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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绡扯着一丈红,气力越发紧了。她执拗地摇了摇头,半分也不松手:“你不许走,半步也不许走。”
她实在是怕了,一丈红一走就是五年,倘若这一走,又是五年,她大抵再也没法子见到了。
一丈红瞧出了她的慌乱,回握了她的手掌,笑道:“好,我半步也不走。”
从前总是洪绡一个劲的往外头跑,一丈红静静地跟着她。如今她半分也不想跑了,只想呆在一丈红身侧,两个人一同过完余生。
洪绡靠着她,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死了。”
一丈红好似在想着事情,一时没有回答,隔了片刻方道:“人总是要死的,早一些,迟一些,没什么分别?”
洪绡笑道:“有分别的,你若先落了土,我就将你掘出来,在树上吊足三天三夜。”
一丈红弯了眼角,笑吟吟地道:“你有这胆,尽管来。”
她虽是笑着,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凉飕飕的,洪绡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低了:“我怎生没这胆了,我跑得快,你又抓不住。”
一丈红道:“这出息。”
洪绡痴痴地笑道:“那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往后在我的墓上,洒上最厉害的毒粉。我的墓里值钱的物事多,怕给人掘了。”
一丈红横她一眼,淡然道:“我现下就能往你身上撒最厉害的毒。”
洪绡咧嘴道:“现下可不好,我跑不动。”
两个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洪绡便越发觉得心中宁和,过往的种种好似尽皆忘怀了,往后的事情也不愿去想,独留了现下这一抹平静。
絮絮地闲聊一阵,一丈红笑道:“你休与我贫,炉上的药得熬干了。”
洪绡伏在她胸口,半边脸都感受到她胸膛的震动,洪绡摇了摇头:“与我有什么干系。”
一丈红伸了两指,捏住洪绡的鼻梁,左右晃了晃,道:“你又不是走不得路,休想浪费我的药。”
洪绡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她还穿着中衣,一丈红取了一件衣裳,往她身上套。
洪绡举起一只手,一丈红套上一只袖子,洪绡换一只手抓住一丈红的胳膊,又举起另一只手,一丈红给她套上另一只袖子。
从前洪绡没有这样穿过衣裳,只要她还动得,从来都是靠自己。
她瞧着与谁都亲善,可倔强起来,谁也拦不住。
这是头一回,洪绡醒着,任由一丈红为她穿衣。尽管是以这样别扭的姿态,可两个人表现的默契,就好似早已演练了千百回一般。
一丈红从衣领里头,将洪绡的头发拨出来。
她的头发披散着,一直垂落到腰间,好似墨黑的一笔直竖。
衬着一丈红若雪的白发。
洪绡低头道:“往后换一件衣裳,我年纪大了,穿不出这些轻纱绫罗的娇俏来。”
一丈红冷眼横她,道:“你才多少岁,竟然说自己年纪大?”
在年纪上头,洪绡总是比不过一丈红的,洪绡嘟哝道:“比不得搔首弄姿的小姑娘。”
一丈红道:“我这里,尽是些这样的衣裳,你若不爱穿,那便不要穿了,这里荒郊野地的,寻常也难来个人。”
在争斗上头,洪绡可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这一回也是如此,一丈红一说,洪绡便泄了气,垂着头,随她一道出了门。
在院落中拐了拐,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屋子摆了好几排木架,密密麻麻尽是抽屉,上头用利刃刻了药名,直如药房一般。洪绡随手开了几个抽屉,有的里头还摆着药,有的已经空了。
一丈红指了指屋角的桌椅,道:“你别乱动,在那里坐着。”
洪绡撇了撇嘴,总归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地坐到椅子上,两只手在桌子上交错横置,眼睛仍片刻不落地盯着一丈红。
堂中生了三个炉子,上头都摆着一个瓦罐,却只有一个瓦罐仍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一丈红从左近拿了两方手帕,折了几折,掩在瓦罐上,整个提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洪绡闻着药草的味道,皱了眉头。
纵然隔着手帕,刚沸腾的药罐仍有些烫手。一丈红缩回手的时候,几个指头蹭了蹭。洪绡就在近处,隔了不到一臂的距离,见了她那动作,身子便有了后倾的趋势。可一丈红一伸手,准确地拧住了洪绡的两只耳朵,指尖的温热,尽皆给传到洪绡身上去了。
一丈红道:“待药凉一些,将这一碗喝了。”
洪绡兴致缺缺,一缩脑袋,跑开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热恋里的人没有智商系列
☆、似真
洪绡走到居左的炉子旁,炉子里没有火,瓦罐揭开来,却还有些药渣,湿漉漉浸着灰褐的水,散着阵阵苦。
洪绡给那药味熏得皱眉,望向一丈红,问道:“这罐子怎么还不洗?”
