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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挑眉道:“好啊,我不和将死之人计较,你想说,你就说。”
“可你再也回不去了……!你没了小儿的样貌,她看见你也当不认识,你心里有她,她心里……只有……只有小龙王!哈哈哈!你嫉妒我!所以你才割我的脸!”
“哼,安萨凡……”银锁脸上忽然又绽出笑容,温声道:“你可知教主与乌山为敌?我看你当然知道。”
她手中不紧不慢,却是说一个字就出一刀,很快安萨凡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你可知我出现在上庸,本来就是教主之计?哈哈哈哈哈……你年纪太小,又整天只知道玩,才会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情爱……你是向歆或是朱异的人都不重要,你们怂恿这伙江湖人士劫狱作乱,趁乱把大夏龙雀运出城,我只不过坐收渔利,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怂恿我大师姐……你可知教主留她还有别的用?自作孽,不可活!”
她最后一刀从安萨凡耳后割向嘴角,伤口不深,却血如泉涌。
安萨凡眼中的得意消失了。她仅有的武器已无法攻击银锁,她呆愣愣地看着银锁一刀一刀割在自己身上,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银锁浅笑道:“就凭你,连我的影子都做不了。”
安萨凡愣了一下,随即盯着银锁,尖声道:“她抱过我!”
银锁听罢,又一刀戳进她上腹中,同样是避开了所有的内脏血脉,不伤性命,可凉冰冰的刀刃透体而入,却最是让人恐惧。
她用刀挑起安萨凡的下巴,眯眼道:“安萨凡,你搞错了,纵然她在上庸城对小龙王情根深种,但我对她并未所谓的情爱,她就算跟你有别的苟且之事,我心中也没半点介意。”
安萨凡惊恐地睁大眼睛,眼中净是不信,银锁并没有放过她,“你道这档子事便能压过我?你可知你那日凌晨去找你的小郡主,她为何会把你赶走?”
安萨凡摇头。
银锁道:“那时我便在她床上,你没看见我?”
“没……”
“那是因为她用身体护着我。”
安萨凡面如死灰。
银锁用刀面拍拍她的脸,笑嘻嘻道:“而你,还妄想临死前压我一头?你又是什么东西了?我就不和你废话了,三百刀转眼切完,保证你活到自己最后一刀。”
痛觉渐渐复苏,安萨凡浑身又冷又痛,银锁下刀却又慢又轻,创口很深,血慢慢渗出来,带走了剩下的温暖,她沙哑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重复同一句话。
“小郡主,你快来救我呀……”
银锁仿佛没有听见,而她面上毫无表情,整个人似已游离于躯壳之外。
安萨凡的声音越来越低,支离破碎的声音却忽然变得不同。
“少主,我知错了,赏我个痛快吧……”
银锁听了之后,似是魂魄忽然回来了,她丢下云寒的刀,伸手按住插在她胸前的刀柄,戳入了她的心脏,安萨凡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狠狠地喘了好几口气,忽然颤抖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胸前干涸的血迹又一次晕湿了她的衣服,银锁甩掉刀上的血珠,转身开门走出去。
阿曼和云寒守在走道,听见开门声,都回过头来,然后被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熏得又掩鼻扭回去。
阿曼抢先开口:“少主我已烧了热水我侍奉你沐浴!”
云寒张开嘴,听阿曼这么说,心中骂道:“阿曼这厮委实赖皮了些,我又不能服侍少主沐浴,收拾禁闭室的活可不就只能落在我身上了吗!?
阿曼拖着银锁就地面上走,云寒开门看了一眼,见安萨凡几乎只有脸上的皮还算完整,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当初要是乖乖被我们乱刀砍死,今天哪需要受这些苦?”
