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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然从脖子上解下一个银项圈,道:“这是在我九岁生辰之日,父侯当着群臣的面给我戴上的长命锁,国使拿去无人不信。”
龙破忙伸出双手接下银项圈,道:“如此最好。”他接着又问了许多关于纪国官员的情况,了解个大概之后,心道:“这些人大多都认识我。我和他们见面时要稳住心神,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第五章 沧桑变幻
纪然交代了纪国官员的情况。龙破细想一会儿,转念嘱咐他道:“我们今天所谈的事情,公子千万不要透露给其他人知晓,即使对你那个总管也要严守秘密。”
纪然讶然道:“石固,难道他会有什么问题?”
龙破点点头,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纪然迟疑地道:“石固跟我多年,为人忠厚老实;做事干练稳健,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龙破冷笑道:“公子要知道:在官场上成就越高的人往往虚有其表;表面上忠厚的人往往最为奸诈。”这话里似乎暗含自省之意。
纪然默然不语,稍后才冷静地道:“多谢国使指教,纪然明白了。”
这时室外传来喧哗声。龙破道:“我们就谈到这里,以后有机会再叙。”纪然点头应是。
两人出了偏房,只见几名侍卫正拉着闯进后厅的石固不放。卫严在前劝解道:“公子马上就出来,你不要着急。”他们正好看见龙破和纪然现身,就一起围了上来。
石固低头向纪然请罪,大声道:“下奴该死!擅离职守,罪不可恕,请公子责罚!”
纪然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要和国使到里面谈话,这样清静许多。”
石固肃然道:“下奴没有随侍公子左右,就是下奴失职,理应受罚。”说着,他拔出佩剑面不改色地往自己的左手削去。
众人没有想到石固会做出如此举动,全都阻止不及。但见一道血箭迸射出来,石固已把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砍了下来。
龙破心头一凛,暗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刚强,倒是一个硬汉。”
纪然脸色大变,看着掉在地上的血淋淋的断指,痛声喝道:“你这是何必呢?难道我为难过你不成?”
龙破忙吩咐侍卫道:“快叫郎中来,给石总管包扎伤口。唉!此事都怪小使不好,不该请公子到内厅小坐。”
石固脸色苍白,他快速撩起衣服下摆,撕出一道布条,一边缠绕左手一边道:“此事不怪国使,是下奴不能尽职所致。郎中也不必找了,下奴可以自行包扎。这点小伤,想来回到府中即可痊愈了。”
龙破听出石固的话里隐含催促之意,瞧他那紧攥在一起的拳头,鲜血仍顺着指缝滴淌不停。他赶忙向纪然揖礼道:“公子速回,尽快给石总管治伤要紧。”
纪然脸色阴沉,即刻还过礼,领着石固出府去了。
石固的断指还留在厅里,血渍斑然,极为刺目。
龙破沉吟片刻,吩咐侍卫道:“找块素布,包起断指埋了吧。”侍卫依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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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破和卫严定下详细计划,逐步实施开来。
三月六日,龙破入宫觐见齐孝公,道:“小使来贵国已久,因为不适天寒而一直未能外出远游。现在正值春回大地之时,天气日渐暖和,小使已不能再耽搁下去,因此想即日起程到各地看上一看。不过小使怕路径不熟,或因小使是外国人而招来乡民滋扰,所以想请齐公派一队士兵沿路护送一下。”
齐孝公心里笑道:“这越使大概是没经过什么大排场,想借机在齐国显赫一番,也难为他提出来,我就多给他派些兵吧。”他对龙破道:“寡人就派给你三百精兵,有他们在旁护卫,你可以安心地在各地游玩。”
龙破本来只想求个几十人便足够了,万没料到齐孝公如此大方,一派就是三百人。他暗觉不妥,回绝道:“殿下,三百人太多了,一路上显赫招摇,恐怕会惊扰平民。小使有四五十人护卫就行了。”
齐孝公以为龙破是假意推辞,笑道:“前面你怕会招到乡民滋扰,这后面你又怕会滋扰乡民,倒不知道你是何意了。这样吧,你既然怕人多,那就减去一百,二百人总行了吧!寡人现在就给你开具碟文。”龙破心下苦笑,只能听从齐孝公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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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龙破和两女话别。两女想到他此去纪国报仇危险重重,都担心得流下泪来。他只得反复安慰。
婉婕思及龙破有一个原配妻子和亲生儿子在那边,心里更是觉得不稳妥。她幽怨地道:“孩子都快出生了,你不能等等再去吗?”
