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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又是书本翻动的声音,“皇姑陛下,还有这,···若是水位跌落,船只无法通行。还有这,···黄、渭水段逆水行舟,若是涨水季节,只能留待水落后···”
97第 97 章
“陛下;奴婢能进来吗?”
躺在罗汉床上的君逸羽视线离了书本,对上了君天熙的眼睛,“是慕晴。”
“嗯”君天熙点头。
得了君天熙的示意,君逸羽这才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开门道:“慕晴,进来吧。”
“陛下!世孙爷!”慕晴一个福礼;眼中显见得喜色。
“怎么;抓着人了?”君逸羽问得惊喜,也不知是哪些人;这么能藏!这都五六天了,再不来就要错过梦断忧持续用药的时间了,亏得他们忍到了现在!他原还在奇怪;似乎自己入宫就迎上了他们停药的时间。是巧合吗?难道是自己与卓明身份互换出了什么破绽?好在今日鱼儿上钩了;他再不用担心这个了。
唉!这么些天装卓明,怕暴露他还哪都不能去,连武功也不能练,他都要闷死在这延福宫了!再有别庄里面,要卓明装病那么久,虽说事先安排好了,又有陵柔在一旁打点,但这么多天不露面,怎么也免不得各种麻烦。旁的不说,只那几只小鬼这么些天没故事听,怕就是个大问题。
君天熙放了朱笔,坐直了身杆,也略有振奋之意。为了钓鱼,她都停朝好几天了,原以为昨儿就能上钩,没想到他们竟又耐心拖了一天。若是今儿再抓不住,她等得,那帮大臣也等不得了。
慕晴也不拖延,当下肯定了君逸羽的猜想,“世孙爷说得是,抓住在陛下的药中做手脚的人了。那下药之人是御药房的小宫女。”
“确定是她,没抓错人吗?”
“是,她将药粉藏在了指甲中,药量又不多,下药时只悄悄用指甲轻敲几下碗沿就好,丝毫都不引人注目。我们的人也是这些天着心留意这才发现的。这是她今天经手的药汤,世孙爷请过目。”慕晴是个周全的人物,说话间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瓷瓶,双手奉给了君逸羽。显见得她是知道君逸羽会有此一问,早已做了准备。
君逸羽拔开瓶盖嗅了嗅味道,又送了一丝药汁入口,细细分辨了片刻,这才对君天熙点头,“没错,是梦断忧。”
“嗯,慕晴,她人呢?”
“回陛下,奴婢已经派人将她悄悄扣下了,需要提审吗?”
君天熙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先带过来。朕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朕的汤药中动手脚!”
“是!陛下!”
慕晴领旨走后,君天熙转向君逸羽道:“下药的人既然已经抓到了,你便无需留在宫中了,今儿天还早,你带人去别庄,打着探看自己的名义,将卓明换回来吧。”
君逸羽摇头,“我不走,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人呢。”
君天熙皱眉,“这不是你该看的。”
“为什么?!”
“朕说不是就不是!”
“你!”君逸羽傻眼。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这回答也太霸道了吧!罢,想来也是关系那把龙椅,既然她已经平安了,不搀和倒也好。这般想着,君逸羽低眉顺眼的应和道:“是,我走。奴才遵旨,这总可以吧,陛下?”
看得君逸羽吃瘪着模样便要退走,君天熙忍不住道:“别庄里珊儿她们天天嚷着要见你,都要给你找太医了,你早些回去才好。”
君逸羽摆手“我知道了。”心内却是忍不住一翻白眼,这事儿前儿个就说了,要走也不急在今天这一天半天吧,过河拆桥也不知编一个好借口!算了,皇权斗争的破事儿,我才没兴趣呢!
君逸羽也不想想,要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对人说出这般解释意味的话,是有多难得!
“等等,你往哪走,出去走这边。”
通往侧殿的门前君逸羽无奈转身,拍打着自家的俊美面容道:“我得去换上卓明的脸,才能代陛下去别庄探望我自己吧。你放心,我会走的。”
君天熙点头。
看着君逸羽大步离去的背影,她的眼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悲凉。我不是不让你知道,只是这种事,我不想你知道啊。
君天熙抬手,许是批阅奏折时没留神,她的指尖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朱红,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触目惊心!
