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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端心念一动,先不着手解救,提起店伙,正待举步。
蓦地,一声暴喝,随即感到如山的气劲,当头压下。
罗端“嘿”一声冷笑,出手如电,单掌向树顶一挥,“蓬”一声巨响,顿时枝断叶飞,漫空飞舞,却闻树里面传来冷森森的声音道:“罗小子!终有一天要死在小爷手下!”
罗端若非有备,早被那人伏击得手,但那人身手兀也不弱,居然能在罗端掌劲未达之前,遁入森林,发言谩骂。
他楞了一楞,厉声道:“贼子既留下后会之期,何不先留下一个名来?”
“嘻嘻!鬼国十雄,几时向别人留名字?”
“不要脸!”
“要脸作甚?只要你的命就行!”
他人冰冷的声音,越去越远。
罗端见手上这粒店伙气息已微,若不及时解救,便难保存一命,顾不得追敌,一掌封闭他重要的穴道,施展轻功疾奔回店。
他在吴天三老的照应下,将店伙救醒,才知那店伙甫买得酒菜回来,半路上只觉身上一麻,知觉尽失,直到罗端把他救醒,也不知一切经过。
皇甫浩忍不住慨叹道:“若非那小贼经历不够,忙中有错,说出一句文绉绉的话被皇甫老弟看破,咱们四人,怎有活命?”
他顿了顿,取出骨针十枚交给罗端,续道:“贤侄好好收藏这几根骨针,江湖上行走,可说是大有用处!”
接着又教他由骨针颜色辨别各种毒物的方法。
罗端眼见那骨针能够试毒,自己正是用得着,连忙即席拜谢。
黄金度这才拨转话题,轻叹道:“说起龙虎十三宗,自不知创自何人,也不知建在何方,但因中华九大门派和雪山派火并之后江湖上便传龙虎十三宗总有一天要驾凌各门派之上……”
罗端道:“他们总得有个地盘才是。”
黄金度道:“贤侄说得有理,但龙虎十三宗并不是一丘之貉,而是龙有龙的宗,虎有虎有宗;每一宗里面,又分出十三派。所谓龙十三宗是:金龙、木龙、水龙、火龙、土龙、黄龙、青龙、乌龙、赤龙、红龙、毒龙、飞龙、白龙等十三派……”
罗端诧道:“既然不知他们的创始人是谁,谁又知道他这些门派的名目?”
黄金度被他这位年轻的世侄问得一怔,想了很久,还是答不出来。
罗端也暗悔失言多问,以致世伯为难,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尴尬。
华千里好笑道:“大哥怎地忘记他们这些名目,在三十年前,曾经陆续出现江湖?”
黄金度“哦”一声道:“亏得老弟提醒,据说那些‘龙字’门下,个个武功不弱。”
罗端忙道:“还有‘虎’字门下呢?”
黄金度摇摇头道:“虎字一宗,老朽更是不详,只知有黑虎、白虎、黄虎、飞虎等四派。”
罗端目光一移,又向二老望去,皇甫浩笑道:“我们更比不上你黄伯伯知道的多,用不着望我!”
罗端虽然失望,仍暗暗笑道:“三位伯伯想想嘛!”
席间缄默片刻,黄金度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真想不起来了,贤侄一定要问这个作甚?”
罗端道:“小侄知道龙字十三宗是否和回龙帮大有关连。因为龙字十三宗既未在中原开山立舵,又不让武林知道他来龙去脉,要想凌驾各派之上,谈何容易?说不定他暗里操纵回龙帮、暗里歼灭今武林高手,然后夺下回龙帮大权,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高踞各门派之上而称心满意了!”
皇甫浩鼓掌大赞道:“贤侄说的有理,几十年来,竟没有人想到这一妙着,说不定果然如此,否则,以邱三畏那蠢驴的才干,还能造成多少气候?”
黄金度皱皱眉道:“如果他们真要这样做,确也令人防不胜防,我们可将罗贤侄这个见解,向各门派游说,请他们加倍当心,共同查究,总该有个水落石出。”
他停了一停,续道:“罗贤侄方才投书示警,曾说起鬼甲十雄,老朽却未曾听过这个名头,请贤侄再说明些更好!”
罗端谦逊几句,才把与伏魔剑客回家祝寿,所见到的惨案,及后来诸般遭遇,一直说到青灵上院所发生的事,不厌其详地一一告知,最后并道:“小侄在五株松杀过三人,连这翼龙冯锐合计是四人,看他们的武学俱是同一源流,莫非这一门武学,来自鬼国?再则路前辈曾怀疑他们的掌劲,是糜古苍的五毒素魂掌,莫非两者的武学也是同一源流?”
