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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师德想了一下,道:“城里有个绸缎庄是我们的暗哨,把那两人弄进去,然后装成小伙计混在另外几个伙计中,架着车和酉阳姑娘进府。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认为是给公主送绸缎的,绝对挑不出毛病。”
得到闵仙柔的同意,武师德和酉阳出去了。晚膳后,武师德领着那两个泼皮兄弟来了。哥哥是立即跪下猛地磕头,弟弟却是看傻了,完全没有反应,做哥哥的吓了一跳,死命地照着弟弟的膝盖窝砸了一拳,弟弟吃痛猛然跪倒,脑袋被哥哥按在地上。兄弟俩大气不敢出。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却让闵仙柔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不过瞬间又压下了,“想必你二人已知道本宫是谁了。本宫这儿有个光明前途,不知你二人是否愿意去挣?”
哥哥朱文急忙又是一阵猛地磕头,“愿意愿意,小人愿意。”
闵仙柔命申菊给了他们一袋银子,“本宫要你们投到御林军,去当城门兵,不过只能到西华门当差,而且决不能再赌。”语调突然一冷,“既踏进了王府,就没了退路。本宫的人是绝不允许背叛的,否则。”她一停住,武师德立即接口道:“这世道消失个把人易如反掌。不过只要你们做得好,日后荣华富贵是必定的。”
“小人兄弟也是因为没了活路才干些没脸没皮的事,公主给了机会,小人兄弟也是知恩图报的,小人兄弟一定听公主的命令。请公主放心。”朱文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话语意思却很清楚
闵仙柔也不做多说,命人将这两兄弟带出去,又按原样送回绸缎庄,等到三更半夜确定没人监视才放了这两兄弟。朱武掂量着钱袋,笑嘻嘻道:“还以为被仇家绑架了?原来是天上掉了财神爷。”
朱文一把抢过钱袋,“钱不是好拿的,得拎着脑袋。难得有贵人瞧得起咱,咱可得好好干。从今儿起我们要小心行事。”
“哥,我理会。这场赌赌得不是钱是命,赌好了,咱们飞黄腾达,赌不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朱武拍着胸脯,豪气冲天,“只是咱怎么才能混进去当兵?”
朱文掂量下钱袋,笑道:“使银子巴结人谋差事,谁不会?”
朱武伸手拿过钱袋打开,财迷一样笑得无赖,“哥,你瞧见公主没?要是——”话没说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朱文恶狠狠盯着他,“我告诉你,有些事你想都别想。”
朱武历来很怕他兄长,委屈道:“只是说说。”
“祸从口出。你想死滚一边去,别连累娘和我。”朱文很生气。黑夜中,这两人全然不知自己的对话已全部被武师德派来的人听去了。
听了禀报,武师德觉得公主这事做得有些离谱,便一大早匆匆去求见了公主,将昨晚的两兄弟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公主,御林军中我们也有人,您何必用两个不可靠的泼皮?”
“本宫知道你的疑虑,”闵仙柔将在车辇中听到的朱文话语略略说了一遍,“一个赌徒难得还有份清醒,给他机会,说不定有意外之喜。至于他的兄弟,你要派人盯着。”
“我会时刻让人盯着这两兄弟,只是,”武师德不解,“单凭他说的几句话?公主,这是否很草率?而且这小小的城门兵又怎么值得公主花费心力?”
大清早,闵仙柔解释得有些烦,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你没听过俗语吗,现官不如现管。你别小看城门兵,有时城门及时打开可是事关全局。本宫知道御林军中有我们的人,而且职位不低。可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这些人必定会被监视,闵踆和闵炫也不是傻子。这时无权无势的泼皮最安全。你不用担心他们背叛,以他们现在的近况,想出卖本宫都找不到门路。”
“公主深谋远虑。只是我们在京中底层也安插有各式各样的人,这事完全可以派自己的人去做。”武师德更加糊涂。
“本宫要培养自己的势力。”闵仙柔一句话说得武师德脸色苍白。
闵仙柔神色如常,“这也是本宫留在京城的原因之一。将来天下归了湛凞,必是多有议论,她要再娶了本宫,天下哗然不算,那些酸腐朝臣怎会同意?虽然本宫相信湛凞,但本宫也绝不愿意湛凞为本宫受委屈。所以本宫一定要有自己的势力,让他们做本宫的口舌,用来抗衡反对本宫的人。子端,”闵仙柔唤了一身。武师德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转身一看,他认识这女子,是端王的贴身侍女。
闵仙柔笑得意味深长道:“本宫留她就是为了让她将这里的一切如实告之湛凞。武先生还有何异议?”