他扭头看向门外,见阿曼和影月都走了,于是鬼鬼祟祟出来找了个鎏金旗弟子,叫人用白布把尸体裹了,又叫人升起圣火,准备圣水,净化罪人。
火生起来不久,银锁就和阿曼一同走出来了。云寒讶然道:“少主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银锁面无表情,道:“我来主持净化仪式。”
云寒注意到她将头上的璎珞带了起来,换掉了沾满血污的手套,衣服上还能看到血迹。遂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主祭司位。
银锁跪了下来,念道:
“恳切悲嗥诚心启:满面慈悲真实父!愿舍所造诸愆咎,令离魔家诈亲厚。无上明尊力中力,无上甘露智中王,普施众生如意宝,接引离斯深火海……”
跪在她身后的弟子亦一同念起经文。
“彼光明力,加诸尔身,愿尔灵魄,得脱血肉;彼法水力,加诸尔身,愿尔灵魄,得脱贪欲;彼妙火力,加诸尔身,愿尔灵魄,得脱疯癫;彼清净气,加诸尔身,愿尔灵魄,得日月渡;彼净风力,加诸尔身,愿光明子,得寻慈父。”
一众洪水旗女弟子剥掉安萨凡破碎的衣衫,以法水濯洗肉身,白布将她尸身血污擦净,以白布红花覆盖,台上木架,焚烧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是我编的(。
☆、第155章 胡姬多情四
金铃眼前有一个人晃来晃去;她只知此人有一双浅琉璃色的眼眸;总是默默注视着她。
来人甜甜地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笑得她也忍不住心底温暖,要跟着一道笑起来。她伸出手来;想去摸摸那人的脸,那人眼中充满了期待,似乎正在等着她。
蓦地胸前一凉,眼前的人变作了银锁,弯刀的刀柄在她手上,冰凉的刀刃却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不单是心口;她全身都凉了下来。
她惊醒过来,看到的还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顶,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困惑地移动视线,看到的却是南平王妃。
“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妃担忧道:“现下已然是未时了。”
金铃松了口气,道:“未时……未时还不晚……娘,我有事要出一趟门。”
王妃道:“出什么门?你睡了一天一夜,不吃些东西再走吗?”
金铃愕然道:“一天一夜?吃饭……嗯,是该先吃饭。”
王妃笑了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站起来道:“春姐在外面坐着,有事你就叫她。我去让厨房做点你爱吃的。”
金铃乖顺地点头,等王妃带上门出去,一掀被子就爬起来,套上外袍,对着镜子速度极快地系上腰带整好衣衫,盘起头发,抓起悲风,从窗子跳了出去。
银锁那座荒宅中荒芜得一如既往,因已过仲夏,院中杂草丛生,长得无忧无虑,全然不像有人住过,可是到此地来等人,已是她唯一能找到银锁的方法了。
她刚从德府经过,已暗中惊扰了好几个岗哨,因此早早便有人去找银锁报告。
银锁昨天拖了二十多个时辰没有睡觉,等安萨凡尸身烧尽之后,早就迫不及待睡死过去。金铃找上门时,她还躺在床上,手下众人哪敢吵她睡觉?鎏金旗的旗主、副旗主,也全都还没起床,负责守卫的掌旗使权衡轻重,决定加派人手,万一不死金身打算掘地三尺,就把断龙石放下来,让她挖个空。
银锁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她在广阔的大厅里晃了一阵子,便有弟子得到她已醒了的情报,火烧屁股似地跪在她面前:“影月右使!不死金身在外等候,多半又是……”
银锁慢吞吞道:“知道了,看住她,别让她摸进来。”
“……影月右使不去见见她吗?她定是来找你的……”
银锁一把弯刀架在他脖子上,笑问:“哦?你说说,我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
“嗯。”银锁收起刀,从他面前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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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去厨房关照了两句,再折回来之后却见不到金铃,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金铃不告而别,不知去向,怒的是这一切都是儿子闯出来的货,当晚便把萧荀叫回了家。
萧荀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已准备好被爹娘拉回家训话,但听说金铃不见也要怪在他头上,萧荀还是怒而起身道:“她不见了,她那么大个人了,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王妃道:“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鲁莽!这可好,你害了条人命!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个!”
此番轮到萧荀语塞,人不是他杀的,却算在他头上,他不屑解释,梗着脖子也不认错,道:“不就是个小胡奴吗?埋都埋了,怎么,还要立一块碑吗?要我追娶她为侍妾吗?”
