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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脖颈深处陡然变黑,不由得兴叹,原来油彩画也讲究留白。
女人嗓音尖尖细细的,让人觉得像是全身被小针头细细密密扎了一遍,一边酥麻一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李志川在哪?”
慕涵懒懒看了女人一眼,看上去不想搭理。颜湑急忙道:“大概在公司。”
慕涵眯着眼看颜湑,惨淡地笑着哼了一声:“在公司?”颜湑不无心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跑松的鞋带。
女人也怀疑起来,瞥了颜湑一眼,又对慕涵白天鹅般扬起下巴:“别以为李志川巴结着你就是喜欢你,以前他对我的好,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哦,我确实不知道。”慕涵拉开了车门,白天鹅仍然环抱着胳膊,像雕塑一样坚持不懈地矗在车子前,霸道地拦着路,丝毫不肯移驾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又好笑,“要坐下来喝杯慢慢聊?”
“不用。”冷哼了几声,“贱人就是矫情。”
“您对自己的评价真是中肯。”颜湑笑嘻嘻地插了一句,看起来甚是无心。
“你!你算什么人?”一张娃娃脸拧了起来,本来是凶恶的模样吧,倒显得有些滑稽。如果能对慕涵客气点,倒也是挺可爱的。颜湑不由得嘿嘿笑了几声。
“路人路人。”颜湑做着calmdown的手势,“别生气,妆要崩开了。”
慕涵“噗”地笑出声来,见白天鹅把恶狠狠的目光刺过来,于是板起脸一本正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很认真地摇头:“不。”来来回回打量完毕后,转头对颜湑说:“那已经不是妆了,是画。”
“闭嘴。”女人带着暴怒的尖刺声音,伴随着指甲划过皮肤的声音,以及一声闷哼。白天鹅看着自己高高扬起的手,又看着那几条触目惊心的红痕,突然惊慌地手足无措:“我,我不是要打你。谁叫你自己突然上前一步的。我,我……”
脸上是四条清晰分明的指甲印,红得渗出血珠子来,颜湑有点懵地看着那长长的利刃般的指甲,然后转头问慕涵:“我没有毁容吧。”
慕涵盯着颜湑的脸许久,然后准备地抓住了女人,眼神是极冷的。女人的手臂被抓得有些疼,被震慑地支支吾吾说不清一句话,面露痛苦和惊惶,无助的目光看向颜湑。
颜湑拉住了慕涵因气愤而僵硬的手腕,轻轻说:“别气,算了。”
“为什么?”
颜湑摇摇头,脸上清晰的痕迹泛着血意:“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着,握住了慕涵另一只手腕,以一种淡漠的频率摇着头。
慕涵的眼里喷薄着一种极其愤怒又极其失望的情绪,尽管表情还是极淡的:“你……”。
女人小心翼翼挣脱了束缚,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逃窜走了。
“我知道,我远比你想像的要没出息。”颜湑死死咬着唇,嘴唇的苍白和脸上不正常的红交织,伤口处有些烫,烫得掩过了疼。
“你为什么不说李志川在餐厅?”语调没有温度,像是早已笃定了答案。
“我……”
“因为庄桍对吧。”慕涵怒极反笑,用力点着头,“我明白了。你不如直接承认你喜欢她吧。”
颜湑愕然地看着慕涵,整个人冻得发疼,脸上那一抹温度却又让她无比清醒。慕涵的车子毫不犹豫地飞驰而去,留下一地灰尘和一阵冷风。看着车子渐渐远离凝成一个点再也看不清,颜湑忽然不想再追了,像是地球运转变快了,整个世界倒了个个般晕眩。用手捂着半边脸,出了汗的掌心的闷热引起伤口火烧一般疼痛,指尖上竟真的带了血丝,恐怕是伤口边的皮肤终于裂开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颜湑捂着脸,转身向着餐厅飞奔。
餐厅门口,红色大波浪卷依旧欢快地跳动着,颜湑舒了口气,上前的功夫,庄桍也看到了颜湑,不顾手上拿着包,用力地挥了起来:“你怎么来啦。”
颜湑依旧捂着半边脸,惨淡地笑笑,见李志川不在,低声道:“走吧。”
“你怎么了?”庄桍觉得有些怪异,手比声音快一步,想去把那没有放对位置的手掰开。颜湑尴尬地侧头躲过。
庄桍眼睛里的喜悦黯淡下去,渐渐粉碎成零星灰烬,掩饰道:“走吧。”
颜湑踌躇了会,无奈地扯出半个笑容,终于将手挪开:“毁容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庄桍惊叫起来,指尖急切地抚到伤口处,颜湑“嘶——”地疼出声来。“快跟我去医院!”