这是公主告诉自己,她是明着湛凞培养自己势力的。武师德如今对公主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想想也是,公主是端王的心头肉,要放弃公主迎合朝臣根本是不可能,若是一味的和臣子对抗,天下肯定不稳。不过要是公主的势力出面,两方臣子相争,她们俩只要平衡利益便可一切如愿。唉,这就是帝王制衡之术。武师德再不犹豫,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属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这口一改,便意味着表明立场。
闵仙柔很满意,也很清楚,将来湛凞做了天下,不可能将前朝的人一并弃之,新朝建立,稳定人心最是重要,肯定要启用一部分现下朝廷的人。收服了武师德,在京中的一切的人脉势力都可以为她所用,也就意味着有部分人会效忠于她,于她大大有利。她心情大好,生了顽皮之心,道:“现下在京城也无事可做了。”
武师德大喜过望,“公主要会端地了?”
“时机不对。”闵仙柔一句话让武师德泄了气。她十分好笑地看着武师德一张老脸变来变去,“本宫说过闵家父子不是傻子,本宫要是现下失了踪迹,和本宫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会被牵连怀疑,之前所做的不是前功尽弃了?本宫知道武先生担的责任,这些日子有劳先生了。其实本宫来京城谋划,也是多此一举。没有本宫,武先生一样可以做到。”闵仙柔心里清楚,以湛洵的手段,在京城的布置必定极其周全。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湛洵的心思就是要锻炼她和湛凞。现在她们还能被湛洵保护着,将来成了天下主,明枪暗箭的更为厉害,所有一切也只能靠自己了。只不过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肯定会出乎湛洵的意料之外。闵仙柔很是得意。
武师德不知她所想,认真道:“公主此言差矣。若没有公主出面,柳玉陵和赵福全岂可轻易听信于我们?这一点就是属下亲自出马也办不到。还有稚儿的事,若不是公主心思细密,谁能发现其中蹊跷?公主来京城看似只做了这几件无关紧要的事,其实却事关全局。况且公主坐镇京城,松了闵踆对王爷的疑心,对王爷大有益处。这桩桩件件皆是只有公主才能做到。属下不是怕担责任,实在是不忍王爷再受分离之苦,望公主早回端地。”
闵仙柔难得轻叹一声,“本宫也想早日回去,只是何时回?怎样回?难道让本宫和湛凞一样披荆斩棘,出没那些从没人烟的崇山峻岭?总要选个恰当时机,等闵踆父子自顾不暇时,本宫才好回去。”
“敢问公主,何时才有好时机?”
“这就要看闵踆的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武师德恍然大悟,等闵踆不行了,夺位便是头等大事,那时就算天要塌了,闵炫也不会顾及其他的。他暗自祷告,希望稚儿能早点掏空闵踆的身子。
谁料闵踆的身体因为以前保养的太好,直到长寿五十二年十月,才显出下世之相。武师德早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公主令下。
十月十六这天一直阴沉沉的,到了傍晚下起了小雪,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不见了行人。有个壮汉急匆匆跑进城南济世堂,才跨进门就大声嚷嚷道:“伙计呢?”
“原来是朱大爷,又来替你娘抓药了?”伙计赶忙将他请入里间,“您先进去暖和会,喝点茶,抓好了药,我叫您。”
朱文才进了里屋,就见钱大夫也在,忙凑上去,极小声说道:“公主有什么吩咐?”如今这朱氏兄弟早就是西华门的守门兵了,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随意搜刮百姓钱财的兵痞子。每个月借着给娘亲抓药来济世堂和钱大夫碰头。只是这一年多公主从没有给他们任何命令。朱文以为这次又是例行询问。
钱大夫却递给他一片被劈了一半的金叶子,低声说道,“日后若是有人拿着另一半和你的对上了,那你就听他吩咐。”
“是。”朱文收起金叶子,自个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干嘛用金叶子?”
