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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江湖-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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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刹那间,他猛想到闲云艺业平常,自己这么一走,岂不任她失陷?是以冷笑一声道:“下来又怎样?”双掌一分,一股狂飙把青雾拔开一个大洞,飘然而下,却见闲云已取下面幕,与那妇人笑哈哈站在一旁,不禁愕然道:“师姐你怎和那恶妇站在一起?”

那妇人一笑道:“方才一切都是误会,这小道姑既是你的师姐,仍然送还你罢!”
她话一说完,忽然一手挽着江炎,一手挽起江燕,轻轻一纵,跃过竹篱,顷刻间已走进茅屋。
罗端被泼得一头雾水,不觉茫然木立,少顷,忽然发觉闲云仍然呆在原地,不言不动,又是一惊道:“师姐!你怎么了?”
然而,她,仍是不言不动一
罗端急一步上前,轻轻一摇她的身子,不料一触之下,立觉体冷如冰,居然又是受了“绝阴手”所害。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始终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施“绝阴手”伤人,难道误会江燕伤在自己之手,才故意以同样的手法报复?
如果在他未往鲸鲨岛之前,遇上闲云被“绝阴手”所伤,那么,他毋须犹豫,立可像治疗彩云那样,依法炮制。
然而,自从离开檀云山庄,他眼见闲云和他师兄方通亲密的情份,决不容许他再以本身真元打通闲云的经脉,以致惹来“剪边”、“夺爱”之嫌。
“打!”一个念头迅速在他的心中涌起,但他念头一转,立觉“打”并不是善策,因为那中年妇人既然能以“绝阴手”伤人,武艺绝不在寒山派诸女之下,这还不太要紧,重要的是一打起来,纵令能够毁掉几间茅屋,杀死她和她的家人,但放下一个闲云,眼前又如何区处?

他由那小童江炎救人的行为来看,似应是义侠之家陶冶出来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行为舛张的母亲。
因此不由得他怀疑对方另有用意,灵机一动,急挟着闲云肩头,高呼一声:“江大娘,小子有下情恳请!”
他那气劲如钱潮乍涌,源源不绝地震得满林飒飒生风,茅屋中人决难漠然无觉。但由得他连续呼唤,除了声浪盘旋,树叶飘落,仍然没人答应。
一种由失望而转变成悔恨、忿怒的情绪,急剧在他心里上升,忍不住厉声喝道:“江大娘,小子已尽了礼数,若再装聋作哑,休怪罗某……”
一语未毕,忽觉游丝般的声音在耳门响起,只听那人道:“你就是罗端么?向右走十丈,折向左,快跟我来!”
罗端听那人声音虽细,但落在耳里直如金玉交鸣,情知有高人在侧,也不暇问那人是谁,背起闲云,恨恨地向那茅屋投下怨毒的一眼,立即依那人指示,飞步入林。
这时,敢情已是日落西山,密林里更是一片昏黑。
罗端极尽目力,才看出十丈外一道身影举步如飞,生怕忽然失去踪影,只得向前飞步追赶。
然而,任他怎样加紧脚程,那人仍然不即不离,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反而累得他跑出一身臭汗。
也不知经过多少曲折拐弯,但觉一阵凉风吹衣,原来已是走出林外。
那人忽然停步转身,笑道:“方才你找那疯婆子作什么事?”
虽是一瞥之间,罗端已看出那人只有三十上下年纪,身上穿有一领衫,脸型清秀均匀,双目中透出一种智慧的光辉,听那人说江妇是疯子,不禁微惊道:“难道她果是疯子?”
那人微笑道:“不疯也差不多,她得的是离魂狂想症。”
“前辈如何知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哩!”
“啊!晚辈这位师姐为了救江家那女儿江燕,千辛万苦背她来到江家,不料反被江疯妇以绝阴手点了穴道!”
“你是何人门下?”
“请前辈先示知名讳!”
那人笑笑道:“敢情你不便说出师门,但我由你那身法看来,断定你是方不平的门下,奇怪的是方不平并没传有女徒,你怎会有个师姐,难道是他的女儿么?”
这事透着古怪,那人对罗端的师门了如指掌,不由得他不说,只得答道:“方老侠正是小子的师尊,至于这位闲云师姐乃是贱内彩云的师姐,也是师兄方通的良友,所以也称她为师姐。”
“原来如此!你既知她被绝阴手点了穴道,为何还不会解?”
罗端俊脸一热,嚅嚅道:“会是会解,但碍于师兄的情份,不能使用。”
“嫂溺援以手,有何不可,我替你解好么?”
“不知前辈如何解法?”
“除了独门解药之外,当然只有真元……”
罗端不待话毕,急叫一声:“不行,那样一来,我师兄师姐都要遗憾终生!”
“你真胡说!”
那人从容不迫的轻说一句,忽然中指一弹,射出一缕劲风。
罗端赶忙一闪身躯,喝一声:“你干什么?”
那知就在这一瞬间,对方已如鬼魅一般,突然失去踪迹,背上的闲云却“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罗端大诧道:“三师姐你能说话了?”
“当然能够说话,你放我下来罢!”
罗端果觉闲云说话的时候,两团软肉在背上磨动,急放她下地,啧啧称奇道:“难道那位前辈的手法?”
“我忽觉浑身一震,便见在你背上,难道我曾被别人制住?”
“如何不是!”罗端慨叹一声,接着便把经过的事一一告知,最后才道:“方才那位前辈在谈笑中,居然解开旷世无俦的绝阴手法,只怕除了我师尊,便无人能够办得到!”



