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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美景令人忘忧。慕容沁自小生在深宫,很少有机会踏足于这荒郊野外,加上有严惊傲在身边相护,她全然忘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仿佛又回到儿时一般,不时忘情地闻闻这朵小花,扑扑那只彩蝶。严惊傲有心催她快走,看到她花映人面乐在其中的样子,也不免纵容了她,因此天擦黑时二人才好容易在半山腰寻到了一个合适的石洞暂时歇息。
这个石洞入口稍窄,但进去几步之后猛一宽敞,洞顶有两丈多高,里面居然还有一块平整的大青石板,地下又干燥又平坦,上面铺着一层细碎的沙石,显得非常干净。洞壁不知为何竟有微热的温度,摸起来很是舒适。
“公主,饿不饿?”严惊傲安顿慕容沁坐在洞中的青石板上,柔声问道。
慕容沁这才想起一整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难为情地点点头。
严惊傲去洞外找了些树叶干柴生起一堆火来,又叮嘱道:
“你坐在这里歇一会儿,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好,你快点回来,这里面黑乎乎的,我……我有点害怕。”
“嗯!”
正当慕容沁等得昏昏欲睡时,一阵扑鼻的烤鱼香气唤醒了她,严惊傲拿着一根柳枝,上面串着一条巴掌长的鲫鱼,烤得两面焦黄,十分诱人。
严惊傲一看慕容沁醒了,把鱼和几枚红软的野果递给她:“快吃吧,我都吃两条了!”
慕容沁走了一天路,早就饿了,此时听严惊傲这样说,不疑有他,接过烤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烤鱼和野果下肚,慕容沁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这才发现严惊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慕容沁慌了神,急忙跑出山洞寻找,所幸很快在山洞后的松树下发现了一个坐着的黑色的人影。慕容沁这才定了心,玩性大起,蹑起手脚走过去,准备吓严惊傲一跳。
走到近处一看,慕容沁愣住了,却原来是严惊傲正在艰难地咽着一些草根。
慕容沁哽咽当场,自己真傻,竟然相信严惊傲说的已经吃过两条烤鱼了,天都这么晚了,哪有那么多猎物可抓?
听到动静,严惊傲转过身看到寻来的慕容沁,也愣了一下,扔掉草根,讪讪道:“我……我是看看这个东西好不好吃……公主,别……别哭啊……”
严惊傲慌了手脚,慕容沁心里又是暖又是酸,两人一起回到山洞中,严惊傲拨亮了火堆,洞中似乎更热了。虽然早已大婚,拜过天地,但二人终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同居一室的机会也寥寥无几,现在二人距离不过咫尺,山野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火的劈啪声,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严惊傲盘膝坐在火堆旁,对慕容沁道:“公主,你今晚先在石板上将就着睡吧。”
慕容沁听话地爬到石板上,又不放心地歪了头问:“那你呢?”
“我就在这里睡啊,还可以守着你。”
“你那样睡不难受么?”
“没什么,习惯了。从小随我爹驻守边疆,军营长大,住多了荒滩野壁,看多了金戈铁马,这点苦真的算不了什么,倒是公主,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委屈了。”
“才不呢!在宫中虽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没有自由,有时候我会很羡慕那些山民村夫,没有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平静自在,倒比宫中生活快乐些呢。”
“可是皇宫代表了尊贵和权力。”
“皇宫里权力最大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父皇。他一向宠爱皇后娘娘,连带皇后的子女,我的弟弟妹妹。我母妃性情清冷,并不受父皇垂怜。其实,后妃们尔虞我诈,不得宠的只能夜夜对着冷墙孤影,远远不像表面过得那么风光。母妃曾经对我说过,一个女子最幸福的事情不是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而是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疼她、爱她的良人………”
慕容沁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听不见了,严惊傲回头一看,慕容沁已经进入了梦乡,长睫低垂,唇若蔷薇,似乎还挂着一丝微笑,格外娇憨。
严惊傲出神地看了一阵慕容沁甜美的睡颜,倦意阵阵袭来,不知不觉间也沉沉入眠了。
山中岁月容易过,哪知世上已千年。
一眨眼间,三天时间就过去了。两个人日日并肩,穿行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呼吸着清新甜润的空气,浑然忘却了世外的纷争烦扰。严惊傲打猎,慕容沁采集野果,然后两人头碰头地研究能不能吃。
虽是锦衣夜行,但其乐融融。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又是黄昏,淡淡的夕阳回绕在高高的草丛上,成双成对的燕雀轻盈地穿过暮霭,在林间姗姗而飞。远处的山峰隔着霞光,安逸又寂静。
严惊傲和慕容沁坐在平坦清浅的溪水旁,嬉闹着分吃着采来的野果,忽然严惊傲想起要送给慕容沁的小小惊喜,那是白天打猎时在树下捡到的一只小雏鸟,现在正藏在山洞旁边的一棵树杈上,慕容沁心地善良,肯定会喜欢这种小动物,想到这里严惊傲站起来,对慕容沁道:“公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慕容沁看着严惊傲有些神秘的笑颜,也微笑着点点头:“嗯,好!”
