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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笑道:“我看你两个得拈阄才省得争夺了,人家对我们有恩,眼看他孤身涉险,正是报恩的时候哩!”
糜虹在江湖上被人说她淫荡,就因为她口不择音,放荡不羁,对一切毁誉毫不再乎,闻言只淡淡一笑道:“大师姊既是急于报恩,何不立即追去?”
青灵三女人门虽有先后,年纪却相差不多,飞云被她说得粉脸一红,跟着也狠狠啐他一口。
轻云笑道:“糜师姐多作孽,害得别人都跑开了,单剩你一个去报恩啦!”
糜虹俏脸一红,纤掌一扬:叱一声:“讨打!”
飞云刚进屏后,闻言大笑道:“还好!幸有三师妹替我们报了个小怨。”又和闲云联袂奔去。
诸女戏谑一阵,谁也不肯在口头上相让,因而谁也不肯先提议协助曾救过他们性命的罗端,但谁也暗里替他着急。
再说罗端如离弦之矢,向糜虹所指的方向飞射了一程,估计当在十里开外,但是山深林密杂乱无章,确实是卧虎藏龙之地。
罗端猜测快到回龙帮总舵,但自恃艺高,既不掩藏行踪,也不施展轻功,肩上扛着长布包,里面装着龙拐婆婆的断拐,手上提着黑布包,里面是还在涔涔滴下血水的人头,若无其事地在蜿蜓的山径上踱着方步。
他认为回龙帮总舵即是卧虎藏龙之地,难免有江湖人物穿插其间,而且警卫森严,若躲躲藏藏反令对方轻视。
如果施展轻功,落在对方眼里,纵使吓他不死,也会变成打草惊蛇,使对方有所准备,甚至于被重要人物逃走。反不如大摇大摆,适合他“小爷”“大侠”的身份。
那知他又往前走一二里,山径依然是那样崎岖,人迹依然是那样杂乱,可是,不但看不到人影,连人声也听不出半点。
难道回龙帮的总舵竟是这般寂寞?荒凉?罗端不禁觉得奇怪起来,于是,用他跟伏魔剑客学得的轻功身法,一跃登枝,那是一种极平常的身法,只要学过几年武艺的人,都可以办得到,若是近处有高手躲藏,必定会对这位身怀不世绝学的年轻人加以蔑视,认为不值一击。
罗端自然想到这一点,所以存心欺敌。
不料他纵目四望,但发觉半里之遥有座大庄院,那庄院的围墙虽然很大,围墙里面的屋子却是不多:三间正屋,四间耳房,构成两个天井。正屋后面有几间矮屋,看起来应该是柴房、厨房之类。
这样的庄院,若说武林耆者退隐之地,也未尝不可,若说偌大一个回龙帮用作发号施令的总舵,任何人也不肯相信。
“还不如我家的松云山庄。”罗端不禁这样想着,暗道:“难道我找错了地方?”
他再连跃几回,登上一枝高树,极尽目力,可望到十里开外,但在他目力所及范围,又看不到另有房屋。
如果回龙帮总舵不是这座庄院,那必定是找错了地方?
“管他哩,上去问问看。”
罗端立定主意,又一连几纵,跃回地面,沿着山径疾走。
那知才走得三几十步,忽从一条岔路转出位佝偻弯弯地、老态龙钟的老者,几乎与罗端撞个满怀。
罗端赶忙收步,瞥见对方满头白发,拄着一根拐杖,本要发作一番,也只能忍下怒气道:“老丈留心,休要跌倒了。”
那老者勉强抬起头来,带着青光的老眼,向罗端脸上转上几转,“咳!咳!”两声:“小哥年轻力壮,走路更要小心,老汉这几根骨头虽朽,还要多装几年饭呢?”
罗端暗想:“真倒霉到家,反被他教训一顿。”但仍忍气陪笑道:“在下自知小心就是!”
他闪过身躯,起步便走。
不料刚跨到老者身后,即感到一阵寒风扑向后心。
罗端虽在毫无戒备之下,但他九识已通,反应最是迅速,那股冷风沾衣的瞬间,身子已顺着风势,走在风前,飞出十丈开外,回头一看,但见那老者一脸惊愕的表情,向路侧的树林张望。
若说那阵寒风,是老者施的暗袭,他为何张望别处,也没有打算逃走的模样?若不是老者暗袭,为何刚才搜不出半个人影?
罗端默运九识,总觉得那老者十分可疑,因为由寒风来路推断,若非那老者所为,则那股寒风应该先打在他的身上。
在回龙帮总舵范围之内,除了帮徒敢作威作福之外,还有谁敢出手伤人?
