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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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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溪流舒缓清澈,甄云趴到岸下饮两口水,注意到额头上的烙印有些变形。那圆形的烙圈重新长出肌肉后,呈现淡淡的粉红色,像一轮红日;烙圈中间横过一道微曲的剑痕,落疤后呈现白色,活像一条正在游动的龙,张牙舞爪,破日而出。 
这已经不在是烙印,而更像是一块奇形胎记。 
甄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为自己想到一个崭新的化名了。 
腹饿一久,甄云饮过水后,积蓄了一些力气,提着剑准备去狩猎。他扫视一遍缺口垒垒的剑刃,露出一脸苦笑,心道:“这把剑已用了近十年,同我一样变得面目全非了。” 
*********** 
次日午后,甄云走出林子,发现一个临海的小渔村,急忙赶过去。渔村里坐落着十多间农舍,前面靠着海边是一片空旷的大沙滩,他听见了几声犬吠。 
海边上跑动着三两个拾贝壳的孩子,沙滩上泊着几艘木帆船,一群渔夫聚在船旁修补着鱼网。 
甄云强定心神走上沙滩,众人很快注意到他。 
拾贝的小孩子停住跑动的脚步睁大了眼睛;补网的渔夫放下手中活计露出一脸惊异的表情;一只黄犬跑到近前朝甄云大吠起来。他像个原始森林里走出的野人:颏须满嘴、形象峥嵘,蓬乱的头发披散及腰;赤裸的上身虬肌壮实,无处不令人侧目。 
甄云走到一个老年渔夫身前,抱拳施礼道:“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他久未与人对话,如今突然开口,觉得字眼拗嘴,难以说得通畅。 
因为言语不通,甄云用手比划着重复了好几遍,老渔夫才算听懂他的话意,当即回道:“这里是江口岛,地属吴国,看前面那就是江水的入海之处。”他伸手指着西方海面。 
甄云顺渔夫的指向望去,看到一道广阔的陆际,忙问道:“能否渡我去对面?”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船,再移向对岸。 
老渔夫抬头看了看天色,摇摇头,指着甄云的上身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请壮士随我进屋换件衣服,明早再启程吧!” 
甄云有所领悟,立刻揖礼谢过,跟随老渔夫进入农舍。 
老渔夫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甄云换上,留他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老渔夫和一个年轻人架船送甄云过海。 
海上风平浪静,渔船很快驶到江水入海口。老渔夫道:“海岸上没有渡口,我们把你往上游栽一程。” 
行到下午,渔船到达江边的一个小镇,停靠上一处石堤。 
甄云跨上陆地,向老渔夫抱拳道:“多谢了。”当即转身步入小镇。 
老渔夫目送甄云去远,吩咐年轻人掉船返航。 
赶到入海口已是黄昏,西斜的阳光照射入船舱。年轻人发现舱里闪耀着金光,好奇地进去察看,惊得大叫起来。 
老渔夫急忙跟进来,看到舱角的网篓里盛着一颗人眼般大的珍珠,散发着滢滢光辉,其价难估。他惊愕地回头望向西方,汩汩江水流淌不息,让人辨不清海陆的界线。 
****** 
甄云走在沿江的小街上,想寻一户人家借碗水喝,遇见廖廖几个镇民都向他投出惊异的目光。他坦然相对,不以为然,直入一家小店铺内,讨了水饮下,并借机向店主打听了一些吴国的近况。 
当甄云得知吴侯喜好游猎,不惜重金大造林苑以供驰骋,朝中诸事多由上卿戴蓄把持,不由暗暗摇头道:“依店家所言来看,吴侯劳民伤财,骄奢浮夸,实是一个庸君;而那执政的上卿戴蓄不知进言劝阻,也似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我若投入这吴国,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听闻吴国南邻还有一个越国,铸造、桑织等行业极为兴盛,我何不到那边去寻找出路,或能有所获益。” 
半个月后,甄云来到越国第二大城固城。他走近城门口,见守城士兵在气势汹汹地盘查行人。为了掩饰身份,他只得退到路旁树林里,临时砍一捆柴,拌做樵夫再走过去。 
守城士兵拿着甄云的残缺的锈剑看了又看,好奇地盯了他两眼,方才让他进城。 
城里虽然店铺林立,但却生意萧条。街道上不断有成队的士兵在来去巡逻,弄得人心惶惶。 
甄云走进一家名为“聚香”的小酒肆,见里面食客不多,便抱着一大捆柴放到柜台前,对店家道:“掌柜的,我这里有捆干柴,能否换一碗酒喝?” 
