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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易水楼难得地热闹了几分。而乌娜也接到任务——煮很多人的饭菜,今天可以不去放羊。
乌娜正头痛用什么来加菜,想起后院地窖里的腌肉和干海菜,忙去地窖拣了一筐背上,往厨房走时经过东厢,正瞧见熟悉的人影,笑容便上了脸。
“雨姑娘!”跑过去两步,“好久没见啦!”见她满脸严肃没有回答,乌娜顿觉自己唐突,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退了两步,“那,我去做饭了……”
“乌娜!”身后一声怒喝。
回头,她瞠大了双眼。
“雨……雨姑娘?”两个?啊!忙对着眼前的人连连扶肩鞠躬,“对不住,我,我认错了。”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清明雨扬高了声音,乌娜又鞠了一躬,退到清明雨身边,跟着她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
“不要跟那个人说话!”清明雨很生气,“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哦……”这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吧。说不好奇两个雨姑娘是骗人的,不过看雨姑娘的样子……她还是不要问了。“那个,雨姑娘,我得了点茶叶,煮给你喝?”
看来,她还是记着自己是她的恩人这件事。清明雨心头的气消了不少。“好啊,在哪?”
“我先把菜送到厨房,到我房里坐会子可以吗?”
“那你快些,我待不了多久。”
“好。”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不过她放羊久了,房里总有股子消不掉的羊膻气味。清明雨皱了下眉头,摸出丝巾掩了鼻子才坐下了。
乌娜进屋的时候,看见清明雨正瞧着她桌上那些东西出神。不过一靠近,清明雨便看了过来。
茶递上去,清明雨抿了一口,“不是酥油茶?”
“嗯。”乌娜不好意思地笑笑,“雨姑娘不爱喝酥油茶。正好绝音姑娘前些天送了我些朝泉的茶叶,我想你应该喝得来。”
绝音那个眼高于顶的琴师也会送人茶叶?清明雨放下杯子,打量了乌娜一圈,目光停在她束辫子的银丝环上:“流丹真有心思,送你这么好看的首饰。”
“这个?”乌娜摸摸辫尾,“嗯,大夫好厉害的,戴了以后真的不会生虱子。”
“那些,也是楼里的送的?”清明雨指指桌上的首饰。
“嗯,”乌娜叹气,“戴着干活不方便,又不好退回去,只好放着看看了。”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看他们把饭很快吃光的样子……
清明雨没坐多久就走了,乌娜也忙去厨房做饭,没多久,她就忘了清明雨为什么好像走得很不高兴的样子了。
要忙的事情是很多的,但比起过去,真是好的太多。
乌娜虽然挂着个贵族小姐的名头,但娘亲出身不好,又是庶出女儿,除了那位不常见着的长辈对她稍好些外,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所以她非常珍惜那个“买”她回去冲喜的当家的。跟着当家的那几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他每天能多吃一些饭。当家的是第一个让她知道“成功”是什么的人,她终于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而易水楼的杀手们,让她觉得活着是件很好的事情。
真奇怪啊,竟然是这些收钱买命的杀手,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入秋的那顿饭吃过之后,另一个雨姑娘……不,影姑娘她就认得了。
有时七八天,有时半个月,影姑娘就到楼里来一回。有时送她些东西,有时帮她做些事情,让乌娜很不好意思。想来想去,只好做些干酪酥油或是手套作为回礼。影姑娘也不多说什么就收了,神情还是冷冰冰的,看惯了倒也不觉害怕。
清明雨有时看到疏影,便很不高兴地转身离开;等到疏影走了,才对乌娜告诫不要接近疏影免得受伤。乌娜有一回实在疑惑驳了两句,结果让清明雨发了一顿脾气,便不再提这件事了。不过从此,乌娜不再看见清明雨就主动上前,客客气气的,跟对待其他刺客一样。
秋日将尽那天,乌娜正坐在山坡上织一条毛毯,羊群散在四周安安静静啃着草。她织得聚精会神,却让小婵拉了一把,笑嘻嘻地要她跟着走。
纳闷不已,还是乖乖收拾了下就走了。小婵带了她回到楼里,奇怪八绕地进了个小花园,拉着她掀起一帘垂蔓躲到假山洞里。小婵招手,她便学着样子从缝隙处往外看。
外面是楼主斜躺在香木榻上,周围居然没有一个美人姑娘。乌娜看了一眼小婵,对方把食指贴在唇上,她也只好满肚子疑问不开口。
没一会儿,裙摆翩跹,清明雨慢慢走了进来,跪在楼主面前。
乌娜迷惑不解,慢慢地惊异,然后是更深更重的疑惑。直到楼主挥挥手让清明雨咬着唇退了出去,小婵才松开她,她昏昏然地走出来。楼主还是斜倚榻上,悠然地吃着她早上刚做出来的羊奶点心,直到最后一片下肚,才抱了小婵坐起身来。
乌娜站在那儿,满脸的不知所措,“楼主,我没有往饭里加别的东西。”
“我知道。”楼主慢慢摩挲着小婵的长发,小婵像是猫咪一般在他怀里蹭。他望向乌娜,“你现在感觉如何?想杀她?”