“咦,你的脸……”李志川从餐厅走出来,先看到了那恐怖的血痕,满脸惊诧。
颜湑冷眼望着他:“问你旧情人去。”用力地攥了庄桍的手,大步拉开,就像李志川是个瘟疫源,“有些人,少打交道为好。”
慕涵做了两件事,一是让手下的人准备了两个人的资料,另一件事,是打电话给慕端梦。
慕端梦的声音仍是极冷的,像抽离了所有感情般平静:“忽然想见我?4点李氏会议结束,我在会议厅。”
“好。”没有一丝迟疑。
资料一份是那女人的,慕涵草草翻阅着,她一向鄙夷寄生物般被抛弃了就歇斯底里像不能活的女人。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那几条血痕,一定很疼吧,颜湑最怕疼了。身体深处的什么东西蜷缩起来,狠狠打着结,慕涵捏着手心,深深地呼吸,发现手中几张无辜的纸几乎被自己的指甲划穿。慕涵笑出声来,笑得眼眶有些湿意,刚才,如果不是颜湑拦着,也许自己真的会狠狠给那女人一个巴掌。原来自己有这么暴戾的一面,失去理智,不能自已。
慕涵抚着手腕,想起那拉住自己的坚定的力道,和那句让人气恼的“君子动手不动口”。一定吓到她了吧,凶狠暴戾,一定是颜湑那样温和的人不愿看到的。
放下那女人的资料,慕涵又皱眉,她不爱受委屈,想了半天,把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眼不见为净,彻底封杀睚眦必报的心。然后趴在桌上,静静伏着,想了很多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窗外阳光还好,慕涵却不喜欢,阳光投下长长的影子,把孤寂拉长放大了许多被。
掐好时间,慕涵拿起另一份早已开始搜集的资料,整理了思绪。微微一笑,颜湑说,微笑能让人勇敢。慕涵现在迫切需要这一点勇敢。
车子驶入李氏,慕涵直接冲进会议室,将资料按在那正闭目养神的人面前。
从颜湑说起孙娆和李志川的事后,慕涵就找人翻李志川的老底,虽然慕涵从来不耻这种揭人老底的事,但这不失为一个筹码,这次的事更成了直接的导火索,慕涵也偷偷期冀着自己的母亲能有一点点后悔迟疑。
慕端梦沉静地看完所有,温和地笑着:“今天,是和志川一起过的么?”
慕涵不能置信地看着慕端梦:“妈,他根本就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
“年轻人难免犯错。”慕端梦悠然叹息,将资料挪回慕涵面前。。
“我不会接受你为了掌控李氏将我的一生卖出去。”
慕端梦挑眉:“谁说我要掌控李氏?”说着,将身子后仰,交予椅背支撑,非常疲累似的:“相反,我要你帮助李氏。”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食言=。=
今天转了条说说,引起老同学对我取向的怀疑,问我是不是t。
我犹豫着还没回答的时候,她竟然很直接说她是p……
很惊很喜。
☆、故事
第四十四章
“你知道李老爷子的病吧?”
