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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的自我安慰很快被震碎。
“表哥待我很好,他说过,此生此世,唯我而已。”
当听到她饱含痴情说出这句话,我再度暴跳:“不可能!”
说完我再度吃了一惊:我哪来的火气?
唔,大概是那个未婚夫跟我八字不合吧?所以未见面就先厌烦了。我这样安慰着。虽然,我不信八字。
“你……”温言终于忍不住了,板了脸,“你今天好奇怪,说话很呛人。回去了。”
说罢转身。
我伸出手去想拉,却只拉到空气。
所以,今天我来找周文。
因为我想证明:周文,在撒谎。
是的,不是“求证”,是直接“证明”。
尽管我没见过周文,但我肯定他在说谎。他不会“今生今世,为你而已”。
天下男人,没有会专一至此的,我父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据母亲说,他们也曾是生死相许的,并为此越过了重重险阻,甚至差点双双丢了性命。然而,那又如何?当激、情褪去,我父亲后来还不是依然风流?
所以,男人,如此而已。
周文寄居京城有一段时间了。听说是为了明年科考方便。而为了与温言避嫌,并未住丞相府,而是特意住的一家客栈。当然,能让杭州知府公子常年旅居的,必定清雅如别院。
这样对我而言,更好。
清雅的别院,才更易生风月之念。
此刻,我就站在周文回来的必经之道,翘首等待他的到来。
穿着温言送的狐裘,我知道我的美丽胜过那一树带雪的梅花。
寒风呼啸,我并不觉得冷,努力保持着最美的姿态。因为我知道,男人看女人,只看皮相。你若美了,定是好的;你若不美,再怎么都是不好。
在男人面前,美就是一切。
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道理。
而懂得这道理,或许将成为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因为,我美。
一个美丽又懂得这男女道理的人,如果愿意,确实可以惑尽天下吧?
所以,古书里那些倾世红颜其实没什么特别,与其他女人唯一的不同,仅仅是生就一副好皮囊而已。对于一个有着绝好皮囊的女人,即便你不去惑天下,天下男人也要来撩拨你!
果然,晚归的周文发现了我,如发现了绝世至宝。
连环顾四周都省了,直接走到我面前,明明心中激动,却还要故作文质彬彬:“姑娘……这冰天雪地,姑娘,何故在此?”
我嫣然一笑,让特意抿上脂粉的唇勾起一个弧度。
我知道,这一笑,勾魂摄魄。
他痴了,声音都有些发抖:“你……”
我眉眼低垂,眼波轻转,用柔得胜过露水滴落花朵的声音,唤:“公子……”
这一声,足以让他酥麻吧。
果然……
不再问我“何故在此”,他如魔怔了一般,走过来,伸出手,伸向我的下巴……
我笑容不变,身体不动,动的,只有眼波。
我知道男人很贱,你越趋身逢迎,他反而越觉枯燥无味。所以即便是拥有倾城之色的母亲,也没能长久留住父亲的心。
而我,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心中透亮,却佯作懵懂。
在他的手快触到我下巴的那一刻,我轻闪避开,摆出一副有点小慌乱的表情:“公子,你……”
“哦。”他见我躲开,赶紧缩回手去,急着解释,“姑娘不要误会,小生,小生只是……”
我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而这一刻的我,在他眼里,像一只受惊的精致鸟儿吧。他急着再度伸出手,似乎想呵护我的惊吓,却不敢再唐突。
我心中暗笑,脸上却依然一副娇羞楚楚的表情。
看他实在找不出“只是……”的借口,掐着火候差不多了,就换了话题:“这是哪儿啊?”
他愕然。好吧,男人在美丽的女人面前,向来毫无智慧。此刻的他,当然是除了愕然就只有愕然吧。
“公子,小女子自杭州来京城探亲,路上见白雪红梅,煞是好看,就独自一人踏雪而来。不想竟迷了路。如今下人们也寻不着,亲戚家也去不了……”我再度推进事先预设的故事。
“啊,你来京城探亲啊?”他除了愕然,终于抓到一根牵连线,赶紧抓住,“不急不急,你告诉我,我回头让人送你过去。这会天都快黑了,寒夜清凉,姑娘不如……先到我府上歇歇,等明日暖和了,小生再陪姑娘去寻姑娘的下人和亲戚。你看如何?”
