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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悔摇摇头。
“你还好吧?伤口疼下疼?”
她又是摇头,柳子絮不由轻叹了声。
“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么?”他说。
而这回燕悔既不摇头,也没点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该问的事情是一定要问的,就当她是“默许“了吧。
柳子絮这么想,跟着露出笑容问道:
“你叫燕悔?”
她点头。
“你喜欢这里?”
没有反应。
“你会说话吧?我知道你会,萧聿告诉过我你的事。”燕悔终于抬头看他。
柳子絮从她的大眼睛里看见疑惑,于是主动说明道:“我和萧聿是好朋友,事实上我是为了他才来找你的。”燕悔又低下头,柳子絮正为她的不语而头疼,却听见她以沙哑的声音说:“我不会跟你走的。”她说出一直在脑中响起的话。
“为什么?”柳子絮看着她。”你怕的是我?还是萧聿?”她的回答又是摇头。
柳子絮轻叹。
“我不相信你喜欢这里,但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肯跟我走,莆聿是好人,他会照顾你。”“我可以照顾自己。”燕悔道。
“在萧聿那里,你也同样可以照顾自己,而且绝对比留在这里容易得多。”燕悔沉默,半晌后开口问。
“为什么要我?那位大哥哥为什么非要我不可?”柳子絮闻言一愣。
他该怎么回应?说萧聿非要她不可是为了跟一个算命先生赌气?”关于这点,你何不亲自去问萧聿?”燕悔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撇过头不再说话,柳子絮只能苦笑。
“你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想再逼你,如果我又让你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萧聿会杀了我。”燕悔没有答腔,她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有一大堆她自己都难以解释的疑惑,而她很清楚这个姓柳的大夫不会、也不能给她任何答案,所以她也就不问。
“你脸上的旧伤是你爹打的?”柳子絮轻触她的脸。”我替你上点药吧,萧聿脸上有了疤不要紧,你这个姑娘家可不行。”他边取出药膏边观察燕悔的反应,却见她原本苍白的脸更无血色,手抚着胸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柳子絮忙扶着她躺下,发现她连唇都变得青紫。
“疼……好疼啊!”燕悔难受地喘息。
“哪里疼?头么?”
“这里……”她紧抓胸口。”这里好疼!救救我!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柳子絮轻拍她的穴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昏睡过去的小脸。
胸口疼?心!怎么会呢?他把过她的脉,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子絮非常疑感,他抓起燕悔的手又为她诊了次脉,然后便陷人沉思中。
第三章
“你一定不知过小悔儿变得有多可爱吧?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脸上那些青青紫紫也都不见了,整张脸白白净净,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你不知道——““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萧聿看了柳子絮一眼,冷冷追:“我是答应给你点时间,但可不是要你去陪她玩的,既然她的伤已经好了,你还不快把她给我带来?”“这事急不得,弄不好真会出人命的。”柳子絮挥挥手说。
“急不得?”萧聿又瞪他:“来去都是这句话,你以为我有多少耐性?”“你和那算命先生约的是十年后,又何必急着把悔儿带回来呢?”“是我的东西就该待在我身边。”“你的东西?买下她的可是薛如梦呵。”柳子絮提醒他。
“我可以付十倍的钱,薛员外应该很乐意将她让给我才对。”“我说过了薛员外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燕悔肯不肯跟我回来。”“她如果肯跟你回来,当初就不会选择到薛府去了。”萧聿吼道。”我不会在这里傻傻地等她点头,你若没办法将她带回来,我自己走一趟薛府就是了。”天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令他觉得心烦。
柳子絮一听忙阻止:
