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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嫁衣在阳光的反射下,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起身望向花衣人远去的方向,泪水却湿了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阿狸。”二哥风羽闪至我面前,凤眸平淡无波,伸手抚了抚我的背似是安慰。
祥云之上,各路神仙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如今新郎官被劫,这大婚……
“风扬风羽上前听令。”太白金星急匆匆过来宣旨。
大哥二哥行至天帝跟前,不多时便折回,天帝天后率众神离去。
“阿狸,一切从长计议。”风羽揽着我重新上了轿。
绵延两百里的迎亲队伍,默默无声地返回了钟山。
十日来,天帝派出去搜寻的十万天兵天将四处搜寻,依旧杳无音信。我倚在窗栏旁,坐在鹿皮垫子上,明月高悬,夜空幽静,却不知我的夫君昊回,此时身在何处。
“公主,夜凉了,早点安歇吧。”紫欢轻轻走近,拿过一件轻纱罩衣披在我身上。
我将纱衣披好,低语道:“昊回也能看见这么美的夜色吗?”
抬头望向南方的夜空,帝星的周边有几颗不太明显的星,如调皮的孩子,有时聚到一处,有时四处分散,毫无规律可循。
师傅说,每颗星辰都有自己的轨迹,他们也有灵魂和感情,有时候他们被别的星吸引了,便会偏离原来的轨迹。
“公主,不必担心,昊回殿下吉人天相。”紫欢拿过香料,在香炉里又多加了些,浓浓的熏香袅袅袭来,我竟真的有些困意了。
“嗯。”我低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轨迹,就如天上的星辰,众所周知我是司天星君水坤的二弟子,可是,有谁知道我可以看出整个三界的命运,却看不出自己的命运。
抬起头,月已西沉,夜空中的帝王星灼灼闪烁,那是我们观星人此生最关注的星。
在帝星左边,闪烁着三颗与众不同的星,他们一字排开,与帝星交相辉映,那便是子嗣星。
第一颗星是大殿下丹朱星,自五万年前,丹朱被天帝流放至北部的凤凰山之后,便再无音讯传出,天帝也仿佛忘记了这个儿子。
第二颗便是昊回星,要比丹朱星明亮一些,也稍大一些。此时的昊回星明亮矍铄,乃是长命安享晚年之相,昊回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第三颗是三殿下帝俊星。这颗星是天帝三子星辰中最大也最明亮的星辰,定睛一看,帝俊星晶莹闪烁,光芒四射,有那么一瞬他的光彩甚至要超过了帝星。
夜风微微吹来,紫欢不知何时悄然退出,我拢了拢纱衣,双手环膝,下颚抵在膝盖上,仿佛这样可以使自己更暖和些。
如今已是阳春三月,气候却不见转暖,我又在手心里哈了口气。
下一刻,身体却被腾空抱起,我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龙诞香将我包围。
“二哥。”我抬头对上二哥好看的脸,桃花目,莲花唇,风流不可方物,当真是世间万物都不及我二哥一丝一毫。
二哥衣衫上带着海水的腥咸,更带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凉意。我差点忘了,他是此次搜寻昊回的十万天兵之首。
“二哥,如何?”我从二哥的怀里挣脱,目光紧紧的注视二哥风轻云淡的眸,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却什么也看不出。
“天冷,别着凉。”二哥的凤眸波澜不惊,牵着我的手,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温暖的大手在我后背不停的摩挲,头顶上方传来二哥不断呼出的温热气息。
许久,二哥将我拉开,这才凝眸正色道:“阿狸,搜遍东南西北各部,仍是杳无音信。”
“昊回该不是……”我咬着唇,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层水雾。
“阿狸,别胡思乱想,你也说过昊回会长寿的。”二哥摸了摸我的脑袋,眸光坚定,我倍感安心,从小到大,二哥从来不曾失信于我。
“好。”我低头吐出一个字,眼里的雾色却更加浓重,让我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二哥的脸。
可是,阿修罗族十万年隐匿行踪不露蛛丝马迹,三界如此之大,何处去寻。即便寻到,阿修罗族又怎会轻易忘记十万年前的血海深仇,安然将昊回放回呢?
