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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将咖啡喝得一滴不剩，放下杯子，“反正司辰不在，看在你请我喝咖啡的份上，我请你吃晚餐。”
李昕笑，“看来还是我赚了。”
*
司辰约周导见面，以为很难约，没想到周导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待到了地方，才明白周导为什么那么爽快，除了司辰，还有好几个女演员，带着各自的经纪人或者助理，都是周导新片的角逐者，司辰几乎都认识，有的曾一起拍过戏，有的虽不曾有过交集，不过诸见媒体头条，总之除了她，都是当红炸子鸡，其中最红的当属李梓的旧情人郭若寒，一袭红色的连衣裙，珠光宝气，人群中尤为耀眼，司辰虽刚复出，又久没作品，不过却是风骚一时的话题人物，一进门就引起侧目。
“司辰！”有人喊她。
司辰寻声看过去，认得是林初夏，她没退隐前，林初夏还只是个二三线的演员，靠着自己的努力，现在已是准一线了，应了司辰一直信奉的那句话，老天爷不会亏待努力的人，虽没多大交情，司辰对她的印象不错，何况这里的人为同一个角色而来，各怀心思，对旁人充满了防备，林初夏却不忌讳，朝司辰招手。
司辰带着海伦走过去，经过郭若寒身边时，感觉到郭若寒在看她，对上郭若寒的目光，就见她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敌意，司辰知道绝非只是因她们竞争对手的关系，说起来李梓之所以跟她“同居”，多少跟郭若寒有点关系，李梓说对着郭若寒变得性冷淡了……司辰并不把郭若寒的敌视放在心上，朝林初夏点点头，在旁边的空座上坐下。
“我过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你。”林初夏看上去很兴奋，她一直视司辰为偶像，长得漂亮，演技好，且没有架子，正当红时息影嫁人，虽然现在离婚了重投娱乐圈，依然漂亮如昔，高贵典雅，丝毫不像那些离过婚的女星，只能用惨淡狼狈来形容，司辰身上那份恬淡的气质，身处娱乐圈，依然给人纤尘不染之感，不怪人人都称她是白莲花。
司辰看着四周，微叹：“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来竞争不小。”司辰宣布复出后，也有不少人找上门，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剧，想借她的名气赚些热钱，她需要作品积累人气，但不是接烂片，她要接下这些烂片，只怕再难甩掉烂片的帽子，才入行时，李昕就告诉过她，一个演员的定位很重要，所以明知周导的戏很难上，她还是来了，只不过场面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火爆一些。
林初夏热心的告诉司辰，哪几个人最有希望，特别说了郭若寒，跟周导私交不错，周导在公共场合也曾多次盛赞过她，在林初夏看来，周导早就暗定了郭若寒，之所以还搞出这些，不过是想给电影预热罢了。
司辰来之前已做足功课，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却不认同林初夏的猜想，她虽没跟周导合作过，对此人的作风却有所了解，周导是电影界出了名的鬼才，一方面是他的才华，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处事方式，他选角色从来都是根据剧本的需求和自己的眼光，利益关系在他跟前完全行不通，只要他认为合适，就算是一个上亿的大制作，他都敢启用新人挑大梁，而制作方还愿意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只因他的名字就是票房的保证，这一次的女主角一直悬而不决，一定是周导还没找到真正合适的人，而不是单纯的炒作。
正在闲谈间，外面一阵骚动声，不一会儿就见周导带着几个人进来，胖胖的脸上，撑着一架茶色眼镜，笑容可掬，双手合十，连声抱歉，“对不起，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等一下宵夜，我请。”
周导约见她们的地方，就在片场的旁边，用棚子临时搭的一个休息室，而这里面坐的都是一线准一些的大咖，平时都被人哭爷爷求奶奶请着上戏的人物，却一个个饿着肚子等了周导足足两个钟头。
郭若寒笑着接道：“谁不知道周导拍戏严苛，有时候为了把一个镜头拍得完美能连续拍上十几个小时，就算这样，人人都想上周导的戏，有句话怎么说的，平生不上周导戏，便称明星也枉然。”这话一出，倒是打翻一船的人，郭若寒曾上过周导一部戏，而这里大部分都没有跟周导合作过。
周导连连谦虚的说：“谬赞，谬赞。”跟着环顾一周，“看来都到齐了，那我也不废话浪费大家时间了，现在就开始试镜吧，对了，全英文对白，大家没问题吧？”周导依然笑容满面，茶色眼镜上却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第十六章