王妃一巴掌打在他头上,顿足道:“胡说什么?胡奴这事也就算了,你和金铃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胡奴一死,她人就跑了?中间有什么利害干系?你把她完完整整、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地找回来,少了一根汗毛,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萧荀私心不想将这小师妹供出来,一时无话可说,又想到人是“小师妹”捅了一刀,多半也被她带走了,说不定金铃便是去寻她。找得到金铃,就找得到小师妹。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利害干系?我不过同她聊聊,她不愿意跟我聊,那小胡奴还敢冲撞我,我杀了便杀了,赔钱就是。可是她家就她独一个,我钱陪给谁?”可是,一想找得到小师妹,他便忍不住动摇起来。
王妃柳眉倒竖,揪着他的耳朵,嗔道:“找不找?”
萧荀道:“找。”
“哼!今天你给我在家住着,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萧荀捂着耳朵嗫嚅道:“娘,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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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一坐坐到第二天中午,其间守卫弟子不断来报,银锁不胜其扰,躲出了家门。
她去了许久不去的酒肆里,仇老头依旧乐呵呵地在那喝酒,见她来了,高兴地招呼道:“小娘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银锁笑道:“我来找你聊天,可不是来给你送钱。”
仇老头却道:“啥?你不是来跟我打听是什么人在街上找你师姐的吗?”
“找我师姐?什么人找我师姐?”
仇老头笑眯眯地一摊手掌,道:“一百钱。”
银锁瞥了他一眼,摸出一串钱来,丢在桌上,“都拿去,有什么说什么。”
仇老头把铜钱全都扫到自己的荷包里,清清嗓子,道:“听说是屯骑校尉萧荀。”
银锁左看看他,右看看他,低声道:“你知道我大师姐是什么人吧?”
仇老头点头道:“知道,知道。”
银锁脸一垮,道:“你知道还敢收我钱?”
仇老头得意洋洋,道:“不然不然。虽然你上外面街边看上一看,瞧上一瞧,再随便拉一个小乞丐,花个两文钱,也可以问到答案。然则你虽然吃亏上当这么多次,却仍旧看都不多看我一眼,想都不想我会诓你……可见你师姐的事情,在你心底……比那一百文要重要得多,至少跟你给我的这些钱一样多。”
银锁黑着脸道:“又不是仆婢,怎么可能不及一百文重要?”
仇老头嘿嘿一笑,道:“别不高兴了,虽然老夫吃下去的钱断断不能吐出来,不过么,日后如有消息,可以打折透露给你。”
金铃在此枯坐二日,仍是不见银锁,又忆起上次进她屋中发现了个机关,就把她引出来了,那机关说不定便是个通风报信的信使,于是又转到她房中,将箱子挪开。只是这回失算,等到下午,仍是不见。
她等了两日,众戍卫弟子也紧张了两日,此时见她离开,全都大松了一口气,不料此时金铃却去敲隔壁的门。
隔壁乃是储存食物的仓库,守卫的弟子更是早已得到消息,等到门被敲响之时,更是吓得两股战战,相互推脱一番,选出一个胆子最大的,去和金铃交涉。
金铃敲开门,问道:“主人家,隔壁原先住了个小娘子,是搬走了吗?”
那弟子道:“这倒奇了,不曾见隔壁有人出入,原来住了个小娘子吗?早知我也去拜访拜访了……”
金铃皱眉问道:“不曾见?难道不见她出门买饭买菜吗?”
那弟子道:“不曾见,原先我还以为旁边是荒宅,后来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倒水的声音,偶尔也起炊烟,才知住的有人。唔……不过小娘子这么一说,似乎好久没听到隔壁有动静了,说不定真的是搬走了,也未可知。”
金铃失望地低下头,离开去敲另一家的门。
这弟子关上门,恶狠狠地挨个指了一遍两位同侪,咬牙低声道:“还不去报告影月右使!”
其中一人匆忙进屋,下了地道,撞上了另一个人,两人互相指责一番,才知也是被不死金身盘问了一番,要下来报告右使,两人尽释前嫌,结伴而行,逢人就问影月右使在何处,可惜任谁都说不出她到底去了哪里。
两人终是问到了康禄赫头上,康禄赫道:“这个影月,玩什么把戏呢?她若不在城东酒馆里,便是去城西湖边散心。只是她最近脾气都不怎么好,你们自己可得掂量掂量,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