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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续道:“我须得向你收些报酬。”
金铃犯难道:“我是逃命出来的,可半点钱也没剩下。”
银锁点头,“唔,也对……那我要大师姐答应一个条件。”
金铃道:“你说来听听。”
银锁抿嘴笑道:“大师姐须得听凭我差遣一次,无论我要你做什么。”
金铃摇头道:“你叫我自我了断,我可断断不会答应。”
银锁讨价还价:“那,除了自我了断。”
金铃道:“也不嫁人,这和自我了断近似。”
银锁失笑道:“我可舍不得。”
金铃道:“也不加入魔教。”
银锁道:“条件一并讲出来,休要磨磨蹭蹭,小气得很。”
金铃直视她的眼睛,道:“不可迫我比武时认输。没有了。”
银锁笑道:“那便替你打听。”
金铃的眼中似有暖光,看起来是一副高兴的样子,银锁被她看得心头暖洋洋,温柔笑道:“大师姐不必担心他们有事,师父一向爱搞合纵连横,不会放任师伯的旧部挨打的。”
金铃摇摇头。
两人相顾无言,对视了一会儿,银锁蓦地觉察到这样好像有点不对,便匆忙起身,道:“我得走了……”
金铃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桂花糕放过两天就不好吃了。”
银锁回过头来看着她,失笑道:“大师姐是盼我常来吗?我下次来,定然带着乌山的消息,还得常来看看你身体如何,免得有负师父嘱托。”
金铃却松开了她的手。她一向不爱听银锁老把“师父的嘱托”挂在嘴边,听起来就像是银锁纯是为了师父,而不是喜欢跟她呆在一起,才到王府来的。
银锁见她松手,又恢复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道是她已明白,准许她离开,反过来握了一下她的手,才跳窗离去。
她走前不忘帮金铃关窗,免得金铃还要下床来。想到金铃可以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她居然不禁得意起来。
银锁走了,金铃又对着窗子发了一下呆。银锁的手温暖而柔软,触感还留在掌中,温暖了她微凉的指尖。
合该让这个触手遍天下的小师妹,替我找一找龙若。
从前她身边的人,不论是寒儿莲儿,又或是戴长铗和白胖子,实则全都听命于向碎玉,并不是对她一个人全心全意效忠。
她与寒儿莲儿三人从小被乌山行主养大,对他的敬畏自是不必说。两名侍女因此并不是全然听命于金铃,龙若的事情她们敢于告密,寻找龙若的事情金铃当然不敢托付给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戴长铗和白胖子,两人都曾见过上庸老宅中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必然已从前因后果里猜出些端倪来。若是冒然拜托,说不定又给向碎玉知道去了。
但小师妹………………
她与银锁虽是敌人,还差点丧命她手,但银锁危急之时出手相救,又千里而来建业寻她,两人早已非是两年前九凝峰前初见那般剑拔弩张。
她们已算是好朋友。
更甚者,金铃已全然信任她,可以在她面前裸身熟睡而毫不防备。
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有一个可以托付这等私密之事的友人了?
下次见到她之后定要好好同她说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大师姐撒谎才是张口就来……
小师妹就是很想见大师姐,粗息呢?
我大概还有9k的存文吧……
☆、第122章 踏破铁鞋二
春日渐长;两人却见得少了。春光好得很,金铃就常被南平王妃拉出去游湖游山。王妃似乎去哪都喜欢带着她,就算她托辞很累要歇息,睡在船上马车上;也好过睡在家里。
旁人都道王妃待这南平王的私生女比自己女儿还要好些。流言渐多;有的说王妃与南平王感情笃深;是以凡是王爷的孩子;她都加倍疼惜;免得失了王爷的心;也有的说王妃多年来都盼望有个女儿,金铃生得容姿端丽;毫不输城中闺秀,兼且沉稳文静,王妃终于有个好女儿;自然待她有如亲生。
日子久了,这些话自然会传到王妃耳朵里,春姐本以为王妃会怒而下令责打那几个没眼力价的婢子,不料王妃并不在意,还是隔三差五就要带金铃出去。
金铃不爱讲话,性子冷淡,又因习有武功,眼神锐利如剑,寻常小姑娘被她盯一眼便噤若寒蝉,活生生拖后了王府入春的脚步。王妃带她出去,已甚少逗她讲话,只偶尔与她聊聊乌山的生活。金铃惜字如金,王妃问三句话,她也能浓缩出一句来回答。
更多的时候,金铃练功,王妃发呆。
船上远离岸边,只有春姐与摩勒作陪,金铃在太阳下打坐,余下三人在篷子下游玩。有时王妃怕她晒伤,走过来替她扣上斗笠,她就不免忆起银锁曾笑嘻嘻叫她黑炭师姐的画面。
“金铃,在笑什么?你的小朋友是不是好久没来找你玩了?”