三老对罗端一番诉说,又是点头,又是叹息,直待他把话说完,黄金度才感慨万千地叹道:“贤侄能有这样精细的心思,又有极高的艺业,将来但能继你亡师方不平之后,成为武林第一人,也可一改方前辈那种狂傲而领袖群伦了。怪不得回龙帮匿迹销声,原是有这场曲折。”
罗端被三老赞得满面通红,忸怩不已,因为连日过份疲劳,只好告退歇息。
三老喜见故人有后,乐极欢叙,竟是一直说到天亮。
翌日清晨,罗端精神焕发,与三老走出镇外,才道:“三位伯伯你们要去哪里,小侄顺送一程!”
华千里呵呵大笑道:“何必说送?我们还能走丢了么?”
皇甫浩笑道:“老三兀是性急,你没想到罗贤侄的本意么?我们三人行走江湖多年,那还会丢得了?他恐怕鬼国十雄的恶魔,暗里追蹑在我们这几根老骨头后面,才起这个念头哩!”
罗端被皇甫浩猜中心意,俊脸不禁红到脖子,只好讪讪的笑着。
黄金度笑道:“贤侄自是一番好意,但是,瓦罐不离井上破,英雄难免阵前亡,我们不幸成为武林人物,也只好各凭艺业去闯,难道能让贤侄相送一辈子?”
罗端只好红着脸道:“既是如此,小侄只好先走一步了!”旋即辞别三老,展起“九野神功”,飞掠而去。
三老艺业在江湖上也可算是第一流高手,但罗端一展神功,即见云影连连闪动,瞬息已杳,不觉面面相观,慨叹一声,便联袂而去。
那知三老离开小镇不过二三十里,路侧的树林里忽传出一声冷笑。
那笑声就如罗端所说,极低、极细,宛如一缕断魂游丝在空中飘荡,纵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仍令人心曲俱寒,毫发皆竖。
三老情知遇敌,但以“昊天三老”的名头,那肯示弱?
黄金度更是提足真气,纵声大笑,然后发话道:“朋友!既然始终要见真章,何必还装神扮鬼?”
声过处,三条身影一惊而出,横排一字,挡在三老面前。
黄金度一眼看去,见对方三人具是一色长袍罩体,面幕低垂,不禁“哼”一声冷笑道:“朋友也未免太见不得人了,龙虎十三宗难道就是这付面目?”
居中那人嘿嘿几声阴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起手一掌,一股奇寒的劲风,直迫三老身前。
如果没有夜里那一桩事,说不定三老真会上当,但他这时早作准备,黄金度身侧的天雷掌皇甫浩,天雹掌华千里,一见对方掌形发动,同时大喝一声,四掌并起。
天闪掌黄金度虽是与敌对答,也暗自畜掌备用,双掌一合,但闻霹雳一声,震得山摇地动,疾卷向前。
“三天掌”六路劲到汇合一致,确是不同凡响,但见烟尘翻滚,沙石飞射,发掌的敌人想是出乎意外地被震得倒退三步,身侧两人更受不了三老的掌风,赶忙跃开数尺。
三老一招得势,黄金度为首发令,厉喝一声,一拔丈余,掌法一变,即如雷师布雨,几十条手臂由空中下压。
皇甫浩和华千里也同时发掌,四股劲风由两侧向里一夹,“蓬”一声暴响,地面顿时下陷三尺。
但那人又飘退三丈开外,咯咯怪笑道:“昊天三老果然称得上阎王殿前第一流人物!”
那人双臂一分,向同伴说一声:“你两人速退,这几根骨头让我独个儿来检!”
华千里怒道:“我也独个儿来!”一声长啸,身起空中,展起毕生绝艺,但见拳如巨雹,纷纷坠落。
他虽然说过单独迎战,但三老分则力弱,黄金度和皇甫浩怎肯让他独自逞强?厉喝一声,也同时进招。
他人见如此威势,又退后丈余,冷笑道:“所谓成名人物,也不过尔尔!”
皇甫浩最是仔细,情知以自己三人之力,夹击一人,江湖上也难找出一人能够抵挡,再则三种掌劲交击,足可劈倒十围以上的大树,然而见对方只略为飘退,方刚猛绝伦的掌劲却立即无功,由此可见对方艺业绝不止此。当即哈哈两声道:“朋友也可称是鬼国十雄,难道连个名字也没有么?”
那人听到三老把“龙虎十三宗”和“鬼国十雄”连在一起,似在微微一怔,面幕后眼里的蓝光,顿时暴长盈尺,一声冷笑,双臂一挥,立即一合,三老立即感到三股寒风由三方面卷到,惊得同时拔起身躯。
就在这时候,脚下两声惨呼,罗端已面罩寒霜,站在当中那敌人面前,冷冷道:“你若不说个来历出来,你同伴就是你的榜样!”
