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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我不相信命。”
“你会信的。”孟婆将碗塞到了雪降的手中,“你站在此处,不就是命格所定?”
雪降端着碗,看着碗内如白水的汤汁,冷笑:“不瞒你说。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我可以如何,口口声声说着永恒。终于,我信以为真,可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所谓的永恒,岂非是怕鬼的夜行人用来壮胆的一句口令!我、不、信!”说罢抬起碗一口饮尽了孟婆汤。
孟婆接过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三生石。进入轮回道前,你可以去看看。”
雪降一声不吭的点点头,大步走下了奈何桥。
雪降来到三生石边,痴痴站在巨石旁,眼睛盯着三生石,却什么也没有看进眼中去。
那些莫对自己说过的情话,一句句,一字字的闪进了脑海,挥之不去,越发的清晰起来。那些莫与自己在琅琊山小住的日子,清晰的如同昨日一般,男耕女织?
雪降自嘲一笑。
忽的眼前又闪过密与自己赏雪、看星、还有他吹奏的《静女》……还有……
那一夜的蚀骨销魂。
以天地为棺椁(guo三声),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送赍(ji一声),我宁愿永远葬在这里,永远。
雪降聚焦视线,看到了三生石上写满了小字,有些疑惑的上前去看,是一个个人名。
雪降凑近了些看着,一个一个,张生、王福、李蔓、崔莺莺……雪降突然愣住了。
莫。
那个字清晰的刻在三生石上。
雪降难以置信,伸手去摸,那个字赫然是刻在三生石上的!
一瞬间,雪降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抽搐着窒息了,这字迹——是自己的,我认得出。
雪降想了想,又继续搜寻。
一遍一遍,一个个名字,直到整个三生石上的名字都被自己看完,她也没有看见那个“密”字。
雪降明白了。
不知几世了,我放下过天地间的多少恩怨,却从没放下过一个人。
我漫长的生命中,那些星星点点,随你淡去。此刻,万物消逝,整个天地间只剩下那个刻在三生石上的字。
雪降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字,一遍遍的抚摸着,指尖越发滚烫起来,触碰到的却还是那冰凉的字。
那一刻,雪降忽然明白了神农架山巅的炎帝立下的坟茔上的那个“葬”字背后的凄凉。
神农氏当年满心的痛苦无处可去,满心的相思无处可解,所以这一个字便足矣。
是我太傻。
是我太傻,直到此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是我太傻,直到此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却还是不愿意去面对。
雪降蹲下身,拔起一株三生石旁的断肠草。
听闻吃下断肠草,可以想起过去的所有,但三日后便会肝肠寸断而死。
当年神农尝百草,最后死于断肠,是不是他也是相思无处解,所以想最后放纵一次?
雪降嘴边含着笑,将断肠草放入了口中。
ˇ第四十二章ˇ 最新更新:20130311 13:00:32
【第一眼】
八百年前,琅琊山。
八百年前的琅琊山,让人窒息。
八百年前的琅琊山,山峰清俊,溪水涔流,花香四溢。
第一眼,好似白云浮在山头,宛如大荒中若水族美丽的新娘,风一吹,浓雾散开,渐渐露出了新娘娇羞喜悦的眼、眉、鼻;第二眼,好似一幅人间美景,奇峰异树,飞瀑流水,高的山与低的湖相映成趣,显得古朴、原始,静谧而美丽。
琅琊山内的一个小湖,清澈见底。
春花夏水,秋叶冬雪,万物盎然的美丽都汇集在小湖中。
那时的琅琊山还不是妖魔横行的地界。
小湖内一叶扁舟,一个红衣女子立在船上,蹲下身好似在浣衣。
女子身穿红衣,却不因红衣显得媚俗,反倒被红衣衬得有几分清美。
四周葱郁,一片翠绿之中,只见一点红。
砰。
女子猛地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扭头,微微皱眉,好似看见了什么,却又好似没有看见。
许久,一个男子从水中探出头来,猛地喘着气,环视四周,眼中充满了戒备和戾气。
他看见不远处的小船,却没有呼救,反倒是默默在水中注视着船上的女子。