钱大夫听到了,却没理会,只是心里十分佩服公主。像朱文这样的人,给他个令牌玉佩什么的,露了出来肯定会被怀疑,揣个金叶子即使被人瞧去,只当是收私房钱,谁也不会疑心。他又嘱咐了一句,“日后不必每月再来了。”朱文知道规矩,也不多问,点头出去了。
外面天色愈黑,雪越发大了,朱文缩缩脖子,突地心里起了个念头,莫非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回首朝城西方向望去,黑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此刻端王府里每个人都在悄然无息地紧张忙碌,武师德跪在闵仙柔面前,恳求道:“今晚大雪,天气寒冷异常,公主不如等两日再走,何必急于一时。其实公主不必亲自回去的,只须隐在京城,派人给王爷送信就好,以免路上危险。属下对天盟誓,定能保护好公主的。”
“一来,李朗劝降这事须得本宫亲自前往。二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宫不回去,湛凞心中总会有一丝犹豫,本宫就怕她这一丝犹豫坏了大事。”闵仙柔笑道:“本宫确实心急,一旦闵踆驾崩闵炫即位,本宫布置的这一切还有何意义?告诉宫中御医,本宫没有回来前,闵踆不准死。还有袁家,命他们随时待命。”闵仙柔示意他不要劝了,命令道:“本宫走后,你将这两府一并烧光。闵炫即便疑心,这断壁残垣一目了然,也不会细细搜查,如此一来,密道安矣。”
武师德大惊,“武家世代是王爷的家奴,承蒙王爷青眼有加,许奴才以重任,但奴才既已做了公主属下,便会对公主和王爷一般,公主不许属下相随,难道是不信任属下?若是公主在路上出了差错,属下万死不足以谢罪。请公主让属下跟随。”
闵仙柔示意申菊将武师德搀起,“本宫身边只有湛凞的护卫,先生放心。本宫和武先生相处多日,怎会怀疑先生人品。本宫一走,闵炫必会大肆搜查。你留在京城可稳定人心。记住,今晚之后,所有人都要隐在暗中,没有本宫的亲笔命令,决不可妄动。本宫出京后,一月之内,端军必到,你定要细细留意。”
“是”。武师德忐忑的心这才放下,目送公主一干人进了密道。他只是奇怪,怎么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人?
闵仙柔出了密道看到那宽宽的护城河,就有些心悸,她不会水又怕冷,自然会有些畏缩。
申菊小声道:“公主,酉阳背着您,奴婢和子端在左右护着。”
闵仙柔咬紧牙关狠下心来,点头同意。几十个人悄然下水,缓缓向对岸游去,尽量让水声减到最小。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就长了。上了岸,众人就发现闵仙柔情形不对了,双眼紧闭浑身发颤。众人赶紧将她送到近郊早已备下的一处农院,忙着生火烧水给她热身。一个时辰后,闵仙柔还是发起高热,急坏了这些暗卫,索性这帮人中有人略懂医术,去野外采了些草药给她服下。申菊、酉阳、子端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派人去探听消息,若是没有追兵,那就暂且住下。
几个暗卫得了命令刚出去,便见京中方向浓烟滚滚,整个天空都被映红了。很快这消息传到了闵炫那儿,他急忙带人赶到,却无可奈何,火势太大,根本不能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毁于一旦。所幸没有连累周边的民居。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一夜,闵炫的人在这满目疮痍中搜寻着,只找到了几十具不辩面目的焦尸。闵炫大怒,将守城门的人找来细细地盘问,却没有听见有任何可疑者出城,他以为公主肯定藏在京城某处,命令全城戒严四处搜查,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心腹提醒他,皇上情况不妙,闵炜、闵煜又有异动,如今容不得半点分心,要是闹得人心惶惶,给奸人有机可乘,坏了大事得不偿失。闵炫这才悻悻作罢。辫奸卫这时也是急着要见皇上,可闵踆在病中,有稚儿和赵福全守着,根本见不到面,只得干等着。
闵仙柔此时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在去雁翎关的路上。子端扮成个赶车的汉子,酉阳扮成一个小厮背着包袱,车里申菊依旧是个丫鬟,其余暗卫隐在周边。闵仙柔这时正在难受中煎熬。发热还没退去,又要忍受马车的颠簸。众人都劝她休养好再赶路,可时间不等人,她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