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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端苦笑道:“我也起这念头,就是无法证实。”
马素珍道:“要证实,并不太难,若是被雪峰派的奇药改颜,只须把褪色药合她本身的阴阳液涂上,便可恢复。”
第六十章 姊悲友恨
“马婉珍”怔怔一听着,乍喜乍惊道:“难女自信不是这副容貌,既有退色药,何妨一试,但什么叫做阴阳液,难女从没听人说过,自己怎么会有?”
马淑珍笑道:“阴阳液可不就在房里?”
那少女顿悟过来,不觉面红耳赤。
罗端眼看十姬拥那少女走回屋里,深深地吐出一口闷气,纵目四望,寻找石角,但仍看不到他藏身何处。忽听马淑珍笑声招呼,赶忙走进房去,但见原先那榻坐着一位云鬓低垂的少女,因她头低到胸部,看不见脸孔,只有十姬分列两旁,也知道那少女定是强充自己姐姐的人。
此时,他还不能确定那少女和自己的关系,转向马淑珍笑道:“我世嫂可已恢复本来面目了?”
一语甫毕,榻上那少女忽然一跃起身,顺手就是一个耳光。
虽然那少女出手如电,罗端面向马淑珍,虽不妨对方有此一着,但有诸姬在侧怎容她下手伤人?
马淑珍尖叫一声:“姐姐!”粉臂同时拦出,“格”一声响,把那少女震得坐回床沿,身子往后一仰,露出一张秀美绝伦的面孔。
罗端目光一触及那秀美而熟悉的面孔,心头上不知是恨是悔,哀叫一声:“大姐!”立即扑上床去,伏在她的肩头号啕大哭。
原来那少女恢复本来面目之后,罗端已认出是自己的胞姐罗凤英。不说她迭经苦难,被人把她装扮另一副面目,糊里糊涂失贞于石角之手,仅就姐弟分别多年,在颠沛流离的穷途相遇,这一番痛哭已是难免。
马淑珍黯然地摇一摇头,向诸女伴使个眼色,悄悄退出屋外。
罗凤英起先也被罗端引碍大哭一阵,但她一想到当夜身受之惨,立即一挺而起,把罗端推过一边,狠狠地骂道:“你这畜生可认得姊姊了,石角是什么人,快替我把他脑袋拿来!”
罗端被她开头一骂,以为还要挨打,只好闭目忍受,哪知听到后面,竟是要他和石角拼命,不禁怔了半晌。
罗凤英起手一掌,打在他的脸上,喝一声:“你不去?”
罗端不敢还手,轻叹一声道:“劣弟该死,但这过错并不在石角大哥……”
“难道是我错了?”罗凤英抢先叱了一声。
罗端忙道:“谁都没有错,这罪过应该有雪峰老魔和龙字十三宗那伙人负担。”
罗凤英叱道:“话虽如此,但我直接受石角所害。”
话声一落,房外一声娇笑,马淑珍已走了进来,笑吟吟道:“大姑你休发急,我们生就女儿身,难道终身不嫁?你和石角大哥是正式成婚,有我们姊妹作谋为证。”
罗凤英冷漠地瞧她一眼,鼻里哼了一声道:“你们联通一气来害我,还敢说是替我作谋为证,你那样喜欢嫁人,为什么不去嫁那蛮牛?”
“呸!”马淑珍又好气又好笑道:“我的大姑呀!你可要知道我们都是你弟媳,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接着秀眉微皱道:“这时木已成舟,大姑不嫁他还能嫁谁?”
“哼!”罗凤英恨恨道:“若让我见他,不杀他才怪,你们以为被他破了身就要嫁他,我就偏不,世上男人比蚂蚁还多,罗凤英任情抓,也可抓到一大把。”
诸姬听她这番高论,真是面面相觑。
罗端虽不知这位胞姐为何对石角恁般厌恶,但他立刻记忆被他牺牲的丁惠,也曾说过不嫁人的话,而且两人口气几乎完全相同,不由得轻叹一声道:“这事将来再说罢,我记得和大姐分手已有七八年,听说大姐当初在武夷山学艺,不知几时才听到家里发生这惨事?”
罗凤英泪珠纷落,呜咽道:“我还是新近三年,由武夷山艺成回家,哪知山形依旧,人物金非,庄院已成一片焦土,问起爹娘,听说已死,问起你和兴弟消息,哪知提起兴弟还好,一提起你来,武林人物个个摇头叹息。”
她顿了一顿,狠狠地咬一咬牙齿,又道:“原来别人的传说并不尽假,你居然串通……”
罗端惊得双膝跪地,哀恳道:“姐姐休误会,当初若知是你,劣弟天大胆子也不敢……”
“走!”罗凤英一声断喝,立即骂道:“难道是别人就该敢么?”