她无声苦笑,看,连它都在提醒我。我双手染血,其中甚至有我“夫君”的。而且,这双手注定会沾染更多鲜血。如此,我怎么能伸手,污了你双眼的纯粹。
“陛下?”
慕晴回来时,君天熙还独自坐着略有些出神,听得声音,她甩了脑中多余的情绪,“人呢?”
“回陛下,人在外殿押着。陛下,您先看看这个,这是奴婢刚接来的急件,豫州发来的。”
“豫州?”君天熙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莫非是漕粮出了问题?
快眼扫完急件,君天熙忍不住“砰”的一声将它砸到了地上。
“陛下?”慕晴略有惊色,“陛下息怒,出什么事儿了?”
“关中因旱缺粮,中州竟然连日暴雨水势猛涨!转运使司的那帮混账,只知道早日交接卸了差事,若不是豫州刺史许世谦刚好巡视到地方,阻了他们一阻,那班子混账能把朕先行的三十石漕粮全数喂了黄河鱼!”
“这··”慕晴一惊,她也心知许是漕粮的事儿,可没想到事态竟然这么严重。江淮粮济关中自高宗朝就有了规模,太上皇陛下在位二十五年天下兴盛,京畿更是人口多增,漕粮已成了定制,这么些年下来,也没出过大纰漏。谁承想,偏偏逢着陛下登基这一年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陛下女主当国本就颇受非议,那“神龟负石”的说法怎么来的,旁人不知,她作为陛下的身边人可是清楚得很。百姓们淳朴相信,可那些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大臣是决计知晓其中猫腻的!陛下若是才当皇帝就让家门口的百姓没了口粮,那天命君皇的神迹,便是天大的笑话啊!
君逸羽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主一仆相对无言的场景。尤其君天熙,这么多天共处,他不难看出她此刻静默身躯中的愤怒。
“出了什么事儿?”见到只慕晴独自前来,他试探着问道:“那下药的宫女跑了?”
突然听得君逸羽的声音从“卓明”的口中飘出来,思索中的慕晴略有些怔神,片刻后才行礼道:“不是的,世孙爷。”
君逸羽点头,想来也不至于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小宫女,“那出了什么事儿?”
“这?”慕晴不知该不该说与君逸羽,当下只为难着向君天熙投去了请示的目光。
君逸羽也跟着移眼,却是正好扫到了被君天熙愤而砸落的文书,他弯腰拾起,“这是?”看清文书制式时他忍不住大奇,“八百里加急?!”
君逸羽的出现提醒了君天熙。想到这人上午就着一本《大华河工记要》对漕运提出了不少看法,其中就说到过黄河渭水涨水时可能会阻塞漕运!感叹君逸羽的聪慧灵秀之余,她也不得不深思,初涉河工的阿羽都能看出来,转运使司那帮干了大半辈子水利事宜的混账能不知道?究竟是他们疏忽了,还是谁另有图谋?
见得君逸羽要将文书送回,君天熙摆手道:“你看吧。”
“能看吗?”提审个宫女不让看,八百里加急的要紧国事竟然让看,这让君逸羽不得不画一个问号。见得君天熙点头,他才翻开看了起来。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他还真有点好奇呢。
慕晴见了,当下也知漕运的事儿不用顾虑君逸羽,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将漕粮运进关中才好。”
“嗯。水6转运使潘固办事不利,着有司撤职查办。豫州刺史许世谦,护漕有功,暂代转运使事,着他征调民役车马,速速运送漕粮入京。”
“陛下,如此,豫州民役过重,怕是会生出民怨,于陛下的声誉不利。”
“朕知道。如今之计,只能如此了。”君天熙叹息着,觉得如此安排尤觉不足,看了君逸羽一眼,这才继续道:“着吏部尚书君康逸为钦差,速速赶往豫州,督办漕运事宜。告诉逸皇兄,漕粮务必尽快入京。还有,黄河水势也要他务必留意。”
“是”慕晴应命,又道:“陛下,潘固是潘家的人,如此处理,是否··”
君天熙颇为着恼,“哼!潘家又如何!若不是许世谦机警,朕的三十万石漕粮都会被潘固拿去填黄河!朕饶他一命,已经是看了潘家的面子了!”
