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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汐颜轻轻得应了声。
正房门口的丫头打起了帘子,炎无忧抬脚跨了进去,往自己房中去。汐颜等她进了房,方抬起头来,长舒出一口气,摸了摸脸,只觉脸上微烫,想来是红了罢。心中不由得又骂自己没出息,这么想她,盼她回来。可她一回来站在自己眼前,竟然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敢,一颗心简直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早想好的问她路上可好,外头可吃得好,住得好,自己给她除了绣了香囊,还绣了个荷包的话都跑得无影无踪了,只说了句又傻又呆的话“在这里等姑娘”,想来站在房门口不是等她还能做什么。
身后的山茶见汐颜站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便提醒道:“大奶奶,姑娘叫你去书房中呢……”
“哦……”汐颜回过神来,转身往自己房中去。到自己房中后,将那两个绣好的荷包和香囊用一方绢子包了,放入到自己袖袋中,然后拿了钥匙出去,从正房厅中进去开了书房的门儿。虽说炎无忧不在,汐颜仍然每天都要进到书房中打扫一遍儿,但今日她回来,汐颜仍是拿干净的抹布把书房中的桌椅等又擦了一遍,最后把茶泡好,坐在房中静静等着炎无忧进来。
炎无忧回房后,重新换了家常的衣裳,净面洗手,叫人把那庆成郡主送给自己的那装了红色珊瑚笔架的盒子拿来,自己捧着往书房中去。
彩宣在后边儿问:“姑娘才回来不躺会儿么?这便要去书房中读书?要不让奴婢帮你拿?”
炎无忧道:“不用,我不累,这是郡主送我的文玩,我拿去摆上。你们做自己的事罢,不用跟我去书房。”
见姑娘这么吩咐了,彩宣自然应“是”。其实她也知道,姑娘一回来就要去书房,是想和大奶奶说话,这一份儿亲密,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儿。可是转瞬之间又想起彩墨的事,不由得身子一个激灵,再不敢去深想,忙去做自己手上的活儿。
慕汐颜静静地坐在书房中,一双眼只管去望着书房门口的帘子,压着心中那小小的激动,等这炎无忧进书房。
忽地帘子一动,只见炎无忧一手抱着个红漆描金的木盒子,一手挑开帘子面儿上带笑走了进来。汐颜忙站起来,迎上去含笑道:“姑娘来了?来,我帮你拿罢。”
“嗯。”炎无忧点头,将手中那个木盒给汐颜捧着。
汐颜一接过去,觉得手上挺重,便问:“这是什么,挺沉……”
“红珊瑚笔架,郡主送的。你看看放哪里好?”炎无忧一边儿往书案旁走一边随意道,一双眼却是只管黏在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丫头身上。
只见今日的她穿了身胭脂色素面袄儿,外头穿了同色的玫瑰纹样印花缎面对襟褙子,下着蜜合色马面裙,头上乌发随意挽了一个一窝丝,简单插了枝簪花银簪。看起来实在是既温婉又娇俏,白皙得吹弹可破的肌肤,水润的粉嫩唇瓣,让炎无忧好一阵心猿意马,连呼吸都开始有些火热起来。
汐颜哪知道身边这人正那般火热的盯着自己,只笑盈盈得捧着手中的红漆描金的盒子放到书案上道:“既是郡主送得笔架,自然是要放书案上……”
一边说一边将那木盒子揭开,一眼看到那盒子中的晶莹华美得不像样的红珊瑚笔架不由睁大眼惊叹道:“呀,好生精致漂亮,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得多少银子?”
炎无忧听她这句话,只觉好笑,这丫头一张口就是银子,到底有多爱钱啊?
