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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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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凝一人,全忘了身边还有两位夫人正等着他宠爱。
  这日傍晚,殷枫离差人来请三位夫人一同去后园中听戏,唐莘和丁宜萱坐在了殷夫人左手一侧,温玉凝则坐在了殷夫人右手一侧殷枫离的身旁,两人耳厮鬓磨不停说着悄悄话,毫不在意身旁众人,直到殷夫人皱着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殷枫离才好似醒悟过来一般,拍一拍温玉凝的手背,示意她专心听戏。
  今夜戏班所唱的是《西厢记》中“崔莺莺夜烧香”那一折,殷夫人是个戏迷,只看得如痴如醉,嘴里一边轻轻和着锣鼓节奏清唱,手里一边不停打着拍子,那边厢殷枫离和温玉凝见殷夫人的注意都随了戏班去,举止也越发放肆起来。唐莘隔着香罗扇悄悄斜眼向他俩瞟去,只见殷枫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温玉凝抱坐在了自己大腿上,左手揽着她的细腰,右手往她嘴里送了颗剥好的葡萄,温玉凝把玩着他的鬓发,红唇微撇,故意同他撒娇,作势不愿吃他递上来的葡萄。
  此时,只听台上小生唱一句:“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殷枫离随着唱词指一指天上的明月,然后再指一指自己的心窝,故作伤心般摇了摇头,将脸别到了一边。台上花旦接着小生的词唱一句:“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温玉凝随着那唱词,伸手轻轻抚了抚他胸口,娇羞地偎在了他胸前,探出香唇在他嘴唇上淡淡一吻……
  唐莘只觉得两片肺都差点被气炸,手上的香罗扇柄已经快被捏断,脸上却仍旧装作笑容满面,捂着嘴娇羞地讨好道:“枫郎真是个多情种子……”那二人却像没听见一般,理也未理她,仍自说着悄悄话,唐莘的脸色不由渐渐难看。
  她忍气吞声坐了半晌,终于忍耐不住借口身子不舒服,向殷夫人告假回房中休息。青竹提着灯笼为她引路回房中后便要离去,唐莘拉住她不解地问道:“青竹不是我的贴身丫鬟吗?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你不留下伺候我还要到别处去做什么?”
  青竹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只得说出来道:“是黄梅姐……她说今晚庄主和温夫人可能会玩得尽兴,吩咐我们几个都不许离开,方便伺候……”
  唐莘一下瞪圆了双眼:“黄梅?温玉凝身边那个丫鬟黄梅?你和她同为丫鬟,为什么要听她差遣?”
  “夫人问起……青竹不得不答……”青竹悄悄看了她一眼,半捂着嘴,认真地道:“庄中老老少少最近都传说,庄主好像特别喜欢温夫人,还说温夫人很快就会被立作正室……”
  “混帐!”唐莘只气得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拂在了地上,嘴唇哆哆嗦嗦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青竹吓得慌忙跪在了地上,求饶说:“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在主子面前说这些闲言闲语。”
  唐莘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把将青竹拉进房里,关好房门,低声问她:“这些话庄里已经传了多久?”
  青竹小心翼翼地道:“大概半月有余。”
  “丁夫人那边知道这件事吗?”