匆匆到山洞旁寻找到了喳喳叫着的小鸟儿,摘了一片宽大的桐叶捧了嘴角还是嫩黄的雏鸟儿,严惊傲兴冲冲地返回溪边,令人惊讶的是,慕容沁居然不见了。
自从慕容沁在这万花山重逢严惊傲,两人向来是寸步不离的,现在她一个弱女子,会到哪里去呢?手中的雏鸟挣扎着往外扑腾幼嫩的翅膀,一下自树叶中滑落下去,跌在地上啁啾地稚声叫着。严惊傲心中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严将军,天庆长驸马,原来你没死,躲在山间温柔乡里啊!”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响起,从高大的七叶树后闪出两个人影,却是后面的男子用胳膊挟持着一妙龄女子,手中利刀架在女子光洁的颈旁,只要稍稍用力,女子必死无疑。
严惊傲立时反手拔剑,那男子看到严惊傲的动作,左臂猛地收紧,女子被勒得发出阵阵咳声。
严惊傲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上前,因为被挟持的女子正是慕容沁。后面的男子生得一张阔脸,两条浓密的眉毛连接到了眉心处,左额上还有一道新结的长长伤疤,看着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看着严惊傲直盯着他,阴阳怪气道:“严驸马恐怕不认识我吧?我和严家很有渊源呐,看,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拜严驸马的心腹手下任凌所赐啊!”
严惊傲顿时想起来了,眼前男子正是谢君昊的贴身侍卫虎鹜,想来他定是奉了谢君昊的命令来追拿慕容沁的。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无意发现严惊傲也在慕容沁身边,诡计多端的虎鹜怎肯轻易放过这个在主子面前立功的大好机会,但又很清楚以自己功力根本不是严惊傲的对手,恐怕立功不成反而死于非命。只见他一手勒着慕容沁的脖子,一手持着短柄利刃,恶狠狠地对严惊傲威胁道:“如果不想你的王妃死,立刻把佩剑扔在地上,然后自杀!”
说着踢过来一把短剑,那是严惊傲送给慕容沁让她防身的,看来是慕容沁刚拿出短剑就被虎鹜擒住了,此时防身之物倒成了死亡利器。严惊傲虽明知谢君昊绝不会让虎鹜杀了慕容沁,但看到慕容沁颈边的白刃还是触目惊心。
“快呀!”虎鹜凶狠地叫嚣着:“严将军不是以勇猛闻名吗?怎么,不敢了吗?还是要改做懦夫了?”
“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你不要伤害公主!”严惊傲慢慢地把纯钧剑放在地上,又慢慢地取过短剑,拔出剑身,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在专注凝视短剑反射的点点寒光。
“不要!”慕容沁焦急地摇头叫道,“别上他的当,快跑呀!”说着,试图摆脱虎鹜的钳制跑到严惊傲身边去。
虎鹜紧紧抓住慕容沁不让她动,又挥刀催促道:“快动手!要不然死的可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十六、假亦真
严惊傲不理虎鹜的话,对着慕容沁一点头:“公主,保重!”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短剑已没入腹中,倏忽间在朝服上开出一朵殷殷血花。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流水声不问世事地淙淙流淌,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又好像是一生的时间,慕容沁眼睁睁地望着严惊傲缓缓地倒下。
“驸马!————惊傲!!!”
