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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痕-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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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锷哈哈一笑,伸手示意她无需多礼,“纪姑娘这是见外了,姑娘医术高明,弟兄们对姑娘的医术,品德有口皆碑,把姑娘尊如活神仙啊!
  我也是姑娘的病人,大夫是有权管制病人的咯!”
  
  元渊见蔡锷一扫阴霭之色,精神好了起来,也笑道:“竹筠,你看大哥的情况如何?”
  竹筠低眉寻思了片刻才说道:“不瞒将军,竹筠觉得将军的喉疾一半是旧患,一半是操劳过度诱发的。竹筠学得是祖传中医只能通过望闻切断来诊治,所需时日非短,终究不能彻底根除病根。竹筠在京城看过洋人的医院,他们用一些手术器材对病人进行切除病根的手术,而且还有消炎止痛的药水,对病人的后期恢复有非常好的疗效。因此,竹筠斗胆建议将军去洋人那里诊治,效果应该更好。”
  不错,竹筠在北京洋人的医院里照顾顾元渊时亲眼看到了洋人大夫所作的外科手术,经过一些实质性的观察,并且和洋医生有过很多接触,对先进的医疗技术感到颇为神奇,也就印象深刻。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自己这么说,元渊可要担心不已了,便话锋一转不客气的说道:“而且将军病情加重的罪大诱因就是将军自己。将军为了大事日夜操劳,不眠不休的工作,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垮掉的啊。而且时常忘了喝药,卫兵们不敢说,我可是管不得的了,将军可要对自己负责。”
  她语调一扬,似乎是责备,却让人听了之后没法动气。
  顾元渊摇了摇头,眉间蹙了一下,唇角流露出好看的笑意。
  “好啊,纪姑娘,你说得不错。我这个病人实在不好管理啊,看看,姑娘开始轰我,不给我治病了啊。”
  蔡锷哈哈大笑。
  纪竹筠抿唇不语,看着元渊笑了起来。她气质盈盈,容貌美丽,责怪人的时候偏偏是巧笑倩兮,哪有丝毫的震慑力。
  她的寥寥数语也让先前感伤忧虑的气氛渐渐消散,屋子里沉闷的空气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赶文,没有修改。




61

61、聚散终有时三 。。。 
 
 
  回去的路上,竹筠觉得元渊有些沉闷,几次凝神注视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初夏的正午,阳光很是炽烈,春的意味渐渐被有些热烈的暖风刮得消散了无,渗出的汗粒很快爬上额头,汗津津的湿润黏贴在身上很是不舒服。竹筠走到元渊面前,拿出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汗粒,元渊接过帕子微微笑了笑,拉着她走到一处林荫处停了下来。
  军营地处山洼边,依山傍水,较为隐蔽。放眼四周,青山绿水共为邻,如果没有战争,却是一处好风景。
  竹筠身穿粉白色斜对襟的衣衫,裁剪得体的轻衫更能显现出她婀娜曼妙的身姿,为了行医方便,她将满头秀发盘在头上,煞为英气,刘海被风吹开,露出干净秀丽的前额,两颊的晕红衬托着青春女子的朝气与魅力。
  元渊身穿一件墨色长风衣,这件衣服是蔡锷夫人潘氏送给她的。
  当时蔡锷携家眷赴京上任,为了取信于袁世凯,直到最后关头才将家眷暗暗送出京城。其间,因为蔡锷留连八大胡同的风月场,与小凤仙闹出了绯闻,致使潘氏曾大闹青楼,流言不断,成了当时官场上的一段风流轶事。也让蔡锷成功骗取袁世凯等人的信任,得以与京城里的仁人志士联络。这个障眼法或多或少的让他们对蔡锷放松了警惕,以为蔡锷也是个酒色之徒罢了。
  
  而这计谋却是蔡锷夫妇的杰作,蔡夫人充当了一个大闹青楼的怨妇。
  蔡夫人是传统女性,对于英国友人赠送的衣料式样和颜色不甚好感。见丈夫的师妹来到,她便将压箱底的衣服送给她元渊穿。还笑言,元渊是新潮人物,穿起来一定好看。果不其然,元渊习惯了西式服装,穿这些洋装十分得体,也颇有风度气质。
  
