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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金铃,金铃就走回来了。她盯着已经拿下面巾的赫连,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道:“辉日左使,久仰久仰。”
赫连瞪了一眼银锁,道:“乌山少主,百闻不如一见。影月承蒙你相救,全教上下感激你的恩德。”
金铃道:“不敢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辉日左使,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赫连一愣,盯着金铃,也在苦苦回忆是哪一次任务搞砸了。继而心虚,看了银锁一眼,见银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脊背一凉,想起来何时见过了金铃。
赫连那时还只是鎏金旗旗主,影月无故失踪,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寻找,却被乌山的探子,“半峰云”戴长铗发现了行踪,因此让向碎玉知道明教死灰复燃,又图谋回到中原。他因此事被召回光明顶接受处罚,擦了半年明尊像,直到前任辉日左使卸任,才免了擦大殿的工作。
而他正是在上庸附近打转的时候,曾与金铃有一面之缘。只不过金铃并不知道他是辉日左使,他也并不知道金铃就是乌山少主,只当她是个漂亮过头的少女,也因此,三年之后他还能认出这张脸来。
赫连精于隐藏易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认出来,此时发现好像真的是见过,连忙否认:“乌山少主说笑,某在中原之时,你绝没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
金铃皱眉道:“何以如此笃定?”
赫连笑笑道:“不过是消息灵通罢了……”
银锁恐金铃因为探听教中秘密而被赫连赶出去,赶紧打圆场:“师姐,再不吃要凉了,我还有事问赫连,你们别寒暄了。”
金铃端着碗道:“那我不打搅了……”
银锁一把拉住她,道:“我要问些有关地宫的事情,你要和我一起下去,一起听一听。”
金铃道:“你竟许我与你一同下去?”
银锁笑道:“有何不许?你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带你一个足当带三四个。且我若让你在上面干等,你肯?”
金铃摇头道:“不肯,我定要和你一同下去的。”
银锁笑道:“那是。否则我要他们拿住你,绑了丢到深山里喂老虎,自己拿钱走了,你肯定没法逃脱的。”
金铃仍是摇头,并不说话,只是极其认真地盯着她。
银锁脸一红,偏开头去,生怕金铃透过眼睛看到她那一点点小心思,如若真的被金铃看出来,可是一件丢尽颜面的大事。
金铃存的却是一样的心思,统万城地宫从建造到现在,少说也有一百年,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她如何放心银锁自己进去?虽然她自己去或许帮不上忙,但保护银锁却是她目下第一要务,放在身边总是放心一些。至不济两人一同死在地宫里,也算遂了心愿。
赫连渐渐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咳嗽一声,道:“咳,影月,你要问我什么?”
银锁惊醒过来,道:“坐,我们两个说。辉日,正午时分,城楼上是何种情况,能许我大摇大摆上去插刀吗?”
赫连道:“恐怕不能。但城楼上放哨的参军,每日正午都要去睡一觉,此时城楼上面只有一人戍卫,半刻钟后才有人来顶班,我上去把那人打晕,地宫开启之后,你们进去之后,我把刀带走。”
金铃从碗里抬起头来,问道:“可那人被打晕了,不会说出去吗?”
银锁扑哧一笑,道:“放心吧大师姐,就算他要说,那参军也不肯让他说的。”
“何以?”
银锁道:“那参军站岗时早退,被人发现是要追究责任的,他当然不肯让别人知道。若剩下那小兵说被人打晕了,上面肯定会问,‘同你一道的参军哪里去了’?问着问着,就容易露陷,与其费事掩埋,不如还是谁也不说,反正谁也料不到我们已经下到地底。”
“真的不会说吗?”
“放心好了,就算说了又如何?他们真的敢进来吗?你莫忘了,城中传言冬天阴气最盛之时,有鬼怪出来吃人。”
金铃看着她道:“……我本就不知,从何忘起?”
银锁拍着脑袋道:“你方才竟未偷听?大师姐果真是一身正气的少侠……方才辉日告诉我的,现下你知道啦?”