“别这样,我不希望你伤害悔儿,她是无辜的。”“怎么了?”萧聿挑起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好像很关心那丫头?”柳子絮闻言,挺起胸膛:“我是悔儿的义兄,关心她也是应该的。”他说。
萧聿脸上的笑不见了。
“哦?你们什么时候成了兄妹了?”“前几天,不过她没答应。”柳子絮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其实她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只要我认她就好。你也知道薛员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告诉他我已经认了燕梅当义妹,悔儿的日子会很难过的。”“把'你的'义妹留在他那里做丫头,姓薛的难道不觉得奇怪?”柳子絮双手一摊。
“没办法,谁让我那义妹坚持薛姑娘对她有恩,说什么都要留在薛府为仆。”萧聿看着手中的杯子,半晌后开口道:“我也想见见她,你替我安排一下。”“这……”柳子絮面有难色。”不知道为什么,悔儿很排斥你,事实上打从她知道我是你派去的人之后,她连我都不想见呢。”“但她还是会见你,不是么?”“那是因为我以大夫兼义兄的身分硬缠着她。”柳子絮皱眉。”喂!我这可是在帮你看着她,是你要我这么做的不是么?”“我是要你把她带回来。”萧聿的声音冷到极点。
不知过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点闷。子絮几乎每天都往薛府跑,甚至跟那个丫头成了异姓兄妹,而他甚至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这算什么?她是他想买下的丫环啊!”我也想带她回来啊,你以为我喜欢成天往薛府跑?”柳子絮苦笑道。
“那就别顾虑那么多,直接把她给带回来就是了。我是买她来做丫环,哪由得了她任性。”“瞧你这是什么语气?丫环就不是人吗?我话可是说在前头,悔儿是我的义妹,你可别欺负她。”萧聿嗤笑。
“我为什么要欺负她?”他问。
“因为你那个无聊的十年之约。”柳子絮瞪他。”我是认真的,萧聿,你绝对不许欺负悔儿喔。”
★★★
“她“看见一对邪佞的眼眸,有一股难以抗衡的黑色力量向“她“袭来,狂傲嚣张得没无边际,接着一道黑气灌入眉心,“她“就这么昏了过去,再无知觉……燕悔从梦中醒来,这是她第二次梦见这个女子,两次都是相同的梦境,令她不解。更奇怪的是她并不认识梦中女子,但却又似乎和她心思相通,而梦中那双眼睛,明明完全不同的,不可思议地令她想起那个人。
她只见过萧聿一面,对他的印象浅得近乎模糊,她怎会知过他和谁像,还是不像?更何况梦里那双眼睛根本是没有脸的。
燕悔觉得很累,近来她睡得很不安稳,换了地方也换了床,不再挨饿受冻,她开始作梦了。
轻抚着眉心的红痣,燕悔有种异样的感觉:以前她脸上什么病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额上的伤好了之后献出现了这个东西。
她发现自己常会无意识地抚摸它,然后就会有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际,但总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燕悔下了床走到窗边,她的伤已经痊愈,明儿个开始也该好好工作了。多亏了那位姓柳的“义兄“,她才能一个人住,这让向来话少的她省去许多和人相处的麻烦。而为了不让其他丫环觉得她享有特权,她希望自己能尽量多做些事。
唉!如果她的身子能高点、力气能大点就好了。
燕悔想,倚在窗前对着一轮明月发呆。
★★★
时光匆匆,转眼燕悔在薛府已经待了两年,十二岁的她出落得越发可人,不仅脸蛋清丽、肌肤白皙,额上的一点嫣红更将她衬得超凡出尘,俨然天仙下凡。
这两年间她的柳姓“义兄“仍不时来看她,即使她再怎么不理不睬、冷漠以待,他依旧是一脸笑容嘘寒问暖,丝毫不以为意。
燕悔的心也不是铁做的,何况她从来就不讨厌这个一直对她百般呵护的“义兄“,久而久之,她的态度软化了,现在面对他的笑容,她也能回以浅浅一笑。
另外,在这两年中,她仍持续梦见那位女子,而慢慢的,那些断断续续、毫无章法的梦境逐渐串连起来,变成一个玄妙凄美的故事。
女子是天女,为护国大业而生,能知古往今来,却无力和天意对抗,渡天下人之苦,几世以来一直是这样的天命,她已疲累不堪。
在燕悔梦见的那一世里,女子名唤王芸娘,她的降世成就了大隋,大隋未能护她度过大劫,年方十九她便辞世,实为红颜薄命。
这样的奇女子为何屡次出现在她梦中?
燕悔不懂,但是无妨,两年来无数次在梦中共处,芸娘早己有如她的姊姊、她的朋友,她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体会芸娘所有的心情。
正午刚过,燕悔刚刚忙完,还没来得及用膳,柳子絮已经带着笑来到她身边。
“我的悔儿妹抹,今天可好?”他问。
“我很好。”燕悔浅笑道。
“员外可虐待你了?”