女子脸面向男子所在,却好似没有看见男子一般,将手中的衣物放下,站起身在衣摆上擦干了手,握着桨摇起来,嘴里唱着歌。
绿水哟青青
青青哟美
照见那个白纱裙
荷叶哟飘飘
飘飘哟的美
想指尖那颗莲心
还没动情已动心
你的悲欢喜忧惹人听
花一样年华
水一样流走
让你的容颜常留在梦境
只愿没人来打断
声声采莲水花回音
温柔的回音
爱也是莲心
挽留多少英雄豪情
恨也是莲心
难述红尘万古情
绿水哟青青青青哟的美
照见那个白纱裙
男子出神。
自自己的弟弟来到天宫那一日起,母亲时刻都在警告自己、苛责自己。没有欢笑、没有疼爱,更没有真心,有的只是权衡利弊、百般讨好和永无止境的苦痛。
男子享有着六界中无尽的生命;享有着天宫里神仙的尊敬;享有着常人不能及的权利,但他却不明白什么是爱。
因为在他生活的地方,没有爱。
不久前,自己兴致勃勃想将刚学会的结界展示给母亲看,却被母亲大骂,“那个野种下凡去遭劫了!你只知道修炼,可修炼出了什么?他下凡遭劫就是一个象征,你父帝要立他为帝的象征!计都是你弟弟,却与他走得近!为何?云汉她们也是你妹妹,却与他走得近!为何?他的毒信子已经吐到了你的脸上,你却还只知道修炼!我们母子总有一日会被他赶出天宫,像丧家犬一般无处可去,我不想见到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儿!滚!滚出去!”
母亲从没有施法惩罚过自己,那天母亲却用东皇钟将自己封在了结界中。结界中冰天雪地,是来自虞渊的寒气,汇集了天下至阴的气息,可他没有感到冷。
因为心比天寒。
自己费尽了全身力气,消耗神力才冲破结界,却因为耗力过多而落入了凡界。
男子闭上眼,脸上的水滴沿着棱角分明的脸流下。
那些噩梦,在无数个日夜,任凭我摆脱,却挥之不去,时刻提醒我,我已经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有人吗?”
男子猛地睁开眼,看见那个红衣女子正笑盈盈的蹲在船上,看着自己笑。
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莺飞蝶舞、山歌烂漫、欢声笑语,六百年来的孤单痛苦烟消云散了。
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所有的怨恨和争斗,都在女子的笑颜中化尽,那一刻,那一眼,第一眼,男子明白了爱。
“在下不甚跌进了湖中,还请姑娘施以援手。”
可男子六百年来只学会了一样东西:猜忌。
这世上他永远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
他在试探。他又好似在毁灭,他想证明,这世上没有美好和善良,没有善意和相助,更没有所谓的爱。
红衣女子笑着伸出了手,没有一刻犹豫。
“我拉你上来。”
男子好似听见自己的心在融化,那声音,震耳欲聋,在提醒他,这一次你错了。
男子却有意不出力,全由女子将自己拉上了船,女子无意间碰到了男子手臂上蓝色的血,猛地收回了手。
女子用手指捻了捻后,张着嘴好似受到了惊吓。
男子一惊,担心女子识破自己神族的身份,正想用神力将女子杀死,却听见女子柔声问:“你受伤了?可严重?好似流了不少血……我家在不远处,不如随我去家中包扎?”
男子手上敛起的神力散开了,他看着红衣女子,打量着。
半晌,他才知道,她看不见。
女子好似有些担心男子不答应,又说道:“公子若不嫌弃的话。”
男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有意将蓝色的血液化作了红色,淡淡说:“愿往之,多谢姑娘。”
女子笑盈盈的点头,起身去划水,没有划动时却又回头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叫雪降。我娘说我出生那一日琅琊山上下了大雪,所以取名雪降。”
男子眼睛直直看着雪降,笑意第一次聚在了眼中,“我叫密。”
那是密第一次见到雪降。
密的伤不到一个时辰便痊愈了,但他却不想走,一直以伤势未好拖延着。
对于一个神,要想欺骗一个看不见的姑娘,太容易。
雪降烧得一手好菜,但却因看不见,行动缓慢些,做饭也多了不少事,密看不下去几次想出手相助,却又不忍打乱了雪降的生活。
她的生活本该如此,她生活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这样才对。
“公子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做不来这些粗活的,我来就好。”雪降甜甜一笑,将一桶水提上了灶台。
密想了想说:“你一向是独自一人住在琅琊山吗?”