而且,那股寒风决不是寻常的风,分明是一种阴柔的掌风,说不定就是红蜂娘子所说的“阴风掌”。如此说来,那老者岂非是鬼国十雄之一?
罗端越想越像,不由得怒起心中,喝一声:“休走!”随即飘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惊叫一声,倒退一步,颤抖抖地叫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罗端真恨不得一掌就把那老者劈死,但又见他慌乱成那样子,一时辨不出是真是假,恐怕一掌下去,把他劈成肉酱,结果错杀好人,岂不冤枉?
因此,他冷哼一声道:“你装得蛮像,快点从实招来,省得小爷动手!”
那老者惊道:“你……你……你说……说什么?”
罗端暗道:“由你再狡猾,小爷也要试你一试!”接着厉喝一声:“就是说这个!”
话音未落,中指已向老者心坎疾点过去。
他这一指力,纵是金铁也要被点穿,保况是一个年将就木的老者?但他仍恐误杀好人,当指头将触及对方的瞬间,立又微微一停。
果然那老翁见罗端活象凶神恶煞,惊得“哎呀!”一声,仰身跌个四脚朝天,还幸没有闭气。
罗端一步上前,扶起老翁,面上浮起无限愧色,说一声:“老丈受惊了!小子无心为恶,请……”
一语未毕,树林里忽传来阴恻恻一丝冷笑。
那正是使罗端毕生难忘的笑声,顿时厉喝一声:“鬼国十雄!全滚出来受死!”
阴森森带有鬼气的声音,在林里笑:“好小辈!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接着又发出游丝般的冷笑。
罗端以为那人答话之后必会现身,那知冷笑的声音好像没有个完,这可使他暴怒起来,厉声:“有种的就滚出来?尽笑个什么?”
那人冷笑道:“你敢踏进林缘一步?”
这处树林,除了疏落地长着几株高树外,尽是荆棘棒莽,真不容易走得进去。
罗端已知敌人就在林中,也用不着再隐藏艺业,一声冷笑,身子腾空,轻轻落在一株高树巅上。
“还早!”丛莽中又传出一声嘲笑,罗端虽未看见敌人藏身的所在,但他听音辨向,身躯如闪电射落,“蓬!”一声巨响,那沉重的掌劲,打得枝叶飞扬,尘土四溅,地面已被掌力,击陷一个深窟。
然而,在相隔十几丈的矮树丛中,又传出一丝怪笑道:“掌力还好!”
罗端自知这一掌的劲道,足可把五六丈的地面笼罩起来,敌人断难逃出掌下,不料竟出意外,居然被他逃出十丈开外,而且又逃得那样无影无踪,凭自己的眼力,仍未看见分毫。
这一来使这位身负绝学的罗端不禁骇然跃回树顶,将人头挂在树枝上,空着双手,骂一声道:“魔贼!你再敢哼一声!”
“有甚不敢?”
那人“敢”字尚未出口,罗端身随声倒,发声那处树林,又遭一次摧残,又听到那人在远处的笑声。
难道真会有什么山魈、木客,在林里作怪?他怔了半响!细看那被掌风摧毁的地方,连地穴也没有一个,由此可知那人不可能由地道遁走,除非那人学成五遁之术,不然,决难在这刹那间,便逃得无踪无影。
他默默地凝思多时,忽然忆起新进“森罗殿”学艺时那种情景,不由得“哦……”地一声,叫了起来。
这时,他想到武林怪杰方不平在几十年前,已获知留音的奇术,经过偌长久的时间,怎保没有别人也能自创?他虽然联想到鬼国十雄可能也是留音奇术来捉弄人,但他既知仇人就在眼前,怎肯轻易放过?生怕笑声一敛,倒难寻觅,立即探手人囊摸出一只金剑,一声不响,弹指射出。
他虽功力不足,金剑未能射出半里之外,但仇人不过相距十几丈,那还不一剑刺杀!但他见弹指之间,一道金光带着风雷之声,一闪而去,所经过的树木立被斩成一条通道。
但那金剑笔直插入地面数尺,又倒飞回来,在他刚将金剑收回的瞬间,树林里面几乎有十几起声音齐声笑道:“好一枝金剑,大爷总教有你瞧的,今天再见了!”声过寂然!