“嗯。”慕涵点点头,更加茫然。
慕端梦已经把身子完全交给椅背,仰着头合上眼,让人觉得这是一段非常久远的事:“我当年不顾家人反对,和你爸结婚时,日子真是极苦的。多亏了老李接济。后来,老李连同我,你爸,和他的一些朋友一起创立了李氏。”
“我爸?”慕涵有些不解,在她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温和慈祥、安于现状的闲人,全无半点商人的精明味道。
“你爸就是个跑龙套的,老李念在朋友的情分上,董事会也有他的位置坐坐。”慕端梦笑着说,然而又因一声叹息,沉溺在深不见底的怅茫中,“后来,朋友们去世的去世,养病的养病,还有的享福去了,股份都落到了小一辈手上或者转让了,总之,现在的董事会,都是陌生面孔了。而老李,两年前就因重病将公司交给李志川。”
“所以,董事会那些年轻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慕涵猜道,眼里却已有七八分把握,“看李志川不成器,便不安分了吧。”
慕端梦点点头:“你也许可以帮他。”
“我即使愿意帮他,也断然不愿意搭上自己的爱情和婚姻的。”
“如果我说,这是你爸生前的愿望,你也不愿意么?”慕端梦将身子靠近。
慕涵呼吸一窒,呆呆地愣着。父亲的形象在脑海里慢慢清晰,那个每当自己被母亲责备后会好言安慰,永远挂着温和慈爱的笑,永远放任孩子自己做选择的父亲。
“李氏是我们一生的心血,老李是我们的恩人。两家的亲事是你爸一直盼望着的。”慕端梦直直看着慕涵的眼睛,慕涵从未在慕端梦的眼里读到这样热切的一种期盼,“你仍不愿意么?”
慕涵将呼吸缓缓放慢,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沉淀,她轻轻摇了摇头。
慕端梦重又靠上了椅子,一言不发,严肃的脸上没有责备也没有失望,一定是早已猜到了答案。
“我会尽我所能,除了嫁给他。”
“他今天又没有出席董事会。身为公司最重要的人。”慕端梦无奈地看着会议桌正前的位置,“在内部帮他已经不易,何况……”
“难道你们想什么都为他铺平,想惯着他,让他一辈子做个游手好闲的傻瓜么?”慕涵淡淡地打断了慕端梦的话。
慕端梦愣神之际,“砰”地一声,门以一种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高大的身影在门口杵着,隐隐发颤,刺刺的小平头埋得很低。
“我不是窝囊废。”李志川缓缓走进来,步伐慢得出奇,抬起头,眼泪在脸上恣意划下,被手胡乱地涂抹成一片亮泽。
慕涵愣住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李志川哭,而且哭得如此失态。
她听到李志川用颤抖的,模糊的,喑哑的,晦涩的,呜咽的声音,一字一字说:“我不是窝囊废,所有,我都会试着去学去做。”
庄桍看起来比颜湑更紧张,拉着颜湑的一只手腕急匆匆忙起来,踩着6厘米的高跟鞋连闯了两个人行道的红灯,颜湑用另一只手捂着脸,根本无法挣脱那突然大得出奇的力气,只好看着红灯闭上了眼,任凭庄桍拉着她做了这缺德的事,愧疚满满,更加痛心。
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人很是冷清,但就算挂号窗口只有一个人在排队,庄桍还是以“急救”的的名义理直气壮地插了队。被插队的小伙子疑惑地回头打量颜湑,颜湑觉得无地自容,把头埋得更低,把脸捂得更严实了。
外科医生是个女的,和慕涵差不多大年纪,面容也是端庄的,只是戴了很厚实的眼睛,镜片有些灰蒙蒙,遮住了不少神采。
由于没人在后面排队,厚镜片一副慵懒迟缓的样子,淡淡瞄了正襟危坐的颜湑的脸一眼,就在庄桍和颜湑间来回打量,等庄桍几近抓狂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哈欠,在病历卡上“沙沙”写下了几行火星文,头也不抬地问:“情人挠的?情敌挠的?”
“这根脸有关系么?”庄桍忍无可忍,看到病历卡上那排蝌蚪字更气恼。
颜湑扯扯庄桍,示意她冷静,然后想想厚镜片的问题,似乎情况有点复杂,情人肯定不是,若说陌生人肯定更奇怪,算是,慕涵的情敌?当下冷静道:“偏后者。”慕涵的情敌就是自己的情敌。
“哦。”厚镜片九转十八弯地“哦”了一声,推了推镜片,又说出了句与之严肃形象极不相符的话:“那么是小情人送来的?这么担心,真是有情人。”说罢,拖着脑袋仰脸45°角,镜片一道一道泛着绿光。
庄桍愣了一下,似乎不经意地“嗯”了一下,随即道:“脸上怎样?”
颜湑有些吃惊地看了庄桍一眼,默不作声接过厚镜片递来的病历卡,翻开一瞧,顿时瘪了一张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