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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对这事很恼火,也为此问过秦副局长,秦副局长只是没好气地一挥手:“你别问我,问蔡局长去!”
李斌良闹个倒憋气,心想,蔡局长怎么了?有空儿我就找他!
可现在,难题出来了,铁昆是这起案件的嫌疑对象,他弟弟却要参加案情分析会,这会怎么开?这案情怎么分析?李斌良不得低声请示身边的秦副局长。秦副局长想了想,闷闷地低声道:“那怎么办,也不能因为他咱的会就不开了。开吧,完事我跟他谈谈!”
可这是一谈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李斌良正在为难,秦副局长手机突然响了。他放到耳边听了几句,回了声:“我们马上就到!”然后站起来宣布:“市领导来了,我和李教导员及两位副大队长有事,下面的案情分析会这么开:以中队为单位分析讨论,明天早晨把讨论结果报到大队。散会吧!”
还好,李斌良舒了口气。心里说:看来,真得找蔡局长谈谈铁忠的事,这问题不解决影响工作。
9
李斌良走进党委会议室时,发现椭圆型会议桌一圈坐满了人,除全体党委成员外,还有四个穿便衣的男子,他都认识。对门而坐的,正是市长魏民和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刘新峰。看到两个人,李斌良心里泛起一股特殊的滋味。
打冷眼看,魏市长和刘书记气质很相象,但细看一下,又会发现很大不同。他们都四十多岁年纪,但刘新峰看上去稍年轻些,好象还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气质深沉含蓄,还透出几分书卷气。因为有人说过自己和这位书记有几分相象,李斌良不由多打量他一眼。觉得除了身材和头部轮廓相似,别的地方并不怎么象。李斌良和刘新峰接触时间很短,他调本市不久,李斌良就调离了政府办。不过他知道,这位副书记曾是自己不同期的大学校友,比自己早毕业一些年,还念了研究生,是从行署办副主任的位置上调到本市的,先当副市长,后串到市委那边任副书记,再后来又兼政法委书记。也许,正是相同的经历和修养使自己和他在某些地方看上去相象吧!换个人,有这层校友关系,早贴上了,可李斌良不行,刘书记调到本市任副市长时,他就调出了政府办,后来从未联系过。
市长魏民坐在刘新峰右边,李斌良曾在他手下干过较长一段时间。现在看,他好象比当年多了几分文气,眼睛上还架着金丝边的眼镜。与刘新峰相比,他更严肃一些,脸色也深一些,领导干部的气质也更强烈一些。李斌良和他处的日子较长,知道他的一些历史。听说,他早年也当过警察,在公安局工作过,后来调到组织部、县委办干了几年,等再回公安局时,已经是局长了。再后来又当过法院院长,最后到市政府当上了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就在李斌良调出市政府不久前,他当上了市长。
对这两个领导,李斌良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除了早就相识,共过事之外,还因为,他调出政府办与他们二人都有关系。当时,他离开政府办是费了很大周折的,尽管他不会来事,不会靠近领导,但他的工作能力尤其是写作水平还是领导倚重的,要不是发生那件事,绝不会放他离开。事情起因于他的一个业余爱好,写诗。在大学里,他曾发表过一些散文和诗歌,也写过小说。参加工作后,因太忙,小说和散文就不写了,只保留下诗歌。工作稍有闲遐,心有所感,就写上几笔,也发表过几首。但主要是自娱,写完留存起来,没事时自己读一读。问题出在有一回他写完一首诗后没及时收起来,放到桌子上被人发现了。
那首诗是他有一次回家探望母亲后写的,农村贫困而停滞的生活与他的失意形成对照,引起他深深的苦闷。那天办公室没人,他便把夜里失眠时的几句记录在纸上:
麦子黄了,
豆子黄了,
谷子黄了。
丰收的期盼,
爬上父兄的脸颊,
爬上母亲的白发,
愿儿子笔下的字迹,
化作丰收的信息,
向母亲报答。
只是,一定——
不要用谎言,
欺骗我的母亲。
那会使母亲的期望被秋风吹走,
化作寒冬的雪花……
就是这首诗,被一个人看到了,传到了一位市领导的耳朵里,使领导对他有了看法,说他思想意识不健康,对市政府工作不满。
那个领导就是魏市长。