他巴巴望着我。
看他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按住我的脑袋,让我点头。
然而,我哪有这么容易答应!
越得不到,越挠心。
我站在原地,摇了摇身子,用脚轻轻踢着积雪:“这……不好吧……”
娇羞女子当如是。
“啊,不会!不会不好。”他赶紧解释,“姑娘放心,我对姑娘,绝无亵渎之心。”
脚在地上踢啊踢。
身子摇啊摇。
看火候差不多了,我才轻轻点头:“嗯。”
1、9僵持
“倾城,我见过你。”周文见我的第一晚,就跟我说。
那是在一个饭局。一个只有我跟他两个人的饭局。
我微笑,低头沉默不语,装作害羞。
心中却暗自嗤笑:千百年了,男人搭讪女人的借口,真的不能换一个么?
“真的。”他格外认真,似乎有唯恐我不信,甚至开始比划,“你知道吗?我家有一副卷轴,上面画了一个女子,她与你真的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唔,不……”他看着我的眼睛,又迟疑着否认,“你们的眼睛长得很像,但感觉却不同。她感觉很温暖,而你感觉……很……”
说这话时,他似是痴了,却吞吞吐吐不好再说下去。
“很什么?”我知道所有的故事都是假的,唯有这个想讨好我的形容词是真的。所以,一边挑着青菜,一边含笑,问。
“很……魅惑。”他犹豫片刻,终于说出这个词。说完对我微笑,笑容里,有讨好,有暧昧。
我心照不宣,却装出一副单纯小姐的样子,霍然而起:“呀,你怎么可以……你……我,我还是先走了……”
作势欲走。他早已将我一把拉住,急忙道歉:“别走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该死,你,你别走呀。”
我鼓起腮帮,一跺脚:“你真是……当小女子是什么人了……讨厌~”
如果说,初见时那一声“公子”足以让他半身酥麻的话,那这一声“讨厌”,足以让他另外半身也酥麻了。
果然,他笑呵呵看着我跺脚发嗲,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了。
我也不急着走。
等他拉着我的手,半天,拉够了。我才说:“你欺负人家,人家走了。”
照例是一副娇羞态,欲走还留。
杭州知府家的公子想来也是风月常客,此时怎会不懂挽留?所以,我放心将这挽留的任务抛给他。况且,男人本身就喜欢自己费尽心力留下来的女人。你若真让他不费一点心神,只怕他反而不拿你当回事了。
自然,知府公子没有辜负我的厚望,稳稳接住了我抛给他的任务——一脸认真,赌咒发誓:“倾城,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
模仿着传奇书里看到的情节,我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唇,别过脸,只有眼波如水,倾泻一地:“公子说是就是,何必发这种……毒誓。”
果然,他感动非常。
“倾城你放心,我证明给你看!”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因激动而有些水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永远不会骗你!”
说得跟情深意重。我却只想笑。当初,他对温言那个小傻瓜说“此生此世,唯你而已”时,也是这样的神态吧?
表面上,却还是要装。于是,我如一个天真撒娇的女孩,撅嘴:“怎么证明?”
他当然看不出我是在演戏。我说过,男人在这个时候是没有智商的。所以,目前的他还在想着如何向我证明:“你若不信,我派人回杭州将那卷画取来,你当面验看!”
“哦?”我顺水推舟,计上心头又走一着,“有这等事?那你定要取来我瞧。”
“瞧之前,你休得再……这般碰我!”我继续羞涩,拍开他拉着我的手,撅嘴,“不然你就是故意占人家便宜!”
