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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无法让她感觉温暖,她不必去看也不必管。
她是妖,活了很久很久。
漫漫长生,独自一人太过寂寥,她用了上千年的时间才遇上对的人了,怎能再让自己形单影只?
上苍可是怪她贪得无厌?有了长生,还妄想情爱温暖。可上苍啊,天地作伴没有那人作伴来的能让她喜悅,让她挪不开眼呀。
她呼出一口气,低头往下看,她挑弦的指被覆上了寒霜,指下琵琶也开使冻结起来。
又是寒冰地狱!
她使劲甩著指尖僵硬的寒冰结渣,可寒冰上窜速度太快,很快便冻凝了琵琶和她的手指。「嘎……………」的一声,琵琶痛苦的呜咽,手上冰冷的麻冻感让她不得不大力甩开琵琶。
「咚……………」琵琶沉闷落地。
她提起妖力飞身扑向对面还未被寒冰冻结的土地。
暗紫裙裾纷乱,狭长裙带舞动尘土点点。
她心还未定,身姿却极为迅捷的转向将军方向,将身形全隐在将军背后,娇怯道:「我……以为强盗又来了。」
将军站立起身,面容肃正,手按在剑柄上凝神以待。
小唯的手抓着将军的背甲,侧了侧头,她望向方才的所在地。寒冰竟然不再蔓延,反慢慢退却。
她动了动手,一格格的铁甲片透著将军的体温,她不禁惊讶:「这人身体炽热,连寒冰也不能靠进……竟真应了玉儿的话语,此人乃她逃亡关键……」
她盯着退却的寒冰,幽幽的在将军颈边呼出一口气,便侧头靠上将军后背,素手抚动,环上将军腰肢,低声颤道:「我怕。」
是呀,歌妓自小颠沛流离,从这一家转卖到那一家,再从那一家转卖到下一家,身如无根浮萍,举目无亲,世道又多兇险,怎么会不怕?
将军能感觉到小唯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手纤细修长,不同于将军满是茧子的掌。
将军微微垂眼,看向那双白皙的素手。
素手盈盈如玉,可将军不知为何,竟升出涩然之感,却不知是感世道动乱,还是感小唯经历可怜,亦或是自身征战多年的疲劳在这月凉之夜作祟。
只道天下多是身不由己之人。
将军一贯严肃,安慰的话语难以出口,便只是放下欲拍开小唯的手,一面暗自警戒是否有敌人隐匿於黑暗之中。
小唯冷冷的勾了勾唇,将军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她还真没见过不被她迷惑的男人。
她双眸闪过一簇妖绿,双臂柔软环抱将军,眼眸却死死盯着寒冰地狱。
这天杀的寒冰究竟还要追缠多久?她只犯过一个错而已,需要这么紧追不舍?
她曾经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百般手段,皆为了要做那男人的妻子。后来她才明瞭,那不过是她厌透了孤单,厌倦了长年孤行,是以在碰上了世俗公认的郎君好人选后,便顺理成章的以为那是爱。
她因此狠狠伤了玉儿。
她看着玉儿饮下她的妖毒,看着玉儿昏迷,看着玉儿被达吧葛带走,却还是无动於衷。
一直到达吧葛带走玉儿的几日后,那男人跟她说爱上了她,她才蓦然醒悟。
她冷笑连连,觉得男人的面孔很是令人作呕,那一刻,她在都尉府再也呆不下去,她冲出都尉府,直直寻玉儿而去。
她寻得慌张,托得灵敏的嗅觉才找到玉儿。
她杀了抱着玉儿的达吧葛,换成自己抱着玉儿。
她烦躁空落的心这才有些著落。
她低头看向玉儿,玉儿面色青白,四肢却还不曾僵硬,心脉周围有层薄薄的内力罩著,想是达吧葛所为。
凡间内力不是办法,玉儿中得是妖毒……该由妖来解。
小唯勉强寻了处僻静地儿,吐出妖灵,缓缓的朝玉儿输出修为……望能续玉儿之命。
可还未等及玉儿甦醒便见一干熟悉的面孔举刀向前。
什么除妖师、姓庞的、姓高的等等都在,各个都长进,口里喊着要除妖。
后来……
恶心的蟾蜍精死了,她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玉儿往北走。
走着走着,寒冰地狱便来追索了。
再后来……
小唯闭了闭眼。
片刻后,她松开揽著将军的手,脸颊也离了将军那烙人的背甲。
将军似是无觉察,又环顾了四周道:「无事,此地甚安。」
小唯移动莲步,弯膝朝将军欠了欠身,又再行几步拾起琵琶。
她轻轻拍了拍琵琶半梨形音箱底沾染的尘灰,跪坐下来,紫色长裙在地上绽出一圈豔丽的圆。
她转轴拨弦,曲调未成,却先有情。
她开口吟唱:
「天地悠悠,我心纠纠,此生绵绵,再无他求。」
天地悠然广大,能容许她一介眇小卑微之物的奢望吗?