周导说用英文对戏，在座的有一半傻了眼，她们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日常交流已属不易，平常在镜头前都坚决不说英文，唯恐出糗成为笑话，还有几个科班出身，英文倒是不错，不过直接用英文对戏，在毫无准备之下，难度还是有些大，司辰的英语本来也不过关，嫁了顾知行后，一直生活在国外，法国虽不是流行说英语的国家，不过处在欧洲大环境，英语是必修课，何况她还完成了MBA课程，英文对她来说跟母语差不了多少，同样占优势的还有一个郭若寒，为走国际路线，在英语这一块狠补过，跟旁人的懊恼不同，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势在必得的微笑。
周导虽是男人，却擅长女人戏，在他的电影中男人往往成为陪衬，这一次的剧本也不例外，电影名叫《穷途双姝》，设定的是双女主，楚阳天生丽质，家境优越，在细心呵护和一片赞誉声中长大，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的嫁了一个不错的丈夫，婚后做起全职太太，太过完美的人生，让楚阳有些不谙世事，丝毫没看出丈夫的变化，还以为甜言蜜语就是爱情，一直到丈夫出轨，证据放在眼前，她才后知后觉，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自杀未遂后决定实施报复，跟踪丈夫和新欢来到英国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在策划谋杀的过程中，认识一个叫kitty的酒店服务生，kitty跟楚阳一样黄皮肤黑头发，不过是个韩国人，她的生活轨迹跟楚阳截然相反，她从小父母离异，跟随父亲来到英国，父亲再娶后将她赶出家门，靠打零工生活，有一次被人强。奸，对方付了她一大笔钱，让她觉得妓。女这个行业不错，赚够了钱后洗手从良，不想却被男朋友骗光积蓄，只能从做服务生重新开始，就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楚阳谋杀丈夫被kitty破坏，再谋杀再破坏，直到楚阳彻底放弃谋杀，kitty却意外杀死了骗光她积蓄的前男友……两个完全不同背景的女人，在错综惊疑的案子里，理念发生激烈碰撞，最后诠释人性的主题。
kitty的饰演者早就定下，是韩国新星朴惜妍，今天试的是楚阳这个角色，周导并不怕泄露剧情，讲了大致背景后，让她们试镜楚阳第一次谋杀被kitty阻止的戏份，这场戏不好演，既要表现出楚阳内心的恨，又要演出第一次杀人的怕，还有内心对丈夫尚存的爱，在这种情绪之下，突然被kitty打断后的惊疑愤怒，和最后忍无可忍的的歇斯底里，是对演技和语言的双重考验。
当写着台词的纸张被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后，先有几个人弃权了，其中包括林初夏。
“开玩笑吧，我连英文单词都认不全，怎么演！”林初夏表情夸张，一副要她老命的样子。
旁边的助理连忙说：“初夏姐小声点，不怕丢人啊。”
林初夏却是无所谓，“丢什么人，我要是装大尾巴狼上去那才是真丢人。”
旁边的司辰不禁莞尔，林初夏在这圈子里也混了很久，竟还有这样的真性情，很难得。
林初夏当然分辨得出司辰脸上的笑是善意的还是嘲讽的，亦笑着问司辰，“你的英文应该没问题吧？”
司辰已将台词默默背下，却不敢把话说死，“台词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演戏，不知能不能演出周导想要的效果。”
林初夏握着拳挥动两下，“我对你有信心，加油！”
司辰扬唇，客气道：“谢谢。”
说话间已经开始了，没有台子，就在前面的那块空地上，周导坐在正当中，他带过来的人，分坐在他两侧，没有灯光没有音乐，连对位的人也没有，全靠演员本身来营造气氛。
第一上去的人无疑就是林初夏口中的大尾巴狼，总共不过几句台词，竟念错了四五个单词，脸涨得通红的下来。
第二个倒是没错，不过意境全无，就好像在生硬的读台本，哪像个专业演员。
所以郭若寒上去时，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周导点头示意开始，郭若寒立即入戏，秀眉微蹙，脸上迟疑不定，仿佛跟前放着一张桌子，手在空中犹豫不定，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桌上的刀时，突然吃惊的回头，好似有人进来，下意识将刀放在身后，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郭若寒说：“不用你多管闲事！”英文说得很纯正，声音中带着紧张和害怕的微颤，台词拿捏得很到位。
郭若寒略顿之后，目光变得凌厉，厉声道：“背叛者都该死！”
所有人都听得为之一振，也感受到她身上的绝望和怨恨。
拉扯中，刀落在地上，郭若寒也随之跌坐在地，失声痛哭，“除了杀死他，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不疼。”
