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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录(gl)-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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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下最好谨言慎行,放任阁下辱没先师这等罪名,姜黎还担不起。”
  
  “呵……我偏要说呢?景年算什么?你又算什么?他不过是个叶家丢弃了的庶子,若不是庄主叶红的旧情人慈悲心起收他为徒,他早就死了,没人会要他。你呢?一介药农之女,出身卑微,身份低贱,你又算什么?”
  
  “你呢?为人侍婢而反噬其主,不论是伤主还是盗窃,哪一样都足够你在官府里死上百十回了。”
  
  那女子忽然厉声道:“你懂什么!我若不是为父报仇忍辱偷生,何须潜伏于聿赍城?”然而她的声音又立即温柔下来:“不过……若是我没有潜入聿赍城,我也不会遇见她。不论如何,哪怕是与她为奴为婢,我都甘愿。”
  
  那话中竟是化不开的深情。姜黎笑了笑:“阁下实在是忍辱负重,然而恕我愚钝,令尊是何人?阁下又是何人?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该叫你什么名字?”
  
  那女子也笑了笑,竟轻飘飘的飘起来落在了窗沿上坐着,那动作是唐烟儿常做的,只有轻功轻灵如舞轻烟才能做得到。
  
  “我本姓安,名弗谖。”
  
  姜黎一惊,立刻想到了竹青曾告诉她的:“那么……你就是无双宫的另一位宫主!”
  
  安弗谖转头对她轻轻柔柔一笑:“不错。无双宫有两位宫主,姜掌门知道的挺多的嘛。”她眼波横流,风姿媚骨:“是……她告诉你的吧。”
  
  “烟儿?不,只是偶然得知罢了。”姜黎话说到这,忽然一笑:“虽然师父曾经叮嘱过我,但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真会回来。”她眼儿微垂,唇边带讽:“若是我做下了那等事,只怕此生不敢再回来。阁下坦然面对不说,还主动提及,如此大勇,佩服之极!”
  
  “你懂什么!”安弗谖的声音蓦然拔高,话音未落一道劲风袭来,那熟悉的气劲让姜黎一怔,竟然没能躲过,被重重打在胸口。她心口血行一滞,咬牙没露出难色,抬头冷道:“我只懂你伤害了她。她那么的信任你,而你不配她的信任!”
  
  无声无息房中剑气突起,漫天的白色剑光如梦似幻,姜黎惊愕之下再也不敢硬扛,腾身挪砖下意识中使出了‘舞轻烟’才堪堪躲过。
  
  “哈……原来她也教给你了吗?不过你练得不怎么样嘛!”声不知出自何处,人影已经飘渺无定,安弗谖的身影如鬼如魅,倏忽来去,无影无踪。
  
  是‘舞轻烟’。姜黎不动声色皱起眉,安弗谖的舞轻烟的确比她好,好不止一倍两倍,安弗谖脚下的步伐变化多姿,那样灵动身形与唐烟儿一般无二,已臻化境。而她出手如风,显然一手‘飞花摘叶’也自炉火纯青!
  
  惊鸿剑锵然出鞘,剑光来去中金戈鸣响,触手剑招迅速凌厉,又快又狠,姜黎打起全副精神,口中却作轻松一般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苦心孤诣偷走的东西,如何?用得还安心否?”
  
  “这是她自己教给我的!”安弗谖叫道,一柄剑直入姜黎招式之中:“我可没偷!”
  
  “这话,你去与她说,我可不知道!”姜黎手中同样无数剑气发出,然后却远远弱于安弗谖,室内器物一干破碎,那全是唐烟儿喜欢的东西,姜黎惊讶自己在这时还有心思为这心疼,竟然一跃而出跳出屋子引走了安弗谖:“我知道的只是,你差点杀了她!直到现在她心口处还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疤,就在心脏的位置!”
  
  “我……!”安弗谖的身影出现身前,姜黎一剑急刺,势如破竹:“可是,她已经忘了你!”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不再记得你,也不愿意记得你,今后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银剑急划,身姿如鸿,姜黎这些年来第一次有如此坚定冷静的杀意——她要杀了这个人!
  
  “哼……那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乍然突现漫天飞雪,剑气如霜,暮雪连天。
  
  姜黎的瞳孔中映出天边的那一抹嫣红,然而瞬间便被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
  
  “掌门!”早起的弟子发现了这一场对决不禁惊叫出声。
  
  “不要过来!”姜黎腾身而起,凌空踏月发挥到极限冲出那片狂风暴雪:“集合门人包围流云居,不许进来!”
  
