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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她;阮碧纱有些失焦的视线定住她,竟笑了笑,像是抚慰她没事,陈清岚更心痛了。
陈清岚也是个警醒聪慧的,看见阿碧大哥,思及他在妖王谷对这望仙台上内丹的癫狂,又于此时出现,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问“你想干什么”也干脆地省略了,直接问:“是不是给你拿了内丹,就放了她?”
她问得咬牙切齿,心想若内丹叫这衣冠禽兽得去了,实在不甘心——可是,没什么比阮小姐的性命更重要的,留得青山在,十年报仇不晚。
丹公子自没想过放过阮碧纱,只是罗辉也出现了,他不得不得重新考虑、权衡:在整件事件中,他从头旁观到尾,自然也知道渔正阳拿了罗辉的心派人去诛杀罗辉,他跟所有人一样都以为罗辉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活着,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也没必要逼急他们,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放了又如何,就算他们以后想报复,只要有千年的功法,他还怕谁?想到这里,他微笑着开开,“自然,神使头颅,我要之何用?”
“条件既然已经谈妥,不如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妖王谷,免得迟则生多变。”丹公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颗墨绿色的珠子扔在地上,珠子霎时变大了几十倍,里面映出了山谷、河流、树林的画面,丹公子和贺翔夹持着阮碧纱往里飞去,消陈清岚和罗辉对视一眼,也只得跟上。
原本,妖王谷有他们的人,但因为阮碧纱命令全部撤了出来赶往酆都城,倒变成了无人可用,原本恰当的命令,也成了致命的缺陷。
陈清岚伏在罗辉背上,轻声问:“罗辉,拿到内丹后,能让万妖谷内的妖怪跟他们狗咬狗吗?”
“不可,他既有备而来,自然有备而去,万妖谷内妖怪众多,若争斗起来,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罗辉很客观的打断陈清岚的天真想法和期望。
陈清岚沉默不语。
望仙台下,丹公子与贺翔依旧维持着一前一后胁迫阮碧纱的姿态,随便他们有个什么异动,都能保证另一个人能要了阮碧纱的命。阮碧纱的表情倒是很冷静,合着脸上的血迹伤痕,有一种冷冽妖艳的美态。她看着陈清岚,目光自下扫上,眼神带着平素那股温柔怜惜的神态,语气却郑重其事,不见一丝柔软,“清岚,记住你的身份。毋怕!”
虽然陈清岚对“善德”族诸多腹诽,但阮小姐似乎很尊崇,陈清岚向来不好多说什么,今番见她煞有其事,很是认真,也不由得点头,丹公子笑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既已话别,那便请上台取丹吧。”
他扬手,陈清岚脚下卷起一股旋风,竟将她托往望仙台方向,在她快要靠近时,望仙台上空瞬间风起云涌,雷电闪现,似再越雷池一步,便要九天雷下。陈清岚被风力推涌着用一种“飞跃”的姿态越过了围着望仙台的链子,雷电瞬间劈下——
所有人都不由得屏息,然后亲眼见证了,雷电果然没有劈中她。
陈清岚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态跌落在望仙台上。望仙台中间位置,有一颗晶莹剔透的鸽子蛋大小的内丹,似乎风雨雷电皆与它无关,静静的躺着,恰恰对着陈清岚跌落的视线。陈清岚赶紧站了起来跑过去,在往它的短短几步路,已经电闪雷鸣的劈下七八个雷电了,有一个擦伤了她手臂,整个手臂都麻了,抬都抬不起来。她忍受着,捡起了内丹就往台外蹿去。。。。。。
又是七八个声势惊人的雷。
陈清岚以为雷电是擦着自己而过,台外的人却看得清楚,好几个雷,是打到她身上的,被一阵无形的法力弹开了。
善德,果然是被神佛宠爱荣耀的,便连这九天雷也退让三分。
陈清岚上来时,被风力推过来,离开却只能靠自己,她抓着铁链想爬出去,受伤的手臂却怎么也用不上劲,丹公子在台下看得眼都红了,一个劲的吼,“扔下来、扔下来、扔下来。。。。。。”一声比一声焦急,陈清岚却不理会她,依旧紧紧地的抓着,那是救阮小姐性命的,要是对方出尔反尔——见多了,譬如宛无——得了内丹又不放过阮小姐呢?她又在台上,罗辉到底能顾谁?
