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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也有陷入沼泽的斥候,有失足摔落山崖的战士,古鹏不会是牺牲在路上的第一人。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她老实厚道的副官,竟然会刚烈至斯!仅仅是不想耽误行军吗?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统领,我爹娘早年就被胡人害死了……前年哈日乔鲁带着那帮畜生在烈州,又害死了我弟弟妹妹……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没什么意思,想做的只有多杀胡狗为他们报仇……听说您要带人袭击塔拉浩克,真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只带了不到三百人……但卑职想……是统领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卑职……不想拖您和兄弟们的后腿……卑职……可以放心去见家人了……”古鹏的声音断断续续,越说越弱,终于消散在了空气里,再无痕迹。
“古大人!”
“老古!”
哪怕一行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也忍不住在古鹏虚弱的话音里红了眼眶,看到古鹏闭了眼睛,大家终于忍不住悲呼出来,便是赵益和他的手下们自觉在这群士兵中是外人,也不禁动容。
君逸羽单膝跪地,拔出佩刀来,迎天高举,呈上了军中给勇烈的最高礼敬。
“刷——”
数百寒锋追随,划破冬布恩山脉,是苍穹之下无声却深重的祭奠和誓言。
“王爷!有好消息!王爷!你们让我一……”头前探路的斥候队中有一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嗓音中却难抑欢喜,他见人围成一团,猜君逸羽人在中间,让路的话没说完就跑到了人群外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家在敬礼,闹不清情况,却也知自己不合时宜,连忙收敛了声息。
“过来,什么事,说吧。”君逸羽收刀起身。
斥候呼呼喘着粗气上前,看了古鹏的尸身一眼,心有惊讶,却觉气氛不对,不敢多问,回话时也竭力想让气喘的声音平稳些,“回王爷……刚刚我们上前一个山岭探路,有一处断崖前,能隐约望见草原了。”
能望见草原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眼古鹏含笑的面孔,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死者庇护。
“那就好,我们走吧。”君逸羽吩咐完斥候说话后就在弯腰安置古鹏的尸体了,擦干了他胸口还未干涸的血迹,君逸羽直起身来。赵益不像君逸羽穿着军装,他自觉脱下了身上还算干净的内袍,轻轻盖在了古鹏身上。
“王爷……”
“统领,我们不帮老古入土为安吗?”
有迟疑的反对声响起。
君逸羽回过头来,看了眼古鹏嘴角的微笑,心知他的心安,不在于入土。
“没听到他死前的话吗,古鹏他,就是不想让我们为他误时误事。别让英雄的血白流,我们,走!”
第248章
夕阳跌落在身后,泛红的日光将车马人货的影子长长的拖拽在草地上,马铃声中,又是一道山冈走过,脚下是渐渐稀疏的牧草,前方,塔拉浩克,遥遥在望。
仆仆风尘的压迫下了无生气的车队,一瞬间焕发出了活力,有欢呼声响起,那是终于到达目的地的喜悦。
这一队西方来客,粗粗看来,应该不下两百人,典型的西武打扮,还有西武风沙磨砺出来的黑红面色,看他们的车马都驮满了货物,任谁一眼望去,都不难认定他们是来自西武的商队。
西武对北宏的通商,原先一直与华朝的风向看齐,早在去年哈日乔鲁带兵侵入华朝时,华朝便停了对胡的互市,若依惯例,照说西武也早该截断了与两漠的商队往来才是,但许是因为那时西武灵毓公主正好和华朝荣乐郡王闹着要解除婚约,伤了两国感情,大华在哈日乔鲁和唐晙的双重夹击下北疆告急时,西北竟然也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后来西武的军队还是老实的留在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但没有朝廷的禁令,西武民间与宏朝的贸易往来没有因华胡交战而消弭,反倒让两地的通商愈发火热了起来。如今轮到大华报仇,杀到了漠南,听说在冬布恩山那边撵杀了不少胡族部落,甚至攻杀起了冬布恩山口,但挡不住人为财死,战火还没烧到塔拉浩克不是?打仗也得过日子,尤其胡人的砖茶是一天都少不得的,没了东边的货源,他们只能眼巴巴的指望西边,正是赚头大的时候呢!
