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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老人咳嗽了几声。
“嗯？”
“性子太冷。”李老爷子摇着头，“想来你也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老头的。说吧，什么事儿？”
颜湑拖着东西回到宿舍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挫败感，像是打回原点的感觉。
“咔嗒”一声，门被推开，一身风尘仆仆的夏文雯在门口愣了几秒，然后扬扬手中的袋子：“超市刚回来，你也来一桶么？老坛酸菜的。”
大冷天吃一桶热腾腾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真是一件幸福到泪流满面的事儿。颜湑虽然有点食不知味的闷闷的感觉，倒也是喝尽了最后一口汤，趁着其乐融融的气氛，颜湑轻轻用胳膊肘推了推夏文雯：“哎，最近还好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夏文雯懒洋洋地白了颜湑一眼，掌心捂着面桶取暖：“你肯定想不到，我后来去找她了。”
“嗯？”颜湑振奋起来。
“门关得死死的。听别人说，她走了。他们一家都搬走了。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觉得特别冷。”夏文雯有气无力地笑了几声，“你怎么会有心问这个？真不是你的风格。”
“其实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原以为这事早就结束了。”颜湑耸耸肩，指向房间的角落，几个烟头静静躺着，死气沉沉地围了一圈灰烬，“果然还有续集。”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抽烟了。在一些悲伤的时候，特别需要这一种味道。烟雾缭绕，迷蒙双眼，呛住口鼻，颓废又麻醉。”夏文雯走到角落用脚尖使劲碾着那几个烟头，踩上泥泞的颜色，然后踢到更深的地方去。
“突然想到，在‘我爱你’后说‘对不起’，远没有在‘对不起’后说‘我爱你’那样悔恨得撕心裂肺吧。所以不要怕，在能拥有的时候好好抓住吧，不要让自己追悔莫及。”夏文雯常常地“唉”了一声，把自己扔到床上，阳光满落，洒在扬起的嘴角。颜湑呆了呆，觉得有些迷茫，明明是笑容，却更加让人心酸。
也许真正刻骨铭心的，不是爱不是恨，而是遗憾。
“所以，你是又当了逃兵？”夏文雯笑着问颜湑。
“我没处可去啊。”颜湑撇撇嘴，“她出国去了。我也说不清楚这算是什么状态，可以算是——等候发落。”
“你有钥匙么？”
“嗯？”
“也许你可以让她回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啊。你有钥匙，就有她的世界。”夏文雯轻轻闭上了眼，许是又想到了那扇紧闭的大门，在曾经许过暮暮朝朝的夕阳下，永远地隔断了两个世界。
时间安详地走，等夏文雯再睁开眼，颜湑已经离开了。夏文雯扯了扯嘴角，爱的人在爱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怎么爱。
是最早的一班飞机，刚刚破晓。下飞机的时候仿佛身上沾了露水，遇到冷风结冰般的冷。慕涵直接奔向了李氏，空荡荡的公司，脚步声也难打破它的寂静。唯独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李志川盖着毯子睡在躺椅上，滑下来的文件洒落了一地。慕涵轻轻地捡起散在地上的纸，纸上批注了歪歪扭扭的自己，可辨度不高。李志川轻轻打着鼾，少了平日里戏谑或张狂的笑容，少了点油腔滑调，那张脸实则还是有些沉稳的。
“唔，你回来啦。”李志川揉了揉眼睛，掀开毯子，“我正好有很多问题要请教。”掀开的毯子顺势滑到地上，李志川大脚一迈踩了过去，直挺挺坐到了椅子上，一气呵成。
桌上实在乱七八糟，李志川大手搓麻将搬找了一通，又有许多白纸飘飘摇摇落到了地上。
“找到了！”李志川的嘴角抽出一张折了角的纸，慕涵嘴角抽了抽，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逼着看那些枯燥的东西的时候，也常常摸不着头脑，然后在不懂的地方很认真地折一个角做上标记。