“阿狸。”我抬头对上二哥的明显暗下去的双眸,他一扬眉又道:“别难过,早些休息,明日二哥再去寻。”
“好。”我扑在二哥的怀里,双手环住二哥的腰,吸取那熟悉的温暖,泪水湿了二哥玄色的衣襟,在他的胸前一点一点晕开。
二哥是师傅司天星君水坤的大弟子,我与他在一起度过了两万三千年。
二哥轻拍我的背,紧紧的将我的手握在唇边不语。
睁开眼,天已亮,不知二哥昨夜何时离去。
“公主,公主,快起床,天庭来信,昊回姑爷回来了。”紫欢破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缘分为何
我一骨碌爬起身,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紫欢,这丫头喜欢穿紫衣,声音如铜铃,一双眼睛水灵灵。
我一把抓住紫欢的胳膊,问道:“刚说什么?”
紫欢将险些被我弄洒的脸水放在木登上,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呵呵的道:“公主,二殿下昊回回来了,帝君一会儿要带你去天庭。”
“真的?”我抓住紫欢的手更用力了,凤目放光,十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嗯,公主,快起来,再迟些姑爷都等不及了呢。”紫欢嬉笑着拉我坐在翡翠镜前。
紫欢选了一只金色凤钗,插入发中,又选了个金色的额花贴在我的额际,这才满意的低头凑在我耳边说了句:“女为悦己者容,说的就是公主吧。”
“死丫头,取笑我。”我起身张牙舞爪就向紫欢抓去。
“公主,小心发髻,刚梳好的,一会儿姑爷可要看呢。”紫欢左躲右闪,我收了手不再玩闹,紫欢又仔细地重新帮我理了理发髻。
我选了藕色莲花褥裙,外罩黄色轻纱。镜中的女子,目若秋水,唇若莲瓣,宛如池中的一朵白色莲花,真是绝色倾城。
三月,云白天蓝,风清气爽,让人心旷神怡。
阿爹与大哥在前,我与二哥在后,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到了须弥山凌霄宝殿外。
“风帝,您可算来了。”太白金星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将阿爹迎入殿中,我们兄妹三人紧随其后。阿爹是东南西北四帝中的西帝风墨。
大殿内,天帝天后威严居中而坐,司天星君及天庭三殿下帝俊列在一旁,帝俊一袭白衣,飘然而立。
传说这帝俊是和我二哥齐名的美男子,细长眉眼,温润如玉,今日这一瞧果然传闻不虚。
大殿中央却跪着三个人,定睛一看,中间那人正是我那失踪多日的夫君昊回,昊回一袭冰蓝色长袍,头戴白玉冠。
多日不见,再见时却仿佛隔了万年。昊回的右边跪着赫然是他的母妃云妃,云妃为人极为低调,平素在天庭极少见她露面。
昊回孝顺云妃远近皆知,据说这云妃当年只是个小宫娥,一次天帝大醉将其临幸。彼时正是帝后大婚不久,天后听说后大怒,将云妃绑来就要处死她,后来得知云妃已有了身孕,这才作罢。
再后来云妃产下一子,便是昊回,天帝自然不记得何时何地有过这么一个小宫娥,但仍然很高兴,那时候天帝仅有丹朱一个儿子。
于是,龙颜大悦便封了个云妃。这云妃也是个知进退的主,自己带着儿子便在寝宫中安分度日,再不出寝宫半步。
昊回的左边跪着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一头大红的长发高高挽起。
师傅曾经说过三界中,只有阿修罗族人是红色头发,此时那女子低头掩面,看不清她的容颜。
大殿上的气氛极为诡异,天帝好像刚发过脾气,面沉如水,天后却神色如常,面上依旧挂着母仪天下的笑容。
“参见天帝天后。”阿爹带着我们兄妹三人行礼请安。
“列位平身,风爱卿,你可算来了,气死朕了。”天帝看见我一家四人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臣惶恐,不知何事叨扰天帝陛下。”阿爹再次行礼,我与大哥二哥退至右侧而立。
“还不是这不孝子,你自己和风帝说,你都干了什么糊涂事。”天帝向着殿上跪着的昊回一扬手。
“儿臣不孝。”昊回低头答应,起身行至我阿爹面前,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昊回求风帝原谅。”
阿爹躬身连忙扶住昊回,“二殿下,使不得,老臣受不起如此大礼。”
昊回却执意跪在阿爹身前,低头道:“风帝,都是我的错,任凭您处罚,我对不起风家,对不起风狸。”