一丈红将碗置放在桌上,又执了药罐微倾,里头的汤药淅淅沥沥地落下去。
“往后不会有人用了,留在那里,也不妨。”
洪绡只觉她话中含义不明,因而再揭开瓦罐,去看里头残余的药草。忽听得一丈红唤道:“你过来。”
声音不大,语气也云淡风轻。可嗓音比往常更加沉郁,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洪绡诧异地抬了头,见那女子低敛着眉眼,不徐不缓地沥着药,方才那一声低唤,好似从未有过一般。
她掩上瓦罐,指尖蹭上了药味,凑在鼻端,还能闻到那涩味,不由蹙了眉。
碗已满了八分,下落的水流陡然中断。一丈红将瓦罐置在桌角,取手绢擦着手,道:“你换一处地方玩,那里头的药刚熬过不久,效用还余了些。”
洪绡眉尖微蹙,伸了指尖朝向药罐:“这里头是什么。”
一丈红轻拂了裙摆,娴雅落座:“是致幻的药。”
洪绡心中猛地一跳,不安的情绪升腾起来:“致幻……有那些作用?”
素白的手指绕着碗沿兜了一转,一丈红淡然道:“使人身在梦中不自觉。”
好似有什么物事在脑中轰然炸开,洪绡收了笑脸,箭步上前,一手攀上一丈红肩头,沉声问道:“那我呢?我所见到的情形究竟是真是假,我所见到的你又是梦是真?”
一丈红支肘托腮,弯了眼眸,似笑非笑地道:“我自是我,你所见的是真是假,我就未必知道了。”
洪绡哆哆嗦嗦地,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将那一块柔嫩的肌肤,掐得红肿透亮,几乎沁出血来,方才痴愣愣地笑起来:“是疼的。”
一丈红肃了颜色,坐直身子,一手执了洪绡手腕,推开衣袖,手心轻轻揉按着那寸肌肤,责备道:“你犯什么傻气。”
臂上的摩挲轻柔温软,洪绡笑得愈发开怀:“是暖的。”
一丈红冷眼白她,洪绡却乐呵呵地,仍觉眼前的女子,左右瞧着都好看。她问道:“你熬这破药做什么?”
腕间的手掌骤然收拢,那力道来得突兀,洪绡不由痛哼一声。
“这两罐药,不是我熬的。”
腕间的力道微松,洪绡反手覆住腕间的手掌,将它扣在手心里:“是相思?”
“嗯。”
“她要这药做什么?”
“这药服下去,睡一夜安生。有什么想要的得不到,梦里想一想,也是好的。”
思及相思那乖顺的模样,洪绡不由心中一涩,低声道:“因着我?”
一丈红眸光一动,说道:“难道还能因为谁?我好好的一个弟子,送到你那里去,回来的时候似换了个人般。”
洪绡一怔,歉疚愈发强烈:“她现下去了哪里?”
一丈红道:“我遣她下山去住些时日,山上的药缺了好些,食物也不够了。我现下种不得地,只能靠着她带些东西上来。”
她说得寻常,洪绡暗存了几分猜测,因而问道:“幻药的方子,可有什么特殊的药材?”