慕容沁肝胆俱痛,心碎欲裂,那绝望而痛苦的哀唤激起山谷间的层层回声。
还记得,大殿上,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还记得,回宫前,那一握的牵指柔肠;
还记得,大婚日,君子谦谦有礼;
还记得,送药时,满室融融暖意;
还记得,马上惊魂,多少低语深藏;
还记得,万花山中,辗转绵绵情长………
眼前一片昏黄,慕容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虚弱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虎鹜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他仿佛看到了似锦的前程正在向他招手,兴奋之情冲昏了头脑,他扔下已经瘫软晕过去的慕容沁,心花怒放地走过去一踢严惊傲,严惊傲被踢得翻了个身,手还保持着自杀前握着剑柄的姿势。
虎鹜不屑地撇嘴道:“什么一代枭雄,还不是为了女人死在我虎鹜手上,哼!”说着又蹲□以手探试严惊傲的鼻息,看有没有彻底断气。
此时,严惊傲忽然眼睛睁开,双目如炬,直视着虎鹜。
虎鹜以为诈尸,被唬得一个后退,碰到半截木桩,登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严惊傲不等他反应过来,“唿”地拔出没离手的短剑,一步跨到虎鹜面前,手起剑落,下手既快又狠。
“啊————”虎鹜的惊叫和惨叫惊得鸟儿四下乱飞,严惊傲紧接着一转剑刃,虎鹜已是伤及内脏,气息全无了。
不顾得去管伤口,严惊傲扑到慕容沁身边,将她半抱在怀里,费力地摇醒她:“公主,公主,醒醒。”
慕容沁听到熟悉的呼喊,悠悠醒转,看到严惊傲,又惊又喜地抬起右手去抚严惊傲的脸:“惊傲,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也死了?谢天谢地我们死了还能在一起。”
“小傻瓜,”严惊傲哭笑不得,“我们没死,我们都活着。死的人是虎鹜,我把他杀了!”
“什么?”慕容沁转过头,这才看到不远处虎鹜的尸体,惊讶道:“我们没死?可是我明明看到…………”
“刚才我扎的是腹下三寸,这里是肋骨间隙,不会死的。”严惊傲耐心解释道:“我若不诈死,他以你相胁,我是没有机会杀他的。”
慕容沁含泪笑着点头,坐起身又看到严惊傲身上的血,慌乱地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可是,你身上的伤怎么办?”
“没事,我能走。”严惊傲忍着剧痛,扶起慕容沁:“快走,我们得尽快返回山洞再做处理,如果搜山的不止虎鹜一个人,我们就麻烦了。”
“嗯!”慕容沁知道严惊傲为了取得虎鹜信任,伤势不轻,她用尽全力搀住严惊傲,两个人互相扶持着,往山洞中跌跌撞撞地走去。
撩开洞口做掩饰的密集长藤,慕容沁扶着严惊傲坐在洞中的青石板上,又去生起了火堆,红红的火光跳跃着,洞壁也散发着阵阵暖气,慕容沁慌乱的心这才安定了一点,看着严惊傲闭目休息了一阵,想要解他衣襟查看一下伤口,谁料却被挡住了手,只听严惊傲低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来!还请公主回避一下。”
声音不大,却似乎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慕容沁全身一僵,两腮顿时通红,默默地住了手,转身朝向洞外双手环膝坐了下来。
山间天气多变,此时洞外的山林旷野一片黑暗,辽远的天边隆隆地滚着闷雷,闪电一明一暗地撕扯着浓重的乌云,狂风咆哮着吹向树叶,沙沙作响。慕容沁心里五味杂陈,却不能说什么,只得静静地坐着,等待严惊傲自己处理伤口。
霹雳声越来越猛烈,一个接着一个,暴雨奔腾地如期而至。藤条一动,自洞外奔来一只躲雨的山猫,浑身湿淋淋的,眼睛发着幽幽碧光,慕容沁听着轰隆的雷声本就惧怕,看到这个不速之客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