龙破吻着娇妻道:“我是想快点把事情了结,心里便再无牵挂。此去用时最多月余,无论报不报得了仇,我都会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三人相拥在一起,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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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刚刚化去,通往纪都的官道泥泞不堪。龙破带领着大队人马行进得甚为缓慢。普通士兵没有马骑,脚上都沾满泥浆,负重难行,私下里纷纷埋怨这是趟苦差事。
路上的行人往来不断,见到这一批拉沓嘈杂的队伍尽都避让不迭。迎面过来一个骑马的行客,匆忙让路间踏着一滩泥水,把泥浆溅在了几个士兵的衣甲上。这几个士兵顿时恼火起来,上前围住行客大声呵斥。
其中一个士兵拽着马缰绳,大骂道:“他妈的!爷爷一步一脚泥的都走得快累死了,你还敢糟蹋爷爷。下来,你给我下来,把这匹马让给爷骑。”行客赶忙跳下马,哭丧着脸直讨情。
坐在马车里的龙破听见士兵的吆喝声,不禁皱起眉头,心道:“这些齐兵都是怎么训练的?一点儿苦都吃不了,还怎能出去打仗?”他暗叹齐桓公在世时的军队兵强马壮,人人吃苦耐劳,那是何等精锐,如今却变成了一班无赖。
越卓赶到车前向龙破禀报了几个士兵欺侮行客的情况。
龙破愤然跳下车,穿着长筒官靴的双脚深深的踏进了泥浆里。他束起长服的下摆,大声叫来领队的士队长。
这个士队长年约二十多岁,生得油头粉面,骑着高头大马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像个出城郊游的富家纨绔子弟。
龙破暗自冷笑一声,走上去把士队长的衣襟拽住,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将人提下马重重地掼在地下。
士队长被摔得一塌糊涂,半天没有从泥地里爬起身,脑袋好一阵子发懵,只听见龙破高声道:“凡是骑马的统统下马,随我一起步行。以后我再听到有人抱怨就剁掉他的双脚。脚不能走路还要来干什么?还有谁再滋民扰民也不用护着我吃苦了,自个儿先回临淄复命算了。”
众人见龙破发了火,都不敢再吭声。那几个围着行客夺马的士兵也不敢再胡闹下去,赶紧回到了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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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两边山丘起伏,山丘脚下都错落着成片的农田,农田的背阳部分还残留着雪迹。野草湿润,被雪水浸泡得晶莹如玉;田泥松软,散发着新鲜的土腥气。山丘顶是疏密有致的小树林,树木光秃而又似精神焕发地带着新意。林地里还堆积着昨年的枯枝败叶,在盛阳下泛着黄的、黑的或褐的幽光。刚从惊蛰中醒来的小动物不安分地在林间窜动,路上的行人有时能听到他们发出的细碎的啼鸣。
龙破感到春天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一切都在从新生长。沧海桑田,无穷变幻,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进行着命运的轮回,却不知今天的乡道可还认得十数年前的故人?
临近纪都,先已接到传报的纪桓侯派出官员在路口迎接。
龙破远远看到那领头的人身形瘦高,白须分三绺垂在胸前,正是纪国大夫原均,便不动声色地上前施礼。
原均一见龙破,便觉得面熟,心里惊疑不定。但他老成持重,脸上并不显现出来。他扫一眼龙破的额头,然后注意到龙破的腿部双膝以下裹满泥浆,显然是步行而来,不禁窃笑道:“这越使真是奇怪,空着马车不乘,却愿意徒步走泥地。”他引着龙破一起步入纪都。
两人走到城门口,原均像想起什么似的,蓦然惊叫一声,扭头便看走在旁边的龙破。
龙破不明所以地笑问原均道:“怎么了?原大夫,有什么事吗?”
原均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因为他长得与国使太过相像,所以我感到有些吃惊。”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龙破的神色。
龙破惊讶地道:“与我长得相像!这人是谁?原大夫能否介绍给我认识?”
原均看不出龙破有何异样,心道:“甄云早已战死沙场,这越使怎么会是他呢?我想得太荒诞了!”他笑道:“我那位故人早已逝世,国使无法和他结识了。”
龙破面带遗憾的神情,道:“那小使和大夫的那位故人是无缘了。但不知他在世时是何等样的人?”他像是随意发问。
原均疑心尽去,叹息道:“少年俊杰啊!他名叫甄云,十八岁就已是我纪国战车队的将军,可惜在十多年前的一场战役中不幸战死,可谓天妒英才啊!”