最初,李斌良对魏市长的印象还可以。他们虽是上下级,可那时魏民还是副市长,李斌良主要服务于宁市长,与他来往不多。在李斌良的印象中,魏副市长很有魄力,对下级要求很严,曾有一次见过他在办公室批评一个乡镇领导,口气十分不客气,对方被批得呜呜直哭。他在大会上讲话也总是声色俱厉的,人们都很怕他。在政府的几个副市长里,除了宁市长,别的副市长都让他三分。
当年,李斌良那首诗所以引起魏市长的反感。是因为不久前他刚刚在电视里做了一次讲话,主要是谈农业如何如何丰收的。播出后,有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浮夸风,有些数字是吹出来的。他听了很生气,恰在这时看到了李斌良的诗,就认为是针对自己来的,就发了脾气,在一次会议上不指名地进行了遣责。当时,李斌良心里压力很大,就跟宁市长说了。宁市长安慰他说:“别听那套,有我呢!”因宁是市长,是政府的一把手,有他在,魏副市长就是不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不幸的是,不久宁市长发生车祸,溘然离去,守护神不在了,他在政府办的处境一下变得很艰难,原来就思动的心再也呆不下去了。
在他提出调离申请后时,魏民已经升任市长,他坚决不同意李斌良调公安局。李斌良无奈之下,找到刚刚调来的常务副市长刘新峰,刘新峰看在校友的情份上,跟魏市长说了几句好话,李斌良才得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段历史,李斌良是不会忘记的,也正因此,看到两位市领导,他的心里泛起一种特殊的感情。
在座的另两个男子是市领导的秘书。李斌良跟其中一人比较熟悉,当他与他眼睛对视时,他觉得心不正常地跳了一下。此人年纪比李斌良大上一两岁,长得板板整整,也戴着眼镜,看上去比两位书记还严肃。
他是魏市长的秘书、政府办副主任、宁静的丈夫余一平。
余一平是在李斌良之后调入政府办的,与李斌良同事过半年多,还是在一个办公室,对面桌,因此李斌良比较了解他。记得,他刚调入时,材料写不上去,没少求自己帮忙,可现在,自己只是刑警大队的教导员,人家则已经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了,而且是正科级。不过,李斌良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而且不止是不好的问题。他怀疑,自己那首诗就是他拿给魏市长看的。因为,是他们两人一个办公室,没有第三人。这件事再加上其它的种种表现,使李斌良意识到这是个应该小心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一种不安全感。这也是他调出政府办的一个原因。
也正因此,李斌良和余一平的目光对到一起时,心才不正常地跳了几下。那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有愤恨,有蔑视,也有几分畏惧。是的,对小人,你可以恨他,瞧不起他,但是,你绝不能忽视他轻视他。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就败在小人之手?!正为此,现在看到这个人,尽管象看到苍蝇一样,李斌良还不能不客气地向他点点头。
在点头的时候,李斌良眼前又闪过宁静那美丽的面容,心里对余一平又生出几分嫉妒和愧疚之情:妈的,他这样的人品,却找了那么好的妻子,宁静怎么会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李斌良落座后,领导们的目光都望向他。蔡局长首先向李斌良一伸手,给领导们介绍道:“李斌良,刑警大队教导员,队长病了,现在由他主持全面工作。对了,他在政府办工作过,两位领导认识吧!”
李斌良知道自己的缺点,那就是不善于靠近领导,可总也改不了。此刻也是,他和两位市领导都认识,还直接为他们服务过,换一个人早就主动打招呼了。然而他不行,蔡局长介绍后,他就隔着桌子向两位领导笑笑点点头。令他感到尴尬的是,刘新峰书记却主动站起来,隔着会议桌向他伸出手来,一边紧紧同他握手还一边对旁边的人说:“你们都知道吧,这是我的小校友!不过,可能是一头认识,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我调市政府没几天,人家就调走了,不知是跟我没缘份还是对我有意见……怎么样,听说干得还可以?!”
