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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下午,信云深的邪火显然早就灭了,满面歉意地忽闪著眼睛,对楚飞扬道:“大师兄,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楚飞扬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拉住他边走边道:“这里人多眼杂,去我那里说吧。”
到了楚飞扬的房间,信云深往椅子上一瘫,满面愁容地道:“大师兄,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找他,而是我自己也不能去找他。”
楚飞扬笑道:“为什麽?你惹著他了?”
信云深皱著眉头苦著脸道:“我觉得没有,可是他觉得有。”
楚飞扬好笑地道:“什麽有没有的。既然他不让你去找他,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见他。”
信云深看了一眼楚飞扬,撇著嘴角道:“不行。”
楚飞扬挑起了眉毛。信云深看了看他,委屈道:“我不是在无理取闹。只是、只是……”信云深别扭了片刻,像下定决心一样坐直了身体,道:“高放以为我……喜欢他,但是我以後是要娶妻生子继承剑派的,他就不让我再去找他了。”
楚飞扬沈静了片刻,他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半晌叹了口气道:“都是一团乱。既然如此,我独自去见他,你怎麽又不愿意?”
信云深扁了扁嘴道:“他伤好得差不多了,从……那个时候起就总是想著离开呢。你一个人去见他,他肯定要走了。”
楚飞扬无奈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信云深皱著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像以前那样……可是他不想。”
楚飞扬叹道:“他若是想走,我不去,他也一样会走。”
信去深苦笑道:“那怎麽办?”
“和我一起去见他吧。正在找他的那个人,他一定很想见。至於你和他之间,自己去说清楚吧。”楚飞扬提议道,信云深沈思了片刻,无奈地点了点头。
六十章
信云深领著楚飞扬到了高放藏身的地方。那是一个被藤蔓遮住洞口的山洞,从外面丝毫看不出里面别有洞天。也不知信云深是怎麽找到的。
信云深一见到高放,就一脸的不自在,别扭著道:“是我大师兄要见你。你别多想啊。”
高放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而面向楚飞扬。楚飞扬看到面前这个苍白瘦削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和戒备,而後便似了然一般叹了口气。
楚飞扬把事情向高放简单述说一番。高放显得很安静。不管楚飞扬说什麽,他都只是静静听著。最後楚飞扬说要带他去见君书影,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信云深却沈不住气了,不悦地插话道:“不行。高放不能离开这里。他的伤还没好。”
“我没有大碍的。”高放回道。
信云深只管没事找事地和高放纠缠不休,高放一脸疲惫和无奈地应付著。
“你说过你不生我的气的。你骗人。”信云深颇有些委屈。
高放叹道:“我没生你的气。你救了我的命;我只会感激你。”
“那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啊。”信云深扯住高放的袖子。楚飞扬拉过信云深,皱眉道:“别闹了。我带你一起去,但是你要保证不对外泄露。”
信云深狠狠地点了点头,咧开嘴笑得乖巧。三人一起上了路。楚飞扬捡些重要的向信云深说明,信云深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高放,只管一一应著,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见到君书影时,他正打理著他的一堆亮闪闪的暗器。高放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君书影看著他,恍神了片刻,直到高放走到他面前单腿跪下,满眼含泪道:“教主,属下办事不利,让您受苦了。”
信云深忙上前去拉高放:“你这是干什麽?你受了那麽大的罪;为什麽还要给他跪?!快起来!”