“怕是少说也要值千两银子罢。”炎无忧在书案前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道。
慕汐颜那时正把那座红珊瑚笔架从盒子里取出来,听到炎无忧的那句话立刻手就抖了抖,脸色都变了下,好容易抓紧了手中的东西,惊道:“啊!这么贵重,这,这要是磕了碰了,我岂不是一辈子也陪不起。算了,姑娘,你还是把它装起来放到大柜子里锁上罢……”
炎无忧噗嗤一笑,伸出手去拿那红珊瑚笔架,嘴中道:“真是,叫拿出来摆得是你,这会子叫放回去锁起来的也是你。放心,要是磕了碰了也不要你陪。只是我不忍看你这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还是装起来放好罢。”
说着就将那红珊瑚笔架依旧装进原先那盒子中,让慕汐颜拿去放到后面书房中的大柜中锁上。自己又拿了账册出来,在其中记上这一项。
慕汐颜放了盒子,锁上箱子回来,见炎无忧在记账,便去端了早泡好的茶来往她手边递,“姑娘,吃茶,这是我早泡好的,一点儿不烫。”
炎无有接过来喝了两口,将茶盏放下,指了指书房中的一张绣墩,“三妮儿,去搬一张绣墩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汐颜听她叫自己三妮,先是一愣,后又是一羞,虽然她这么叫自己有熟悉的亲切之感,但总觉得她是在故意这么调侃自己。不由得暗暗瞪了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得坐在书案前,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仿佛是真有什么正事要说一样。于是便按照她的吩咐去搬了张绣墩来放在她圈椅旁边乖乖得坐下,望着炎无忧等她下言。
炎无忧看她坐好了,轻咳一声便问:“我走这几日你可有认真诵读我那日教你的诗句啊?”其实她很想问,我走这几日你可有想我,话在嘴边谁知一出口便改成了另外一句。
汐颜听她口气,真像个考学生课业的先生,透着几分端肃。
“哦,这个……”汐颜以手捂口,有些慌乱。这几日她不是在忙着学绣技,就是在给炎无忧绣东西,常常忙到亥时才睡下,哪有功夫去温习什么姑娘临走时教得诗句。
炎无忧却像是没看到她表情一般,继续道:“你背给我听听……”
汐颜犹豫了下,努力去想那一天她教的诗句,张口吟道:“野有蔓草……野有蔓草……”
炎无忧听她来回念得都是“野有蔓草”这一句,忍不住想笑,知道她定是没有温习,也没有记住。好容易忍住板着脸道:“你瞧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走后,你定是没有温习罢,你说你成日家空闲之时那么多,还只管偷懒,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听炎无忧这么教训自己,汐颜只觉委屈,堵着嘴小声道:“姑娘走后,我没有偷懒,你瞧,我给你绣好了这个……”
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来。炎无忧看过去,只见在慕汐颜摊着的手上的绢子上叠放着一个精美异常的香囊和一个同样精致的荷包……
“这是你给我绣得?”炎无忧伸手过去将那香囊和荷包拿在手中问道,满脸是笑地翻来覆去得看,十分喜欢的模样。
汐颜见她喜欢也很高兴,便说:“这几日我都在给姑娘绣这个,你那日要我替你绣个香囊,我绣完了,便自做主张替你又绣了个荷包……不知姑娘你……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炎无忧欣喜不已地笑道,将那香囊和荷包即刻便戴在了身上。转身过来,伸出手去握住汐颜的一只手道:“汐颜,你的手可真巧……”
被她微凉的手握住,汐颜的心微微抖了一下。从那日从普渡庵回来便再也没被她牵着手,没和她如此亲近,必须承认当她握着自己的手时,自己是喜欢的。可下一刻,她却发现姑娘握住自己一只手的手指竟然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甚至一只手指探到了手腕下,在自己十分敏感的腕下肌肤上来回滑动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无忧开始有些不老实了:)