  她们二人见蔡锷与其夫人相敬如宾,感情很融洽,心里不禁怅然不已。也不好再过多的提凤仙的事情。蔡夫人本来还在老家孝敬公婆,因担心丈夫的身体才遵照公婆的意思来到川中照顾丈夫。
  
  “这位蔡夫人端庄娴雅,待人亲切,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对蔡将军很有帮助。”竹筠叹了一声。
  元渊一笑,柔和的说道:“大哥如此英雄,遇到几个红颜知己也不奇怪。蔡夫人是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大哥相当孝顺呢,很早就成亲了。这位夫人也不寻常,是颇有学问的知识女性。大哥对夫人十分敬重,很多事情也会跟夫人商量。”
  竹筠的表情有些落寞,她是想到小凤仙了,不禁为其扼腕叹息。毕竟,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只怕凤仙姐一腔痴情注定无果。
  “也不知道凤仙姐现况如何?”她担忧的看着元渊。
  
  元渊的声音很平稳,她很想安抚竹筠,语气充满了柔和的情意,“你放心好了,我听大哥说,凤仙姑娘目前在北京,虽是被陆建章的人关进了军警处,情况尚好。大哥有关系在那边,也能照顾周全。”
  竹筠又是担心又是急切的说道:“军警处?凤仙姐有没有危险?”
  元渊摇摇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柔指,“你不要太担心,按情理来说,她没什么生命危险。她的身份不过是青楼女子,以她的机敏大可以说自己是被胁迫的,而且她也没什么紧要。陆建章不会大费周章的。”
  
  竹筠想想也无法,只得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更加伤感。阳光从阴郁的林木间隙洒下来,点点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墨色的长风衣有点发亮,衬托的肌肤过分的白皙,有点不染人间烟火的澄净透明。微微卷曲的发端随风飘拂,青丝萦绕着俊美的容颜,唇角残留着微微苦涩的笑,点点之中还有不舍和留恋的意味。
  对上她深情的眼眸,竹筠心脏一疼,从没有过的刺痛瞬间涌上心头,她意识到了什么,咽下了涌上来的酸痛。
  “你有什么事不可以跟我说的?”
  对于元渊的心思,她当然有所察觉,袁世凯退位,仗也该打完了。那么,元渊将何去何从呢?她有种感觉,以元渊的个性来说,她不会长期留在蔡锷身边的。竹筠一直没有问她,也许潜意识里她已经明白了她,也料到了她将作出的选择。只是,这个想法一冒头,她就会很难受,好像将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无法掌控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元渊微微一愣,尚未收回的笑容残留在嘴角,似乎收不回来似地,僵僵的。
  
  嘴角牵动了一下,她忽然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很难开口。
  她正视竹筠的眼睛,这双清澈干净的眼眸没有一丝瑕疵,满满的都是柔情。心里一揪,她抬起眼帘认真的望着竹筠,压低的声音依然很笃定:“我可能要回去。”
  可能?
  若不是你已经决定了,你怎会说出来?
  竹筠有些闷气,心想到,这个决定你早就做好了,不过是等待时间吧。
  
  “袁世凯退位了,这场仗算是打完了。你知道吗,大哥将辞去一切职务归隐乡间。也就是说,我们不可以给他带来麻烦。
  还有,袁世凯连续发来十几封电报要求我回京,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做个了断。我不想让你跟着我被人逼迫追杀,即便我不能给你个安定的环境,也不想带给你颠沛流离的生活。”元渊低沉的声音很富有磁性,竹筠觉得很少听到她这么低声细语的说话。她怔了怔,眼眸定定的望着她,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当她看到这双深邃幽蓝的眼睛浮现出脉脉深情,渐渐生出的雾滴聚拢起来,晶亮的眸子一眨就要滴出来似地。
  心里又是一疼,她走近两步拉着元渊的手说道:“不用跟我解释的,你做的任何决定总有你的理由,我明白的就明白,不能明白的也会慢慢明白的。”
  她更紧的握了握这双微微发凉的手掌,眼神依然坚定,“还是这句话,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居仁堂。
  晚上,灯火通明,偌大的殿堂此时显得十分冷清,连呼吸也能听见,袁克定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膝盖隐隐酸疼。要是往日,他的父皇早就会叫他起来说话,或者让侍从搬个凳子给他坐,以体谅他的伤腿不便。
  