罗端幼时,身受这位大姐扶持的厚恩,被骂得话缩回头,不敢分辨。
马淑珍急唤一声“大姐”,接着道:“你不能完全怪他,因为那时候你是戴着我们四姐马婉珍的相貌,而且石角大哥早就丧偶,才把你们配成一对。”
罗凤英斥道:“你真满口胡说,你们这群妖妇,把我弟弟迷得失去本性,是非颠倒,黑白不分,还敢在我面前强辨,石角丧偶与我何干,你说?”
马淑珍年轻气盛,也大声道:“石大哥和你关系大得很里,如果他不和你成亲,你怎能恢复本来面目?那时说不定是糊里糊涂和你兄弟……”
“不要说了!”罗端听得毛骨悚然,赶忙制止马淑珍道:“如珍、娴珍,毒计层出不穷,又有东施魔母为助,更是防不胜防,天幸我姐弟相会,没出多大岔子,淑妹你们去找明姐回来,待我和大姬商议一番。”
他把诸姬遣走,又向罗凤英进言婉劝,顺便说出几年来和群魔交战的经过。然而由他说干舌头,罗风英对于下嫁石角一事,仍是不肯俯就,不觉已是鸡唱五更,天将发晓。
罗端发急起来,不禁恨恨道:“大姐你不肯下嫁石大哥。到底也要有个道理,姐弟之间,何妨实说?”
“哼!”罗凤英冷冷道:“男人里面,还能够找出一个好东西来么?我学的童女功,若不被破真气,直可白日升,成仙成佛,你说石角毁我一生,该不该恨?”
武林上从来只有“童子功”,可就不曾听说有什么“童女功”,罗端怔了一怔,急问道:“这样说来,令师武夷尼侠莫非已练到白日飞升的地步?”
罗凤英白他一眼道:“她虽不能白日飞升,但武艺已达玄境,也就因为她吃过男人的亏,所以定下不嫁人的戒律。”
“啊!”罗端似乎发现了一件大事,忙道:“姐姐有几位同门?”
“不少,你问这个作什么?”
“八臂哪吒丁阳的孙女丁惠不知可是?”
“咦!你认识她?”
“嗯,她陪着妈住在豪猪林。”
罗凤英大喜道:“豪猪林在什么地方,待我也陪妈去。”
她早先听说亲娘未死,但因恨极石角,一心想报仇,这时听说丁惠也在豪猪林,引起她思亲之念,便急着要去陪伴。
罗端暗忖:“你去也好,妈或许可出个主意。”
他念头迅速一转,立即说出豪猪林的去向。
罗凤英站起身躯,眉梢现出了片轻愁,淡淡一笑道:“我要走了,妈若再出江湖,也就是我重到江湖的时候。”
罗端见她不再提起石角的事,心头也自喜悦,姐弟间不须客套,当下率领诸姬送走胞姐,已是东方发白,瞥见一道弧线,由东北破空冲雾而来,定睛一看,认得是马明珍,不禁大诧道:“明姐你夜里往哪里去?”
马明珍似是长途奔走,刹住脚步之后,还是娇喘吁吁道:“你那石大哥走了。”
罗端惊道:“他为什么要走?”
马明珍深深吸进一口真气,强压下激动的情绪,这才轻叹道:“就在你们哭叫怒骂的时候,我发现石大哥在墙角偷听,直到你姐弟相认,他立即飞身遁走,我本来欲招呼你们一声,但那身法好快,生怕时机稍纵即逝,只得尽力追赶,打算追到远方再劝他回来,哪知一直追到山下,还是被他走脱了,你大姐这时怎么样了?”
罗端听了怔了半晌才道:“大姐也走了,但这事怎能一走便了?”
这时他不但替罗凤英担上一分心事,更得担心石角误入歧途。
若照马明珍所说的情形,石角分明是因为罗凤英不肯下嫁,又悔恨误淫友人之姊,只得一走了之,若被邪魔歪道罗致过去,岂不又增加一位强敌?是以,他剑眉深锁,只自咨嗟。
马明珍也觉事出突然,不由得怔怔地注视在他的脸上,失声道:“怎么放她走了?”
马淑珍笑道:“她自己要走,谁能把她拦下?但大姑走的是豪猪林,还说有个寻处,石大哥那就难说。”
罗端叹道:“料不到一时兴起,竟导致那么大的错误,今后怎生对得住母亲和大姐,又怎对得住石角大哥?”
马明珍沉吟道:“事已如此,悔恨无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你究竟要先寻石大哥呢?还是要先报仇?”
