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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分跟谁!"小新瞪我一眼:"吃!"
我吓的一口就把饺子给吃了下去,小新满意的笑笑:"从今天起,我得改善一下我们的关系,首先要从称呼做起,来吧扬扬,叫声姐姐".
这人脚扭了脑袋也扭了?我肚子里嘀咕着,嘴上很不配合的道:"小新".
"乖哦,叫姐姐".
"小新".
"叫姐!"
"小新".
"哎,真是,随你吧".
我看她无奈的表情一下乐了,也夹起一个饺子送她嘴边:"这个饺子是为了奖励你没有坚持让我叫你'姐姐'".
小新'切'了一声:"你不是有洁癖么?"
"那得分跟谁!"我也瞪她一眼:"吃!"
"咦,学的挺快哦",小新说完吃掉我夹的饺子.
"那可是",我得意的晃着脚丫子:"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很擅长学习的".
"切,屎壳郎带花儿,臭美吧你就".
"哎,这么丰盛的晚餐说什么屎壳郎啊你".
"切,好吧不说了",小新从桌子边上拿过一本物理习题集:"这个做完了吗?老师明天还要检查的".
"恩,一早做完了",我看着习题集的封面,一名清纯可爱留着蘑菇头的半大姑娘双手高举着地球或者说地球仪,双眼含笑凝视着远方,似乎那里就是无限的希望,我自言自语般的说:"这封面一点儿创意都没有,真是垃圾的够可以".
"哪儿垃圾了?你看",小新指指小姑娘:"这封面的意思是说知识就是力量,连地球都能顶起来了,而且这力量还是来自咱们女人,所以当女人可真是美好的事情啊".
"是啊,这封面确实很有内涵",我喝口饺子汤,清清嗓子:"以后别人若问我们读书做什么用,我们可以指着这玩意儿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读书顶球儿用".
小新哑然,忽又嘿嘿一笑:"哎扬扬,我今天终于总结出你属于什么类型的人了".
"啥类型?"我疑惑的看着她.
"你啊,属于..."小新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接着一脸神秘地说:"拒人千里却又激情万丈——自燃型".
自燃型?我忍住想踢她的冲动,夹个饺子塞她嘴里:"吃饺子吧你,我不会当你是哑巴".
...
小新一直说她扭脚那天是很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因为从那天起,我们开始真正的走入彼此的内心,我们在一起学习,唱歌,画画,看星星,做了很多那个年纪看起来很伟大,这个年纪看起来挺幼稚的事.我们不再相敬如宾,而是成了毫无隔阂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在小新面前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我知道这个女孩不会真的去生我的气,小新在我面前可以不拘小节,因为她知道我会永远跟在她身后,一辈子.
自从我踹了赵契一脚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小新,在学校如果我一不小心碰到他,这孩子就跟被针扎了一下子似的打个激灵扭头就走,我大叹这年头儿还真是软的怕硬的啊!
高一暑假我领小新逛遍了济南,领她游遍了山东的各大景点,她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方水土,高二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我领她爬了五岳之长的泰山,去泰山,不得不看"泰山日出、云海玉盘、晚霞夕照、黄河金带",很幸运的,这四个奇观都被我们纳入眼底.
看泰山日出时,我们站在山顶举目远眺东方,看着那些震撼人心的色彩在自己面前层层变幻,很容易感叹出:在大自然面前,我们人类竟是如此渺小.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看到日出时的激动,兴奋,只是立在那里,用心去感受它带来的博大力量,小新默念出了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或许能表达心情的,只有这首我们祖辈遗留给我们的唐诗了吧.
当太阳在云层中撕开一条缝并渐渐升起的时候,所有观看日出的人们都欢呼起来,这时整个日观峰都被染成了红色,好似生命般的鲜红,跳跃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不知何时起,我们的手已紧紧握到了一起,感受着彼此的脉搏,我们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吟出徐志摩在《泰山日出》里的句子:听呀,这普彻的欢声;看呀,这普照的光明!