  他按了按自己早就酸麻的腿,抬起了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父皇。袁世凯沉着脸靠在椅子里,脸色颓唐惨淡,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儿子。
  这张龙椅是袁克定亲自为他父皇登基采办来的。他是按照欧洲大皇帝的座椅替他的父皇定制的,深色高背龙椅很是显赫威武,虽是西方豪华座椅,同时也镶刻着中国帝王的象征,龙的图腾。袁克定不是在看父皇,而是呆呆的盯着龙椅,似乎想看出什么道道出来。
  袁世凯鼻孔出气,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发火了。他颓废的窝在宽大的龙椅里,肥胖臃肿的身躯懒得挪动一下,胸前的两排金色纽扣也不甚整齐,好几颗扣子并没有扣上,露出鼓起的肚腩,因为呼吸急促起伏得厉害。
  “父皇,夜深了,儿臣恭请父皇早点歇息。”袁克定低下了头,矮着声音说道。
  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口,袁世凯突然来了精神,腾地坐直了身体,伸出短粗的手指头指着座下的儿子骂道: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想气死我啊,你竟敢背着我调集军队跟那帮家伙打战!我的家底都让你给败光了啊!”
  “父皇!这件事儿臣事先没禀告父皇是儿臣的错,可是这场仗的失误并非儿臣之错!”袁克定突然挺直了腰杆,像个不认错的孩子似地瞪着自己的父亲,恼怒的说道:“儿臣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本可以反扑成功,一举歼灭叛军。可惜功败垂成!”
  他目露凶光,攥着的拳头恶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也不知痛似地横着两道浓密的眉毛说道:“父皇,您的北洋精锐之师早就不听调度了,您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袁世凯似乎呆愣了一下,停顿了半晌,光溜溜的脑壳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也没说一句话便颓唐的跌坐在龙椅里。
  他的三个爱将,段祺瑞早就托病不出,连受封的爵位也不接受。他虽然没有公开发表什么反对称帝的言论,这等言行也明摆着是消极应对,不作为的反对。
  冯国璋虽然明着是支持他当皇上的,来居仁堂跑得最勤快,可是这个人居心叵则,袁世凯对他是疑虑重重,不想重用。
  还有个最重要也是袁世凯引为知己的朋友,他的总理大臣徐世昌。老徐当初力挺他当大总统,还替他出谋划策,排除异己,可以说有他袁世凯的今天,老徐功绩甚大。
  但是在称帝的最紧要关头,老徐第一个撂挑子,辞职不干了。
  袁世凯当然没有准许,还派人看住他不准他离开北京。这个老徐可好,装病在家不出来了。大半年都没见到他,销声匿迹了一般,叫袁世凯气得不行。
  莫非——
  莫非我真的做错了,怎么落得今天这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还在声色俱厉的声讨那些阴奉阳违的军官们,想着怎么惩罚他们。但是他已经没有气力再管这些破烂事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总管钱福顺上来。
  钱福顺哈着腰走了上来,轻轻托起他的骼膊扛在肩膀上,搀扶着他走下台阶。
  “皇上,小心点啊。”
  袁世凯身材臃肿,精神虽然萎靡不振,不过他身体底子好,走下台阶后嫌钱福顺蹑手蹑脚的不舒坦,忽然撒了手。
  钱福顺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伺候的不周到,正提心吊胆的抹着汗珠子。
  却听主子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你下去吧,请文妃过来。”
  突地听到这句吩咐,钱福顺立刻弯下了腰应道:“奴才遵命。”
  
  袁世凯垂着双手走出了居仁堂,连正眼也没看一下自己的儿子。
  袁克定不敢说话,默默的看着父亲挪动着矮壮的身躯走出了居仁堂。
  
  父皇真的失去斗志了——
  他已经跟街边的老头子没有二样。
  
  文菲雪来到居仁堂时已经是午夜了,她知道皇上深更半夜的召她进宫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她想了会儿,也揣测不出是什么事情,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忐忑。
  卧室的灯光不甚明亮,桔黄色的暖光却没有半点暖意,身着青灰色睡袍的袁世凯躺在睡椅里,挺着的肚子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虽然已经入夏,但是空荡荡的寝室,地面的褐色地板被灯光照得发亮,增添了好些凉意,更让人觉得寒气渐生。浓重的药味很是难闻,文菲雪轻轻皱了下柳眉,她不常来这里,心想着皇上的身子骨真的不如以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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