第四十七章 疑假疑真

话声方落,忽听那人在树梢笑道:“小子!你少见多怪,把方怪物抬得太高了,休让他跌得更惨。”

罗端遁声看去,一位儒生衣袂飘飘落在叶顶上打坐。
闲云更因对方是救命保贞的恩人,赶忙扑地拜倒,娇呼道:“前辈大侠且受难女一拜!”
罗端亲睹这般奇技,也大为叹服下拜。
那儒生呵呵大笑,随声飘落:“你两人会喝酒么?”
两人俱知话出有因,赶忙答了一个“会”字。
那儒生笑道:“要喝酒,就跟我走!”
他毋须阻止两少下拜,也毋须吩咐起身,但这对男女又不得不自动站起,跟他走过几座峰头,才停下脚步。
这一座峰顶,恰有一方平坦的巨石和几个石墩,巨石上方刻有一个棋盘,想是为某些高士登临之地。
那儒生指着两个石墩,命罗端和闲云就座,忽然扳起巨石,下面竟是一个像棺材一般的石穴,但那石穴里面热气蒸腾,尽是蒸熟的菜肴,肉香扑鼻。
罗端饿了整天整夜,一见美食当前,人虽还顾到礼貌,那肚子却不客气地咕咕怪响,害得他那俊脸不由自主地一红。
那儒生望他两人一眼,笑道:“世人每每虚伪作假,而美其名日涵养,其实是毫无用处,害人害己的东西,我最喜欢真性情的人,你两人千万不可拘束。”
他边说边由石墩里搬出菜肴,怀筷,酒樽,接着又道:“今夜虽是十六,但月色更明,你两人能遇上我,也算有缘,正可开怀痛饮,不醉不归。”
闲云见那儒生要亲自执壶,急夺了过来,笑道:“理应由晚辈代劳!”
儒生筹道:“孔夫子也说过:‘有酒食,先生馔。’好!好!我吃,你斟,这又是另一种特别趣味!”
闲云已筛酒一巡,忍不住问道:“前辈自是宇内奇人,难道连个家也没有么?”
儒生哈哈笑道:“即是奇人,当然要朝游四海,暮宿苍梧,以天地为庐舍,要家来做什么用?”
“你没有家,自然没有儿女,更没有媳妇替你提壶斟酒!”
“眼前是谁提壶替我斟酒!”
闲云被反问得粉脸一红,嘟着嘴道:“我们是执弟子礼替你老人家斟酒,散席一走,你就没人斟酒了!”
儒生又哈哈一笑,漫吟道:“花下一壶酌,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自斟已是可,何必再找别个?你们光是看我吃,未免委屈了肚皮朋友。”
罗端实在太饿,情知对方不喜客套,索性尽量大嚼,一面极力猜想对方是谁。
他曾见过老学究、五岳神行客和渔舟守,也曾听过寒铁老人的声音,惟有这位儒生口音陌生,武艺又恁地高绝,若非师尊故意变更嗓音相戏,谁又有此能耐?是以,他在饮食的时候,仍带着几分恭敬战兢的心情,不敢冒昧相问。

