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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维护,且对滕思川恨之入骨的,又能掌握她的行踪,派出人来刺杀的,只有一人——她的嫡母,陈氏。
“你知道便好了,不论如何,他总是,”姜恪停顿了一下,探究的望着华婉,似乎想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她的目光太过深刻而沉重,华婉不知所以,茫然困惑,身子却先于思想先有了反应,脊梁挺得僵直,硬生生的与她对视,后背惊起了一片冷汗,忽然,王爷转开了视线,豁然轻笑道:“他总是滕思川的生父,你若不愿再与他走近,本王自会想法子,替你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华婉一愣,惊喜之下竟忽略了王爷言语中暗藏的深意,腾远侯此人心术不明,且急功近利,心思不定,能显贵于盛世,却难立足于危难,当下虽是太平,但暗地涌动不明,且腾远侯先遭皇帝不喜,又让豫王猜忌,前景堪忧,她总觉得与他太多牵连不好,可父女血缘,岂能说断就断,现下可好,王爷言下之意,即便今后有什么祸乱,她也会保着她。
王爷真是细心体贴之人。
于是,一高兴,华婉就兴奋的握住了王爷放在几上的右手,深情脉脉道:“王爷深明大义,决胜千里,明德贤孝,能如此为妾身花费心思,妾身铭感于心。”
虽然她所言那三个四字词与这事实在没什么关系,但不妨碍姜恪得意的接受媳妇的拍马。她迅速反握住华婉的手,还加入了左手,在华婉嫩嫩的皮肤上轻轻的摸了摸,牵引着到了眼前,低头轻轻一吻,笑眯眯道:“那爱妃要如何报答本王?以身相许罢,本王觉着甚好。”
她的唇软软的凉凉的,温热的气息捧在手背,仿佛触电般蔓延到华婉的全身,她尚来不及反应,却听她这般调戏,心中没有反感厌恶,反而有着点点压抑着的欢喜,那欢喜叫华婉奋力的压在心灵的最深处,此时几乎要喷涌而出,她满脸通红,又庆幸,幸好丫鬟们都退下去了,她张了张口,佯作镇定的瞪了姜恪一眼,正气批评道:“不正经,休得胡言!王爷国之脊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歹注意言行,让人听去了不定怎么说我呢,说我也就罢了,妾身……”她心跳得厉害,言语竟颠三倒四起来,说到后来,渐渐收了声低了头,一张明艳的小脸涨得更红。
姜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也松了,连连点头道:“爱妃说得正是,”她满足叹息道:“怪道老人们常道,家有贤妻,如有一宝,本王今儿个可算见识了。”
华婉脑袋更低,心虚的厉害,她这贤妻,可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呢。
用了午膳,没有半点歇息,姜恪便带了两名内侍和一干亲卫,顶着红艳艳的大火球,甘蔗往京郊大营去了。
帝云骑大营距京城约摸二百里,快马加鞭,半日可到。姜恪等人马不停蹄的去,宣完旨,停了一夜,第二日寅初便动身回京,硬生生的赶上了早朝的尾巴,收拾了兵部几个犟头犟脑的激进分子,既然那么想打,干脆发派去北疆,又与赵王等人争论了在东北设立奴儿干都司之事,从抽象意义到现实意义,从战略意义到民生维乐,引经据典、拉帮结派的争了大约半个时辰,见时间差不多了,宣布容后再议,接着下了朝,匆匆去了那皇帝寝宫复旨,两兄弟又拉扯了好一篇话,直到皇帝心有余而力不足,该进汤药时放告退,出了皇帝寝宫,再去了荣禧宫给皇太后请安,那时已是午晌,干脆在荣禧宫留了午膳,之后一整个下午分别耗在了阁里与金吾卫。
皇帝即位时便将金吾卫这样的亲军交给了豫王,以示荣宠信任,手足和睦。
华婉知晓了王爷的操劳,决定在大后方补给粮草来支援。今日炖了新鲜的狍子肉,明日是好容易寻来的药养老母鸡,后天则是水里游的海货,仙草灵芝,千年人参更是不断,这些东西在平常人家是千金难买,豫王府的库房里可堆了不知多少。
然,纵使名贵药材再多,她也不敢随便的就敢给王爷吃,过犹不及,若是补伤了身子,可是追悔莫及了,华婉只好绞尽脑汁的回忆前世看过的老中医所说的食补,又寻了医术来看,一天之中倒有大把的时间花在这上头。
