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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氏王朝-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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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逼入绝境,范赫反而有了血性,斩杀逃兵,下令拼死冲入金水城,他的血脉决不能就此断绝。就快进城时,隐约间城中冲出一人,还背着个裹得严实、身形似乎有五六岁的孩童。范赫看得仔细,那人正是忠心的管家晏一诺,而背的孩童虽被棉被蒙住了头看不清颜面,但那被褥正是他最宠爱的妾室屋中的。他夜夜留宿自然最清楚。所以他肯定这孩童是妾室给他生的老来子,心中顿时舒畅不少,赶紧命人去护住。
  管家浑身是伤,哭泣着跪下,嘶哑道:“老爷,城里的那些兵将都是白眼狼。抢钱不算,还放火烧屋子,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抢人啊。奴才一人实在打不过,又见后院失火,奴才担心小少爷,只得丢下众位夫人。万幸的是,奶妈将小少爷抱出了屋外。奴才背上少爷又来寻夫人们,可是已经。”
  范赫脸色灰败,无力地摆摆手,强撑道:“女人如衣服,不需挂怀。你能给老夫保全这一点血脉,便是我范家的大恩人。”
  管家哽咽道:“老爷对奴才的救命之恩,小人一刻也没有忘记。为老爷舍了这条命算不得什么。”
  范赫已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伸手想掀开棉被,看看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却听身后一阵喊杀声,端军又冲了上来。他一推管家,将随身的一块玉佩塞入棉被中,发狠道:“老夫护着你们,你赶紧带着小少爷入山躲避,等风声过了再下山。玉佩是我范家的传家宝,给小少爷留个念想,日后安稳过活,不必再提起老夫了。”
  管家挣扎道:“老爷你快随我们一起走。”
  “端军紧盯着老夫呢。你再耽搁,谁都走不了。”范赫的声音透着浓浓地绝望,拉过一匹马命令管家骑上,狠狠得抽了一马鞭。马儿受惊,撒腿狂奔。
  等管家安全冲入山林后,范赫立刻集结军队,向近乡关突围。这一退败,人心全散,逃得逃降得降,一路上兵将折损了大半。
  到了关下,范赫彻底无望了,城垛上已换了旗帜,近乡关失守。他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了百来亲兵,个个盔歪甲斜毫无生气。不远处,紧追不舍的端军又围了上来,猛地一阵冲杀,最后将范赫团团围住。
  范赫哀戚长叹,天大地大,这世上终于只剩他一人了。他惨然大笑,“闵仙柔啊闵仙柔,你说湛凞许我永守武威,这才短短几年,我范赫竟被你们逼到如此下场。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范赫啊范赫,枉你一世英雄,竟轻信毒妇之言,活该落得这般下场。”笑声尚未停止,他已拔剑自刎。
  圣启八年正月初九晚,暗探的密报就到了湛凞的手中。她刚和闵仙柔云雨巫山颠鸾倒凤几番,正要昏昏欲睡,就被子端不大的呼喊声叫醒。寝殿之内贴身伺候皇帝皇后的,一向是子端、银月和酉阳、申菊轮换着的,她们自小就跟随帝后,知道轻重,这时进来回话,定有大事。
  湛凞激灵醒来,下旨掌灯,披上锦袍,半靠在龙榻上,这才宣人进来。子端将头深埋在胸前,低躬着身子,轻挑丝帐,踮脚进入将密折递上,然后快速退出。
  湛凞粗粗一看,不由畅声大笑。这下也把闵仙柔惊醒了,声音慵懒含娇,道:“何事?”
  “拿下武威郡,范赫自刎于近乡关前,家眷子嗣尽亡。”湛凞又瞧了一遍折子,奇道:“怪了,折子上说,有人见范赫的管家背着一五六岁身形的孩子没入山林,但范家的小厮婢女确认过尸首,他那老来子是被活活烧死在屋中了。暗卫使人追踪,可惜遇到了雪崩,一无所获。你说奇不奇?”
