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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生缘(gl)作者:莫年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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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折】
“小姐,这荷灯……”花袭月买来荷灯,捧到唐拾月面前。
“袭月,退下”唐拾月接过荷灯,指间贴在荷灯的蜡光纸上细细摩挲着,兀自说道。
“是。”花袭月见自家小姐都发话了,便也不多言,朝唐拾月轻施一礼便退了开去。
“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淮安,又是一年知秋日,拾月犹记牡丹亭,却怎料,人不见,水空流,孤影离殇。”唐拾月看着那满河飘起的荷灯,灯心烛光映耀在水面上,凄夜漫长。
这淮安城的城楼依旧沧桑,只是再没了那个人在这城上温酒煮茶。这淮安城的月依旧明亮,只是再没了那个人笑靥如花。这淮安城的河水依旧清凉,只是再没人共她在这河边清唱,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
“你说你爱这淮安城的灯火星星,人声杳杳;但你可知我爱这淮安城的陌上佳人,无双玉容?楚淮安,骗子。”唐拾月指间的力道紧了几分。眼中的景物不知什么时候却变得朦胧了起来,有两股温热在眼眶里打着转。
唐拾月将手中的荷灯点亮,素手轻柔地托着荷灯,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看着飘远的荷灯,她心底一阵挥之不去的怅然,这是第三年了。
“唐老板?”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轻唤,惊得唐拾月猛抬头,顿见一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女子穿着素白的衣裳,头上挽着两个双丫髻,虽是素颜却是眉清目秀,身材颀长比自己略高一头,一双明眸宛若浩瀚夜空般,内里闪着如星河般的光。
“淮安……楚枫?”唐拾月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想起这是楚枫作女子的装扮,算不得让人惊艳,却也十分清秀干净。
“唐老板,这么巧,你也来放荷灯呀!”对于见到唐拾月,小愣子亦是有些意外的,但她随即想了想既是中秋唐拾月想出来走走也没什么。
“你怎在这?”荷灯远去,唐拾月回过头来问她,目光落在小愣子的眉眼上,深邃的眸中有小愣子看不透的情绪。
“我来猜灯谜。”小愣子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字条示意道、
“你到真是好兴致。”唐拾月勾了勾嘴角,轻笑,却是有些慨然的语气。
“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唐老板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天生愚钝,也没读过什么书,猜了半天也猜不出几个。”小愣子攥紧了手中那张写着答案的纸,不好意思地说道。她看来看唐拾月,紧跟着又接道:“唐老板何不也去猜一猜?”
唐拾月回头,望着身后盏盏灯谜,一阵失神。她向来聪明,猜灯谜这种事儿自然也没难倒过她,只是上一次猜灯谜,似乎也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这就一个庵字还要打个劳什子成语,拾月你知道是什么吗?”她记得那夜那人手里捏着月团问自己,那时候自己还不是玉声楼的老板,只是个小有名气的角儿。那时候那人是楚家的四少爷,准确的说是楚家的四小姐。她和她,许就是前世的姻,来世的缘,偏生在今生相见,乱结一段无果的情仇恩怨,末了也没逃过红颜命绝。
“庵,打一成语。”
“拖泥带水。”
……
“中秋桂子香”
“花好月圆”
小愣子问,唐拾月答,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谜面,终是物是人非。
“哎呀,还是唐老板厉害!”小愣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那些谜底去换了奖品回来,说是奖品也不过是一袋月团和一壶酒,值不得几个钱,却也只是为在这中秋时节沾个喜庆罢了。
“本以为今年会吃不到这月团了,没想到这下倒是托了唐老板的福,一下得了这好些个呢!”小愣子将那包着乐团的油纸打开,乐呵呵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尝着那小饼里的滋味儿不住称赞。
“这月团做得和苏沪城里的一样好吃!唐老板你尝一口?”小愣子说着习惯性地将手中那个自己咬了一口的月团递到唐拾月嘴边,示意唐拾月尝尝。
唐拾月怔了怔,有些惊讶,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像小愣子这样把东西塞到自己面前了,而且还是被别人咬过一口的东西。自从她成了角儿,成了玉声楼和汪家戏园子背后的老板,这哪次进食不都是花袭月精心装好捧到她面前的,吃不吃都还得看她心思。