高放无暇理会信云深,只管看著君书影。君书影低叹一声,道:“算了,起来吧。没死就好。”
高放忙站起身来,看到君书影宽大衣袍下有些臃肿的身形,道:“教主,您的身体……让我看看吧。”
信云深瞟了一眼君书影的肚子,抬头撞上君书影冷冷的视线,小小打了个激灵,退到楚飞扬身边。
君书影淡淡道:“两位,我教内之事不便在外人面前说起,两位请回吧。不送。”
他一句轻飘飘的不送,却让楚飞扬感到;无论如何也该走了;也呆不下去了。
楚飞扬冲他点了点头,拉著不情不愿的信云深离开。两人在漫天星光下慢慢往回走。
信云深抱怨道:“高放以前不会对我这麽冷淡。”
楚飞扬笑了笑,没有回应。
“说句话呀大师兄,闷。”信云深皱著眉头。
楚飞扬想了想,叹道:“君书影倒是从来没对我这麽客气过。”
“他是天一教的教主?!果然长得就很恶人相。”信云深还记得那凌厉的一眼,不悦道。
楚飞扬挑了挑眉,不再回应。一路上光听著信云深想到哪说到哪漫无边际的闲话,十句倒有八句是和高放有关的。
楚飞扬暗暗叹息。他看得出信云深对高放的感情并不简单,但他并不想点醒信云深。如信云深自己所说,他是信白的独子,是这诺大的清风剑派百年基业的惟一继承者。娶妻生子,继承剑派是他的责任,不能抛却。
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欢高放如他喜欢君书影一般,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了。
高放没有再回原先的藏身之处,就在那小屋里同君书影住下了。君书影本想离开,却被高放劝住,说到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再多奔波劳碌。君书影并不在乎,但高放言及可能会於内力有损,他也只能任命地住下了。
信云深三天两头地往小屋跑,粘著高放忙前忙後,君书影对他的到来居然没有很排斥。楚飞扬感叹这是多麽不可思议,捧著自家师弟的脸端详良久,看他是不是真长得那麽人见人爱。
六十一章
信云深整日里往小屋跑,楚飞扬担心会惹来派内其他人的注意,但无奈如今这个小师弟他说了也不算,只能听之任之。
楚飞扬看得出,高放面对著信云深时,总有些无奈和疲惫,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伤痛,偏偏面上还能笑得温和。信云深却总端著一张水灵灵懵懂无知的脸,眨著无辜的双眼,一副无知无觉的蠢样子,但有时又似乎看得分明。楚飞扬也有些看不明白他这个小师弟了。
君书影在高放的精心照料下,气色好了许多。信云深依旧很怕他,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君书影长得一副恶人相。楚飞扬却看君书影能看得想要扑上去咬一口,不知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信云深的眼睛没发育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平淡无波。天进了八月,秋风乍起,吹散了一山暑热。再过两个月,君书影就还是从前的君书影。楚飞扬想,也许他该废了君书影的武功,带他到无人的孤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惟一相对的活人就是他楚飞扬,快哉爽哉。
八月十五快到了,楚飞扬想著弄些月饼坚果来──虽然想也知道君书影必定又是一脸鄙夷不屑。楚飞扬如从前一样带了些药草吃食到了小屋,高放接过东西放好,楚飞扬四下没看到君书影。高放看了他一眼,道:“我给教主点了安神的香料,让他睡著呢。教主这几个月来似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有些体虚。男人产子不比女人,我怕他会受不住。”
高放讲得直白,楚飞扬有些赧颜。想想这些天君书影的确一直东颠西跑,兼之劳心过度,不虚才怪。不过多半都是他自找的;与人无尤。
高放让楚飞扬坐了,倒了杯凉茶过来。楚飞扬接过握在手里,问道:“我可以去看看他麽?”
高放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楚大侠,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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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飞扬闻言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麽。如你所想。我本也无意隐瞒。”
高放沈默片刻,道:“教主他心不善,楚大侠可以容忍?教主坏事做得多了,楚大侠可以不在乎?教主冷血冷情,楚大侠又能坚持多久?如果这些你做不到,我劝楚大侠早日回头,以免害人害己。”