从那一刻起,我们的牵到一起的手,没有再分开过,巍巍泰山,是我们的见证.
又到期中考试了,李翠的成绩有了明显提高,从原来的倒着数,慢慢上升到中游的位置.我们一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班主任曾想把我调到中间,但被我拒绝了,我喜欢那个地方,靠着窗,不想看书的时候可以看看窗外的白杨,很惬意,而且跟李翠当同桌也挺好的,她不多话,但很实诚,我喜欢这样的人.
周六上午放学后小新要去参加周一兰的生日宴会,问我要不要去,我说不了.我和周一兰并没多少接触,去不去的都没什么意思.
小新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走前给我留了钱,要我中午和晚上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我心里有一点点埋怨,你倒是怪自在,我把一人撇家里自己出去玩儿,切.
想想大周末的,自己在家挺没劲,随便吃了点面包,便也换了衣服一个人出去溜达,我得承认,北京比济南大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我也得承认,北京比济南的路多的不是一条半条,我更得承认,我是个路盲.
上高中前我就经常随父母来北京逛逛,从上高中到现在也已经有一年半多的时间了,可我怎么还不认识这里的路呢?有没有搞错啊!是的,没错,我自己溜达着溜达着一不留神儿又溜达迷路了.
看看太阳公公还在笑,离黑天还早,我也不着急回去,迷路就迷路吧,等会儿"呼"小新一下让她来接我就是了.
于是我继续游荡,看到店就进去逛逛,看到小新喜欢吃的东西就买下来,路过书摊还买了两本盗版书,一本是<<袁世凯传>>一本是<<李鸿章传>>,我觉得买这俩人的传记,还是买盗版合算.不知不觉得,小新留给我的钱我竟都花光了,要不怎么说女人的钱好赚呢,就是因为女人爱逛街呗.
可没钱了咋给小新打传呼啊?这是让我很头疼的一个问题,正在我头疼脑热之际,李翠出现在我面前,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我们打过招呼后,她问我:"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我不解的问:"我在这儿很奇怪吗?"
"呵呵,这里可不象你们城市小孩儿喜欢来的地方".
"什么城市不城市的,还不都一样么".
我说着环顾一下四周,楼房有些破旧,不少房子上写着"拆"字,与市区的繁华一比,这里是显得萧条一些,这是哪儿啊?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正迷惑着,就听李翠问:"小新没跟你在一起啊?"
"恩,没",我随口答道:"她去给周一兰过生日了".
"哦,那你怎么没去?"
"呵呵,你不是也没去吗?"
"我跟周一兰不熟悉的".
"哈,我跟她也不熟,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呵呵,我要去收点东西".
"哦",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有辆三轮车,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儿,便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要收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地,又抬起头,大方的说:"要去收点废品".
"啊?"我突然想到李翠手上的茧子,便拉过她的手,翻开来看,看了一会儿,我从包里掏出小新买给我并要我时刻随身携带的Elizabeth Arden护手霜:"这个,送你吧,每次洗完手后一定要多涂一点哦".
李翠摇摇头:"这个太贵,我不能要".
"哎呀不贵,真的,才一块钱一瓶",我把护手霜硬塞到她手里:"你拿着就好了,不许再客气哦,要不我不跟你玩儿了".
李翠笑了笑,把护手霜收好:"你还要跟我去吗?"
"恩",我高兴的跳上她的三轮车:"一起去".
路上我和李翠都没再说话,她在前边蹬着车子,我在后边看着她瘦弱的背,对她的生活似乎隐隐的有了了解.
等她停下来,我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一个环境一般的小区.她从车子里拿出一个木牌子,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收废品",然后把它竖着放到地上,摆好,她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说:"我家是山西农村的,爸爸妈妈来这里打工,我就跟着过来了,能考上咱们学校,我爸妈觉得脸上很有光,拼了命的挣钱供我读书,但我不是北京人,没有北京户口,每年都要交很多借读费,所以每到周末我就过来收点废品,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心里总会好受些",最后象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冲我笑一笑,然后围着小区开始喊:"收-废-品-".