“不是!”乌娜飞快摇首,抬起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湖水,“我没……不是……我,我是说,我不知道……雨姑娘为什么……”她脑子里很乱,却找不到答案。
她记得雨姑娘对她的恩情,也一直不忘回报,只愁自己什么都不会,没法回报多少。可是,雨姑娘方才对楼主说她可能是什么对手派来的奸细,一直在往饭菜里放不该放的东西,还跟楼里的几个杀手有暧昧。最后说她一直暗中监视,已经发现了证据。
为什么?
说完全不生气是假的。但是她更加疑惑不解,还有伤心。
在那两个家族十几年,她也知道有的人会为了争荣夸耀彼此倾轧,越是有财有势的越是眼红别人,一家人也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可是雨姑娘什么都比她好,为什么还要这样?
“你的屋子,她进过几次的吧?”
“嗯。”所以她的东西,才会被翻出来当作证据。乌娜突然觉得好累,慢慢地蹲了下去,“楼主,我,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楼主笑眯眯地拉了她靠在榻边,乌娜惊得差点跳起来,逗得小婵咯咯娇笑。他放开手等她站直,才递了盘子过来,“再去给我弄盘干酪吧,配点你做的羊奶酒。”
乌娜一步一拖地走了,楼主瞧着她背影,啧了声,还是打个响指:“十九,传我的话,冷袖要是管不好徒弟,以后就别顶易水楼的名了,我丢不起这人。”
身后树荫里一声轻响,一道黑影迅速消失。
“楼主,你不是说要看好戏的么?”小婵伏在他怀里蹭着问。
“好戏重要,不过吃饭更重要。”楼主摸摸她的鼻尖,懒懒躺回榻上,“小白花是稀有植物,还是要好好养着才对。”反正既不费什么事,还能有饭吃。
“楼主,其实人家也不懂。”小婵趴在他胸膛上问,“清明雨是在妒忌乌娜什么?”要说是争楼主的宠嘛还有点说头,可是不都拒绝过嘛。
“这嘛,”楼主望着蓝天白云,慢吞吞地道,“怕主角位子被抢啊。”
第五章
那天之后没多久,清明雨找到了正在山坡上放羊的乌娜。
乌娜想要躲开,却被她抬手拦了下来。清明雨靠过来托起她下巴看了许久,慢慢便笑了。
“乌娜,我是你的恩人。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还不离开易水楼?”
一只手突然探来,轻轻一转便格开了清明雨的钳制。
盯着突然出现的疏影,清明雨皱起眉头冷哼一声:“你为了她要杀我么?”
疏影将乌娜往旁边一拉,眼底是熟悉的疑惑:“杀你无意义。倒是你,为何想杀乌娜?”那么明显的杀气,浮躁得连她在十步之外都感觉得到。
“与你何干?”凭什么在她面前做出一副保护人的伪善模样?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易水楼规。”疏影微微侧了身子挡住听到那句话而退到树后躲起来的乌娜,“同门相残,死。”
“她算哪门子同门?”清明雨指着乌娜几乎跳脚,“不过就是个放羊烧饭的!”
“入易水楼,既无背叛,便是同门。”疏影根本不懂清明雨那心浮气躁的杀气为何会冲着乌娜产生,“你心绪不定,莫在此地逗留。”
“我就不走,你想同门相残吗?!”抓住刚才的话柄,清明雨一甩纱袖,指间几道蓝光幽幽,正是她擅长的淬毒暗器。
疏影微微地垂了眼帘,侧首望向树后满脸惊惧担忧的乌娜:“走。”
“……嗯!”乌娜应了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坡往楼里跑,半路上分明还摔了一跤。
“哼!真没用!”清明雨恨恨一声,转了眼睛过来,就看见疏影略略动了步子,忍耐地将右手放到身后。她嗤笑着这家伙果然不敢动手,正想追上乌娜,却见疏影身子一晃便到了眼前,骤然抬眼,冲天寒冷杀气如电,刺得她脑中轰然一响,手足竟是当即软了!
