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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有故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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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筒报刊发前这几天,我郁郁寡欢,烦乱不堪。我有点儿恼恨李婷为什么让我去居龙峪散心;恼恨自己为什么喝那两口口服液,搞得跑肚拉稀,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我不想理会任何人,也不想弄明白到底是谁把我和李婷去居龙峪玩儿的事儿传播到了公司。每天一下班儿我便猫进一个叫“青梅”的小酒馆,自己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
    在这个过程中,李婷每天都传呼我几次,可我一次也没有给她回过电话。我知道这根本不怪她,但毕竟还是与她有关系,再和她纠缠,不知还弄出什么事儿来,到时我在康品健公司真的没有办法呆了。
    简报于周五刊发出来,我写的那份措辞诚恳,语带悔恨,洋洋洒洒数千言的检讨书,将整个头版占得满满当当。在检讨书中,我像批判“四人帮”一样毫不留情地批评自己,像触怒上帝的基督徒一样深深忏悔。写得那叫个好,好得在康熙大辞典里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形容它;深刻得就是拿给一个诛他九族也不肯认罪的杀人犯看,他立马也会悔悟,在政府面前低头认罪。
    很奇怪,简报发出后我的心情反而有了稍许平静,那团淤积在心里的忧怨不平莫名其妙消散了许多。下班后,我不想再去“青梅”小酒馆把自己灌晕了,想回宿舍,因为我觉得现在不需要酒精的帮助也能睡安稳。可是,我还是去了“青梅”小酒馆,因为我收到了谭玉健在我BB机上的一条留言:我在“青梅”酒馆3号间等你。务必来!!
第二卷 六十七
    (14)青梅煮酒论奸雄
    我能猜到谭玉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约我,但非常奇怪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青梅”酒馆。那是一个偏僻不知名的地方,在A市像这样的酒馆少说有几百个,不是我偶尔发现它,然后连续去了几次,恐怕现在我想不起它的位置。
    三号间里,桌上摆着一盘凉菜,谭玉健坐在桌前,正抱着一瓶啤酒,仰着像水牛脖子一样粗的脖子,嘴对着嘴地往肚里灌。他见我进来,把啤酒瓶子从嘴里拔出来,用筷子指着对面一张椅子,含混地说,“喔,兄弟,来了。坐……”
    日期:2008…7…2318:07:25
    “请我吃饭就选这么个破地方呀!太掉价了。”我坐到椅子上,调侃地说。
    “谁说我请你?”谭玉健挑着比柚子皮还肥厚的眼皮瞅着我,似笑非笑样子奇怪地盯着我反问。
    “你什么意思?”我更奇怪地盯着他说,“你不会是把我诳过来让我请你吧?”
    “你真聪明,一猜就准!”谭玉健嘿嘿地笑起来,模样儿如狗熊一样可爱。“不过,不能说是我诳你,我不呼你来,你不是也天天来这儿吗?”
    “你怎么知道我天天来这儿?盯我的梢?”我感到惊讶,狐疑地看着他反问。
    “这话问得侮辱哥哥我的人格了哈!我盯你干吗?我家就在前面,天天从这儿过,你看不到我,我还看不到你吗?”
    谭玉健这个合理的解释并不能使我信服,但我也没有必要追根问底。他爱是什么目的就是什么目的,反正我现在也成了这个样子了,不在乎再多点麻烦。
    “你也太缺德了!”我颓唐地说,“不知道我这个月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搜刮我!”
    “嘿嘿,跟你开玩笑呢。哥哥这不是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特地到这来找你安慰你吗。见你不在才给你打传呼的。放心吧,今儿哥哥请你。以后让哥哥天天请你都行。哥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饿死街头的。”
    “行了,别说那么好听,公司里谁不知道你是皮笊篱不漏汤。还天天请我,今天不让我掏钱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看你说的,此一时彼一时吗。平时哥哥哪儿能和你们这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比?哥哥得用挣来的这几个铜子儿养老婆孩子呀!哥哥要像你那样过法,老婆孩子迟早得便宜了别人!”
    “你现在不怕便宜别人了?”
    “现在也怕。不过兄弟你这不是遇到难处了吗。哥哥冒点儿险——值!”