  并非勇武,只是……这些弟子恐怕没有人是安弗谖的对手,只有等听到消息的掌殿们赶来了……然而,姜黎其实,并不愿别人插手。
  
  天光大亮!金色的光芒为青阳山披上一层耀目的光辉,姜黎轻轻落在玉衡殿的檐角上,一身天青色衣衫尽是剑口血痕,青丝从颊边断落,染上脸边血色。
  
  姜黎反手挽了个剑花持剑在手,立定轻笑,浑身的伤口将浅色衣衫染上大大小小的艳红芍药,淡薄的金色镀上她全身,她长身玉立,风姿飒沓,单手邀约:“青阳掌门姜黎在此,请无双宫主赐教!”
  
  数十道剑气同时袭来,姜黎轻笑,如同她平日里与唐烟儿一起在玉衡殿上对练一般,展臂扬手,画出一个圆满的周天。
  
  天地之间蓦然安静,只余下风轻轻吹过耳畔,雪慢慢落在掌中,阳光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声音。
  
  内力循着这周天蔓延开去,霎时间充盈全身,犹如被泡在了温暖的热水里,所有的力量积聚体中,又含而不发,自在写意。
  
  众人只见他们的掌门平和安详的轻轻合上双眼,那无数剑气奔她而去,而她不紧不慢的摆出了一个极简单的青阳剑法起手式,就在顷刻间,剑气擦脸,她手中剑倏然一划将所有的剑气都套了进去。仿佛追寻着一道早已画好的路线,重复过千万遍的轨道,演练得滚瓜烂熟的喂招,她一脸笃定安然翻转手腕,轻身回转,剑气套在她的剑上,银光闪烁,彷如群兽俯首,百鸟朝凤,随着她的指引轮回不休。
  
  安弗谖裙裾飞扬踏在对面的檐角上,手中剑气无休无止,不停不断的发出来,仿若一群恶蛟出海,奔腾而出,磅礴气势,骇人听闻。她一柄蛇形剑在手,剑脊是艳艳的正红,剑柄鎏金,异常华丽,这剑在她手中翻转百变,那些剑气便如使臂指,随心所欲,顺应她的意志变化出种类繁多花样百出的攻击阵型。
  
  然而姜黎以不变应万变,简简单单一套三才剑法,环环相套扣尽她一切剑气,无一能脱,只能在一圈一圈的轮回中被慢慢消耗。
  
  实则,姜黎不异于在同时与无数人比剑,她将无数人的剑都套进了自己的剑招,无人可退,也无人可进,她只能套着他们慢慢消耗。每一次有新的剑气进来她都觉得自己无法再控制更多的剑气,然而无法放弃,不能认输,她咬牙闭眼沉心静气,硬是来者不拒把所有的剑气照单全收。
  
  只要一想到对方的身份,想到就是这个人在烟儿身上留下了那道一生无法消除的伤疤,想到这个人害得烟儿差点丧命,而且还这样的欺骗烟儿,姜黎心中就有一股怒气止不住的冒出来。她一生性格温和与人和善,然而只有这时,她的心情如同苍龙怒醒,并且半点也不想去压抑控制这怒气。
  
  并不仅是愤怒,她几乎是憎恨着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但她并不是一个能够以大喊大叫来宣泄情感的人,她只是将剑招舞得更急更快,招招到位如同一场标准的示范。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枫树林,那时没有止尽的挥剑是带着期待的心情,而现在却只有无尽的杀意。
  
  “锵!”那套在剑中的剑气忽然炸裂,飞散的气劲掀起她散落的发丝和衣袍,银剑长身一荡,乍然一声鸣响!
  