金铃道:“知道了。就算没有鬼怪,来一个杀一个,只见进不见出,没鬼也变成有鬼。且至日那天白日最短,阴气最盛,鬼怪白天出来作乱,再正常不过。”
银锁笑道:“大师姐弯转的很快嘛,想得这么清楚明白,坏水半点不比我少。”
金铃道:“非也,我纯是防着你算计我,才不得已参悟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银锁听罢做了个鬼脸,道:“好啦,明天辉日全权指挥,我跟着你上城楼便成啦。你专心操劳,说不定晚上你义兄就追来要我们好看了……哎呀,那怎么办?纵使我有心手下留情,但我教弟子可不是好欺负的,这里全是精兵猛将,万一一个不小心,小世子可要身首分离。”
金铃知她又吓唬自己,端碗拱手道:“请影月右使替我向辉日左使求情,留他一条生路。”
赫连看得一惊一乍,他只知影月和她这师姐一见面就结了梁子,更出动了教中精兵一举拿下叛教逆徒和乌山少主,只是叫她大师姐跑了,后来因教主一个请托,去救乌山行主,两人关系有所缓和,可不知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南朝武林人士不是最重面子的吗?何以乌山少主随随便便就低头求人,求的还是昔日的老冤家对头?难道影月能答应?
影月右使果然转头笑道:“辉日,我师姐求我,你也看到啦。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得卖她个面子,若是同东魏和梁国追兵交上手,其余人等可以随便杀,但有一高大威猛的英俊少年……长得和我大师姐有点像的,请你手下留情,打个半残便是,留一条狗命。”
作者有话要说:持续加班的节奏
☆、第197章 赤沙白城四
“这……这不是义兄吗?怎地还要打个半残?”
银锁没好气;“是啊,亏是义兄。此人对我无礼;若是别的不相干的人;早乱刀砍死了。”
赫连哈哈大笑,道:“好,打一顿给你出气。还有别人吗?”
银锁想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四十来岁浓眉凤眼的和气男子;饶他一命。”
赫连又道:“这又是什么人?”
银锁道:“我娘昔日众多追求者之一,供了我几顿饭。”
赫连点头道:“好;我记着。没了?”
银锁道:“没啦,有个胖子,一身武功诡异之极;头像是充气的皮囊,能忽然瘪下去,又能恢复原状,不知是什么怪异的巫术,你可要小心。听说他还是个使毒的高手。这人能望刀气,他若不死,大夏龙雀走到哪都能被找到。”
赫连道:“后天才是冬至,真是夜长梦多……”
银锁笑道:“有些准备总是好的,你在这呆了这么久,定然收获不小吧?”
赫连道:“那倒是没错。我甚至在沙漠边缘找到了几个废弃的通风口,说不定便是通到地宫之中的。再多两天,或许真能找到别的入口,到时就不必冒险去城楼了。”
银锁道:“我吃饱啦,下午做什么?”
金铃一碗汤两个馕又已见底,她走开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碗回来,坐在一旁,以银锁下饭,下得很是愉悦。
赫连实是没法不注意乌山少主,一时竟忘了答话,银锁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道:“哦,下午,我带你去周围转转,走一走我们出关的路。”
万里晴空,天色蓝的发紫,三人按辔缓行,穿过外城栅栏,进了城内。
此城方不过三四里,早先乃是驻兵重镇,现在则是一座普通边城,生活着各族百姓。在城外聚集居住,外城以栅栏勉强围起来。
城里的一切都透着灰白,白色的城墙,墙上筑着巨大的马头城垛,显得这小小的城池格外狰狞威武。弓箭手站在巨大的城垛上以拒外敌,骑兵自城中涌出,在城外列阵冲锋,
金铃叹道:“此城建得如此怪异,难以想象当时到底面对何种困境。”
赫连道:“此城东西北三方城墙上各有九个马面墙,南边有八个,我们要上的城楼,在”
南面左数第二个。
银锁道:“何以不在正中,真是急煞人。”
赫连笑道:“走过去看看。”
他们穿过乱糟糟的巷道,绕到马面城下,这里周围一片白地,应是防止有人埋伏攀爬。赫连道:“我晚上上来过,匆匆看过一眼,只知下面有机括,不知坏了没有。白天这有人看着,你要想看,晚上再来吧。”
“走,看看退路。”银锁催马道。
赫连催马前行,走在最前,带着她们从西边出城。果然出城之后,眼前黄沙犹如巨浪先锋,高高横在天边,延绵不绝,沙丘齐整如走兽,露出脊背,慢慢朝着风的方向前进。
赫连催马向前,不一会儿脚下渐渐变软,从沙土路直接变作了沙子,大风裹挟着黄沙夹头夹脸地扑来,使人皮肤痛若刀割。金铃最是怕冷,早早就把面巾兜帽装备起来。
“夏天风从南方东南方刮过来,沙子退到北边去,冬天风从西北来,沙子又一点一点侵蚀过来。风向立秋变化,到现在已三个月。”
银锁道:“本来是在何处?”