楚飞扬蹙眉道:“高公子,你对云深如何,我对君书影就是如何。至於你说的那些,只要我在他身边,就不会让他为恶,我不信他天生恶毒。他冷血冷情不假,但你能在他身边多久,我就能比你更久。”
高放一时无语,半晌叹道:“楚大侠,来中原这些天我听闻过很多关於你的事。高放敬你是真君子真侠士。如果你愿意对教主好,那再好不过。你说得对,没有人是天生恶毒。教主他……是吃过很多苦的,所以,无论他做了什麽,请你多多包容。”
楚飞扬抿紧了硬朗的唇线,道:“不管吃过什麽苦,都不能成为他祸害别人的理由。我不会让他这麽做。”
高放抚了抚过长的头发,轻笑了声:“也只有楚大侠敢说这样的话。这里本就是你的地方,你请便吧。”说完便起身去了後院,多半又去伺候他那些草药了。
楚飞扬起身进了内室。窗户半开,阳光明亮,室内飘著淡淡宁静的香气。楚飞扬轻轻走到床边。他刻意收了气息,君书影再警觉,也察觉不到他的到来。
楚飞扬慢慢坐在床边,看著君书影难得宁静的脸。英挺的眉,轻轻阖上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有十分倔强十二分寡情的薄唇。楚飞扬有些贪婪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著。视线触及他凸起的腹部,楚飞扬更觉得心柔得都要化了。
“明明长得那麽好看,偏偏是个混蛋。”楚飞扬低叹道,俯下身去,蹭了蹭君书影的鼻尖,贴上他微微有些发凉的唇……
君书影猛地睁开眼睛,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香气缠绵在四周。
六十二章
中秋之夜,满月明亮地挂在天上,映得四周清亮如水。清风剑派内照例召集全部弟子到山上一处宽广之地,设晏赏月,一派热闹。楚飞扬身为派内最受瞩目敬仰的大师兄,自然不能缺席。
淡淡笑看著四周笑闹成一团的师兄弟们,楚飞扬心里却有些怅然地想著山下那个君书影。
他觉得这种时候应该陪伴他一下,但是他一面不想扫了众师兄弟的兴,一面更不想因为他的缺席给君书影和高放引来什麽不必要的麻烦,结果就是此刻心里带著些淡淡的愧疚站在人群的热闹之外。他当然知道,君书影不会在乎什麽中秋团圆之夜,更不会稀罕他的陪伴。但他的愧疚是他自己的,与人无关。
信云深依旧不见踪影。楚飞扬自然明了他去了哪里,不禁稍稍皱起了眉头。信白对信云深最近神神秘秘的行为早就不耐烦了,虽然不至於怀疑到什麽,但信云深再这麽下去早晚会把人都引到那里去。
“楚大哥,你怎麽一个人在这里,不和大家一起?”宋蓝玉著一袭浅蓝衣衫,端著酒壶拿了酒杯走了过来。
楚飞扬淡淡笑了笑,道:“师父还没到,我总要有些大师兄的样子。”
宋蓝玉展颜一笑,递过手里的酒杯,抬壶斟了酒,道:“楚大哥,我陪你喝酒。”
楚飞扬接过,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连喝酒也是用这种小杯,不爽快啊。”
宋蓝玉微微一笑道:“自然,这世间再没有能比楚大哥更爽快的人了。干!”说完便自己仰头喝了酒,亮了亮杯底。
楚飞扬笑著摇了摇头,把杯中的酒倒进嘴里。宋蓝玉叫了声好,又斟上了酒。
楚飞扬也是闲极无聊,索性就和宋蓝玉一起喝了起来。
热,很热,像要著火了一般的热。楚飞扬神志有些模糊,感觉到有人趴在他的身上紧紧抱著。楚飞扬努力睁了睁有些重的眼皮,火一般的热冲得眼睛有些模糊,楚飞扬觉得自己现在看来一定是一副双眼血红欲求不满的鬼样子。
“宋……公子?!”楚飞扬出声道,声音暗哑。
“楚大哥,你说我贱也好,怎麽都好。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我要走了,以後再也见不到你了。楚大哥,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永远和你一起。可就算一次也好……”宋蓝玉把脸紧紧贴在楚飞扬的胸前,声音闷著,有些语无伦次的混乱。
“你……给我下药?!我楚飞扬居然会栽在你手上,真是……”楚飞扬冷嗤了一声。宋蓝玉身子一抖,抬起头,眼里有些泪光,道:“楚大哥,别讨厌我。我知道利用你的信任很不应该,可是……”宋蓝玉顿了顿,又把头埋了下去,半晌闷声道:“这药又没有害处。我帮你解……”
宋蓝玉的手开始颤抖著去解楚飞扬的衣结,楚飞扬急喘了几声,突然抱著宋蓝玉猛地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宋蓝玉一双水润的眼睛看著他,楚飞扬抬起手向下滑去──宋蓝玉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些──楚飞扬居然点了他的|穴道。
楚飞扬挣扎著从他身上起来,想了想,还是将宋蓝玉抱到山石後面隐著,道:“你……在这里等著……半个时辰|穴道便会解开。今天的事,我当……没有发生过。”说完便要走,宋蓝玉喊住他,急道:“你身上的药……”
楚飞扬深呼吸了几口气,无奈笑道:“你还真是……哪里来的这种不三不四的药。放心吧,不就是些烈性春药,死不了。”说完便蹒跚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