金铃睁开眼睛,认真道:“偶尔找,有时不免碰不上。”
王妃笑道:“金铃是嫌娘总是霸着你,不放你自己出去玩是不是?”
“金铃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时傍晚到家吃完晚饭回到房间,便可见到桂花糕被人吃了个干净。有时她也去水榭偷王妃的桂花糖松子糖,一并放在桂花糕边上,也被扫荡一空,显然是被银锁整包偷走了。
她总见不到银锁,但银锁好像在她身边一样。
金铃想着再见银锁定要向她请求帮忙寻找龙若,但总是这样失之交臂,时间拖得长,不免想得多一些:这请求未免无理,若是银锁涎皮赖脸刨根问底地问起来,肯定十分麻烦,定要拿个什么小玩意儿堵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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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自然也想着她,想到许久不见大师姐,或许应该带她去看看大师伯。
她偶尔能从仇老头口中听到向碎玉在牢中的消息,也自己偷偷去过一两次,给他偷渡点消遣的小玩意儿,只不过听说向碎玉一切安好,也渐渐去得少了。
一日云寒欢欢喜喜回来,见了银锁便说:“影月右使!我们看了朱异大半年,终于看出点眉目了!”
银锁忙从胡床上跳起来,道:“什么眉目?”
云寒道:“你之前说的那个耍蛇人,我们见到了。”
“他是何方神圣?”
云寒道:“现下还不知道。他住在城南乡下,整日在家喂蛇种花,种的都是些毒物,邻居都不知他什么来历,来此地也并不很久……暂时没见他与什么人往来,不过平时此人低调得很,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看着就像个老鳏夫。”
银锁道:“极有可能朱家的账本就是被他撕了的,若有可能,就上他家搜搜,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就亲自出马。”
云寒思量一下,道:“我与佟乐欢同去。不能所有功劳都让你一个人抢了……”
银锁叫住他,问道:“你不带个洪水旗的人吗?”
云寒笑道:“带的有,带的有。”
鎏金旗主管探查暗杀通信,旗主曾经是赫连,现下已是云寒;巨木旗本管一切辎重后勤,机关土木,旗主乃是万年不动摇的康禄赫,他为了占用巨木旗资源做小玩意儿,三番五次拒绝陆亢龙提升他做法王的要求;洪水旗主管看病,明教历代医王药师王,全部出自洪水旗。譬如说这种规模的行动,按照教规,都需五行旗齐动。银锁叫他们探查这个满身毒物的老头家,危险重重,是以要求云寒一定要带个洪水旗弟子。
“阿曼何时回来?”
云寒道:“阿曼才走了七天,此时定在和赫连缠绵,怎么,少主舍不得她吗?”
银锁没精打采,道:“是啊,没有阿曼欺负,我心情怎么能好?”
云寒奇道:“大师姐呢?”
银锁又叹了口气,“看来全教上下都知道我有个大师姐了?”
云寒笑道:“你弄那么大阵仗捉她,当然全教上下都知道了。现下又不捉了,看起来还相亲相爱十分甜蜜,自然人人都好奇,不死金身大师姐是有什么魔力。”
银锁道:“能有什么魔力?师父说不让杀,还不是就不能杀……唔,我今天确乎要去找她。”
她说着,就一蹦一跳先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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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却没有立刻去找金铃。
因为点心和糖大多都是下午出炉,所以她常常是下午去找金铃(和甜点),但近来金铃常常外出,总也碰不到她,她看天色还早,便先去找了仇老头。
仇老头一个人喝得自得其乐,手上捏着一卷破破烂烂的书,看封面好像是《周易》。
银锁坐在他对面,笑道:“你还需要看这个?”