赫连摇头道:“不知……”
他指着前方道:“我们往贺兰山去,现在大河封冻,马车可以直接开过去。”
银锁皱眉道:“倘使黄金多呢?又当如何?”
赫连道:“说不得,只好扔一部分,一来转移别人注意力,二来轻装上阵。”
银锁奇道:“若不是黄金万两,值得我们这样大动干戈?光是找一把大夏龙雀,就不止黄金千两了。”
赫连沉吟道:“若是区区黄金,值得教主让你孤身犯险?我便是不信教主会做这等亏本买卖。你可差点就失手了,幸亏运气好,遇见有人救你。”
银锁道:“你是说……统万城的宝藏,有比黄金还值钱的……”
赫连道:“定然有,你下去好好找找,这必是教主让你来的目的,你鼻子最灵了……”
“我是狗吗?”
赫连扭过头去,可以看出肩膀抖动得厉害。连金铃也忍不住被逗笑,很想摸她的头。
这一跑跑出了十里地,脚边黄沙延绵,只有一些焦黄深褐的野草沿路长着。赫连跑到一块大石头边上,道:“到时若情况有变,你就到这里与我们会合,千万不要硬战。”
银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道:“那也得能出来。”
金铃忽道:“定能出来。”
银锁奇道:“大师姐何以如此笃定?”
金铃好整以暇,道:“挖也给你挖出来。”
银锁笑道:“大师姐莫非还做过摸金校尉不成?”
金铃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银锁上下左右地打量她,也不知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又一想大师伯这么厉害,这么深不见底,说不定真有些搬山卸岭的邪门歪道教给大师姐。
“这么一来,大师伯也不像是名门正派之士嘛……”
“嗯?何以说我师父不是名门正派?”
银锁指着她腕上缠绕的铁链,道:“你这链子就很邪门。”
忽然她脸上一热,心道大师姐一手邪功出神入化,给她摸上一摸就溃不成军,这大师伯不太可能教给她,她又是上哪学的?
金铃看不到她面巾之下是什么面色,自然也猜不透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直接答道:“师父教的。”
“照啊!大师伯既然会这等正邪难辨的武器,足见不是名门正派之士。”
金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名门正派之士都用什么武器?”
银锁道:“刀枪棍棒锤斧,诸如此类明刀明枪的。你看我这飞刀,就经常让人说上不得厅堂,再说我这弯刀,更是番邦外域的邪魔外道。”
金铃温声道:“只要你人不邪门就行啦……”
银锁脸上更烧,熏得眼角都晕了红色,像是刚刚哭过,“大师姐可听过北方诸豪侠怎么评价我?”
金铃顿了一顿,道:“银锁美人,艳若桃李,心如蛇蝎。”
“就这样,你还说我不邪门?”
金铃微微一笑,道:“他们从未和你一起走一千里路,又怎会知道你到底邪门不邪门?”
银锁听罢一夹马腹,冲在最前,大声道:“回去了!天色不早了,还要回去早作准备!”
金铃策马跟上,最后才是觉得自已已经被排除在外的赫连,他大声喊着:“别跑错方向了!看路!看路!”
三人回到城外营地,就有鎏金旗弟子回报:“禀辉日左使,影月右使,我等在城中一口井里发现一个可疑的地方,恐是入口,请辉日左使前去一看。”
赫连道:“带路。影月,去不去?”
“去,干什么不去?大师姐,你是和我们一道去,还是在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