“当然报仇要紧。”
罗端一听到“仇”字,立刻目射精光,恨不得把仇人尽情诛绝,好去和母姊相会。
马明珍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将这里的事交代给孟前辈,赶紧下山行事。”
天色微明,交割竣事,马明珍将那八十对新婚夫妇遣作先行,只留下身边十二侍女,罗端也率领十姬,正待起程。
忽然——
傲来堡外“轰”一声巨响,但见一条绿云在半空爆成花雨流星,在金黄色的目光下幻作千般异彩。
马明珍微惊道:“马无双那老妖妇怎会忽然回来,到底是真是假?”
孟时传一听说寒山圣母赶回,也不问真象如何,立刻发令吹起号角,羌族子弟纷纷涌登堡墙。
罗端头皮一紧,叫一声:“来得正好!”
他恨极雪峰一派使他师尊蒙受不白之冤,又使他自己做出多少不可思议的事,连到他胞姐的贞节也间接毁在雪峰一派阴谋之下,是以巴不得和马无双见个真章。
话声一落,首先纵起身躯,跃上敌楼,十姬也如十朵彩云争先赶上。
然而,那朵绿云爆发之后,四野又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
罗端诧道:“老妖妇难道还有什么诡计?”
马明珍也颇感意外地沉吟道:“照说老妖妇每次回堡,定施用绿云罩示威,好待堡中人整队迎接……”
她似有所悟地顿了一顿,立即将微音器塞进耳孔。
罗端也自好笑起来道:“有这利器,却忘了使用,真个委屈它了。”
他一戴起微音器,立觉一个极轻的步音,由近而远,忙叫一声:“快追!”一展身形,电射而去。
他自服下母亲所赐的灵丹,功力艺业又精进一层,这一阵拼力疾追,身子好比一道直线射过绿云罩底,不消半盏茶时,敢已追出十里开外,但见半里外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也疾如流星没命狂奔,赶忙加紧脚程,凌空飞掠。
也还知是因他追得太快,致身子冲击空气发生的锐啸惊动了对方,也还是另有奥秘,那人竟是头也不回。向侧面斜掠几步,窜入树林,立即纵声厉笑道:“罗小贼,你敢在傲来堡多住三天,算你有种。”
罗端一听那笑声,便知是曾经逃循没踪、教唆西羌族反攻傲来堡,企图一石二鸟,从中取利的希尔苏尔,也就冷笑骂道:“小爷在傲来堡多住几天并不太难,倒是你这老贼搬弄别人来送死,何不亲自接小爷一剑?”
希尔苏尔阴森森笑道;“只要你多住三天,老夫教你懂得厉害。”
罗端冷笑道:“谁不知你要另有诡谋,小爷就多住几天,教你死得心服口服。”
声过处,没人答话,仔细一听,脚步音已在半里之外,林密山深,无从追赶,正要移步回堡,哪知甫转身躯,即见诸女如西风送雨奔来。马明珍首先到达,敢情是戴用微音器之故,身法一停,立即蛾眉微蹙道:“你方才和希尔苏尔的对话,我已听到了,但你未加考虑,竟答应他多住几天,又是失策。”
马明珍摇头道:“那老怪物十分狡猾,他把你稳住一时,又不知往哪里搬些正派人士来和你作对,怎能断定他搬的是老妖妇一伙?”
罗端被她一语提醒,不禁暗呼:“上当!”
马明珍忽又低声道:“奇怪,什么人来了!”
罗端凝神一听果闻一阵离乱的步音在数里之外,笑道:“那是过路的人,何必大惊小怪?”
“不!”马明珍不以为然,接着道:“傲来堡周围十里之内,一片荒凉,绝无人踪,你随后跟来,我这一队先迎去查看。”
他不待罗端回答,率领十二侍婢如风送彩云,飘然而去。
罗端无可奈何,只得率领十姬,循着马明珍的去向疾走。哪知才走得二三里之遥,忽闻远处“唰”一声轻响,接着便是阴森冰冷、细若游丝的长笑。
那正是他屡次听过龙宗群魔的笑声,暗忖:“这一笑声相距尚远,又不是姐姐所走的方向,莫非龙宗的人竟在这里做寨?”
马素珍艺业虽高,胆量太小,已被那像鬼哭般的笑声惊得芳容变色,挨紧她罗郎的身子,颤声道:“那是什么人在哭?”
罗端好笑道:“你怕什么?那正是龙宗的魔贼。”
“唉!”马素珍松了一口气道:“赶快去杀。”
“奇怪,戴起这副劳什子,反而捉摸不到笑声发自何处。”
罗端取下微音器,忽觉那笑声还远在十里之外,惊叫一声:“救人要紧!”挽起马素珍,招呼其余姬妾,奔向声源。
一方广阔的草原上,这时已静静地躺着五具尸体。
罗端与十姬赶到现场,见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