“是,奴婢这就去宣世子爷。只是如此,陛下无恙的事必然会走漏消息,该如何是好?”
“那宫女抓着了,想来他们也能得到消息。漕粮要紧,这次,只能便宜他们了。”
“是,奴婢这就去。”
“慕晴,慢着!”见得君天熙主仆商议完毕,慕晴即将领命而去,君逸羽终究开口。
看清八百里加急上的内容时,君逸羽就有了扇自己耳光的冲动。上午不过随口闲谈,谁知道自己乌鸦嘴,大华五十多年没出什么纰漏的漕运竟然真的出了大篓子!听得自家爹爹的名字,他终究难以袖手。
98第 98 章
“慕晴;把这个拿给我爹爹。”楠木清漆,正是君逸羽的羽记总裁令牌。
“世孙爷,这是?”
君天熙也眼带疑惑的忘了过来。
君逸羽摆手,“慕晴;你只管把这令牌拿给我爹爹,让他去羽记车马行;便说是赵五的意思;许他任意调动车马。快去吧。”
慕晴请示的望向君天熙。
君天熙蹙眉开口,“羽记?赵五是谁?怎么回事?”
“唉;皇姑陛下,你就先让慕晴去吧。漕运试水的船沉了一艘,这么大的事儿决计瞒不住。不出几天;整个关中的人都会知道漕粮被大水堵在了豫州。谣言四起;人心忧虑之下粮价必然猛涨。漕粮早一天入京便早一天安宁。车马一时间难以征集,有我这令牌,羽记的车马人力尽数任他调动,多少是个助力。”
见得君逸羽的正经颜色,君天熙终究点头。待得慕晴走后,她才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羽记的令牌?他们依附于你?”虽是这般问着,但君天熙心中是大致否了这猜想的。大华商人地位低下,依附权贵的不少,但像君逸羽这般,车马人力尽数可以随意调动的,权限未免太大了些。
既然送出了羽记令牌,君逸羽也就没了隐瞒的打算,当下两手一摊,耸肩道:“羽记是我的,我是它的老板,自然有它的令牌。”
“羽记?你说的是浙州的羽记商号?它是你的?”君天熙难得的一脸不可置信。
君逸羽抱臂饶有兴味的反问,“如何不可能?”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羽记五年前就有了,那时你才十岁。再者,它的起手生意便有布匹买卖,而你,连杭绸蜀锦都分不清。”
“咦?羽记的事你知道得挺清楚嘛。”
“江淮是大华赋税重地,一个几为浙州首富的商业世家被一个建立不过三年的商号吞并了,这种事,自然有人上报朝廷。”君天熙这话说得心思复杂,她还记得自己偶然听得羽记吞没秦家时的惊讶。当时她还特意派人查访了羽记的底细,只知道它的一切都是秦家的原任少家主主持的,可那秦瑞却自称幕后还有老板。她当时只当这是秦家内部矛盾的一个外延,那秦瑞便是羽记的主子,便没再派人留心查探了。谁承想今日,这人竟然告诉自己,他是羽记的老板!怎么可能!
君逸羽点头,他也知当日打垮秦家是大手笔,被有心人关注也是正常。“那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布料?”
君逸羽的这个问题,让君天熙略觉脸烫,竭力淡然道:“四月间,你将自己所穿的贡品杭绸误做了蜀锦。”
君逸羽挠头,“有这事儿吗?呵呵,我是不怎么认识布料。”
见得君逸羽露出回忆的神色,君天熙不欲他想起当日情景了两人尴尬。再者,她心内的羞恼也已经不允许君逸羽再想下去了!于是道:“今年宫中的杭绸便是浙州羽记布庄上贡的,如此,你还说自己是羽记的老板?”
君逸羽止不住讪笑,自家的布料都不认识,难怪人家不信他是老板。
君逸羽尴尬的清咳两声,“话不能这么说。便好比你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但你能说自己会天下的所有事情,知道天下的所有事吗?不能吧。换到我和羽记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不需要知道羽记的每一件事情,只需要找合适的人去做就好。”解说到这,君逸羽两手一摊,“总之呢,我是羽记的老板。那个令牌是绝对好用的。你呢,爱信不信。”
“你如何成了羽记的主子,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