只求在她漫漫长生中,能爱她所爱,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夜凉如水,时聚时散的乌云遮蔽著残月,歌声幽幽,戚戚然焉。
小唯看向将军,指下缱绻的琵琶声竟有了丝铮铮凜然。
渤海之外有岛屿,中原人唤之为倭,自古便是妖精鬼魂的集聚之地,那儿的妖魔鬼怪不住在水远山遥的森林或深山穷谷中,他们大多同人共居一个屋簷下。
倭地的捉妖师既少又弱,妖界界调又松散,或许到那儿后,寒冰地狱便拿她无办法了?
小唯凝视著将军心口之处,此人的心炽热温暖,转给玉儿再好不过,正好,一个月后便是日食之日,能施转生之术之时。
她脑海中浮现玉儿苍白的脸和百年前玉儿饮尽妖毒的那幕。
玉儿这人……聪慧灵敏,有时不乏狡诈,然本性良善,她会要他人的心吗?
怎么让将军心甘情愿给,而玉儿心甘情愿接?
小唯想着自己和玉儿相处的一幕幕,在心底叹了声。那么,便不向玉儿提起换心一事吧,至少,不到最后一刻便不提。
寒风瑟瑟,黑夜如鬼魅。
模糊的视线,让看清脚下的路都难。
玉儿道:「可以停了。」
雀儿拉着玉儿袖口:「走,快走啦。」
「若方才我们没走错的话,待在这儿是无碍的。」
「走走走!我们继续走远点。」
「你…………別…………再…………拉!」
雀儿不满道:「要不是姐姐吩咐,我才不会拉你走呢。我跟姐姐一路了,她从来没对谁上心,就只有你,你不要不知好逮!」
玉儿猛地甩手:「嘿,我就是不知好歹你又能如何?你很听你姐姐的话吧,想是她吩咐让你好好照看于我。要不,我给你惹个是非麻烦,看你是否能遵守你姐姐的嘱咐?」
雀儿的眉拧得死紧:「你气死我了!」雀儿恨恨的瞪着玉儿:「你不是很聪明的吗?刚才为什么跟姐姐吵架?那人骑马而来,要带也只能带一人,姐姐一人去刚好坐在马背,你抢著去做什么?」
玉儿没精力跟雀儿辩,只是说道:「小唯很厉害是吧?」厉害久了,便无法尽信旁人之语了。
「姐姐很厉害的。我本来还要啄更久的,她却自己冲破几丈的冰层………………喂喂喂,你怎么坐下来了?起来啦!」
「累!」玉儿从怀中掏出三枚铜板求爻,总共掷了三轮,共掷出铜板六次,本卦得天风垢,变卦为天山遯。其义约莫如下:身心难安,当脱逃为上。
玉儿皱了皱眉,收回了那三枚铜板,玻е凼宰趴刺焐闲浅健L付乖谶筮笤弈慰冢骸改憧矗鞘窍珊笞拧殖苹牵嵌翘炖恰嵌潜倍罚焓唷⑻飕I、天机……呃……接下来几个我忘了。」
「嗄?你会看星象?」
玉儿面无表情转过头:「我看不清楚,只是在乱指,不过天空应该会有我方才说得那些星座。」
「雀儿,」玉儿突地有些慌张,问道:「你见到北极星了吗?连著北斗勺口方向向外延伸,北极星在哪?」
「在……在……」
玉儿跳起来,「我们不在小唯的庚位对吧?就是西和西南之间,你………………」
「啊,刚才你不情不愿的,我也忘了你说要往哪走了……」
玉儿在原地踏了几步,喃喃自语了几句,不死心问道:「这儿没有靠近河是吧?」
「没有,你要做什么啊?」
「你的速度……我们方才又飞又走十五里了?」玉儿抖著唇:「是否我们站的地方地势略高,四周却平坦?」
「是呀,要不我也不会往这飞,这里一看就到,不会扎进什么树枝里。」
玉儿喃喃道:「是呀,一看就到。。。。。。快快离开。我们直接到白城边关找你姐姐!」
「喂,我飞不了那么远。再说这地方很好,不去!」
「你快起来!」
「凭什么要我听你?我就是看你这模样不顺眼!你明明什么都弱,姐姐却都听你的,我就看不出,你有什么本事了。」
玉儿心里骂道:小唯最好是都听我的。嘴上却说道:「雀儿,那人就要来了,我们快走吧。」
