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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阵寒冷渐渐消退,转而变成了一股温暖,从丹田里升起,那些刺骨的疼痛也渐渐地减轻。她在迷蒙之中感到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经过额头,眉眼,还有脸颊。
那双手冰凉,干净而温柔,带着薄荷的清凉气息,细细地抚摩着她的轮廓,就像是一种安抚。
她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便又陷入了无尽的昏睡。
醒来之时,看见的却不是预料之中的寒冰水牢,而是……锦衾绣被,翠幔雕床,珠帘摇曳,瑞香袅袅。像是寻常人家的闺房。
她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四周,却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
只见轩屋之内,紫檀质的圆桌木椅,布置得极为精致妥帖。一名年轻女子著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端坐在靠着墙的窗边,闲闲地沏着茶。见她醒来,也只是转头凉凉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黑衣女子坐在床上,检视了一下自己。只见身上的衣物还是原状,虽然已经破损不堪。伤口也不如昨日那样疼痛,而是有了冰凉的愈合感。她略一提气,才惊觉甚至连内伤都好了大半。若是能够静坐调息,应该不消几日便能复原。
昨夜她为了躲避追兵,一路带伤疾走,奔赴到城郊,实在走投无路,看到此处院落门前晒有几味还未收起的药材,便作了先行疗伤也好躲藏起来的打算。
灯火太暗,太过仓促也没有看清主人的样子。但那股清淡疏离的气质,却让她直觉眼前之人便是昨夜那名处变不惊的女子。
“多谢阁下施以回春之手。昨夜无礼冒犯,实属无奈,还请海涵。”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那人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黑衣女子只好试探地开口。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但这江湖之中多有性情乖戾的高手,更何况对方能有如此神通,谦逊一些说话总是没错。
白衣女子却没有马上应答,而是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壶沸水。青葱纤长的五指拈开壶盖,然后优雅地淋在茶盏中团成蕊状的茶叶上。
茶汤清亮,上面覆着一层白毫,应是上等的信阳毛尖。她拿起茶盏,鼻尖轻嗅,微微蹙起了眉头。水汽氤氲中,她苍白而薄得抿成一线的唇似被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暖色。
五指缩回袖间,又似不经意地在滚烫的茶盏边沿上轻轻一抚。只见原本冒着白烟的沸水,登时便连一缕轻烟也消失不见。
换做旁人可能不会注意,但黑衣女子却看得分明,心中顿时一紧。
“回春之手?谁与你说我是大夫了。”白衣女子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满面霜色尽数不见。“佳人深夜来访,直走正门便是,又何必毁了我的窗子呢,真是令人伤脑筋。”
那语气,就如同那性命攸关的一剑,都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而自己心疼的,只不过是那区区一扇窗子。
黑衣女子心下一凛。她看向墙边的那个药橱,每个格子的边沿处都磨得发白,应该不是作摆设用的,更何况谁家没事会在闺房中放一个药橱?
若说是还有第三人在,她自己身上的伤自己清楚,若是寻常药石,绝无可能复原得如此之快。天下神医,能有如此奇效的,也不过区区几人。医圣许半山已仙逝十年之久,也未有传人,而医仙左宗海也早已在边陲之地隐居,不问世事多年,也未听闻有收什么弟子。难道是……
眼前浮现昨夜昏死过去之前的那一幕,还有方才亲眼目睹的,那人掌心催动的至纯寒冰真气,
她心中突然雪亮。
“毒医殷离。”黑衣女子缓缓而肯定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还不算是很笨。”殷离笑了出来,笑容如冰雪初霁,眉眼若新月弯弯,如春风拂面般和睦亲善,确实很难让人将她与传闻中那个骇人的名号联系在一起。
可惜这笑容在黑衣人的眼里,就像狐狸的笑一样不怀好意了。
“阁下意欲何为,但说无妨。”对于如此作风诡异的敌手,也许主动出击反而是最保险的做法。
“倒是个明白人。”殷离放下手中的茶盏,悠悠走到床榻前,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看中了你这副皮相。”略一沉吟,又暧昧道:“为了救你,可是费了我两颗还魂丹,收一点诊金,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这还魂丹,乃千金难得的奇药,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其本身也是能够杀人于无形的剧毒。若是没有神医独门的冰魄丸解之,不消三十日,便会毒气攻心,七窍流血而死。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床上女子还在思考着什么,殷离却已恶意地笑着靠近,伸手作势欲抚她的面颊。
“这肌肤真是好颜色,雪地梅花般的白里透红,又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若是再抹上少许胭脂,人面桃花也不过如是了……”
她笑得轻佻,声音也轻浮无比。
女子回过神来,却没有如预料中一般的闪躲,反而顺势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眸光流转,含情脉脉道:“莫非阁下有断袖之癖?”