她终于抓住了铁链爬了上去,人在铁链上像晃荡的猴子,丹公子看着吃了她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死死的抓着内丹不扔下来。。。。。。岂有此理。
这时候,一道雷电劈下,直直的集中了陈清岚能动的那只手的肩膀,陈清岚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脸都痛苦扭曲了,手不由得松开,内丹跌了下去,丹公子再不顾及陈清岚,喜不自胜冲上前抢夺,罗辉下意识的挡住了他姿势,贺翔冷冷的叫,“你是想她死吗?”剑尖再入三份——
罗辉只好忍气吞声退开。
此时,另一道闪电再劈下,陈清岚因为被击中了肩膀,松开了铁链翻了出来,她听闻雷电,心道命不久矣,下意识的艰难用手臂去护住头部,雷电击落,她翻出了铁链的范围外——
雷电击落,她手上的戒指发出轻微的“咔嚓”,碎裂,分成两瓣掉落,两滴殷红飘洒了出来。。。。。。
陈清在模糊的意识中,忽然想起阮碧纱跟她提过的:妖王是如何把内丹放上望仙台的。。。。。。此时此刻,她知道了。
五行相克之外,传送还有一克:雷怕土。
这是北行山土地公公送的戒指。
据说,戒指有一对,现在,只有一个,刚才,破裂了。
只怕是,妖王用另一只戒指护身,把内丹送上去的。
她昏了过去。
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轻轻的兜住了那两滴血,另一只手轻轻的搂住了陈清岚下坠的身躯。
红发火眼,神情忧郁,美颜无双。
阿碧!
丹公子脸色都变了。“你。。。。。。”你如何在这里?他问不出口,据他所知,阿碧身在北海冥才对,怎么会出现此处
阿碧是青瑛通知的。她们感到酆都城,却没发现小姐踪迹,便知道出事了。青瑛想进办法同志了阿碧,但终究,迟了一步。阿碧把陈清岚交给了罗辉,然后,静静的向丹公子伸出了修长秀美的手——
意思很明白:内丹,给我。
丹公子脸色变得更难看。他紧紧地攥着内丹,不要逼人太甚了!不,他绝不会给的,不管是谁,这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他绝不会交给任何人——
虽然想找个美好地方再吞食然后慢慢修炼,但是。。。。。。既然如此。。。。。。丹公子眼睛充血,猛地把内丹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既然如此,我便赌一把,有本事你剖开我!
阮碧纱或者能,但他了解阿碧,阿碧绝对不会对他做这种事情!
所以,他嘴角露出了一枚冷酷又奸诈的笑容。
阿碧安静忧伤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看他的眼神像充满了怜悯——
“公主。。。。。。在哪里。。。。。。我再问一次。”
丹公子对她的怜悯回以怨毒的回望,他狞笑,“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她。永远。”
阿碧忧伤的神色更深,只是眼里的怜悯收了起来,变得平静无波,“果然如此!果真是你!如此,我亦不怜你!”她静静的说,仿佛是早有结论,现今不过证实罢了。她不再理会丹公子,看向了贺翔,她成名已久,虽然已鲜少杀戮,可身上的杀气、血气却不是贺翔能抵挡的,被他一看,竟不由自主哆嗦——
可是他仍然坚持着,紧紧的握着已经刺入了阮碧纱身体小半的剑。
“放开她。自断一臂,饶你不死。”阿碧淡漠的道,贺翔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仍然坚持着不服输,讥讽:“你道你是谁,你不过天界一弃子,有何资格与公子和我说话?“
阿碧缓缓的伸出了手,剑在她手上缓缓显现,锋芒逼人,她曾是天界最着名的战将,贺翔不过丹公子身旁一个侍者,不可避免的颤栗了——
这时候,丹公子发出了恐怖的惨叫,声震树林,惊飞栖鸦。阿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头。
丹公子自爆了。整个身躯,从腹部开始炸裂,肢体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断骸残骨纷飞——
惨烈得让人难以目视。
贺翔被如此惨象吓得眼都大了,身体颤栗退开两步,腿一软,跌坐地上。阮碧纱站了起来,反手抽出了剑扔在了地下。
阿碧缓缓的张开了极美丽的眼睛,像是看着阮碧纱,又像是只是对着虚空,叹息,“神体,又岂可容妖丹。。。。。。这点,怎么就忘了呢?“
阮碧纱自然听到阿碧的说话,只是她没回,径直心急的走到晕厥的陈清岚身旁,人若贪婪,除了目中物,还有什么记得住的?