店家看那捆柴足够烧个三五天,换一碗酒喝是绰绰有余,便道:“可以,可以。把柴禾搬到内院,我即刻为你斟酒。” 
甄云垛好柴禾,坐到一正空桌前慢慢啜饮越国特产的秫米酒。多年未尝酒的滋味,如今喝来,只觉每一口都如甘露一般清甜。 
旁边的酒桌上有两个食客在议论国事。甄云细听他们言道:“公子野与越侯此番闹僵非同小可,只怕要兵戎相见了。” 
“听说只因为公子野回城途中遇刺受伤,有人怀疑是越侯所为,双方形式便骤然紧张起来。” 
“唉!亲兄弟何苦呢?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只会乱了国家,让吴国受益!” 
“哼!这都是立嗣不传长种的货!” 
………… 
甄云闻言,暗想道:“看来越国内部出现纷争,那这两派必定要招贤纳士增进实力,我可以在此着力发挥一下了。”他的眉眼浮出笑意,既而又想道:“不管投奔哪一方,都有必要访清山川地形,得越国厉害之所在,以后做起事来才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想到此点,甄云干尽余酒,径直出城游历了。 
从固城起步,甄云一路靠做短工维持生计,后来积赚了一点小钱,便购置些须杂货四处贩卖。比如携带两三张太湖产的芦席,拿到南方武夷地区便成为昂贵的上等货物;东越会稽山行至海边随意收购一些珠贝、珊瑚等海产,再北上往西深入内陆,它们便成为稀有的珍贵饰物。 
大半年之后,甄云把所经之地的风土人情、地理经济尽纳于胸,更把越地方言学得滚瓜乱熟,如同一个土生土长的越人了。经商也已私蓄百金,他便在沿途帮困济贫,致使声名远播,各地都在风传他的义名了。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苎萝上下的清溪流淌得更加欢快了。清溪边上的小村子却依然那么古朴宁静。即使再繁荣的日子,离村子不远的小径上也罕有行人往来。 
这天下午,一个村民正在小径旁放牛,忽然望见路头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渐渐走近,村民看清是一个相貌俊郎的壮年男子,细须飘然、丹目有神,额头上长着一块奇特的龙形胎记,迎着日头似乎在熠熠闪光。 
壮年男子走上前向村民揖礼道:“在下龙破,行商路过此地。请问兄台,前方可有官道?” 
村民道:“我们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不通官道,再往前便出国境了。” 
龙破谢过,走到村口的一棵大桑树下歇息。 
溪头的竹林内响起一片喧笑声,三五个淡装素裹的农家浣女走出林径亭亭而来。她们行近桑树旁,发现一个外乡人坐在那里,俱都敛起笑声,流云似的轻步急走。 
龙破看浣女低首走动时风姿绰约,大感悦目。心畅之际,他忽然看到一个魂牵梦绕的面孔,不禁“啊”一声惊叫起来。 
那浣女中有一个身材高挑,风姿婀娜的少女,脸型眉目竟与幻境中的美人鱼一模一样。那玉颊朱唇、细眉修鼻无不与其神似。 
少女听到外乡人的惊叫,不由得扭头望了一眼,只见外乡人的双眸荧荧发亮,正盯着自己,吓得赶忙低下头,心里一时砰砰乱跳,玉颊染起一片绯红,直羞到了耳根。 
龙破与少女对视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少女和美人鱼虽然容貌近似,但眼神却是差异甚大。少女的秀眸漆黑清澈,完全不同于美人鱼的碧眼,其中蕴含的灵动智慧也绝非美人鱼的单纯幼稚可比。此外,少女垂束及腰的长发乌黑柔顺,也显然不同于美人鱼的金发,但这更衬出她的清丽文雅。 
龙破心情激动地想道:“天下竟有如此相象之人。真是天不负我啊!”他跟着众浣女进入村子,见那少女进了村头第三家农舍。 
退回到村口,龙破站在清溪边痴想片刻,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编织粗糙的香囊,毅然扔进水里了。 
*********** 
当天,龙破乘夜赶到最近的集市里顷尽钱囊购买了两头水牛、五十匹丝缎和一些首饰衣物,雇下车装上,再聘一个媒婆,当即赶返苎萝山了。 
清晨,天色刚明。甄云把车赶到苎萝村的的第三家农舍门前,先让媒婆进去提亲,自己则在门外等着。 
未过半刻,媒婆连声叫唤。甄云进入屋里,见到一对中年夫妇,想是少女的父母,赶忙施礼。 
夫妇两人打量一番气宇轩昂的龙破,频频点头。 
那妇人道:“我家婉儿年仅十七,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但也娇惯得很,只望先生能好好疼她就行。” 
龙破心想:“原来她叫婉儿。”正要说话,媒婆先已在旁笑道:“哎呦!我说大姐姐,你尽可放心!看看龙先生这相貌人品,走遍越国又能找出来几个?再说你家姑娘进门便是正房,还能吃得了亏不成?以后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啊!” 