  青竹道:“应该都知道,这些话都是她的丫鬟紫绢告诉我的。”
  唐莘思量了半会儿,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说:“既然她知道这件事那我也可以少一些担心,丁宜萱是丁家堡堡主的独生女儿,她和她爹不可能轻易就让温玉凝做了殷枫离的正室,丁宜萱一定很快就会对付温玉凝,用不着我出手。为今之计……我得赶快想办法吸引夫君的注意,想出条计策让丁宜萱和温玉凝在夫君面前再也没有抬头的机会……”她回头问青竹道:“你在枫林这么长时间了,庄主的脾气和嗜好应该都知道一些……”
  青竹急忙答道:“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庄主特别喜欢画画,在庄里的时候他每天都会花一个时辰在落枫亭那里作画……”
  唐莘闻言神色不由一振,朝青竹一挥手道:“下去吧。”心里顿时已经有了主意……
  次日一早,唐莘已经守候在了落枫亭,她在桌上铺开宣纸,将文房四宝摆放整齐,仔仔细细在亭中磨起了墨,静静等候殷枫离到亭中。
  等了好一阵子,亭外渐渐起了风,深秋的江南虽不像北方那样严寒,阵阵秋意却仍让人感到不适,秋风夹杂着片片枫叶落到了亭外,纷纷扬扬、繁繁絮絮,亭外好似下起了阵红雨。唐莘冷得将身上衣服紧了紧,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左等右等一直不见殷枫离的身影,心头不由一阵颓然丧气。她失望地坐在了殷枫离作画时的椅子上,撑着额头打算小憩一会儿,刚刚一闭上眼,耳边却传来了殷枫离和温玉凝说笑的声音,两人越走越近,温情款款的对话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唐莘听见之后身体就像受了刺激一般变得僵硬起来,她从亭中猛地站起,将两人吓了一跳。
  温玉凝一头扎进了殷枫离的怀中,两人直直地盯着唐莘,殷枫离的脸色一阵难看,语气微愠地道:“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唐莘强按下胸中醋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妾身听闻夫君常常来这里作画,所以今天早上特地备好了上等墨砚到这里准备为夫君研砚磨墨……”
  温玉凝闻言道:“姐姐想法颇好,只是夫君作画不喜太多人打扰,只愿意我在他身旁伺候,玉凝听闻姐姐因为早先家中原因,只读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而已,你一个不通文雅的粗人是不会懂得夫君画中心思的。”说完后朝唐莘淡淡一笑,话中说不尽的温柔大方、贤良淑德,听在唐莘耳中却是如此尖酸刻薄、极尽挖苦。
  唐莘刚要回嘴,忽见殷枫离拍拍温玉凝的手背,不言不语,冷冷地走进亭中,立刻不敢再多言。只见殷枫离摊开一席画卷,她和温玉凝探头一看,画中是一片茫茫枫林,一名身着淡粉衣衫的丽人站在其间,面上虽有淡淡笑容,眼角却又隐隐露丝哀伤,温玉凝看过后抢先称赞道:“这画中之人好漂亮!栩栩如生、姿态神色就似真人一般无二,却又比真人多了几分眩目。”
  唐莘接着她的话也不甘示弱地道:“依我看,这画中之人倒是其次,画得最出彩的应该是这丽人背后的红枫,片片枫叶红得似火焰一般……不对,不应该称作火,应该称作血!红得好似鲜血一般的枫叶……”唐莘说到这里脸上不由现出丝古怪神色,殷枫离口中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一翘,唐莘以为自己适才又说错了什么被殷枫离耻笑,赶忙闭紧了嘴。
  “二位妹妹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在我看来,这幅画中包含的意境恐怕不止是美女红枫这么简单……”
  唐莘与温玉凝回头一看,只见丁宜萱也到了这里。殷枫离嘴角的笑意更盛了,眼也不抬道:“宜萱有何高见?”
  丁宜萱徐步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道:“画这画之人……看来对这画中之人有无尽恨意……”
  “嗯?怎么说?”
  “勾勒这画中人的轮廓笔锋有力,道道深刻无比,一般作画之人都不会如此着力于人物肖像;再者,画中背景是一席鲜红如血的枫叶,色彩动人心魄,咋一看之下竟有股萧寒之意,看来……作画之人好似与画中人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
  殷枫离闻言发出一阵呵呵大笑,听得丁宜萱冷汗直冒,赶紧跪下道:“贱妾斗胆,在夫君面前肆意卖弄,请夫君赎罪。”
  殷枫离收好画卷走出了亭外,忽然回头对她道:“宜萱,想不到你竟有这番功底修为,看来你和为夫比较投缘,今夜备妥好酒,我会到你那里痛饮一番,回去准备吧。”说完披上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园。
  丁宜萱一下惊喜过望,赶忙带着身后丫鬟回去张罗准备。
  亭外冷风又渐渐大起来,唐莘和温玉凝心中说不出的千头万绪、无可奈何,两人在亭中不由相视一望,只觉周围的温度也似那颗心一般,冰冷无比。
  温玉凝口中冷哼一声,讥讽道:“想不到有人白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还是被别人拣了便宜。”
  唐莘也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哼,那也总比有人自以为书画精通、才思文雅,结果说出来的话让人笑掉大牙的好。哈哈哈哈……”
  她肆意将温玉凝嘲笑了一番,嘴上虽然占了便宜,可惜心中却说不出的空虚落寂,想一想嫁进“枫林”的这段时间自己虽然自踏进那道大门时就已经做好了处处与人勾心斗角的准备,但这段时间来山庄中的生活实在是让人烦恼不堪、不胜其烦,自己费尽了心思也未能讨到殷枫离的欢心,景况比庄中一般随从都不如,她重重叹了口气,带着青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将温玉凝独自站在亭中,气得发出阵阵猛咳,慌得丫鬟赶紧为她锤背……
  自从落枫亭那日受尽殷枫离冷落之后,唐莘便叫人准备了数百卷纸张,每日在房中苦练书法,毛笔写坏了几支,宣纸磨破了数张,直写得手指发抖、脖子发酸,看得青竹都直叫心疼,写出的字仍没多大长进,眼看年关快到,山庄上下忙着张罗筹备节日,大群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提前登门拜访,三位嫁进枫林庄中的夫人此时也难得的被特许和家人见上了面。
  一大早唐震便叫人备好了礼物来到枫林庄中拜候,丁家堡主人丁孝虎和温玉凝的亲生哥哥温玉都已经来到庄中,三人就和当初嫁入枫林的本家女孩一样,一起跪拜在了殷家大厅之中,身后大群人物紧随其后,众人低着头,不敢高声说一句话,井然有序排成一列,徐徐向山庄大殿移动着。
  庄中的人一边收下礼物一边高声报道:“丁家堡堡主丁孝虎献上白玉麒麟一双!”