  “无关大局,着暗卫留意就是。”闵仙柔实在犯困,翻个身想继续睡去。
  湛凞正在兴头上,那肯独自无聊,摇着闵仙柔的手臂,自顾自地高兴道:“可惜了赵润玉,明面上这次大捷的功劳要归于马老将军和李朗了,她还得隐着啊。这次董家姐妹倒也算立了功。不过真正最大的功劳应该归于我的仙仙。”
  因着董桦的关系,湛凞对这董家姐妹一点都没好感,要不是有闵仙柔的保全,她早下了狠手。想不到,到了下风城,在董家姐妹的谋划下,昌福混得风生水起,那些安/插/在武威郡中的暗探借着昌福的财富,上下打点,四处活动。这让湛凞对这董氏姐妹俩稍有改观。不久后暗卫们又接到密令,除去鼓动民众生乱之外,还让密探暗中混入矿山、寻隐秘处存粮。暗卫和董家姐妹行进的顺风顺水,这一切自然都是闵仙柔在背后谋划,湛凞初时还不明白何意,后来见赵润玉率大军入武威后的行径,便知道了爱人的用意,心中自然是又得意又骄傲又钦佩,再加上捷报传来,兴奋之下,想要对爱人倾诉分享的心情怎么也按耐不住,又怎会让闵仙柔轻易睡去。
  闵仙柔实在没有精力,心思一转,有了主意,疲惫道:“武威郡历来贫瘠,现下经过范赫苛政,民心不稳,不过倒是历练人的好地方。这几年科举选了不少人才进来翰林,你还是从中挑选些外放武威,做的好了,将来都会是大端的栋梁。也免得让郭桢讨了这个推举之名。”
  湛凞热情去了一点,轻皱眉头,道:“你提醒的是。官员任免调任本该就是吏部之责,可这二年来,许多提拔官员竟对郭桢感恩戴德,张口‘郭相’,闭口‘恩师’,隐隐有了结/党/之象。总算郭桢识相,否则我岂能容他。翰林院的人才都是我钦点进入,从他们中直接任命,将来成了栋梁,也只会我这个皇帝感恩。你说,”她转头还想发问,见闵仙柔已经睡熟,不忍打扰,加之有了事情可干,也不再纠缠。命人将翰林院内所有人的名单事迹统统呈上来,细细查阅。忙了一个时辰,兴奋劲过了,她也熬不住困,临睡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下旨子端,宣赵润玉秘密进京。
  次日上朝后,她去翰林院亲自考核了一番,心中有了数,就等着明面上的捷报传来。
  直到元宵节来临,李朗和马老将军的联名折子才到。一时间,朝堂上处处都是歌功颂德之声,只是皇上面色平静,群臣也揣度不了圣意,均有些忐忑。
  出了正月,湛凞下旨,改武威郡为省,从翰林院选了三十人,外放武威,这其中就有已经十七岁的雪明锐。朝堂之上,三十名武威新晋官员伏地跪听圣训。
  “武威历来贫瘠困顿,多年来范赫将其视为一言堂,任人唯亲,吏治早已崩坏。朕已下旨,将其原有官吏全部撤免。然天下政治才有清明,官吏各司其职人心趋稳。若调大量官吏入穷省,犹如左迁,难免吏心浮动。朕也不欲有太大变动,故而在翰林选了尔等入武威。君无戏言,将来尔等若使地方富庶,奖胜十倍。反之,若有违法之事,罚惩百倍。”如今龙椅上的湛凞光华内敛不怒自威,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威压天下,群臣哪还有胆量敢乱说话,只是心里多有议论,本该吏部的事,皇帝直接代劳任命官吏,这当然可以,只是一下子任命这么多毫无阅历的黄毛小儿为官,圣意何为?培植势力?安/插/自己人?如今这天下已被皇上牢牢掌控,又何必多此一举?且那武威省还是个穷乡僻壤之地,除了巡抚一职,倒真没有什么要紧。也不知皇上会任命谁为巡抚?
  群臣正揣测着,皇上金口又开,“巡抚一职,朕一时也没什么好人选,就让慕中原先兼任着。下风城离钜城也不算远。”湛凞有自己的考量。前些日子翰林院选人,她就发现在这几年之际,雪明锐成长的出乎意料,言辞谈吐、举手投足间都让她很是欣赏。为了女儿,她是要着意培养雪明锐。开始她想干脆放权,让小探花统领武威省,这样历练虽有风险,但武威本就是穷乱之地,做不好还能差到哪儿去。可又一想,这刚过二八的少女一直在翰林院待着,当时年纪小又没封个职位,陡然间成了封疆大吏,不但招人非议,更会招来记恨,官场间明枪暗箭的,又处在天高皇帝远的武威,万一自己护虑不周,真会害了这小姑娘。所以她给雪明锐的官职很小,只是个下风城从七品的训导,这职位原是为辅佐知府而设,偏偏她就不在下风城设立知府衙门,而是直接设立巡抚衙门统领武威,如此一来,雪明锐这职位就名正言顺地改为辅佐巡抚了。同时她暗中又下了道密旨给慕中原,武威所有事物皆由雪明锐处理,慕中原辅佐。
  雪明锐都好几年无声无息,早被人忘得差不多,现在还是个才过及笄之年弱质女流,又得了个小官,很不起眼。皇上的这番伎俩群臣中任谁也没看出。有臣子提出异议,毕竟巡抚是封疆大吏,慕中原一人身兼两职巡抚,要是专权独断,地方上谁能抗衡?权力太大,对皇上也是威胁。
  “只是暂代。”湛凞只淡淡说了句,又看向郭桢问道:“郭卿以为如何?”