这就是下场!
陈清岚像个破烂的布娃娃安静的躺在罗辉怀里,身体到处是损伤,阮碧纱抱过来,抱在怀里,头埋在陈清岚颈窝里,心痛难止,你看,你多美丽勇敢!
我不能保护你,是你保护了我!
谢谢!
谢谢!
“清岚。。。。。。没事了。。。。。。别怕。”她轻轻的呢喃,有晶莹的液体滴落,滑入了陈清岚颈窝衣裳里,只是谁也没看见。
贺翔目睹丹公子爆体的经过,吓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待稍惊惶的回神,发现阿碧一步一步逼过来,一咬牙,爬过去捡起阮碧纱扔掉的他的剑,哆嗦着,再无先前的优雅和意气风发,“我。。。。。。我自断一臂。放我走。。。。。。”他咬牙竟然狠心削下了自己使剑的手臂,然后仓惶逃逸而去。
阿碧安静的看着地上的断臂,表情像是沉思,然后轻声叹息,“对人狠,对自己更狠,此乃狼子野心,日后恐为祸患。我待神使除去一患。。。。。。”竟追了上去。
不一会回来。
显然轻易搞定了。
她捡起地上丹公子爆体后掉落的妖丹,掂在手上,看了眼阮碧纱,阮碧纱还维持着刚才拥抱陈清岚的姿态,她看着罗辉,明日午时,北行山顶取丹。
罗辉单膝跪地,俯首恭送:遵令。
阿碧看了一眼阮碧纱,轻声说了句,“神使。。。。。。再见。”
飞身离去。
阮碧纱听见了。没有抬头回望。
只心里说了一句:再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生秘境
陈清岚陷入了幻境。
当然,她并不知道。她只以为自己做梦。
梦境很开阔,是一片白茫茫的原野。她东顾西望,却一无所获。她似原地踏步,又似向前行进,渐渐的,看到了一片清幽美丽的山谷。
对于山谷,陈清岚很有心得——这是进入秘境的前奏啊。忘忧谷也是如此。
反正是做梦,所以她毫无畏惧的走了进去。
一进去,是一片碧绿的原野,空旷得漫无边际。她一直向前,看见了一块高耸的石台,这石台在四周碧波中显得突兀至极,陈清岚不由得好奇爬上了去。
耳边传来了风呼啸的声音,呼呼,呼呼,很是凄厉。渐渐的,起雾了,她低下头,碧绿的原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漆漆的山谷,一条漫无边际的梯阶斜卧山谷悬崖边上,风就从山谷对面无尽的深渊吹来。
台阶上,有个白色的点。视线渐渐的拉近,依稀仿佛是一个人,再近,再近,是一个男人,在台阶上叩首,一步三叩首、一步三叩首,那凛冽的寒风刮得他东倒西歪,几乎难以自持,但他仍然坚持着,一步三叩首,一步三叩首。。。。。。
陈清岚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的就湿了眼眶,然后洪流似的蜂涌而下。。。。。。
“望仙台上望神仙,三生秘境觅前生,忘忧谷里长忘忧,落崖风里不回头,红尘炼心莫相哭,不悔台上三叩首”——
她是在三生秘境里望前生,那人是在不悔台上三叩首。
那是她真实的父亲。他为了将她放在不悔台上在苦苦斗争。
泪水无法抑制,陈清岚泣难成声,委屈、难过、伤心、懊丧、悲伤、心痛、苦涩。。。。。。若不是他们谋划牺牲,如何有她?
男人历经艰辛,终于到了顶端。梯阶的尽头,是一方小小的石台。安静飘渺,好像就悬在了田间间的半空。男人人如破布,脸上却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恭恭敬敬跪下,行三跪九拜大礼,然后小心谨慎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蛋,合掌祈祷:我愿他清平盛世出生,平安快乐。
放下。
天地风起云涌,雷电轰鸣,男人只是静默地祈祷着。
半晌,天空爽朗,雷电无声,似默然接受这种托付。
男人起身,眷恋的回望一眼,转身,缓慢的走下了台阶。
风不再吹砸,似乎也为这份豁舍生死的勇气和意志力感动。
陈清岚再次泪流满面,难以自控。
不悔台上,一颗小小的鸟蛋静静地躺卧着。
几年,几十年,几百年。
某天,一抹白色虚无飘渺的身影出现了,也许是天地的精灵,也许是石台的沧魂,谁也不知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