少女的父亲谀笑道:“那是正理。我做梦也没想到女儿能配得上龙先生这样的贵人。” 
龙破暗觉不是滋味,瞄一眼内室,注意到门帘抖动了一下,心知定是那少女在偷听他们谈话,便朗声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们的女儿,自然毕生都将疼她爱她。” 
媒婆拍手笑道:“哎呀!两位丈人听见了没有?这样的女婿那可真是难得。只说外面那两头牛,一车丝缎,这方圆百里也找不出来一个比龙先生更真心的。想想看谁家有两头牛呢?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口齿伶俐的媒婆只把少女的父母说得心花怒放。 
龙破当即拜称岳父岳母,并道:“小婿本是固城人氏,只因家逢变故,落得孑然一人,不得不长年经商在外。如今岁有成家之心,却无迎娶之门,不知可否请岳父岳母执礼在此完婚,两三天后,小婿便带婉儿去越都定居。” 
少女的父母欣然同意,立刻布置喜堂洞房,并叫来邻人帮忙。龙破这才知道少女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婚,就住在隔壁。 
************ 
次日,龙破和少女举行婚礼。一切因陋就简,只有村民来赴喜宴。 
时至晚间,龙破进入洞房,见少女的盖头还是用他带来的丝缎裁制的。他上前揭去头巾,看到少女低垂着娇容,神情羞涩,怜爱之情顿时洋溢于胸。他一揽臂把少女抱到怀里,轻声道:“婉儿,你可知我们是天生注定的夫妻么?”他捧起少女的脸庞,道:“抬起头,看着我。” 
少女望着龙破俊朗的面容,那额头的龙形胎记使他看起来像神人一样威武庄严。她只觉目晕神眩,不自主地喘息了起来。 
龙破伏身吻向少女红润的樱唇,如饥似渴地吸着她的小巧滑嫩的香舌,同时飞快地褪去她的衣裙。少女雪白的娇躯终于完全坦裎在眼前,他再也无法把持,双手抚过她的娇挺的蓓蕾,纤柔的腰肢,一路跟着亲吻下去。 
当龙破与少女合为一体时,听到了一声颤抖中的痛吟。他不禁热泪盈眶,知道命运的绳索已将两人紧紧系在一起了。 
缱绻缠绵不知几刻,两人停歇下来,龙破仍有些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娇妻的柔躯。他轻吻过她的樱唇,问道:“婉儿,这就是你的全名吗?可还记得前天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婉儿脸上的红晕犹未褪尽。她微闭着秀眸,轻声道:“从小娘就叫我婉儿。我还没有大名呢。” 
龙破想了想,道:“你生得如此柔静可人,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婉婕吧。” 
婉婕羞涩地把头偎在龙破的胸上,道:“一切都随夫君的。” 
龙破看到娇妻的羞态,又不能自制地吻了下去。 
  
第二章 千金一剑
  
 九乘山,俊秀挺拔。越都,依山而卧,城郭工整坚固。 
龙破带着婉婕入城已有八九日,居住在一家普通客栈里。苦于没有进身之阶,他每天只能混迹于市井中打探一些城内的形势消息。后来得知国丈叔翟为人忠信,不喜浮夸,最为越侯所倚重,他终于想出求进妙计了。 
国丈府坐落在西城区的显贵聚集之地。 
这天早晨,龙破借来笔墨在自制的木牌上写下几个字,来到国丈府门前找一块空地盘腿坐下,把残损的长剑摆放在身前,竖起牌子,就此闭眼静待。 
因为西城区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所以道路铺设得极为平坦宽阔,容下许多商贩推着小货车来去叫卖,热闹几近于大市。本来行商坐卖并无出奇之处,但今天龙破一来,便立即轰动大街小巷。 
人们聚集到国丈府门前,看到一块简易木牌上写着十一个苍劲大字:无双利剑,求购三千两黄金。 
围观众人指点着龙破和残剑议论纷纷,有无趣摇头的;有大声讥笑的,无不说卖剑人异想天开。 
龙破对观者的评论置若罔闻,面带浅笑,一直安坐不动。 
少时,宫中敲响退朝的钟声。龙破微挑双眼,心里希望国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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