一丈红抬了眼,眸光在那药架上逐次扫过,淡然道:“都是寻常的药材,倒有一样药草,因着难寻,我令药铺的掌柜,尽皆留了下来,半年送来一次,我以三倍的价钱购下。”
洪绡便也分明,一丈红瞧来对弟子不大约束,可这番遣相思下山,正是要断了相思服那幻药的念头。可她倏忽窜起一个念头,惊道:“商人逐利,倘相思以更高的价钱收购,那掌柜岂不不仍要将药卖她?”
一丈红淡声道:“前两日那掌柜才送过药来,他那里,也没有存货了。”
洪绡这才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一丈红睨着她,眸光明明暗暗,晦涩难明。
洪绡瞧着她这模样,心中便好似遭了刀割斧劈,痛得厉害,却也好歹算能强扯了嘴角,牵了那柔荑,笑道:“药,凉了吗?”
一丈红扬了眉尖,眸心里的晦暗好似尽皆给阳光消融了,又或许藏了起来。她抵了手背掩住唇角,低低咳嗽几声。
她的鼻尖蹭到了洪绡的指尖,呼出的气息急促温热。那气息从好似从指尖直窜上心头,拂得人心都痒了。
“来,喝药。”轻咳过后,她的两颊泛红,声音有些低哑,却并不显得嘈嘶,反倒是带了一分暧昧,愈显得撩人。
洪绡望得痴了,眼前的景致美得好似仍在梦中,她轻巧地入了魔。弯了腰,低伏下身子,凑在一丈红耳旁,低低地道:“有蜜饯吗?”
两人的脸这般交错着相贴,所以一丈红的轻笑声落在耳侧,分外清晰:“想吃?”温热的气息扑在耳郭上,吹得整个耳朵都在发痒,轻扬的尾音,就像是细索一般,勾着人失去神志,只想着愈发靠近一些。
一个温软的物事贴上耳垂,洪绡浑身一颤,脚也发了软。
好似再也站不住了,靠着桌子的一只手仍抓着一丈红的手掌,她舍不得收回。空余的一只手在空处胡抓了半晌,最终无力地支在一丈红膝头。
“没有。”
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可洪绡现下好似着了火,这一丁点的冷水还没有触到肌肤,就给她浑身缭绕的火焰全给灼干了去。
温度,也总算没有那样灼热了。
只是一丈红的唇还贴着她的耳朵,那温度就始终不曾褪下去,甚至隐隐仍有燎原的趋势。
“怎么,怕得站不住脚了?”一丈红谑笑道。
洪绡有些发恼,折了腿弯,扭了腰肢……在一丈红腿上坐了下来。她的面上还带着羞红,却微扬了头,笑道:“站得久了,有些腿软……罢了。”
“身子骨这样弱,着实应当好生滋补。”一丈红含着笑,探了一手贴上那细软的腰肢,将她揽得更近一些:“来,将这服药喝了。”
腰间的手有些痒,洪绡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适些的位置。这才安之若素地淡扫了一眼深褐色的药汁:“我拒绝。”
她守着半碗苦药一颗蜜饯的底线,宁折不屈。
素爱脚底抹油的神偷雪上飞鸿,难得如此硬气了一回。
桃花儿眼眸水光一漾,盈盈烁烁,百转千回:“那我喂你?”
坚定的神情,瞬时好似水中明月,碎作了片片。
别以为这样……就……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这一缕秋风啊,吹皱了一池秋水,绵延不休的水光,晃得人眼花缭乱,更莫说思考了。
也不知一丈红何时脱开了她的手,执了药碗,凑在洪绡唇边。
丝丝缕缕的苦味从唇缝间钻进了嘴里,洪绡望着药汤面上倒影出的脸孔,撇了嘴角。
这算哪门子的喂药。
好歹取个小勺,一勺一勺的递来罢。
一勺苦药,一勺蜜饯。
碎裂的坚持重又修修补补地竖立起来了。
洪绡神情坚毅,眼眸清亮地对上一丈红。
咬紧牙关,死活不开口。
一丈红总算瞧出了她的别扭,撤开药碗,问道:“你又闹什么。”
洪绡抿了抿唇上蹭着的药汁,愈发坚定地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一丈红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笑容愈发柔媚:“休想。”
她虽是笑着,可笑里藏着的刀子,可毫不含混。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