从头至尾，都只有郭若寒一个人，台词也只有几句，却让人有置身其中之感，不怪她戏约不断稳坐一线，郭若寒的演技的确可圈可点。
连周导都露出欣赏的微笑，转头跟身旁的人交流几句后，赞许说：“还不错，若寒，你的演技比我们上回合作时，又进步了。”从形象到演技再到英文水平，由于限制太多，也使得人选方面窄了很多，能用的基本上就是眼前这些人，而郭若寒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只不过郭若寒演得稍微用力过猛了些，跟周导想要的那种细腻还有些差距，只是制片方已催促过多次，容不得他再挑肥拣瘦，实在没人，也就矮子里面拔高子，只能选她了。
郭若寒脸上难掩激动，谦虚了几句，心中却已十拿九稳，前面几个人跟她比起来，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又陆续几人过场，都比不上郭若寒，周导喊了下一个名字：“司辰。”抬头，待看到司辰时，只觉眼前一亮，司辰穿着白色的长裙，长发披肩，盈盈而来，等到更近一些，就见她五官精致，妆容素雅大方，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眉宇间却有着一股抹不去的忧伤，气质竟跟楚阳十分相似！实则司辰从座位上起来时，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楚阳。
才一眼，周导就兴奋的搓起手来，对于司辰，他并不陌生，已不止一人跟他打过招呼，司辰的离婚风波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他对艺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他要找的只是符合他戏中角色的演员，所以哪怕橙华老总李昕亲自约他吃饭，他也只是说给司辰一个试镜的机会，看来是金子总会发光，他似乎看到楚阳鲜活的站在跟前，就不知司辰的表演功底怎么样，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拍戏，又是英文对戏，如果表演破功，哪怕气质再像也是不能用的。
司辰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毕竟离开这个舞台太久了，没想到把自己置身角色中时，全身的细胞都复活了，其实当她听完剧本脉络后，就感觉楚阳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为她而设，在场的人中只有她有过婚姻，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独守空闺的那份寂寥，她的这段婚姻里虽没有背叛，但是她一直活在求而不得的煎熬里，楚阳寻死的念头，她也曾有过，虽只是一时厌世的念头，回想起当时的感觉，再表演出来自比其他人更加入木三分。
司辰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亦没有多余的表情，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她的眼神里，看着前方，空洞游移，许久目光猛然一沉，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利索的拿起桌上的刀，突然脊背一僵，却没有回头，“不用你多管闲事。”语调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显然她知道谁进来了。
虽然司辰背对着大家，但是从她细微的动作来看，看得出她在倾听，而且还在笑，那种冷冷的笑，果然待她缓缓转过身来时，笑还没有褪尽，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不屑几分残忍，吐出冰冷的字眼，“背叛者都该死。”
谁也不觉得她的样子凶狠残忍，反而痛恨那个背叛者，把如此美好的女人伤成如此模样。
司辰的表情慢慢又有了变化，仿佛被勾起了往事，由憎恨变成痛楚，最终闭上眼睛，仿若絮语，“除了杀死他，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不疼。”一滴泪沿着眼角慢慢滑落。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司辰的表演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司辰睁开眼，露出她一贯温和的笑容，刚才营造出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所有人这才发觉原来她演完了。
不知谁带头鼓掌，跟着掌声如雷鸣一般响起，久久才停。
周导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