雪降颔首,却没有多说。
密心知雪降一定是孤儿,也不再过问,从怀中拿出刚在玉山蟠桃宴上夺来的宝物——金镶玉竹笛。
“你若不嫌弃,我便奏一曲给你听,也算给你解闷。”
雪降微微侧头看着密,半晌才笑起来,“你还带了笛子?好呀!”
《静女》。
是那曲《静女》。
是那曲自己和莫一起缠着恒中星君学会吹的《静女》。
那是密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吹奏一曲情歌。
他在通过这曲《静女》婉转的向女子诉说着爱意。
那也是密第一次明白了那些情歌中的情谊,“静女其姝”,竟然这样美。眼前的女子,就好似是那美丽的静女。
雪降好似听懂了密的笛声,脸色泛红,手中的动作也都停下,讪讪的垂着头,模样甚是惹人怜。
密停下了吹奏,走到雪降身边,好像怕惊醒了美梦一般,柔声细语的问:“我愿意随你去天涯海角,船桨在你手中,你何时来渡我?”
雪降嘴角不自觉的透出了笑意,没有说话,只是软软的靠进了密的怀中,“不知这位公子要去何处?”
可惜,两人还未有时间成亲,罗睺来了。
一只大鹏落在了茅草屋外,雪降看不见却听见了声响,问道:“密,可是外面有人?”
密站起身,看见罗睺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密走到雪降身侧,环住了雪降的腰,雪降咯咯咯的笑起来,嗔道:“这是做什么,我怕痒!”
他和雪降除了认得对方的姓名,其他一概不知。可密知道,若是真的喜欢,什么也不必认得。
“雪降,送我一个东西罢,什么都好。哪怕一块石头都好,死后要一块石头来认鬼,活着要一块石头来认人。好让我不要忘记你。”
雪降微微一怔,问道:“你要离开吗?”说着手指紧紧拽着密的衣襟,她眼里已经透出了不舍。
密心知不能再瞒下去了,“是。我要离开。但我会回来,带你去我家中,娶你。你可、信我?”
话出口,雪降想也未想的点点头。
密却反倒沉默了。
雪降感受到了密的心绪,伸手抱住了密,靠在密的肩头,淡淡说:“我虽看不见,你却从不嫌弃我,不管你遇上何事,我都是站在你身旁的。去罢,我给你编一只……编一只……编一只什么好呢?你喜欢什么?”
密知道雪降喜欢用野草编各种小动物,“你眼睛看不见,不要劳心做这些无用的事。”
“我想要编给你!往后我们分开了,你瞧见这个,还会想起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只要是你编的,我都喜欢。”
“那就……编一只蚱蜢!”
密将雪降紧紧抱在怀中,双臂紧紧揽住怀中的人。这一刻相拥,是欢歌,是清词,是一朵桃花。
密步行了一段路确保雪降已经回屋后才化作了金凤跟着罗睺飞向九重天去。
两人匆匆落在了南天门,密抬步往母亲的宫殿走去。
“哥,你的伤可好了?”罗睺还未化作人形,所以只能飞在密身侧,通过心神传给密自己所想。
密看了一眼罗睺,定了定心神说:“计都还在三清殿清修?莫已经进入去了永安遭劫了吗?这些日子我不在,可发生了什么?”
罗睺回答:“计都被恒中星君看得严,没办法对付。但他心性还未定,只要莫不回来,计都不是威胁。还有今日父帝提起了噬天,颇有些忧愁,看来结界只怕是封不住他多久了。云汉好似想请缨去寻补天石,却被积院阻止了。我觉得补天石的机会是对我们有利的,你若愿意,可以去向父帝请命。”
“此事不急,父帝只怕是在试探我们。”
密这句话说出口后,显得有几分凄凉,两人都是久久沉默。
他们的父帝,不只是父亲,还是六界之主;他是他们唯一的父亲,他却不是他唯一的儿子;本以为可以倾诉的母亲,却又嫉妒心强,逼着自己去做那些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本该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却分帮结派各自为营。
将来,若是到了成亲的日子,是不是自己枕边的人,也需要这般防备着?
想到这里,密想起了琅琊山还有一个红衣女子正在等着自己回去,等着自己去兑现诺言。
会有那一天吗?
我将她光明正大的带回天宫,让她毫不避讳的站在我身侧。
两人一直沉默,却也一直没有说起莫,忽的罗睺只是叼出了一个傀儡木偶扔在了密的手上。
密看了一眼傀儡,栩栩如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