    “好了,不用再解释了,你的虚情假意我心领了。不过,今天请我行,就别安慰我了。妈的!提起这事儿我就烦。”
    “烦也得提!”谭玉健正经地说,“哥哥是为你好。这话不说开了,将来你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说开什么?好像你知道得挺多似的。”我心不在焉。现在我对这个话题只有烦,再不想多说。
    “不知道我这市场部长不是白干了!”谭玉健自负地说。那神情告诉我他的确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
    “那我倒想听听。”
    “别急,咱们先叫几个菜,边吃边喝边听着哥哥我慢慢地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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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服务员喊了进来,要了几个菜。谭玉健问我喝啤酒还是喝白酒,我嫌啤酒没有意思,要了一瓶白酒。谭玉健不肯喝白酒,害怕喝多了回家老婆罚他做洗冷水澡。我也不强迫,任他喝啤的。
    “说吧,你知道什么。”喝过一口酒后,我问谭玉健。
    “知道你和那妞儿去居龙峪玩的事儿是谁说出去的。”谭玉健直截了当地说。
第二卷 六十八
    “谁?”
    “朱元。”
    我大吃一惊,半信半疑,“不可能!他是照顾了我一天,可他跟本不知道我去居龙峪的事儿,他怎么会说出去?再说,论私交我们俩也不错。这次要不是朱元背我去医院,我的小命都没了!”
    “哥哥不是挑你们俩之间的矛盾,也知道你俩的交情。”谭玉健脸上带着一丝诡谲地笑,“他的确不知道,也不想对不起你。”
    “那你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你还说是他说出去的。”我疑惑不解。
    “邓岩知道哇。邓岩怎么知道,你知道哇。”谭玉健表情夸张地对着我说。
    “你的意思是指,李婷说给了邓岩,邓岩告诉了朱元,然后朱元给我捅出去了?”
    “你的判断基本和实事相符。不过我更正一下你的用词,是李婷说给了邓岩,邓岩命令了朱元。”谭玉健加强了命令二字。
    我无语沉默,分析着谭玉健的话。
    “朱元那人你知道,长着九十年代青年人的身体,却安了一颗毛泽东时代的老脑袋!全中国人都改革开放了,就差他一个还在为无产阶级奋斗!大公无私,六亲不认,对事不对人,所有的优良品格,他都具备。他不是有意出卖你,只是为了做好本职工作,一丝不苟地落实公司的管理制度,为康品健公司的事业着想。”谭玉健见我沉默不语,解释着调侃朱元。
    我对他的调侃还是认可的。朱元,的确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在陵阳办事处的时候我早见识过了。同时,我也明白,实事上谭玉健所指的不是他,是邓岩。
    “邓岩不会是那种人!”我喝了一口酒说,“再说,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为了维护公司的人事管理制度建立人事部的威信拿我开刀吗?嘁,太单纯了!”
    “你才单纯呢!”谭玉健蔑视地看着我,“我以前为什么说你是楞头青?你是不是现在还没有回过味来?看来你是真的被她迷住不能自拔了。今天哥哥我再提醒你一次!她是郑熠阳的人,不管是从工作上还是私下里!”