罗端恨不得立将所有的金剑和金钱同时发出,摧毁这座树林,然而敌踪何在?若果那样做作,岂不给别人笑话。
第十章 单身履险
他气愤得狠狠的哼了一声,一跃登枝,待取回人头包袱,那知原挂人头的枝上,好好一个包袱又已不翼而飞。
这事大有蹊跷,是谁把人头带走?罗端真个怒极,一声长啸,身子直退数十丈,即见一团黑影以极高的轻功,在一条山径上飞奔,原先那佝偻老人已失去踪影。
他蓦地惊觉那老人也是敌党,人头不是他盗走,还能有谁?大喝一声,也就奋身疾追。
但那人已跑出三里开外,并且轻功不弱,纵使罗端艺业更高,一时也难追上。
两人一先一后,电掣风驰,各以绝顶轻功追逐,不需多少时候,已走出十里开外,而两者的距离,也已越缩越短。
山势愈来愈险,两边石壁高耸,山径仅存一线,罗端暗自着急道:“这老贼藉这地形的便利逃了!”深吸了一口真气,接连几纵,两者的距离立即猛缩。
那人敢情自知始终逃不出去,忽然一声厉啸,从怀中取出一物抛向身后的地上。
罗端喝一声:“由你再叫,也要打死你!”话声落时,两人的距离已不足三十丈。
忽然“轰”一声价震天巨响,山石粉落,碎石纷飞,罗端身后的山径已崩陷了一个大窟。
罗端原是看见对方抛下一物,但他恃有绝艺,并不把那件小东西放在心上,不料骤起奇变,由得他艺业高绝,也禁不住怔了怔,步速也缓了一缓,两者的距离又拉远了二三十丈。
罗端见敌人竟用这种歹毒的火器阻止自己,尚幸自己快了一步,否则定被炸得尸骨无存,心想:“这路太险,我只要保持一段距离,追到平阳的地方,还怕你飞上天去!”
哪知他继续追赶不到半里,前面“轰隆”的声音有如一串落雷,顿时烟硝漫天,山崩岩塌。
由峰顶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道:“小辈!你这回死定了!”
罗端不由得暗暗悔恨自己过份轻敌,以致敌人利用烟硝障眼脱逃。但他气势如虹,脚尖一点,竟直冲进硝烟里面。在这时候,身后又是一阵“轰隆”巨响的声音,震彻遐迩,但响声未止,他已窜出烟硝之外。
经这连番阻碍,蜿蜒的山径已无人踪,千丈削壁顶端,似有人影闪动,罗端心知尚未脱离险地,依然施展轻功,疾奔数里,才见石壁向外倾斜,略有坡度。
这时一个“杀”字掠过他的脑门,心想:若不杀尽这些恶贼,也难消小爷心头恨火!他接连几纵,登上石壁,哪知一直走到遇上佝偻老人的地方,仍未见有人迹。
“好呀!你躲得了人,终不成连屋子也躲掉了!”
罗端一眼瞥见那座庄院,恨不得一把火烧个精光!
“喏喏!这人还没远去!”一个悦耳的娇呼,自山径传来。
罗端回头一看,即见走在前面一个浑身如火的女人,正是红蜂娘子糜虹,后面跟着青灵三女。
他在追踪敌人,正是气恼的时候,骤见四女到来,不觉嫩脸微红,只得招呼一声:“你们也来了!”
糜虹眉梢微挑,目含嗔意道:“难道我们来不得?”
罗端正要请她指出回龙帮总舵确实的位置,只好陪笑道:“姐姐错怪我了,哪敢说你们来不得,只因这一带十分凶恶,犯不着罢了!”
诸女不知他是无心之言,以为他是天生情种,才这般关切,不觉心头一震,粉脸各泛起两朵红云。
糜虹幽叹一声道:“我们只是不愿让你单独送死罢了!回龙帮总舵就是前面那庄院,你幸好没有进去!”
罗端笑道:“我正要进去放一把火!”
糜虹哼一声道:“那你就死得更快!”
“为什么?”
糜虹大声道:“里面埋有炸药!”
罗端蓦地一震。
诚然,他自己方才遭遇的事,记忆犹新,怎能不信?当下竟是默然。
飞云看他那付神情,笑笑道:“罗相公不须懊丧,要报深仇,也不急在此时,我们找个僻静处坐下来,还有要事奉告。”
罗端四顾无人,说一声:“此地正好!”
四女笑出声来,糜虹道:“看你这人武艺虽然高绝,行事怎又这么不通?你还不知道这里遍藏摄音的东西么?”
罗端被她说得脸红,茫然道:“姐姐说往哪里?请尽管吩咐。”
糜虹道:“跟我们走!”
罗端略一迟疑,才说一声:“好吧!走就走!”
飞云见罗端两手空空,诧道:“怎不带那几颗人头?”
罗端恨恨道:“被贼魔偷回去了。”一面走,一面将遇敌经过对诸女陈述,不觉已走三四十里。
糜虹相好地方形势,择一处高地与诸女坐下,忽向罗端问一声:“你可是前辈怪杰方不平的门下?”
罗端被问的一怔,旋道:“姐姐怎么知道的?”
糜虹叹一声道:“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