听着昊回那几句抱歉的话,望着伏地而跪的昊回心,我莫名的心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真是折煞老臣了,二殿下,究竟何事?”我老爹估计也察觉到不对头,什么事让一位谦恭的男子内疚到如此程度?我爹平素古板的国字脸此时更是蒙上了一层霜,模样更吓人。
昊回看了看天帝,天帝却将目光移向别处并不看他,很明显此时还在气头上。
昊回又看了看我老爹身后的我,那目光极为诚恳且凄凉,我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凤眸闪动,将目光移向了地上跪着的红发女子。
昊回收回目光,平日英俊的脸上表情却极为凝重。
昊回道:“那日阿修罗王将我掳走,他将我困在一处密闭的空间,在我身上试验各种怪异的法术,我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罗云是罗睺的侍女,见我可怜,背着罗睺偷偷为我疗伤,对我照顾有加,连日来的朝夕相对,我对罗云……我对罗云暗生情愫。”
昊回接着说道:“罗睺早已不是十万年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那场大战,他被打落在南海,脑部受到强烈的冲击,如今的罗睺虽然法力无边,却是个对法术痴迷的傻子。”
昊回的声音低了下去,抬头看了看阿爹那冰冷的脸,又看了看我,我紧咬牙关,强迫自己镇静,让他把话说完。
昊回又接着说道:“我已答应罗睺不日便迎娶罗云,请风帝和风狸成全。”
阿爹铁青着脸沉默不语,将目光望向我。大哥面沉如水,严肃的国字脸此时像极了我阿爹。
我们兄妹三人,唯独大哥一人无论模样还是性情均像极了阿爹,简直就是我阿爹的翻版。许是大哥从小便肩负着继承帝位的重任,行为处事无一处不稳妥,是以大哥年纪轻轻便一副少年老成的摸样。
我死命的咬着下唇,疼痛让我保持清醒,昊回的话如一记重锤狠狠的锤在我的心口,我望着低头跪在我面前的昊回,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桃花,这就是几日前,牵着我的手,发誓要照顾我一世的良人?我哭笑,何为信义,何为责任?
“昊回,你究竟是何意?”二哥上前一步问道,语气极为不敬,再无往日的天界第一美男子的气度。
昊回没有看向二哥却对着我说:“风狸,对不起,我要娶罗云,我终不是你的良人,休书我已写好。”
昊回从怀中拿出一封折好的纸,递到我的面前。
看着那叠纸,我心口急剧起伏,恍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二哥一把扶住我,我勉强站住,望着昊回,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逆子,真是逆子。”天帝怒喝道,猛的一拍面前的案机,案机应声而裂。
“儿臣有罪。”昊回跪拜。
“臣妾斗胆为我儿求情。”说话的正是昊回的母妃云妃,天帝没有说话,算是默允。
云妃道:“陛下,臣妾与陛下六万年夫妻恩情,虽然只有一夕露水之恩,但臣妾感激陛下把昊回赐给我,昊回对臣妾来说是臣妾活下去的希望,臣妾可以没有荣华富贵,可以没有几万年的寿命,但臣妾真的不能没有昊回。昊回虽然驽钝,但向来行为谨慎,自不是那大逆不道之人,他此番决定必是真心喜欢那位女子,望天帝天后成全,昊回日后必定全力辅佐天帝。罗云虽为阿修罗族女子,毕竟只是个侍女,断不会做出对天庭不利的事,也请天帝天后放心。”
我唇边挂着一抹笑,云妃此时是在用昊回的未来换取天后的支持吗?当今天帝只有三子,大殿下丹朱早年被流放,早已失去继承大业的资格,只剩下昊回与帝俊,如今若是昊回放弃帝位,那这帝位不言而喻。
云妃的一番话唤起了天帝对云妃的愧疚之情,也唤起了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
大殿上,天帝盛怒的脸色稍有缓和,天后露出了一贯的母仪天下的表情,那表情此时却更加真切了几分,看了看殿下的帝俊,帝俊一袭白衣背立,温润如玉。
又看向天帝道:“天帝,云姐姐难所言甚是,望陛下三思。”
天帝沉吟了片刻,扫了一眼云妃,又将目光从昊回身上移到帝俊身上,说了句:“都起来吧。”
天帝又看了阿爹和我,神情却已恢复如初,道:“风爱卿,你看,这事实在对不住。”
阿爹低头行礼,说了句:“既如此,臣无话可说,但是天家终是欠我风家一个人情。”
“这是自然,风爱卿,朕记得。”天帝面有愧色,又看了看我,“风狸,你可有话说?”
我挣扎出二哥的怀抱,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