“你这两天去哪啦？怎么突然走得这么急。”李志川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来。
慕涵顿了顿，放下了真准备解释的内容，定定看着李志川说：“我去找你爸了。”
涨红着脸听完了慕涵的话，李志川低着头，握着桌角的骨节用力得泛白：“我爸身体不好。你让他……为我再奔波？”
慕涵沉默着。她知道慕端梦和李志川忙得焦头烂额就是为了不让老爷子操心，好好养病。可是这个恶人，她还是做了。“对不起，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慕涵轻声说。
“你先出去。”
慕涵急急忙忙站起来，害怕再看到李志川愤怒痛苦的样子。她也曾扪心自问这么做好么，自己答应要帮忙，却走了这条他们唯独不愿意走的路。
大楼外，透着白色的天像是要压下来。是自私吧，慕涵笑了一下，轻轻想。
颜湑带着点心虚打开慕涵家门的时候，心想等慕涵回来，一定要精神抖擞无比帅气地出现在她面前；颜湑带着点心虚把东西拖进慕涵家里然后衣服翻了一地的时候，心想等慕涵回来，一定要把家里整理地一尘不染；颜湑带着点心虚从超市搬回了一箱方便面的时候，心想等慕涵回来，一定要准备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她接风洗尘。颜湑决心了很多个决心，想象了很多个“等慕涵回来”的想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绝对没有想到慕涵会回来得这么早，还是这么早的这么早。
钥匙□锁芯，轻轻旋转，第一个迎接慕涵的，是桌脚边赫然的一箱方便面，桌面上放了几桶已经开封的，冻成了不明固体，应该是昨天或者前天吃剩的。抱枕掉在了地上，灯泡坏了一个。
背后的冷风吹着，这么冷的天慕涵竟然挽起了头发，也没有戴围巾，露出雪白光滑的脖颈，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咽了下口水，缓缓后退了一步，似乎想看看门牌。
这时候睡眼惺忪的某人打了个哈欠出来了，穿着宽大的睡袍，头发乱糟糟的，后脑上的头发一根根地竖起。看到慕涵的时候颜湑呆了呆，用手用力揉揉眼睛：“是梦吧。”又瞪了瞪眼，视线刚好撞到慕涵那双波澜四起的眸子，“嗷唔”大叫了一声，飞快冲进了卧室。
慕涵从身后关上门，镇定地捡起地上的抱枕，才开始觉得全身有些回暖。虽说不过两三天，却有流浪归家的感觉，抱枕的角落被弄脏了，留下一块黑色的痕迹，像小时候的涂鸦，越简单的东西往往越让人有满足感。
等颜湑衣着整齐笑意盎然地走出来，慕涵正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淡淡说：“自己收拾了。你知道我最讨厌乱糟糟的了。”
颜湑吸了吸鼻子，瘪了瘪嘴，终究还是很没骨气地忙活起来，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会被猪嫌弃的窝，头差点埋到地底下，只得一连叹了好多声：理想很丰满，现实太太太tm骨感。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快完结。
☆、嗷呜
第四十七章
“你怎么在这？”慕涵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颜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不能在这么？”
“不是这个意思。先别忙了，坐会儿吧。”
地面似乎摇摇晃晃，每一步小心而艰难。颜湑没有坐下，站着的高度能让她更有勇气：“你还在气我么？觉得我没出息？”话刚说完，竟是质问的语气，颜湑低下头咬了咬唇，“对不起，我确实……”
慕涵伸出一只胳膊把颜湑拉到身边坐下，雪白的毛衣和袖口伸出的雪白的手指，总让人感觉很纤瘦也很温柔，那温柔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颜湑的侧脸，明明指尖带着丝丝冰凉，却让颜湑旋即觉得脸上发烫。
“都好了。”
“嗯，没留疤。”
“是为我受的不是么？你只需管对我好，就好了。”
只需管对我好，就好了。慕涵笑着，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她的半个侧脸，眼里像藏了一束光芒，万千星辰的柔光都融入其中，颜湑缓缓抬起头，红着眼扬起唇角，只需一刻对视，便足够沉溺于令人难以呼吸的，深深的，深深的温柔。