但闲云是个少女,见那儒生说得风趣横生,又忍不住倚娇撒赖笑着问道:“我们遇上你老人家,自是毕生奇遇,但你老台甫就不教我们知道,难道要我们吃饱就走,休对别人说起这事?”
儒生呵呵大笑道:“你这女娃儿果然聪明,饱食之后不远走,难道还等猎人到来?”
闲云佯嗔道:“我们又不是野兽,怕什么猎人?我问的是你老人家的台甫呀?”
儒生忽然向罗端道:“你读过书没有?”
罗端被问得一怔,旋即恭应一声:“读过!”
“通不通晓平仄?”
“粗知一二!”
“好!我出对给你对,对得中了,便将名字告诉你们,对得不工整,或意境不妙,便把你们蒙在鼓里!”
闲云喜道:“好呀!我也得算一个!”
“那是当然,但我这副对是下联.而且是逐字逐句说出,待分段对得上联之后,然后一气读下,看谁对得工整精妙!”
“好!你说!”
“听着,读出就是。……‘无心’”。
“有意。”
“作孽。”
“行仁。”
“他日。”
“今宵。”
“生男。”
“育女。”
“不是甥。”
“何来舅。”
那儒生纵声大笑道:“不行!不行!不是甥对何来舅是一种什么对法?”
闲云粉脸一红,争辩道:“不是对何来,可说是虚字对虚字,甥与舅对,岂不工整?既然‘不是甥’那会跑出一个‘舅’字来?”
那儒生笑道:“就算你小嘴巴说得有理,你不妨读全联看通不通?”
“好!我就读!”闲云接着念道:“有意行仁,今宵育女何来舅?”
那儒生失笑道:“今宵育女何来舅,既然育有女,当然会有舅,怎说是‘何来舅’?而且我的联里含有拆字对,两联是‘无心作孽,他日生男不是甥。’生男两个字合起来是个甥字,你那育女两字合起来是个什么字?”

闲云被说得低头无语。
罗端暗忖道:“这可不是师尊当年自题的那付对联么?但那上联是‘今宵立女须为妾’,虽然对得工整精妙,说起来却不好听,不如改它一改!”
他沉吟片刻,才敢嚅嚅道:“以‘少女须为妙’,对那‘生男不是舅’,不知可算工整?”
那儒生立即道:“未尝不勉强对得,但这一类的字太多,譬如‘子女须为好’,‘已女须为妃’,‘至女须为蛭’,‘取女须为娶’……等等都勉强可用,但若留意到下联的‘生男’和‘舅’字,就发觉并不工整,也罢。算你们两人说对一半,所问的事,我也只能告诉你一半,才不至于吃亏!”

闲云忙道:“怎样算是一半?”
“有姓无名,有绰号无姓名,都可算是一半!”
“好!你就说个绰号吧!”闲云以为只要对方说个绰号,便不难知道是谁。
那儒生闻言微笑道:“说出来,你若仍然不识,休说我故意瞒你。自古以来,不少人说书生是腐儒,我再三忖度,结果发觉所谓腐儒,是死啃书本,说些老生常谈的话,因此我摆脱旧套,发明一套新道理,乃自称为‘通达书生’。”

罗端一听到“通达书生”四字,猛觉正是方通、方达两人名字的来历,不禁震了一震,赶忙离座而起,低头下拜道:“师父你老人家游戏三昧,怎么连弟子也要相瞒?”
通达书生诧道:“你可像那疯婆子一样,害了离魂狂想症?”
罗端怔了一怔,旋即含笑道:“弟子倒没有害离魂狂想症,只怕师父真的患有狂想症了!”
通达书生纵声大笑,震得群峰嗡嗡作响,片刻之后,才脸色一整,缓缓说道:“通达书生若能患上狂想症,应该是死无遗撼,可惜我魂既不离,想也不由得我狂,于今酒醉菜饱,猎人将至,你们不走,我也要走了!”

他话声一落,也不理会愣在一旁的罗端、闲云,一长身形,已化成一道黑线,疾往峰下射去。
罗端惘然半晌,才喃喃道:“通达书生,不是我师父还能是谁?”
闲云失笑道:“你师父不是武林怪杰?”
“怪杰是别人给他的封号,从来没有人自称为怪杰之理,敢情就因为他行通权达变,武艺又高,而且是个文士,一肚子不合时宜,才被武林朋友称他为武林怪杰。”
“好!算你言之有理,那么,他说猎人来了,你到底要不要走?”
“若果他真是我的师尊,决无畏怯别人之理,敢情他有事要走,或者不愿和来人相见,眼前摆着这些酒菜,对影成五,我还想和师姐请问无量山的事哩!”
“那有什么好问?我们早到无量山一天,恰遇寒铁金老前辈与正邪两派约定不得恃强掠夺他人的福份,不料那神独内丹,谁也没有福份独得,沾到灵气的人却是不少。”
罗端赶忙问道:“照这样说来,那伙恶魔难道也已沾到灵气!”
闲云恨恨道:“正是如此,好畜牲无意中也玉成邪派不少高手,所以你师兄生怕你不知此事,请大家分头找你……噫!你看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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