  群臣往郭桢处一看,这位吏部尚书、内阁首辅低眉顺眼恭恭敬敬道:“皇上所言甚是。老臣没有疑议。”他捏捏衣袖中的奏折,有些头晕。这份任命武威省官员的折子在捷报传来后他就开始精心准备了,举荐的每一个官员都是他反复思量过的,就等着皇上提起,他好呈上去。现在皇上根本没和自己商量就选了官员,分明就有警告的意味。自己如今权势滔天,难免有人上杆子巴结,皇上是忌惮自己会结党营私啊,所以借着武威省敲打一下自己。自己还能说什么,赶紧表态认同,以后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群臣见皇上身边的最大红人都没有意见,互相瞧瞧,均想,自己又何必出头招皇帝嫌弃。
  朝堂上再无人吱声,湛凞达到了目的,退朝而去。散朝出了大殿,马强见郭桢脚步有些虚浮,想上去搀扶一下,却将郭桢不露痕迹地躲开了,冲他抱拳一笑,急速远去。一旁的董平见这一幕,苦笑道:“皇上刚在朝上敲打了他,你又何必这时去讨没趣。”
  马强没理会,不在意笑笑,转身回府,见马志洁要出去,奇道:“你今儿怎么在家?没去衙门?这是要去哪儿?”自从马志洁和董世杰和谈回来后算是立了功,都升了官,一个当了鸿胪寺卿,一个做了太仆寺少卿,都是正四品,应该可以朝参。但平时的小朝会他们还是不够格。
  马志洁忙道:“儿子今儿沐休,想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好的宣纸。”
  马强点点头,“你且听爹说几句话,再出去也不迟。”
  “儿子陪爹就是。”马志洁搀着父亲,来到后花园,边走边问,“爹散朝后没去刑部?”
  “这些日子老觉着身上乏力,今儿越发感到日子太艰难了,心里总是添堵,没心思再去刑部,索性就回来了。”马强连番唉声叹气,将今早在朝堂上的一切说了,有些兔死狐悲地哀凉,“选任官员本是吏部之事,她直接跳过,就是打了郭桢一耳光啊。她的手段,唉,郭桢还是她的近臣。当年,闵踆对我和董桦,唉,都是帝王之术。”
  马志洁笑道:“这二年来,巴结郭桢的人多了,她不敲打一番,难道等郭桢犯错后治罪?另一层意思看,她还是想倚重郭桢,所以给予警示,也是不想让郭桢一时糊涂而招致大祸。”
  马强无精打采道:“为父就是心寒,再忠心的臣子,皇帝都不会放心的。”
  马志洁不解笑道:“自古帝王皆如此。爹您饱读史书,又当了这些年官,从没见您如此感慨,偏今儿和儿子说起这来?”
  马强突地停下,直直盯着马志洁,郑重道:“伴君如伴虎,她如今是真正的帝君,手段翻云覆雨,非你我常人不能揣测抗衡啊。”
  马志洁随即温和笑笑,“儿子明白了,爹您哪是想要儿子陪啊,是要告诫儿子呢。您放心,儿子如今要还做那痴人之梦,岂不如三岁顽童?”
  马强叹了口气,“爹就是怕啊,瞧她今日对郭桢那手段,真是圣心难测,恩威无常。”
  马志洁一路宽慰着父亲,将其送回房中后,心情也不免有点低落,又见天色将晚,本不欲在出去,但坐了会又觉憋闷,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才到南大街的一处卖文房四宝铺子,就见里面人头攒动,仔细一听,原来是一群女子正在讨论纸张的好坏,甚是热闹。听这群女子的谈吐,都是曾经的上榜进士。她们高中后,除了少数极有才干的外放,大多是留在京中任职,听说外放的女官都有皇上钦赐的卫队。
  瞧着这群唧唧喳喳的女人,马志洁只觉好笑,女子就是麻烦,外放个官还得派人保护安全。算了,他还是去别家吧,否则混在女人中间,争抢纸张,岂不叫人笑话。刚出店门,迎面走过个身着武将官服的人,品阶不高,也就是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只是这武将看模样分明就是女子。他知道,参加武举的女子可谓寥寥可数,即便高中,也都留京,进了专设的红巾营,这是因为圣上特许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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