“我知道我没什么出息，所以我只能时时，站在你前面罢了……唔”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被柔软的唇堵回了喉头，欺来的身子是凉的，嘴唇更是冰凉的，像是小时候吃的雪糕，冰凉中透着不可名状的温柔和甘甜。那两片冰凉似乎含住了颜湑的下唇，舌尖轻轻在唇瓣上扫过。颜湑浑身一颤，猛得向后退开。
慕涵显然没有预料到颜湑的抽身，幸而在身子顺势向前扑去的时候用胳膊撑住了沙发，散在胸前的头发摇摇晃晃，在沙发上落下的影子是撩人的。她眯起眼睛，眸子里攒起的光亮蒙上薄薄一层怒意：“怎么？你，不习惯我了么？”
颜湑呆了很久，讪讪地说：“你身上好冷。”
“以前不也如此么。现在开始嫌弃了？”慕涵站起来理了下衣服，又面无表情地坐下，只是坐下的距离稍远了些，冷着脸看着颜湑。
颜湑着急了，那一点距离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身子越过沙发的扶手，右脚踩着地面，左腿跪在了沙发上，顺势把慕涵按在了沙发上，围在自己的臂弯里。贴着慕涵的耳背，轻声说：“刚才不算，我没准备好。现在重来。”
“唔……”慕涵抬起脸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颜湑压下来的唇软化成沉闷的绵长的象声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颜湑想起了这句话，怀里的身子虽然有些凉，但是让她无比踏实和满足，因为确定这就是她所寻觅的所期盼的所需要的。言情剧集里常常有这样的剧情，判断你是不是爱上了，只需要一个吻，如若动情，便是爱了，如若无动于衷，那便是不爱，一段爱情的走向似乎就决定于这样一个偶然的吻。
不是偶然吧，慕涵闭上眼，开始回报这个吻，甚至不敢留有呼吸的瞬间。那是一种完全契合的感觉，这个吻让她觉得，自己正拥抱着的，是实在的，是注定的。
所有的约定好像都在一个吻里完成了，颜湑不舍得微微抬起头，留给彼此呼吸的空间，鼻间是温馨湿热的彼此的气息，慕涵的眸子有些璀璨，微红的脸颊勾起颜湑心里熟悉的，欣喜若狂的心动。颜湑呆呆看着，眼前的人的容颜，眼底的情意，都是自己一直的，总是不断在渴望的。颜湑吸了吸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想痛哭一场。
“盯着做什么？果然不习惯我了？”慕涵别开脸。
“来来来，让我好好习惯你一下。”颜湑笑着拉着慕涵的胳膊，想把她拉近卧室。此刻她恨不得把慕涵直接抱紧卧室摘取她的香味，无奈身子骨太单薄，力气略欠缺。
“别转移话题。”慕涵又红了脸，不自然地作出严肃认真的样子，脸上带着可爱的小固执，“说，你是不是对我，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傻瓜。”颜湑笑得促狭，“还是你想听我说情话？嗯哼，我是不是对你没有以前的感觉了，真是一个问题。”
慕涵眯起眼盯着颜湑，不怒也不急，但是凝结起来的沉默分明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颜湑像被施了定身术，被盯得全身僵硬，不敢动弹，深感玩笑是不能乱开的，讪讪地笑着说：“嗯，对你的感觉嘛——”顿了顿，继续说：“用古文来说，你是‘巧笑之磋；佩玉之傩’；用言情小说调子说，你让我很困惑；我自己来说嘛——你仍然让我很动心，我仍然很爱你。”
慕涵定定地看着颜湑，咖啡色眼眸里的温柔情意，借着轻声细语悠悠扬扬淅淅沥沥，却是真真切切就在身边。
颜湑笑得狡黠，埋下头伏在慕涵耳边，轻声说：“以及，我很想要你。”说完，身子快速向后缩，像是准备看到慕涵恼羞成怒的样子。
可是颜湑显然高估了慕涵的反应速度，慕涵愣了几秒，才拧起细长的眉毛，在颜湑胳膊上狠狠捏了下去。
“嗷呜。”颜湑作痛苦状地嗷了一声，捂着受苦受难的胳膊，刚想转头向慕涵扮委屈，一只白皙的手却伸到了她面前。
颜湑看向慕涵，慕涵红着脸，却定定看着颜湑，眼眸里的光彩无比坚定。颜湑笑了，握紧了那只手，一步一步，像是不知不觉地，合上门，真实的拥有。
指尖好像带着电，划过之处和汗水交融勾起每一处的颤栗。慕涵依旧是隐忍的，紧紧咬着下唇，是怕一开口那些渴望就呼之欲出，但是颜湑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