有些野蛮、却以最美丽的面孔……这样的要求,我想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
于是,这一个约定,就像一把软刀子,横在我跟他之间,以保我不至吃真亏。
呵呵,吃点豆腐摸一摸可以,但想占我真实便宜,没门。
“好。”他不得不答。
我如愿微笑。很好,他在说谎,所以他拿不到所谓的我的画像卷轴,这样我就可以不要被占太多便宜。如今,只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带他到温言面前,证明他的口是心非。
“倾城,你该找个婆家了。”温言翻着我的书卷,漫不经心地说。
“为何?”我也装作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卷。其实这些书我早就熟如指掌。只是温言向来接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认为女子不必懂得太多,所以我也懒得露出太多学识,以免与世不协调。
这些年的生活,早已让我学会察言观色,低调为人。
“因为你突然开始上妆了。”她的眼神从书中抬起,投向我,暧昧一笑,“你买了胭脂和水粉,还有眉笔和新耳环……我都看见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继而淡然,笑:“是啊。”
“咦,难道你这还不是想嫁人了么?”她显然对我的淡然反应不满意,放下手中的书,咋呼,“你以前都是不化妆的。最近却是各种胭脂水粉一样一样的买,你卧室里的妆奁都快装不下了……你说,这不是恨嫁是什么?”
我眯起眼睛,仍旧笑:“啊,你说你好好的相府不呆,却跑到我这来唧唧歪歪,你说,这不是话唠是什么?”
“啊你说我话唠!”她扑了过来。
“本来就话唠,哈哈。”我一面笑,一面开门扑了出去。
待温言忘情地追上来,一群丫鬟奶妈已惊恐地扑向了她:“小姐,形象啊!”
看着她被丫鬟奶妈们撞见窘得满脸通红,我在老远处笑得乐不可支。
偶尔拆拆她相府千金的里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我一直在犹豫什么时候向温言摊牌,让她看到周文的真面目,却一直狠不下心。不知为何,预感到她知道真相会伤心的。即便那个男人是真的不好,我也不忍看她伤心。
于是,就这样一直拖着。一面与温言如姐妹,一面又与周文暧昧。周文也算磊落,虽然经常如饥似渴,却真的谨守防线没碰我。当然,这是因为我时时用计推着。毕竟,这种官家公子最*面子,而*面子的人,总有很多办法对付。比如,我以“难言之隐”为名,略动了动脑筋就让他放我天天回“亲戚”家住。
日子就这样僵持着,近一个月。
当我以为我们就要这样僵持下去时,该来的事还是来了。
1、10画卷
“倾城,给你看样东西。”
某日,像往常一样赴周文的约,他却早已在那里迫不及待,见我到来,急急伸出手要来拽,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去,但眼里兴奋不减。
“怎么?”我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嘻嘻”笑着,如一个即将要吃到糖的孩子,拿出一个盒子,摆在桌上。然后,看着我,似乎静待我的开启。
“这……是何物?”我没有动手,而是先开口问。
他笑着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说过的,很像你的画像。”
“啊……”我沉吟。有一刻的惊奇,随之释然:是了,肯定是他为了破掉那个不给我瞧画就不许碰我的誓言,所以现找人暗中为我绘了一幅,再装裱成他所说的卷轴,造成他自圆其说的假象。
男人撒谎的时候,一定不要当面戳穿。这是母亲亲口告诉过我的。母亲或许在婚姻上不算成功,但这句话,应该不会错。
我沉默了片刻,暗中思忖,终于微笑,决定接招、随机应变。于是,抬手轻轻拔出青铜锁钥,将盒子打开。
盒中,果然躺着一个画卷。
而且他功夫做得不错,那画卷的颜色,居然还有几分陈年的味道。
回头,见他正紧张地看着我,似乎静待我展开画卷那一刻的表情。
我微笑,轻轻扯开系画卷的丝带,然后,展卷——
画上,一个女子,手执香草,临水含笑。
那个女子的神色,果然有几分眼熟呢……唔,是有些像我。不错,在不让我知道的情况下偷画,能画出这种相似度,也算难得。
一旁的他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地问:“怎样?我没骗你吧?画中女子很像你,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