  “苏州温家献上天山雪蚕衣!”
  众人听见这两件宝物口中都不由惊呼出了声,殷家主夫人却闭着双眼,只微微点了点头,殷枫离却像是未听见一般,逗玩着昨日刚买回来的那只画眉鸟,眼也未抬半分。
  此时轮到了唐震献上礼品,唐莘早已经看见父亲手中捧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金观音雕像,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果然,当下人大声宣布四川唐门献上金观音一尊时,周围立刻传来一阵低低嗤笑。眼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跪在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面前,四周尽是羞辱嘲笑的声响,唐莘只觉得胸口说不出的压抑沉闷,眼眶中已快止不住落出滴泪来,就在此时,温玉凝一摇三晃地进了大厅,跌进殷枫离怀里,娇滴滴地撒娇道:“枫郎,哥哥从苏州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水也未喝一口、饭也未动一分,不如你叫他先去歇着吧。”
  殷枫离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紧紧张张的丁宜萱,点头示意丁孝虎和温玉先退下,却唯独对唐震连看也不看一眼,堂上顿时一阵尴尬。直到殷夫人沉着脸朝他挥了挥手,唐震才如释重负般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低头退出了大厅。唐莘只气得脸色发紫,左手虎口已被掐得乌青,脸上却仍旧保持着平时那般颜色。
  群雄拜访山庄一直折腾到深夜时分,唐莘直到客人都散去之后才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房中,想起刚才自己去探望父亲时,他低着头一声也不吭,头上的白发又似添了许多,唐莘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刀绞般疼痛,直想将这个不争气的自己扔进河水中。她默默坐在了桌前,目光呆呆地停留在自己写过的字帖上。青竹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有些些担心,小声叫唤她道:“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唐莘动也不动,轻声吩咐道:“青竹,你去替我请庄主过来。”
  青竹吓了一跳,提醒她说:“夫人……庄主,庄主从来就不会顺着夫人们的意思……”
  “我叫你去就去!”唐莘忽然发出一声怒喝,将青竹骇得后退了一步,只得照她的吩咐出了房门。
  唐莘回头揭开了桌上的酒壶盖,慢慢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倒进了酒壶,然后轻轻将它搅匀了仍旧摆在了桌上。
  过了不知多久,桌上的红烛已经渐渐快要燃尽,唐莘渐渐趴在了桌上睡熟过去,深夜时分又再次从床上清醒了过来,身边依然没有像新婚那晚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只不过……窗前却站立着那个身形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修长人影。
  “说吧,要我来这里到底什么事?”人影背对着自己,语气依然冰冷。
  “你肯来……证明你心中还是有我唐莘一席之地……”她大起胆子似挑战般对他说到。
  “哼,你叫我来就是要说这句话?”背影转了过来面向着她,嘴角仍旧是一样的轻蔑。他拾起一张唐莘写过的纸张,口中不由发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看来……我和你果真就是鸟与鱼、天与地,永远都不会有重合的时刻……”
  唐莘起身走到了桌前,将两只酒杯斟满,递上一杯到他面前,面无表情语气幽怨地道:“我的心早已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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