当然,战争财让人眼热,但风险不得不考虑,说不得西武往草原来的行商纷纷缩小了规模。像这样两百多人的商队,搁半年前倒还好,现在倒算是塔拉浩克这难得一来的大商队了。
塔拉浩克不同于中原城市的四方格局,它选用圆形城墙,远远望去,天空做它的穹庐顶,倒像是一个加大版的蒙古包。
在这个时空,游牧民族的帐篷应该叫“毡帐”,能联想到“蒙古包”的,自然是君逸羽无疑。
君逸羽有些感慨的嘀咕了一句,“难怪塔拉浩克又被人叫做帐城。”说这话时,她正靠坐在“商队”的一辆大车上,小腿吊在车外,任它们随着行车的动静晃荡着,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弄着一根草茎,配上她那身风格粗狂的西武行头和不知怎么就突然黑了十分的肤色,倒真像个悠闲的行商少年
“是很像。”不是每个人眼看到了塔拉浩克,都能像君逸羽一样平静的继续“角色扮演”,与君逸羽同车的唐晗,应和的声音就有些僵硬。
军门出生的唐晗虎背熊腰,君逸羽给他弄了从络腮胡,肤色也调黑了几分,又有一路风尘做妆点,此刻看来的确掩盖了年岁,换做了一个西北马夫的常见模样。君逸羽瞟了唐晗一眼,可惜大胡子遮住了唐晗脸上的表情,不过君逸羽注意到了,“马夫”的腰板板正得厉害。
“阿晗,放松点,我们这一路过来遇到过好几波牧民,不也没他们被怀疑吗。从西边过来,人又不多,还扮成了有头有脸的商队,放心,塔拉浩克也想不到的。”君逸羽安抚唐晗两句,又对旁边骑马的赵益点了点头,“往后传一下话,让大伙都别紧张,等到了进城的时候,照着老规矩走,他们做好看货赶车的样子就好,会有人应付的。”
“伙计们,加把劲,前面就要到了,等进了城,本管事保证人人都有当得起你们赶路辛苦的好彩头!”
“大管事放心,咱们一定好好干!”
行商有行商的样子,又是车马又是货物的,队伍拖长了许多,虽然四周没看到旁人,谨慎起见,还是不能简简单单的一嗓子乱吆喝,等赵益冲到队前,对空挥舞着马鞭,不无激励的说着“好彩头”,还赢回了“伙计们”的欢呼声时,君逸羽知道,他已经将话都传到了。
乍然看到塔拉浩克,想到马上就要用不足三百多人的队伍冲击胡人的国都,战士们的确有些紧张,但他们是从集结起便拥有了牺牲觉悟的死士,想到被胡贼害死的亲人,想到冬布恩山内的艰辛,想到路上丧命的袍泽,更有出山之前古鹏自绝的冲击!好容易到了塔拉浩克跟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还有甚可怕!
大不了在城门口被认出来,多拉几个塔拉浩克里的胡狗垫背,也是一世威名了!还有荣乐王那样金贵的身份,都和我们在一块了,事到临头犯哪门子怂!王爷说会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留名千古,还保我们的家人后生富贵,死又算个球!
悍不畏死的心态下,留下的只有豪情,说不得借着欢呼的功夫光明正大的发挥了出来,队伍中欢欣鼓舞的气氛,颇符合商队将抵时该有的情状,赵益带出的几个人原本真是跟着他跑这条商路的,也不知是得了赵益的示意,还是受到了环境的感染,竟唱起了西北商队中常唱的行商歌。
君逸羽依旧是原先半靠车辕的悠闲姿势,她感觉到了身边的气氛,轻轻笑了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古鹏那份重逾生命的信任。
是统领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吗?
半垂了眼皮,君逸羽喉头有些发软,心底的某些东西,却越发坚硬了起来。
欺世盗名倒也罢了,可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呢。蓉儿,看来我做不来逃兵,预留的退路我不会走了。这份余力,我决定挪给这件该做完的事了。做完之后,我一定拼尽全力,活着去你们身边。
如果万一我食言了……原谅我……
打消了留给自己的保命计划,君逸羽排开对长孙蓉的歉意,迎来的竟然是久违的轻松。再看前方的黑色帐城,君逸羽不再觉得压抑,终于与同伴们的雄壮情怀融合到了一起,还忍不住为行商歌打起了节拍。
一直默默放了三分关注在自家公子身上的赵益,很快察觉到了君逸羽的变化,他眼神复杂的闪了闪,脑中浮现古鹏自绝的刚烈图景,又身处激情慷慨的人群之中,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担心似乎真的要成为现实了,可他也已经,无能张口了。罢,有赵益的活路便绝不会让公子踩上死道!愿公子,吉人天相!