    “哼,”我冷笑,觉得谭玉健现在的表现才单纯呢。“谭部长,论私交咱俩不错,这点儿毋庸置疑吧?从工作角度说,以前我跟你干的时候配合得也算默契。实话说,我调到公司这几个月对有些事大概也清楚些。市区市场部本来属你统管,可事实际上却不受你控制,在这上面你对郑熠阳存有成见。如果我不是自作多情,你是想趁现在刘义宽离开我调到了市区这个机会拉拢我。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夹在中间的难处。坦诚地说,你们之间的斗争我想不搀和,我也只想如朱元那样做好本职工作。对你,对郑熠阳,任何一方我即不想得罪也不想巴结。在这上面我帮不了你什么,但能保证不会在郑熠阳面前出卖你。”
    “你说什么呢!”谭玉健俩大眼泡子鼓得像两盏明灯一样,我话一停他就恼得叫起来,“听你这话好像我对你说这些是无中生有挑拨离间利用你似的!我这不真成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不是不信吗,今天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豁出去彻底做回小人。后天星期天,咱们今天约好,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小子亲眼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你带我去什么地方?请我看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急。
    “去了你就知道了!”谭玉健激动地说罢,抄起桌上的啤酒瓶,也不让我,便仰起水牛脖子,把酒瓶口住嘴里一插,“咚咚咚”地灌了个底儿朝天,大口喘息几下,放下空酒瓶,又拿起还未打开的一瓶放到嘴边,像野狗啃硬骨头一样用牙咬开,才撩起大眼皮极不满意地看我一眼又接着说,“但我还是得把今天的话说明白。郑熠阳把你放到市区的初衷的确是想好好栽培你,把你培养成他的骨干。可你小子混蛋,不识时务,上去就翻他的老账,揭李浩的事儿!你以为刘义宽光会吃饭不想给李浩转正?那是因为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才一直装算装着!你的表现呢?嘿,领导一心栽培你,你却让领导伤心,不整你整谁?他正愁没由头整你呢,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肚拉稀给他创造了机会!”谭玉健毫不留情地对我连挖苦再讽刺,使我愕然呆住。
    谭玉健见状,知道这番话对我起了作用,顿了一顿又冷冷地警告,“小子,别以为自己长着俩眼睛在公司混了两天儿就都看清楚了,你还嫩多着呢!”说罢,他摆出了一副很少在我面前摆出的老资格。但我一点儿也觉得这是他在我面前炫耀,实事上他的确有这样的老资格。
    我沉默不语,刚轻松些的心情又变沉重。谭玉健拿起啤酒瓶子向我扬了扬,示意我喝酒。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顺手拿起白酒瓶往杯子里倒酒。谭玉健喝了一大口啤酒,把酒瓶放在桌上,一筷子夹了半盘子菜塞到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用力咀嚼着又翻眼皮看我,语音含混地由训斥讥讽改成了口气温和地劝慰,“你还真别为同那妞儿去居龙峪玩儿的事儿后悔,就是没有这儿事还有那事儿,想整你迟早会有事儿,欲加其罪,何患无词吗。更别太在乎这点儿处分,挺挺就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话有理,想成材就得受点磨难。哥哥我曾受的委屈比你这大得多呢!”
    我俩喝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反正我那瓶白酒见了底儿。酒馆老板实在熬不住了,进来告诉我们该打烊了。我又喝得酩酊大醉,几乎站不住脚,跟前谭玉健身后踉踉跄跄地走出酒馆,到了街上。街上的路灯已熄,除了酒馆门前的昏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谭玉健要送我回去,我坚决不肯,告诉他我这个样子自己回宿舍已经不是一次,保准走不错家门。谭玉健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送我,并提前给了他车费。我理也不理,歪在座椅上,晕晕乎乎,似睡非睡。
    司机唤醒我,告诉我到了地方。我醒来,推开门下了车,在漆黑一片中踉踉跄跄,歪歪斜斜沿着楼的墙壁向前走。经过车的颠簸后,走了没有一段路我便觉着酒劲儿上来,胃里未消化掉的食物开始翻腾着向喉头涌,很难受。我仍向前走,等待着它喷出口。估摸着快走到单元楼道了,正想拐弯,身子忽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积在胃里的那点儿正想涌出来的东西借机一下子冲上来。我听到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感觉有辆警车向我开来,接着灯光耀目,比在黑暗中更让我看不清东西。我什么也顾不得了,要命的呕吐,让我直不起身子。迷糊痛苦中,我似乎感觉到车上有人下来,走近我,在我的背上有节奏地锤打。
第二卷 六十九
    (15)酒醉以后
    “你谁?”我佝偻着身子,重重地喘着气,未抬头,无力地问。
    “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我问的,就是,你是谁——”我被酒精烧得直犯迷糊,耳畔好像飞着无数苍蝇,耳朵里嗡嗡的响声和这个女人的声音混淆在一起,让我听不出来。


    “酒精把你的听觉神经线给烧断了?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我是李婷。”她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回答。
    “李婷?”我恍然,歪起头借着灯光向上看,模糊中看到一个绰约身影,是李婷的模样。“这、这么晚,你来干吗?”
    “知道你喝多了来照顾你。”李婷嘲讽地说。
    “呵……”我正要接话,忽然又一阵恶心,干呕了两声,却吐不出东西,更觉得胃里难受,嘴里发出“哎哎”的轻吟声,又过了好半天才觉得好受些,硬撑着直起腰,两只脚却吃不上力,身子像悬空一样无法保持平衡,来回摆动。“行了,别捶了,吐不出来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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