接下去,王爷就要把腾远侯弄到北疆去了,北静王又不知搞什么名堂,天一凉,各地官员来京述职,重新任命,皇上那孱弱的身子骨,叫忽如其来的冷风一吹,病情又加重了,今年的秋狩便暂停一年,总之一件接一件的事,王爷连着几日宿在了外书房。
华婉便一日赛一日的勤快,加之天凉了,开始是在静漪堂远程遥控,后来干脆直接到了膳房近距离指挥。
到了时候,还要顾着进宫给皇太后婆婆请安。
☆、39第三十九回
皇太后其人;早年盛宠不衰;自己也是手段了得;端的为太宗爷继承大宝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人生不可谓不圆满;唯一可惜的便是其子女缘太过薄弱;大的身子孱弱;如风中烛火;摇摇将去,过了十几年好容易迎来了第二胎,却……;太宗爷怕她心中愧疚,更怕她因愧疚张罗着给自己纳妾;且朝中形势已不容蹉跎大意;干脆便撒了个弥天大谎,骗尽了天下人。太宗爷驾崩之后,她仿佛一夜之间便死了心,灭了意,安安分分的吃斋念佛,平日里也不大出荣禧宫,唯一操心一样,只那幼子的终身大事,如今也了了,倒是落得个心无牵挂,只等时日一到,便收拾干净了好去见太宗爷。
华婉听姜恪说过先帝与皇太后的恩爱平生,极是理解皇太后如今淡如清水的心境。但,她理解,却不代表人人都理解,皇太后到底是皇太后,再是心如止水该受的尊荣一样也不能少。
前几日豫王爷耍起小性子,硬说那些个鱼肉鸡鸭肥腻不堪,非要华婉弄些爽口清淡的东西来,华婉没有法子,只好潜心研究,做起了泡菜,几日下来,收效颇丰,卷心菜、大白菜、红萝卜、白萝卜,还有腌制的水果罐子,大大小小,起了好几坛子,过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启开食用。
王爷吃惯了玉食珍馐,乍一见水灵灵的泡白菜变得干瘪瘪后别有一番风味,爱若珍宝,每顿都能多下一碗米饭,华婉见功效喜人,倒也不觉得累了,很是高兴。这日,她听闻皇太后胃口渐倒,凤体违和,便带上自家制作的贤妻牌温暖泡菜,进宫去尽儿媳妇的本分了。
华婉进去时,皇太后正进汤药,不过旬余不见,她竟是委顿了不少,原本饱满莹亮的脸庞显得有些枯瘦,精神头恹恹,见了华婉,接过宫女奉上的锦帕擦拭了嘴角,慈爱的伸出手道:“思川来了。”华婉福身请安后,上前握着皇太后迅速干瘪下去的双手,笑吟吟道:“好久不见母后了,今晨一起便想念得慌,也不顾未得宣召,紧赶着来给母后请安了。”
皇太后柔缓的笑道:“倒是你嘴甜,哄得哀家高兴。”说罢转头让抬锦杌来,叫华婉近身坐着。
菲絮捧了一个精致玲珑,小南瓜大小的新彩陶瓷坛子,端端侍立在华婉身后。华婉仔细看了看太后气色,心下叹息,面上却是温柔的笑道:“前些日子自己做了些泡菜,王爷吃过后觉得口味尚佳,倒能下饭,臣媳估摸着母后吃腻了御膳房的膳食,不如也尝尝臣媳亲手做的泡菜,便斗胆带了一些进来。”
皇太后抬了抬下颔,示意玉儿去收下,承了她的一片孝心,和蔼的拉着她的手,谆谆道:“好孩子,难得你念着哀家这把老骨头。只是,这些皆是琐事,让奴才们去做便是了,何苦劳累了自己?闲暇下来,也多保养保养身子才是。”可怜皇太后已是半百的岁数,还未抱上皇孙,大儿子辛勤耕耘十几年,还一无所得,皇太后也算灰了心了,自然而然便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华婉自然是明白了她话下的含义,温柔婉转,娇羞可人的赧然低头道:“臣媳记下了。”心中却是不知多尴尬。
皇太后素来点到即止,见华婉态度诚恳,又念她年幼脸皮薄,便转了话头,亲亲热热的与她说起旁的话来。
两人刚说了一篇话,外头便有人来通报,赵王妃来了。皇太后与华婉对视一眼,皱了皱眉,道:“宣。”
华婉直起身,到下首站好。赵王妃不过四十出头的岁数,身着一身紫华蹙金广绫凤月牡丹罗袍,发髻上正中插了一支凤凰展翅镶玉嵌宝石金步摇,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气度厚重,环佩叮咛,富贵天成。她眉眼端凝含笑,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可见年轻时是何等风姿宛然。
