静静的听完,然后递来一碗酒:“哥!不要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心情不好,既然活着,就不要辜负年华,大丈夫生如骄阳烈火,死如阴月流星,耀眼的来,耀眼的去。”他说的很认真,很激动,激动的连嘴角都满是力量。我笑着点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师父,也许就只有他能用一句话引燃我内心的热情,使我在瞬间热血沸腾,并且不会感到遥远、渺茫、浮夸。我也认真的告诉他:“是啊!耀眼的来,耀眼的去,我也想,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低头看着满满一碗清澈的‘年华’,无声的将它一饮而尽。他却向我摇摇头说:“怎么可能?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他说的随意而不失认真。于是我笑着问他:“够多?我有吗?”他轻轻的将喝空了的酒碗掷在桌上,用力的抹了抹嘴巴,缓缓的说:“英雄出于乱世,也出于少年。”我点头说:“对!这个我知道。”于是他便笑笑说:“现在正好是乱世,你我也正好是少年!”他说完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杨壹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可天下是天下人的,乱世也是大家的乱世,年轻的男子更是数不胜数,我的年华是财富,别人的年华难道就是糟糠吗?于是我苦笑着告诉他:“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人太多了。。。。。。”然而我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太意外,他转过身抬手挑了挑灯芯,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他这才回过身来看着我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人是很多,可杨壹却只有一个,白思夜也只有一个,不是吗?”他笑的自信从容。诚然,这句话对我又是一次震撼,然而我只能再次苦笑,因为我根本没发现自己哪点比别的人好。杨壹此时却更显得气定神闲,或许在他的眼里,他所说的那种耀眼都将是他生命里的必然,早晚能逐一实现。他依然潇洒的笑,然后又对我说:“谁都可以拥有一把不错的刀,可真正的刀客又有多少?”于是我心悦诚服的点头,因为他的话我都明白。
凑巧,他是个有梦的青年,而我,恰好也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被他的自信所感染,自然而然的自信起来。可惜追逐梦想是一个极度现实而又极度艰难的过程,当时我们都还不明白,但即便是有人这样说了,我们也不会相信。
这时他看见我放在床头的刀椁,便指着那长条形的木盒对我说:“大哥,我能看看你的刀吗?”我点头应允的瞬间也才想起这刀椁里还住着我的另一位朋友,我将刀椁摆在桌上并对杨壹说:“给你看样东西。”“什么东西?”他好奇的问。我轻轻打开刀椁,细窄的空间里平铺着那条身体修长的无精打采的蛇,连续多日不见光的生活让它一时适应不了这不算刺眼的灯光。我告诉杨壹:“这是我的另一个朋友,他叫白琼。”杨壹迅速从桌子对面凑上来,似乎着实被刀椁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他惊异的大张着嘴巴,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刀椁里的蛇,继而又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杨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如梦初醒,走过来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兴奋的高呼:“呀,大哥,原来你身上带着这么大的宝贝,在哪儿找来的?”“宝贝?”我暗自嘀咕。很难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条蛇,可以使混迹江湖多年的杨壹都兴奋到不能自制!我再次细心打量了一遍稳坐在刀椁里的这只小小的生命,除了颜色和颈处的朱砂痣,便再也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他的意思难道是。。。。。。?我回头看他,他却还是保持着高度的兴奋,我平静的看着不平静的他,只能选择继续再保持我的平静。
“它只是一条白色的蛇!”我的语气很淡。
“我知道”,他的语气也渐渐淡下来,比我更淡。
“它有那么大魔力吗?可以让你兴奋成这样!”
“有!”
“能告诉我吗?”
“大哥!”他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他欲言又止,我只好再三催促,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漠东镇贴满了的告示,你没看见吗?”
“什么告示?我没来得及看。”
“这里的街面上应该也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去?”
“我怕我说了你不信!”
我笑笑说:“说吧!”
他叹了口气说:“应该是皇宫里需要一对纯色白蛇入药,能提供白蛇者,封千户,领正五品俸禄。”他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完,又十分诚恳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