“离乌娜远些。”
除了是,她无法回答任何言语。
冷袖来到山坡上时,只发现徒弟神色颓丧地坐在地上。不远处,黑衣的疏影正颇为笨拙地赶着羊群往易水楼走去。
彼时夕阳西下,染得漫天烟霞无尽。他走过去拉起徒弟,却只觉她手寒冷如冰。
“师……父。”回到自己的小屋,清明雨才呐呐出声,“为什么……都那么看重乌娜?她明明什么也不会,什么都没有。”
“她有。”冷袖站在她面前,不容质疑的口气,“她知道自己是谁,而你还不知道。”
我……是谁?
清明雨忽然想起醒来后不久,楼主单独找到她的那一夜。
还记得你是谁吗?楼主的笑,妖娆得宛如罂粟。
嗯。楼主……我若不想再做杀手,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怎么,想换其他行当?
我……
也行。你想换什么?探子?送信?打杂?
她一一摇头。楼主突然笑得更加开心,慢慢地低下头靠近,呼吸可闻的距离。她还记得那是极淡也极令人心动的香气。
那……我的清明雨,可愿为我暖衾?
……不,不要。
那你是打算离开易水楼了?楼主放开了她,负手笑言。也行,去后堂看看离开的法子,做得到,自然无人拦你。
后堂石壁上有楼规。分明写清,若是想要离开,需废去武功,终生不得再提易水楼一字。而对楼中有大功者,可安然离去,只不许与易水楼为敌。
这里是蛮荒恶劣的北疆,她若是废去武功离开易水楼,哪里找得到生路去?
于是她在楼主面前单膝跪倒,继续承下清明雨的杀手身份,继续她并不愿意的血腥生涯。
她不应该过这种日子的!
清明雨失踪了。
虽然乌娜回来以后硬是没吐露一个字,第二天照样笑嘻嘻地赶着羊上山。但以楼主的耳目,要知道乌娜那天为什么竟然丢下羊群跑回来实在太容易了。
冷袖在楼主的惩罚下来之前把清明雨派了出去完成一件案子,可是跟随她的四名杀手只有一个鲜血淋漓地回来,任务惨败。
那案子并不算困难。但清明雨的暗器竟然失准,暴露了行踪,让对方派遣的兵马一路追击,撤退时被逼得跳入了青石江,他们也四散而逃,最终只剩得他一人而回。
冷袖领着堂下弟子在青石江一带寻了整整十日,终于在下游村子里找到了。
清明雨的坟墓。
冷袖一掌轰开了堆叠的石头,再一掌砸开掩埋的沙土,泥土中露出轻纱软袖,然后是腐烂不堪的骸骨,滚着蛆虫,长发凌乱,带着干涸的鲜血痕迹。
村民们说,他们发现她是在三日前,她从江水里漂起来,被鱼虾咬坏的尸身已腐烂了一半。村中老人于心不忍,于是将她捞起葬在此地。
一言不发的冷袖脱下外袍裹了尸骨,堂下弟子向村人们道过谢,塞了些银两给老人,又说了一套掩饰身份的话语才跟着冷袖抱了尸骨打马绝尘而去。
冷袖从此越发地沉寂。楼主派下的任务照样完成得极好,但任谁都看得出,失了清明雨的他正在用任务和杀戮麻木自己。他始终空着首席弟子的位子,即使郁苍已经比清明雨更优秀,也没有让冷袖展颜多少。
“啊,终究挂心了吗。”怀里揽着美人的楼主挥手,来报告的杀手便退了出去。楼主托了下颌,一声轻叹,“其实还是当成女儿的吧。”虽然这些做师傅的,一个都不懂得如何做世人认知里的那种父母。
怀中美人不予置评,专心地蹭了几下,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熟睡。
腊月风似刀。
北陵琇打马疾奔的时候,几乎要被风割裂了肌肤。
珺王兄的兵马到她手中不过数月,针对她的刺杀却比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