那人一语不发,双袖一挥,两蓬蓝星自袖底射出,将达半途,“波”地一声各化作一团浓烟。
罗端以为是厉害的烟毒,惊得往后一退。
那人一声长笑,投入林中,说一声:“罗小子,今天的事,日后便是你的榜样!”
罗端真是怒极,十个冥府金钱具捏在手上,但那人似已知道罗端的五行金剑威力不小,说话时,仍在林里穿梭疾走,冥府金钱竟没有机会发出,只好狠狠骂道:“你这狗头!敢登上树梢给小爷看看!”
那人笑道:“罗小子!休以为你那几把小剑吓得了人,大爷真满不在乎,今天因为大爷没空,失陪了!”
罗端狠狠道:“这厮真是可恶,方才要先毁这个也好了!”
三老早已落回地面,想起若非罗端去而复返,纵令方才避过一击,但敌人若趁着身形落下的时候加以袭击,在他阴毒掌劲之下仍难幸免。虽说当时并不怕死,事后回想,还是不寒而栗。
待敌人一走,黄金度赶忙跨步上前道:“老朽三人又生受贤侄的了!那人由他去罢!这两个能否救醒转来,问个明白!”
罗端苦笑道:“侄瞥见有三道黑线远远往伯伯身后跟着,才急赶回来,以为先打死两个弱的,剩下一个,不难擒下,那知仍被他跑了!”
三老一听,便知两贼无救,华千里忙着搜寻尸身上的遗物,看看有无足以断定来历的证据。
皇甫浩笑对罗端道:“贤侄以后出手,应当先把强者制服,则弱者当然跑不掉,你何故舍本逐末?”
罗端被他说得欣然答道:“小侄又多长一智了!”
华千里在两贼身上搜出几十根针形暗器,和不少迷药毒药,但最重要的还是两面雕有飞龙的小铜牌,一面刻有“人七”,另一面刻有“人八”字样。顺手把他面罩揭开,认得一个正是宋老魔的门徒安儿,另一个陌生脸孔,并不认得,不禁叹息道:“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前程无量才是,偏要投入邪门,竟至死无葬身之地。”
罗端瞥见华千里搜得的铜牌,和自己从翼龙身上搜得的铜牌一般无二,拿出来一比,却见同一部位上落有“人三”两字,沉吟道:“莫非翼龙一辈的师兄弟,都排在人字而以号数区别?”
黄金度道:“贤侄猜想极是合理,可惜未能在宋老魔身上取那腰牌看是否银质地和字号。”
华千里将得来两块铜牌交给罗端,笑道:“确是有点用处,要说冒充敌人一事,小侄还得将翼龙的衣服穿起,再学那种飞行术才行,只伯他们还有暗语唇典……”
皇甫浩道:“唇典暗语,只要你看准一个回龙帮的头目,把他抓来迫供,还怕他不说么?”
罗端在顷刻间学到不少江湖人常用的手法,笑笑道:“小侄急需赶往崂山,不能远送,请三位伯伯先走一步,谅魔贼再不敢追踪了!”
他登上树梢,看着三老施展轻功绝尘而去,摸摸口袋,沉吟道:“这两个虽非正凶,但今天也是该死,怨不得我。”
但他又摸到得自翼龙身上的一块令牌,暗道:“宋老魔说这块是阎王令,蒙面前辈说是可以克制五行金剑,不知是真是假,何不趁此时候试它一试?”
他思索半晌,决定了如何试验的方法,取出那块令牌,尽力一撩,但见一道乌光迅即升高九十丈,然后,他将五枝金剑握在手上,顺手一挥,但闻风雷乍起,五道光华电闪般射向乌光。
那知两者一接,一声轻响过后,金光尽敛,只见一团乌光带着数点金星往下疾落。
宋友一说的不差,一物克一物,五行金剑全部打横,贴在令牌上面,并没有刺进分毫。
罗端一时兴起,收回五行金剑,再将令牌抛高,立即发出一枚冥钱,但闻“啪”一声响,令牌立被击成碎屑,他作几十个黑点冉冉落下,冥府金钱仍然疾如驽箭,向高空疾射。
经此一来,罗端已证实金钱制令牌,令牌制金剑,令牌虽然也是一件宝物,但罗端把它毁了也不觉得可惜,见荒山无人,索性将夺得冯锐那件衣服穿上,一跃登高,然后飞身一掠,即飞出百丈开外。
这样飞得不远,并不算是飞,罗端觉得不能在空中任意转折翱翔,总是美中不足。
因此一遍又一遍,练了整个上午,才算是达到愿望,长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