赵王妃行过礼,转眼看到华婉,亲热的笑道:“今儿个,臣妾可算来对了,竟碰上了老十九的媳妇。”华婉闻言,恰好上前一步,盈盈一福,道了句:“见过九婶,九婶万福。”赵王妃立即虚扶了一把,口气亲切热络:“傻孩子,一家人,讲什么虚礼呢。”
此时,华婉真是万分感激陈留王妃与荣安长公主给她普及皇家各人的性格与做派,若非如此,只怕此时,她当真以为眼前这温和慈蔼的婶婶便如她话里行间的善意一般,是个爱护小辈的好长辈了。
华婉站直了身,温敦羞赧的低声道:“七婶慈爱,礼不可废。”
皇太后自赵王妃进来后便提了提精神,敦和滋润的双眼微微湛着凌厉的精光,见二人的客气话暂告一段落,便分别赐了座。
“说起来,我与思川只在新婚那日见过一面,那日人多,如今若是在外头碰上了,思川只怕是认不出我了。”赵王妃笑了笑,出其不意道。华婉谦和的笑,垂眸道:“九婶说的哪里话,思川年幼眼拙,倒是听闻七婶的眼里是出了名的,想来七婶爱护小辈,即便思川认不出,七婶也会婉言提醒的罢。”
赵王妃微微一怔,旋即掩嘴轻笑,望向皇太后,做出欣羡的语气道:“太后娘娘好福气,思川性子谦谨,能言善辩,若能得此佳媳,即便要怀儿多等几年,我这做母妃的,也是万千情愿。”
华婉心中暗哂,这赵王妃一面批评她对长辈不敬,惯能狡辩,一面又嘲讽豫王成婚晚。不到她说话,她便只微笑着,默默的听皇太后开口,软中带硬的辩驳。赵王妃笑笑,转而又将话直接说给华婉,一忽儿夸她相貌端丽,一忽儿赞她性情温婉,若不是她不时的用错了几个成语,言下暗藏讥嘲,华婉便当真以为这方再见的婶婶是在情真意切的夸她了。长辈说话,小辈总是不好辩驳,一个不好便要落一个乖张狂妄,顶嘴不敬的罪名,华婉干脆便当听不懂赵王妃话中之意,一律垂首做小媳妇状,唇角再坠一个羞涩的笑容,不论赵王妃怎么明褒实贬,都谦虚低调的回着“哪里哪里”,“过奖过奖”,“不敢不敢”。
十分老实敦厚。
皇太后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动,似笑非笑的望了华婉一眼,那眼神颇为无奈,却少见的带了几分宠溺。
华婉自是知道从十五年前,先帝立储一事,赵王与先帝一脉便站在了对立面,却不曾想,竟是恶劣到了这般境地。话说,那赵王也着实是个人物,整整十五年,历经两代帝王,却仍在朝堂上稳稳蹦跶,她倒听王爷提起过,赵王此人,心机深沉,为人阴狠,行一步便能将剩下的九步想妥,前瞻后顾,滴水不漏。如此剽悍的赵王爷,他,惧内,可见,赵王妃是多剽悍了。
华婉眼神微闪,对眼前的赵王妃充满了敬意,那四字四字的“岂敢岂敢”说得更为真诚。
赵王妃渐渐感觉不对,不论她怎么说都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使不上任何劲儿,几句下来,竟觉十分之无趣,古怪的笑了一声,道:“思川倒是文静。”
“这孩子性子腼腆,话少,哀家老了,也不喜喧吵,她又孝顺,便恰好与哀家作伴。”皇太后不轻不重的道,目光在赵王妃身上扫过,便轻轻的停在了华婉身上,神气间对这媳妇十分的满意。
赵王妃笑了笑,丢下华婉这团啃不进的棉花,转开话头,说起了此番来的目的:“臣妾听闻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心中焦灼担忧,特来探望。”
“不过是胃口小了些罢了,不妨事。”皇太后深深的望了赵王妃一眼,“倒是九弟,好些时日不见了,身子可还健朗?”
“王爷身子素来好,生龙活虎的,倒劳太后娘娘记挂了。”
“哦,这是好事。”皇太后神色恹恹然,端起边上的茶盏,道:“哀家乏了。”
端茶,即为送客。
华婉先起身,道了告退。赵王妃缓缓站起,目光直接地看向皇太后,皇太后撇开头,双眼之中闪过厌恶。
赵王妃显然不欲与华婉同行,出了荣禧宫便随意地道了句先行,走了。华婉自然也不愿与一个心怀敌意之人同行,她落在后头,乐得自在,一个人慢慢的踱着步,心中暗暗思忖,赵王妃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适才在荣禧宫内,那几句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