看着她弱小的身影在居民楼中穿绕,我流泪了.我总算知道了她为什么总是那么不爱说话的原因,如果说我不爱讲话是因为我挑剔,不合我脾气的人我不爱接触,那么李翠不爱说话,应该是因为她生长的环境吧,在中学,在那个自以为是的年纪,城市与农村孩子之间的那倒鸿沟,就好象两代人之间的代钩一样,很难逾越.
等李翠围着小区喊完一圈回来,我停止了思考,专心的看着她,跟她同桌这么久,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她的眼睛不大,皮肤不白,个头不高,头发有些发黄,除了校服,我很少见她穿其它衣服,她并不漂亮,但我却觉得她要比班里很多会打扮的城市小孩儿都要漂亮,我握住她的手,很诚恳的说:"以后,请让我和你一起来收废品吧".
李翠哭了,她哭着说:"我还以为你会看不起我,谢谢,真的谢谢".
"怎么会呢?",我掏出纸巾给她擦泪:"我也不是北京人,我家在济南,跟北京比起来那里更象个大农村,而且我爸小时候比你还惨呢,他连废品都没得收,只能去要饭,我要看不起你不就等于看不起我爸嘛,好了,不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哦".
李翠还是哭,那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环顾四周,来往的路人没一个不看我们的,我被他们看的别扭,抓紧时间继续哄:"真的请你别哭了哦,你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一个人哭着哭着倒是爽了,可我怎么办?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这可关系到我的名誉啊,万一警察叔叔把我抓了,你可要实事求是证明我的清白啊".
李翠扑哧笑了,她止住泪:"恩,我不哭了,关扬,其实你挺可爱的".
"是吧",见她不哭了,我松口气,冲她做个鬼脸:"我爸妈和小新一直都这么说".
"哈",李翠破涕为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恩,你说".
"为什么你跟班里其他人不冷不热的,却和小新那么好呢?"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小新是我姐嘛".
"哦,难怪,原来你们是姐妹".
"恩那,咋了?"
"哦,没什么,就是看着你们这么好,挺羡慕的".
"嘿嘿,一般哈".
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几个人拿着一些酒瓶纸盒之类的东西走了过来,然后李翠开始忙碌起来,我在旁边帮她数酒瓶,直到把那辆三轮车装的满满的,才决定收工.
我帮她把这些东西运到废品站买掉,大约挣了9块钱,这又让我受了一下刺激,9块钱,可能还不够我和小新的一顿饭,她却需要整整忙碌一下午,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我从来没为学费伤过脑筋,从来没为钱担忧过,可我身边的人却正在为一分分的钱在起早贪黑的劳碌着,写泉二时在小外的日记本上我看到这么一段话:"这年头,购物都带折扣的,据说连嫖妓次数多了都有优惠,惟独学费永远不会打折,而且一直呈牛市天天涨停盘,学生永远是不会讨价还价的消费者.学校因此捞了大把大把的钱,家长因为子女拿到一张重点院校的破纸而感动的流下大把大把的眼泪,为了让孩子拿到含金量几乎是零水分却是百分百的证书而拼尽一生的精力去赚钱...中国的学校,获得永远比付出的多,中国的家长,付出永远比得到的少,我亲爱的祖国母亲呵,你何时才能屏弃那些虚浮的表象让处在社会底层却人数众多的百姓们真正的强大起来?让我们整日辛劳却无怨无悔的父母们可以不用再为学费看病住房而烦恼一生?"
是啊,我亲爱的祖国母亲呵,你何时才能屏弃那些虚浮的表象让处在社会底层却人数众多的百姓们真正的强大起来?让我们整日辛劳却无怨无悔的父母们可以不用再为学费看病住房而烦恼一生?
我在小外日记本上批注道:多去赞美一下佛祖,多拿几瓶二锅头贿赂他一下,他心情一好说不定会悄悄告诉你这两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你知道以后千万不要忘记告诉我,谢谢,OVER.
等从废品站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