“你自己吃吧!”唐拾月轻轻挥开小愣子的手,起身拿了小愣子身旁的那壶酒坐到了河边。
“淮安,你在地下可还会忆,当年烟雨邂逅,你许我天涯浪迹;而后暮色依偎,你许我百世不离;京城长亭等待,我念君之所幸;却怎料阡陌深深,却还是迷失了你。”
唐拾月抱着酒坛坐在河边,将壶盖揭开,随手将那盖子扔进河里。紧跟着便见她将酒壶里的半数的酒倒进身旁的河中,月光下酒水相合泛起涟漪一片。
“淮安,你走后这些年我遍行天下,却再无人伴我以歌,无人共我饮酒。今日再过淮安,且陪我再醉一回吧!”唐拾月望着那一汪清亮的河水幽幽说罢,举起酒壶仰头便饮。
她极少饮酒,纵然她是京城玉声楼的老板,这身边也总带着知道将酒换成水的丫鬟花袭月和酒量功夫都甚佳的丫鬟叶袭人,她未有海量,此一番更是未饮便醉愁几分,酒入愁肠更是醉人,堪堪不过半壶酒,便醉上心头,眼神迷蒙了去。
唐拾月没有吃自己递给她的月团,小愣子也只好讪讪地收回手自己享用,她将那几个小饼美美地填进了肚子之后,再回首,便只见唐拾月已然坐在了岸边,小口小口却是毫无间歇地喝着酒。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神色凄凉,小愣子远远望去心底蓦地疼了一下,生起几丝怜惜。
唐拾月终是醉了,向来不愿与人亲近的她却任由小愣子将她从河边扶起,小愣子将唐拾月的胳膊挂在自己肩上,又伸手揽了唐拾月的腰,她从小干的都是些杂活,故而力气也大,要这么拖着唐拾月走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
她扶着醉倒的唐拾月回到起初猜谜的地方,云衣伶依旧在原地等候着,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盏盏灯谜的谜面上,浅笑依然。
“云衣伶”小愣子开口轻唤。
云衣伶听见熟悉的声音欢喜地回首,却见小愣子扶着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后,心当即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一般,沉痛了一下。
“唐老板醉了。先回客栈吧”她冷声道,纵然唐拾月在她眼中算不得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女子,但却也是当朝色艺无双的佳人。这样一个人醉倚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云衣伶既恼也羡。
她恼自己为何只为鬼身,不能触那人分毫,她羡唐拾月为人,哪怕无情也能得这人细心照料。
小愣子听了云衣伶的话点了点头,到底是唐拾月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便于云衣伶说话,于是一人一鬼各揣心事,竟是一路无言。
小愣子将唐拾月送回客栈的房间便退了出去,剩下的事儿自当由花袭月去为唐拾月打点,这一点小愣子还是清楚的。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未见着云衣伶的身影,也未作多想,这一夜出去欢闹此刻到也乏了,一番洗漱后便也倒在床上,未几便入了梦乡。
云衣伶从屋外悠悠然飘进来,坐在小愣子的床头,素指轻点沿着床上安睡的人的轮廓细细勾画着,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入了自己的心,云衣伶已经无法知晓,只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待到自己觉察之时,已然情深至此,人鬼殊途又如何,到底还是动了那颗凡心。也罢,也罢,就算哪怕只是痴狂一场,也让自己遂了这心愿吧。
她云袖一挥,却是堪堪催动了自己身上的灵气,她不懂咒术,但是却也知晓这以灵气托梦的门道。
小愣子从没作过这样的梦,梦得欢愉沉醉。她从未想过云衣伶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触到云衣伶,尽管那样的感觉回想起来总有那么几分虚幻,但是那梦境却让人感觉那么真实,近乎相信那样的存在。
曾几何时小愣子也想过云衣伶为人时的模样,但真当见到之时方知自己想象力有多匮乏。她远远地瞧着云衣伶,只觉她便如那戏本中唱的那样“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身上不再是那一身一尘不变的白纱衣,而是改换了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配着藕丝琵琶衿上衣,雪肤上也添了几丝血色,显得更加温润起来,双瞳剪水却是动人心魂。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声声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小愣子远观她轻笑颜,又道是杜丽娘再世也未得这般倾城姿色,这声声戏音,嘤咛婉转,堪堪是勾人心尖子去的,难怪这当世无人再及云轻歌,这般姿容身段,如此戏功火候,唱念做打面面俱佳,只怕是融了这戏曲的精髓也不过如此。
小愣子听她唱着《牡丹亭》里的皂罗袍,这戏文里透着的孤单寂寞她向来猜不透,只是此番却似乎开始了悟了起来,她看着云衣伶脸上那般失落神色却道是自己心底一拧,忍不住上前想执那人的手来暖在胸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说这是我月饼节码的存稿么!!!