  功力低微者只听一声低沉的龙吟,剑意如歌,贯穿耳膜,不得不低头捂耳全力抵挡。
  
  而那条青龙从姜黎剑上昂然飞出,安弗谖一剑接下,那剑气却倏然溃散,再抬眼姜黎已至身前。
  
  “九阳剑法!”听到弟子传讯匆忙赶到的飞篱讶然发现,年轻的掌门手中所用竟然是青阳派至高剑法,与同样眼含深意的乐正对视一眼,两人竟有志一同的没有上前相帮,只静观事态,暗中准备出手相助。
  
  安弗谖慌忙出手,姜黎那双黑白分明寒冷如冰的眼睛深深的映入她眼中,而耳边龙吟不休,惊鸿剑银光闪耀,在越升越高的太阳的照耀下炫目至极。
  
  姜黎一式使出,她竟觉得眼中出现了九个太阳,无限光芒如在幻境。
  
  “姜黎!”乍然一声喝破,安弗谖脚下及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姜黎的剑。
  
  那声音……安弗谖与姜黎同时回头看去。
  
  方才从长长的石阶上爬上来,站在拙剑台上大口喘气的那人,一头长发早已散落身后随风飞舞,她白玉无瑕的脸上几处泛着烫伤般鲜嫩的红斑,一身白衣如同泼墨一样淋漓黑色,手中黑剑上鎏金的铭文灼灼发光。
  
  仿佛刚从鬼魅魔域中爬出的盖世妖魔,妖艳美丽,邪魅无边。
  
  “姜黎……”她显然是内力用尽,不知多么拼命不眠不休从千里之外赶回,然而她用尽全力进了一步,却只喊着那个名字。
  
  安弗谖望着她,嘴唇颤抖着动了一下。
  
  可是那人,只是那样专注的,仿佛天崩地裂,沧海桑田也不会动摇一般的望着那位青阳掌门。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姜黎。
  
  她的眼睛,连一点点多余的视线,都没有分给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谖'xuān'音通‘萱’
1。欺诈,欺骗:“虚造诈~之策”。2。忘记:“永矢弗~”(“矢”,发誓)。
注二:萱草(学名:Hemerocallis fulva)
是萱草科萱草属植物,旧的克朗奎斯特分类法中属于百合科(Liliaceae)。
别名众多,有“金针”、“黄花菜”、“忘忧草”、“宜男草”、“疗愁”、“鹿箭”等名。
吴中书生谓之疗愁。嵇康《养生论》云:“萱草忘忧”。
萱草在中国有几千年载培历史,萱草又名谖草,谖就是忘的意思。最早文字记载见之于《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朱熹注曰:”谖草,令人忘忧;背,北堂也。”
另一称号忘忧(忘忧草),来自《博物志》中:“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
注三:
点绛唇·温柔乡
忽闻破晓,满怀香玉温正好。几支芍药,探窗惹羞恼。
起是尚早,睡是青丝绕。檀口道,温柔乡好,省却英雄老。




☆、42

  “烟儿……”那一刻;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姜黎看着唐烟儿站在那轮红日之前,逆光看不清脸;但是她知道,烟儿注视着自己。
  
  一直到唐烟儿走到近前;姜黎看看那安弗谖没有再打的意思;只是怔愣的看着唐烟儿,而烟儿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算太好;她便从屋顶上跳下来去看唐烟儿。
  
  “烟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发生什么事?”
  
  感觉到姜黎的气息近了身前,唐烟儿的双眼在她脸上急切的扫过;看看她脸上的血口子;确认只是浅浅的割伤没有大碍,好好用药连伤疤都不会留下,这才有空转眼,去看那孤身立在玉衡殿屋脊上的人。
  
  “是你啊,解忧,为何不在扬州?”她如此平淡的说,就仿佛没有看见自己的侍女持着一把蛇形剑,白衣金饰,尊贵无比的模样。
  
  安弗谖看着那人平静的神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她才用力的克制住全身颤抖,用力的埋下头闭上眼,再抬头睁开,用尽自己一生的努力,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
  
  仿佛是洪水决堤一般,开了口之后就再也抑制不住破碎的声音:“你早就知道……!那时也是……你知道我就在门外,可是你还……!你知道我看着,我听着,你是故意给我看给我听的!”
  
  她知道她就跪伏在门外,那么卑微的等待,可是她在门内肆无忌惮,莺歌燕语,红鸾帐暖,与人享尽鱼水之欢。她让她看着,让她听着,让她感受着,让她知道她的无能为力!
  
  让她知道她心中再恨再悔,都没有机会。再也回不去,再也不可能,再也没有以后。
  
  那么残忍……!
  
  唐烟儿一脸凉薄满不在乎捉过姜黎的手,她将那只受了伤流着血的手递到嘴边,毫无顾忌的亲了亲,舔舔上面的血迹,视满拙剑台的人于无物。
  
  安弗谖无话可说,唐烟儿是在告诉她,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更别说只是一个侍女。
  
  她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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