“岂止可以?”蔡局长大声道:“应该说非常出色,市政府出来的哪有差的……无愧是大学生,干哪行都是高手。到刑警大队后,把很多新观念、新方法带了去,发挥很大作用!”
“好哇!”刘书记听了很是高兴:“不愧是我刘新峰的校友!上次我去省里办事回大学一趟,好几个教授还提起他呢,都说他在学校里就非常出色!”
听了刘书记的话,李斌良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更感到有点惭愧,只是被动地让书记握着手,一时不知说啥才好。
魏民市长也伸出手和李斌良握了一下,转脸对刘新峰道:“这回就看你这小校友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骝骝,看他能不能把这两起案件拿下来!”
刘新峰纠正了一句:“是三起,他本人还遭遇一起呢……斌良,给我们讲讲过程,听说还挺惊险,跟惊险电影似的,你还来个鹞子翻身跳车动作?瞧,绷带还没拆呢……看来,你从秀才变成将军了!”
刘书记的话使会议室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领导既然说了,李斌良只好听命,他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一遍,尽管说的简单,刘魏两位领导仍然听得入神。李斌良并没有冲昏头脑,他听到了旁边秦副局长的咳嗽声,急忙尽快结束自己的话。 会议开始了,气氛也从轻松一下严肃起来。一开始是汇报案情,这回秦副局长亲自发言了。他打开记事本,用平淡的声音将三起案情介绍了一遍,重点介绍了林平安被杀的案件。声音虽然平淡,但时间、地点、现场、检验结论,都说得清清楚楚,用语精确而洗炼,叙述简洁而又详略得当,没有一句废话。因此,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好象是怕刺激领导,秦副局长本人在介绍完案情后,紧接着又把几天来的工作情况介绍了一下。这回他说得较细,用语也不那么节约了,对如何开展调查进行了细致的描绘,包括通过电信台查通讯情况、走访调查知情人情况,都用精确的数字进行了说明,也给人印象十分深刻。使人感到,刑警大队在他的领导下,做了大量工作。李斌良听了,心里不由暗暗佩服他不愧是副局长。
秦副局长汇报完,该进行案情分析和下步工作安排了。秦副局长又来了突然袭击,“斌良,你来谈吧!”
这又出乎李斌良意外。因为秦副局长既然已经汇报了案情,按理案情分析也应该由他做,可现在,当着两个市领导,却在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的情况下,突然把任务抛到自己肩上。但已不容多想,领导们的目光都在望着自己,好在虽然受了伤,脑袋却一刻也没闲着,对案件也心里有数,也就没再推辞。他先汇报了尸体检验情况,特别指出作案的时间、凶器和刺中的部位,就此推断是同一人作案。接着说:“这是三起特殊的凶杀案。并案侦查的理由是:三起案件作案手段相同,都是用刀,两个死者都是被刀准确地刺中心脏。至于林平安身上其他刀伤和被抢走的钱物,只能是凶手欲盖弥彰,想把我们引向岔路。说这三起案件特殊,一是凶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做三案,当然,其中一起可能是选错了目标,那就是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干?二是两个被害人没有任何联系。二人身份不同,一个是腰缠万贯的……企业家,一个是家境贫寒的普通推销员。他们之间也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来往。因此,凶手一连杀死这二人令人难解。以上两点使我们可以初步得出结论,凶手杀人,绝不是图财。那么,他为什么杀人,或者是仇杀,或者……”李斌良停了停,“我的猜测可能大胆一些,他也有可能是为了——灭口。这一点,林平安的双目被刺瞎似乎可以证明。三是从作案手段上看,凶手好象特别大胆,根本没把公安机关放在眼里,进一步说,他根本不怕我们破案。他好象有这个把握,我们破不了案,抓不住他。我担心,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可能还会作案。我建议,应该集中巡警和辖区派出所的警力,加大夜间巡逻的密度,一方面防范凶案发生,中一方面,也可及时发现罪犯,将其抓获归案。”
说开头就停不住了,李斌良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