微风拂过,白色幔帐轻轻摇晃,帐底的美人衣衫不整,双颜酡红,令人不饮而醉。
殷离却摇摇头,神色认真道:“不不不。美人可是误会我了。我不过是近日在作一幅美人图,却总是略缺神韵。想来就算是小岭产的宣纸,也终究是俗物。若是能得美人垂爱,赠我以皮,那才是极好的。只是不知美人是否愿意成人之美呢?”
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如借一把纸伞一样平淡。
女子的神色稍变,却又娇笑一声,嗔道:“画上的美人又怎及活着的美人有趣,只怕你若是跟着姐姐一探究竟,就舍不得摘下这身皮相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极近,呼吸可闻。话里又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再加上眼带桃花,笑容魅惑,衣衫破裂处的肌肤雪白得耀眼……若是定力不好的,恐怕早已神魂颠倒,不知己身何处。
“是吗?”
殷离痴痴笑着,就势将脸贴近,四目相对,眉目传情。
眼见就要吻上,她的表情却又恢复了冷然。
只见她轻易地挣开了被捉住的手,不着痕迹地在女子几欲扣上她脉门的指上轻轻一拂。起身在床前负手而立,语带讥诮:“让堂堂的血衣堂主如此屈尊,我可不想太早做个风流鬼。”
原来床上的那名女子,竟是魔教教主孟星野座下五色堂主之一的血衣堂主,人称“夺魂牡丹”的花嗣音。
“你是如何猜到的?”
眼见身份如此轻易地被拆穿,花嗣音眸光一暗,面色一冷,先前的那些娇柔婉约的媚态瞬间消失不见。
殷离施施然地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道:“你的身上一共有四道明显的伤口。第一道在肩胛处,为棍伤,伤处紫黑淤血,气劲刚猛,伤及内里,定是有极深的内家功夫的人所为。应是少林弟子。第二道在左胸口下方约一寸处,为剑伤,创口光滑平整,用剑之人的招式极为轻巧。就算是我所见过的剑伤里,也很少有划得这么赏心悦目的。所以可以猜到是以剑招精妙著称的奕剑门人所为。还有最重要的第三道和第四道,伤口都在背上,为爪痕。抓得毫无美感可言,丝毫也不怜香惜玉,必定是黑砂派那群蛮人了。”
她了然地说完,故意略一停顿,又道:“这几个门派都自诩名门正派,能够引得其中高手合力追杀的,十有八九是魔教中人。见了方才那一手媚术,除了夺魂牡丹,难道还能作第二人想么。”
花嗣音细细听完,不由叹了口气,道:“我输了。”又觉有些心有不甘。“只是阁下趁人之危,未免胜之不武。”
“我非君子,自然也不讲什么道义。”殷离毫不在意地拢了拢衣领。“不过现在我也觉得,活着的美人,确实比死了的美人,要有趣得多了。”
第4章 梦魇
第四章
天光彻地,秋草蔓蔓。
远山有如墨色点染,而天色如同洗练过一般澄净,让人的心莫名的安宁。
花嗣音独自走过树木葱茏,走过白石桌凳,走出了昨夜不及细看的院子。
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山谷,很是清幽。她一人踽踽而行,芳草萋萋间虫声不绝于耳,斑斓的彩蝶纷飞上下,如同一个世外桃源。
走过一条铺着落叶的小径,在尽头处发现了一块上书“落蝶谷”的石碑,石碑上的字遒劲有力,却不是雕刻出来的,而像是什么被什么东西腐蚀之后留下的痕迹。她伸出手正欲抚上去查看,却猛然想起这谷中主人的专长爱好,不禁猛然缩回自己的手,再不看那石碑一眼。
眺望之下,三四里外有一片瘴气很重的迷雾林,大概便是出口的所在。就算有阳光,也隐隐约约难以看清,她回忆起昨夜看到的情景,只觉这个林子也诡异非常。在那林间出现了太多大小不一不合常理的石砾,似是有人刻意挪来置放,可能是布下了奇门遁甲一类的阵法。
往里一望,则是成片幽深连绵的山脉,山中多有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想来便是那个毒人定居于此的原因。她在附近查探了一番,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
乳白的晨雾渐渐升起,在远山之上蒙上了了一层轻纱。
花嗣音静静听着万籁作响,努力让心神沉静下来,分析所处的情况,耳边却仿佛又响起了那人冰冷的话语:
“如今你有两个选择,其一便是作我的画纸,不必担心,我对美人一向很是温柔,绝对不会有一点点的痛。而其二,替我试足七七四十九种毒药,试完了,我便给你还魂丹的解药。”
好像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抬头望向天空,秋日的天倒是晴明开阔,宛如一块巨大的宝石,些微的云霞漂浮其中,在风的吹动下缓缓移动着,幻化出各种形状。
自然不敢问青天。只是,像她这样江湖人人得以诛之的魔教妖女,又几时得到过上天的垂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经历了无数生死关头才到了今日的地步,却未想因为一张红漆令就又陷入了这般田地。
是了,红漆令……昨夜遇袭的开始,就是接到了一张带有教主标志的红漆令。那张红漆令上什么也没写,只是让她于二更时分独自前往城郊的渡口旁的小树林。
就算如此,教主之命,便纵是让她去天涯海角,她也不得不去。
谁知一到渡口,便遭遇了伏击。虽然无心恋战,但对方人数占优,又都俱是实力强大的高手,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重伤。拼尽全力地逃出生天,却未想才出狼牙,又入虎口。
这环环节节联系在一起,实在太过于蹊跷。难道是教内出了奸细,又或者……她不敢再深想下去。既然教主未有指示,那便只好曲意迎合,审时度势,因为,从来所见过的,擅自揣测教主心意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比毒药更可怕的,是人心。
昱日,花嗣音一早便起了身,自己在院子里运功调息养伤。
可是一直到日落,殷离也没有出现。她虽心下奇怪,但也不做多想,调息完毕,就独自披着粼粼如水的月光回房。秋末的夜晚,虽不见落叶飘零,亦有一种萧瑟苍凉之感。
走到门口,却看见房内端坐着一人,正在把玩着桌上的白瓷杯。不是殷离又是谁。
“你不会在杯子里下毒吧。”花嗣音不露痕迹地收起了无意中表露的萧瑟之情,挂起了一贯风情万种的笑容,旁若无人地在床沿坐下。
“就在你刚才开口说话的时间里,已经足够我施下好几种毒了。”见她一脸的鄙夷,殷离只略一挑眉。“不信你感受一下,左上臂处,此时是不是有疼痒难忍的感觉?”
花嗣音一触左臂,未有异样,更是不屑。谁知片刻过去,她的左臂上真的开始发热,接着就是一阵疼痒,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上面啃咬着。又不敢伸手去抓,只好抬头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
殷离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恶意一笑,道:“美人儿若如此凶恶便不好看了,不如你还是笑一笑吧。”
花嗣音还未领会她话里的意思,身体就已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不自然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这是,哈,什么……哈哈哈哈,混蛋,哈哈哈哈,快停下,哈哈……”她笑得太急,呛得连声咳嗽,偏生那笑意又止不住,只好边咳边笑,直笑得灰头土脸,花容失色。
“为了不牵动你的伤口,我可是特地减少了剂量呢。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殷离听若未闻,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她笑得几欲断气的样子。
直到花嗣音瘫倒在地上,一张绝色容颜怪异地扭曲成恨恨之色,再也没有力气笑出来时,她才起身将白瓷杯里早已调好的褐色液体拿到她唇边,想要喂她喝下。
没想到花嗣音却恼了,紧咬牙关不肯松口,一副舍身成仁的样子。
“不要便罢了,解药就只这一副,真是可惜了。”殷离惋惜摇头,作势要倒掉,花嗣音忙扯住了她的衣角。
“早这样听话,又何必多吃些苦头。”她神色微缓,纤细五指拈着瓷杯,细细喂她饮下。
过了片刻,果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