“没有。”
“薛如梦呢?她肯定欺负你了吧?”“没这回事。”“那么薛如龙——““少爷待我很好。”燕悔抢着回答。每回碰面都要问上这么一串,他难道不觉得累?”薛如龙确实要比他爹和他妹妹好多了,不过悔儿柳子絮忽然一脸正经地对她说:“你可千万不要和他太亲近,有人会很不高兴的。”“我是服侍小姐的丫环,没什么机会见着少爷。”燕悔说着,这才想起,近来少爷倒常常来找小姐闲聊。
“是吗?”柳子絮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年纪愈来愈大,我的日子也就愈来愈难过了。”“哪有这种道理?”燕悔不解。
柳子絮叹息。
“你就不能唤我一声义兄吗?唱了两年独脚戏,我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悔儿很感谢柳大夫。”“我是诚心将你当作妹妹,和萧聿无奇Qisuu。сom书关。”柳子絮说,对她话出和煦的笑容。
燕悔愈来愈美,一言一语、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沉静魅力。说她是孩子又不像是孩子,她是姑娘嘛,又带着孩重的恬静纯真。有时候他不免要想,若是萧聿看见现在的悔儿,是否还会说她是丑丫头?不过萧聿似乎已经忘了燕悔的存在,他已经很久不曾提起要燕悔回庄的事,而他也没有刻意去提醒萧聿。
忘了就忘了吧,这样对萧聿或悔儿都好。
柳子絮是这么想的。
“我还未吃午饭呢,义兄要一块到膳房去么?”燕悔提出邀约,柳子絮则乐得点头。
“好啊好啊,咱们兄妹俩一块——咦?你刚才喊我什么来着?你真说了'义兄'两个字?我是不是耳背听错了?”“快走吧!”燕悔笑了,拉着发愣的子絮朝膳房走去。
★★★
当天夜里,一道黑影无声地越过薛府高墙,影子在庄院里穿梭,弹指间已来到燕悔的房门前。
萧聿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夜探薛府了。
打从到薛府医治燕悔开始,柳子絮几乎每天在他耳边说她有多美、多动人,在无法正面见她的借况下,他夜闯薛府,原只是想证实好友的眼光有偏差,没想到这么一来竟成了习惯。
初见燕悔,她是个面目全非的丑丫头;再见她,他怀疑是不是子絮从中调了包,这女孩哪里是当初那个跪在路边卖身葬父的小可伶?萧聿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凝视沉睡中的燕悔,那宛若清莲的面容、透明般的肌肤和微彼卷起的睫毛,还有那挺直的鼻梁和小巧的红唇,用巧夺天工都不足以形容。
她果然美,超过子絮所言何止百倍。
此后,这张沉睡的脸经常在他脑际浮现,日夜搅乱着他的心绪,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像个贼子般溜进薛府来看她,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猜测她睁开眼睛时会是什么模样。
这是什么可笑的举动?
这问题萧聿问过自己无数次,而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或许他是恋上了这张脸,恋上了她的美。
这也荒谬,她再美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还不是能为他暖床的年纪,别人如何他不知道,他可没有耐性哄个娃儿睡觉。
是的,他迟早会将她带上床,这念头曾经令他心惊,但也是那么片刻的时间,马上又被他撇到脑后,一笑置之了。
要她又如何?难道要了个女人便非要娶她为妻?燕悔会是他的女人,但也仅止于此,她最终还是冷鹰山庄的一个丫环。
萧聿伸出手,拔开她额上的发,轻抚中央那颗朱红色的痣,唇角漾起难得的温柔笑容。不知为什么,他对这痣特别爱恋,它令她看起来仙气盈盈、超凡脱俗。
他的手轻轻滑过她的眉、她的颊、在她唇上流连。忽然萧聿一阵愕然,他惊觉自己的身子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他竟为一个黄毛丫头而情欲勃发!萧聿缩回了手,在身侧紧握以平息不稳的心跳。
他是怎么了?昨儿个才拥着美人尽兴了一夜不是么?萧聿眯起眼,这代表他此刻相当不悦。他气自己,也气那个甜甜沉沉睡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
才说自己没有恋童怪僻,这会儿居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