「谁?」雀儿猛地凑近玉儿脸庞,转了转那双发亮的招子后道:「喔………………你跟姐姐吵架说到什么天狼国之巫?」
「別说出来!」
「做什么啊你!」雀儿拍掉玉儿捂住她的手,「真是!」
玉儿语速极快:「雀儿,你很喜欢你的小唯姐姐吧,你若帮我这一次,我定予以奉还,替你在小唯前美言几句可好?雀………………」感应到了什么,玉儿话语突地一顿,语速又更快了:「若有危机,你尽管化形飞去找小唯。」
「你在说什么东西呀?」
还未等雀儿的话音落完,玉儿面前便闪出天狼国大巫师的身影。
他的黑色宽袖大袍随风猎猎起舞,整人与黑夜融为一体,玉儿能想像得到,他那张脸定是阴暗沉冷无比。只听他开口道:「交代的很好,鸟妖是吧?去告诉你那妖精姐姐,天狼国乌沙等着她,等她来换她心肝儿的命。」
☆、画皮二VIII
瞭解是一回事,真正体验过又是一回事。
就好比春秋时楚国那位被人们称为叶公的沈诸染沈公子,他喜欢龙,所用之物皆有龙的图案,可当真龙下降到他家里时,他却吓得逃跑了。
天狼国巫师乌沙知道,人死后只要躯壳完好无损,而魂魄又还未入阴间的审司,便有机会还阳。
可真到了要拉魂魄反阳时,他远没有平常,应该是说,远没有外表上表现的那般冷静。
他没有想过让老师复生,没有想过让父母复生,这或许和他当时不够强大的能力有关,可更多的却是复生的念头从没有在他脑海中出现过。本来,生死循环,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死了就死了,那是命数该尽,何必挽留?
可如今,他却无法视死为平常。
他自己也讶异,可以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阿竺那不能死。
他不能死。
不能死。
他的命数不该尽。
他后悔自己没坚持留下那个带着厄运的古代女人,如果,阿竺那没有带那女人去寻什么骏马,阿竺那便不会遇上妖,也不会命丧那见鬼的寒冰地狱。
阿竺那正大好年华,怎能就这样离世?
乌沙点燃骷髅做柴的柴堆,让火燃起。
磷,出火,色正青。
橘红火光映下,乌沙闭上眼,声音低沉而虔诚:「在天之上之天狼神啊,祢名受显扬,尔国临格,旨意承行於天地。尔不堪之奴仆恳求,请赐予我勇气和力量,让祢之能运行於我身,让阴阳之门开启,恳求祢让阿竺那魂魄齐全,复生于世。尔之不堪奴仆祭上纯阴之少女,承祢之光,荣耀国之天狼,护佑天地子民。」
他睁开眼,看骷髅柴火豔色烈烈。
站起身,他一甩袖袍,火势便跟著往上窜了几分,他瞥了眼远处正与家人话別而哭泣哀哀的少女,又往一旁巫奴看了一眼。巫奴下意识的颤了颤,连忙往沙漏看去,见时间没被自己耽搁到,才松了一口气。
巫奴只瞥见大巫师的玄黑长袍一角越见越远,很快的便隐匿於夜色中了。
巫帐床榻上,阿竺那静静睡着。
他的血脉流淌着天狼国最尊贵的贵族之血,容貌天成,五官如刀刻斧凿,而上苍便是那雕刻者。
乌沙静静凝视阿竺那,目光隽永而温润。
片刻后,他离开床榻,端坐於巫帐中心的法阵中,在最后一滴沙掉下沙漏底后,才点燃鼎上线香,打起手势,入定良久。
外头骷髅柴堆旁的玉儿別过眼,可耳朵却抵不住少女们的低低饮泣和火光劈啪燃烧之声。
一会儿后玉儿才瞭解,少女们哭泣是因为要別过家人朋友,她们是愿意为天狼王献身的。
她们饮下巫奴递得酒酿,酒香醇厚,入喉绵长,醉里焚烧,红颜成灰。
玉儿觉得事情不该如此,世上怎有人能如此枉顾人命,就这般活生生的烧死人?而受害者如此甘之饴之?
身躯肉体焚化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