仇老头兴致勃勃,“你这可说错了,《周易》一书,涵盖天地宇宙的所有秘密,看多少遍都还有看不完的东西,我当然还得看。怎么,要找仇半仙算一卦吗?算卦十个钱,不准不要钱。”
“我上次问的那个耍蛇的,我已有他的消息,他住南郊,你能不能去查查他的来历?”
“没有问题!只要有钱,一切好说!来来来,定金一百钱。”
银锁从兜里数出一百钱给她。仇老头接过之后,正色道:“放心好了,老夫三天后一定给你消息。”
他笑呵呵装好了钱,继续喝酒,喝了一会儿,却见银锁并未有要走的意思,遂问:“怎么?要留下请我吃饭吗?”
银锁忽然问道:“这个‘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仇老头脸色大变,摆手道:“老夫不懂!不懂!幸亏老夫小时候书读得多,知道这玩意儿乃是洪水猛兽,一辈子没沾过,嗯,别沾的好……”
银锁奇道:“你娶了两个老婆,竟没一个是为了‘情’吗?”
仇老头的表情一僵,俄而笑得略尴尬,解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得主的。”
银锁十分失望,仇老头的年纪,是她认识的人里面年纪最大的,江湖阅历丰富,兼且能说会道切中肯綮,如果连他也说不出,她真不知道还能问谁了。
仇老头见她一脸失望,贼兮兮凑过来,小声道:“怎么,你是看上谁家小郎君了?”
银锁道:“不瞒你说,我练的这门功夫,练到现在,该当参悟情关,可惜一直没参透。”
“到底是哪儿参不透?”
银锁道:“首先,情是个什么东西,它到底长什么样子?什么样的算情,什么样的不算情?不同的人,他们的情是一样的吗?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不过是一面之缘,何以能一辈子不忘,这人到底爱上的是那人,还是自己心中的幻象?”
仇老头苦着脸,盯了她半晌,道:“老夫不懂,老夫无能为力。”
见银锁越发失望,他慌了神,生怕她哭出来,赶忙说:“你别哭,你千万别哭,我免费给你算一卦,不要钱……”
银锁丝毫没有好转,仇老头马上接着说:“这个消息,事成之后,我给你打八折,你千万……”
银锁扑哧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你……”
银锁笑道:“虽然我到现在还弄不懂‘情’字是个怎么回事,不过以我平日观察来说,你这样的男人委实招女人喜欢……”
仇老头睁大眼睛,问道:“是吗?女人到底喜欢啥?”
银锁竖起一根手指,胸有成竹道:“女人喜欢有人在意她们。”
仇老头托住下巴,深刻而沧桑地眯眼看着银锁,心里想的却是家里那两个婆娘,一句话脱口而出:“女人这么懂女人,何苦还要为难男人?”
银锁还道他深受他那两个婆娘的祸害,居然还露出同情的目光。
仇老头见她如此,试探道:“你好了?不哭了?”
银锁笑嘻嘻道:“你方才说要免费给我算一卦,还要给我打八折,说话还算话吗?”
仇老头倒抽一口凉气,道:“我听说西域的人都挺会做生意……”
“嗯?”
仇老头叹气道:“老夫算卦铁口直断,说话也是铁口直断,自然是算话的……你要算什么?”
“算姻缘,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斟破情关,成为一代高手。”她非常雀跃,催着仇老头赶紧算。
仇老头不情不愿,从身后的破口袋里摸出一个竹筒,哗啦哗啦把里面的竹签子都洒在了桌面上,分作两堆,四个一组按顺序挂在四个指缝里。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口中始终喃喃自语,饶是银锁耳朵灵如狗,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紧锁眉头,四指不住伸缩,有时掐住中指不动,有时又快如弹琵琶,最后盯着银锁,若有所思。
银锁被他看得脊背发毛,不由得颤声道:“别是这辈子都破不了了吧?”
“不不不,”仇老头大手一挥,“唔,快了,马上了,至多明年,不过就算是这样,你想要偷懒从此不好好练功,那可不行。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师父也这么说,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仇老头听了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