咳咳咳,虽然是存稿,各位也不要吝啬留言啦!!

二更在此!16点准时三更!


 



第30章 【第三十折】


云衣伶见那人朝着自己走来痴愣愣地牵起自己的手,回眸,流光目盼,却是嫣然一笑问道:“怎了?”
小愣子低头盯住被自己握起的手,痴愣愣许久,方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如今能在此执你之手,想来必然是在梦里,有些话倒是说了也无妨。你前些日子在金陵城,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恼了你?”
“你无错,只堪堪是乱了我的心罢了。”云衣伶摇了摇头道,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表现,云衣伶暗自轻叹,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深种了这情根。
“喔——”小愣子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但随即脑海里就仿佛被一道霹雳炸开一般,自己乱了云衣伶的心,这是何意?
“这《牡丹亭》的戏是我生前所唱的最后一出,为人在世之时总唱不出这戏中的心思,做鬼游荡百年,见惯了悲欢离合却总入不了那情思。如今唱来到真真算是有了几分领悟。”云衣伶叹道,到底是因为自己动了这份春情,才能了悟这戏中的精髓吧。
小愣子听她话中意,心下更是猛地一颤,她沉默了半晌,却是转开话题道,无邪笑道:“你这般说来我倒是还从未了解过你生前究竟如何,像你这般的人物在世之时定然也是风云一世的吧?”
云衣伶闻言却是眸色一黯,自己暗示至此,她不信小愣子不明白。只是看着小愣子那无邪一笑,却又颇有些无奈地回道:“我亡故之时也不过年方二八,正青春年华。”
小愣子闻言一惊,二八年华,且不与自己今宵同岁?
“我九岁学戏,十二岁便被选入了宫里作了伶人馆的伶人,先皇甚爱听戏,故而伶人馆里的伶人也都深得圣宠,但这圣宠哪里是那么容易消受的?故而先皇驾崩后,我们这些伶人也一并填了坟,与先皇陪葬。先皇贵为天子,驾崩后不久便登了仙,我们这些随葬的戏子也算是蒙了他的恩宠,许给转世投胎,只是我当年尚未断气,魂魄尚有一息在体内留在那帝陵里,故而鬼差来时未能拘我投胎,故而先帝特赦许我在这世间作个孤魂,只要不逆行天道便也无需记着投胎。”云衣伶说道。
“既是如此我倒要好生谢谢先帝爷了!”小愣子喜笑颜开道。
“嗯?”云衣伶有些狐疑地望向她,便听得她又说:“否则我可就碰不到你了不是?”
“你……”云衣伶心下暗暗一喜,心底添了几分猜测几分希冀。
“我是鬼,世人避之不及,你就这么希望见到我?”云衣伶带着些许期盼的口气问她。
小愣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此生最不后悔的几件事,一为入程家班子认识二妮子,二则拿了肚兜遇见云衣伶,三便是在官府戏园跟随唐拾月。
“为何?”云衣伶追问道。
这一问倒是把小愣子给难住了,她从未深究过自己为何会庆幸与云衣伶的相识,她只知自从与她初相识,自己的日子便添了许多温暖。
“我也不知为何。”小愣子挠了挠头,木愣愣说道。她只觉和云衣伶在一起的时候甚是心安,就像有二妮子在自己身边的那段日子一样开心,甚至是比那段时光更让人欢愉。
云衣伶看着面前这人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又是一恼,这人真是……
她杏目微嗔,瞪了小愣子一眼,转身没在搭理她。
小愣子见她这般模样,也心知定是自己又说错了话,恼了云衣伶生气,讪讪地站在云衣伶身后,抓耳挠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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