古朴的歌声里,塔拉浩克越来越近,君逸羽眼力不错,已经能看清塔拉浩克的城墙了。
北边有轰隆的奔马声隐隐传来,在塔拉浩克外退化的草场上激起了肉眼可见的黄尘,“商队”初时并未在意,直到他们的歌声都快被马蹄声掩没了。
有这样声势的,自然不会是牧人。发现突然冲向己方的马队张扬着兽旗,似乎是北胡的骑兵,唐晗的左手条件反射的想要往腰间的刀鞘按去。不得不说,行商有跨刀防护的传统,在不引人生疑的前提下,不至于在敌情突至时,连个兵器都找不到,的确是个合适的伪装。
君逸羽也是大吃一惊,更让她着急的是,唐晗都警惕得要拔刀了,其他人只怕也好不到哪去。这只气势汹汹的马队来得唐突,可他们来得这么快,八成连“商队”的样子都来不及看清呢。明明塔拉浩克近在咫尺了,难道要这么暴露?!
“嗒察里沙噜!”
万幸赵益机警,很快出马迎上了不速之客。赵益高声喊出的,是一句胡语中常用的问安语,也是改扮成商队时预先约定好的安全信号,整个“商队”为之一松。君逸羽和唐晗对视一眼,觉得方才那一刻,自己额头都快渗出冷汗了。
驻马的声音是对方的应答,他们停在了“商队”五米前。透过他们驻停时催发的扬尘,君逸羽估摸这只马队,也就百来人的样子。看他们弓箭背在身后,腰刀还在鞘中,君逸羽肯定她的“商队”还没有暴露,领头的几个胡人,刀鞘上闪闪炫耀的宝石光辉,更让君逸羽不难判断出他们的贵族身份,也安心了许多。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跑到自个面前,但若是贵族出行,有兽旗,带骑兵,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才经历过一场紧张,君逸羽相信自己的易容术,但信不过军中汉子们的演技,而且不知道对面有没有眼尖的人注意,既然紧张过,保险起见,索性选一个大大方方的姿态继续紧张吧。君逸羽当机立断,起身招呼道:“伙计们,老规矩,货在中间,人在外面,都别怕啊,我们比他们人多,都先别急着拔刀,别伤了和气。”
不知是听得懂汉话,还是停马后看出了眼前的商队在摆行商护货时常用的圆阵,领头的几个胡人贵族里,最中间有个身穿靛蓝胡袍的青年,仰天大笑了起来。手指君逸羽的方向,他的视线不曾分给“商队”丝毫,而是偏头对身后的同伴叽里咕噜的甩出了一串胡语,“毛都没长齐的管事?哈哈哈哈,瞧瞧这些西武人胆小的样子,难道他们以为在塔拉浩克还会遇到马贼吗?”
第249章
“大哥?”
君逸羽从决定为君康舒报仇起,就着意要学胡语,她军中事忙,好在军营里有通译官可以请教,也是一处便宜。七八个月的功夫,精通算不上,有心学习之下,简单的词句还是能听能说的。而且蓝袍青年的轻蔑态度,不用耳朵也不难感知不是?君逸羽没有生气,倒是“西武人”和“马贼”,让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了。不单如此,她还有些畏缩的朝赵益喊了声大哥,算是稳固了一下蓝袍青年对自己的胆小印象,也把应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差事托付给了赵益。
“弟弟,没事,先别着慌。”自家公子受辱,赵益心头拢上了一层阴影,到底知道不可冲动坏事,他没让脸上出现异样,转向蓝袍青年时又换用了猛戈语,赔笑说道:“见笑了,那是小人的弟弟,才跟出来跑商,不懂事,不知道是哪位首领大人,小人……”
“还说比我们人多,难道他们以为行商的破刀能比过我巴鲁尔特的护卫?哈哈,真是好笑。不过要不是他们这个商队比这几天看到的其他几个都大些,我们还就不来了。”蓝袍青年根本没有在意君逸羽和赵益的对话,他对着同伴乐不可支的自顾笑完,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