龙破不自觉地搓了搓额头,把那印记搓成了红色。他淡声道:“如此人物英年早逝,却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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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在驿馆驻扎。龙破随原均进入纪侯府拜见纪桓侯。纪国将臣都已在大厅列坐,见到龙破大多面现惊容。
龙破浑不在意,举止稳重地走上前向纪桓侯揖礼并出示碟文。
纪桓侯在年轻时曾经见过甄云,此刻也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国使曾经到过我纪国吗?不知为何寡人竟觉得国使十分面熟。”
龙破微微一笑,扫视纪国群臣,看到坐在左排上首的正是他的仇人虚靖。仍是那副俊朗的面容,不过因为见到他而凝皱的双眉衬得狭窄的鼻梁更显细长,令人感到英姿勃勃里透着阴气。他一瞥即过,然后从容地回道:“君侯也说小使面熟,这就稀罕了!难道贵国真有一位与我长得相像的人么?”
纪桓侯奇怪地问道:“哦!还有谁说认识国使的?”
原均答话道:“禀主公,是微臣。龙国使长得极像我国从前的一位名叫甄云的车队将军。微臣起初见到他也甚感惊讶。但两人相貌虽然近似,却还是有差别的。”他是指龙破额头上的印记。
众纪臣都是被龙破额头上的印记所迷惑,因此一时想不出为何见到他感到面熟,当下听到原均提起甄云,才纷纷醒悟过来。
纪桓侯笑道:“寡人也记起来了,那是一个少年将军。如果不是原大夫提醒,寡人几乎把国使和他搞混淆了,还请国使见谅。”
龙破漠然道:“没关系,君侯客气了。”
纪桓侯道:“国使远道而来,实属贵客,请速入座,寡人当设宴为你洗尘。”
龙破谦谨地道:“有劳君侯费心,小使谢过。”他坐到右排首位,恰好和虚靖正面相对。他仪容自若地和众纪臣颔首示礼,接触到虚靖目光灼灼的逼视,自然地点头轻笑。
虚靖心里固然是翻江倒海,表面上却镇定如常,只是一刻不停地拿眼审视龙破,见他与那甄云的气度判若两人,内心稍过轻松。“死去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复生。”他思道:“我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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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后重归故土,人事变化得面目全非。龙破感慨之余,在纪都的大街小巷流连往返,整日东瞧西逛,倒真像是在游玩赏乐了。
这天下午,龙破身着便装,溜达到城东区的甄家旧日府第前。
府第早已被甄云的岳丈变卖给一个文官居住。
龙破害怕触景生情,不敢在此多留一刻,脚步不停地往前直走,同时思道:“没想到甄云一死,甄家就后继无人了。”他想到未曾谋面的儿子,心里又酸又痛,更加警惕地提醒自己:“如果见到香儿和儿子,我可要强忍住,万不能露出马脚啊!”
离开旧府第没走多远,龙破见迎面过来几个人。他顿时心神不定,大感头疼。
虚靖一行共四人,除他和两个随从之外,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年相貌清秀、身骨匀称,从他身上可以隐约看到龙破年轻时的样子。
龙破故做惊奇地打量一遍少年,便不再过多地注意他,忙移开目光和虚靖客气地打个招呼。
虚靖面带浅笑,颇有意味地道:“国使在纪城还住得惯吗?这里可有你熟悉的地方?”
龙破不耐烦地道:“虚将军认为这里应该有我熟悉的地方吗?难道你还把我看做是你们纪国从前的那个将军?”
虚靖尴尬地摇摇头,忙道:“不,国使勿怪!只因我与那甄将军是结义兄弟,情同手足,便忍不住把你想象成他了。”他说着,手指身旁的少年道:“这是我那兄弟的儿子,国使看他可是与你有几分相象?可怜他还从没有见过亲生父亲一面啊!”接着,他对少年道:“怀云,这是从南方越国来的龙先生。他与你的父亲长得极为相象,你不是常常自艾自怨没有见过父亲的面吗?见到国使就好比见到你那亲生父亲一样了,快来行礼!”
怀云未见龙破之前,听虚靖说是来见父亲的。他当时还奇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