51第五十回
仿若有极为微小的火花从被她抚触之处“啪”得一声炸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酥麻之感从那处如电般窜过手臂,窜到心中,再发散到全身。
汐颜心跳如鼓,粉腮染红;低首垂眸;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忙去抽被炎无忧握住的手。谁知一抽之下;炎无忧却突然用力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根本抽不出来。
羞涩不已的抬起头来向那人看去;只见她眸色转深,含情脉脉得凝望着自己;虽未说话;但那眼神却似是在向自己诉说着某种情愫。贪恋她这样的含情的眼神,汐颜竟舍不得转过眼去,沉入那令她沦陷的一汪深潭之中……
炎无忧看向那因被自己紧握住手而发抖羞怯的人儿,从她看向自己的眼中除了看到羞怯,还有深藏眼底的缠绵和欢喜,但却并没有抵触和震惊。
这么说来,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如同自己喜欢她一样?炎无忧在心中暗暗揣测,一想到这可能,禁不住狂喜起来。
房中寂寂,两人挨得颇近,空气中流动着混合着两人独特香味的微热的气息,书房中互相凝望彼此的两人俱都如踏云端,心突突得跳着,身子里暖暖的,脑中虽混沌一片,眼中分外清晰的却只有彼此含情凝睇的容颜。
正彼此眼神相勾,情意绵绵时,外头院子中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响,随即有婆子责骂道:“毛手毛脚的丫头片子,一盆花也摆不好,竟失手打了,若不是看姑娘刚回来,今日定当打你的手板子……”
汐颜先惊醒过来,嘴中“呀”的一声,脸红过耳,死命的把自己被炎无忧握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然后背转过身去,抬脚就往书房外走。
炎无忧只觉手中一松,那丫头已然抽出手急匆匆的往书房门口走去。
“汐颜,别走……”炎无忧声音有些暗哑,才将两人眼神缠绵时,她只觉喉中火起,口干舌燥,所以甫一出口,说话声便和平常不一样。听在汐颜耳中,别有一番滋味,脚略顿了顿,但羞涩使她再不敢面对炎无忧,于是抬脚继续往书房门口走去。
炎无忧忙上前两步去扯住她衣袖,轻声道:“汐颜,你听我说……”
汐颜被她扯住衣袖,拖了拖,却拖不动,只能忍住那巨大的羞意,背对着炎无忧呼吸急促道:“姑娘,让我走罢……”
“刚才是我莽撞了,其实,我想说……”炎无忧刚想将“我喜欢你”几个字说出口,便听到外头廊子下有丫头彩宣的声音,“姑娘这会子在书房中呢,你且随我来……”
随即一阵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是往书房中而来,于是炎无忧便松了手,慕汐颜将袖子一拢,转过身却是往紧邻书房的西梢间自己卧房中去。
和炎无忧对面擦身而过时,汐颜只管低着头,羞赧使得她再也不敢看炎无忧一眼。
“汐颜……”炎无忧眼睁睁看她打开两扇雕花木门,进入西梢间,又背对着她反手将门阖上,只觉心中好一阵不舍,又有些懊恼,不知外头那打破花盆的丫头是谁,坏了这难逢的诉说情衷的机会。
怅然若失得回到书案前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哗哗的翻着,却是一字也看不进去。
恰在此时,书房门口的帘子一挑,彩宣领着一人进来道:“姑娘,夫人让杏花来传话并送东西与你。”
炎无忧有些不耐得将手中书本放下,转头问:“才将是谁在外头把什么东西砸了?”
彩宣有些不解得看炎无忧一眼,心想,姑娘这是怎么了,倒问起别的事了。好在她刚才在廊子下看见了,便微微欠身回话道:“是小丫头喜儿在外头搬花盆儿失了手摔了……周妈妈骂了她几句……”
“以后我在书房中时,叫外头的丫头婆子们安静些,走路脚放轻些,说话小声些。再这么不知轻重,我听到了,便要撵人。你这会子出去把我方才说得话都说给她们听。”炎无忧冷着脸说道。
彩宣吓了一跳,自从她在自家姑娘跟前服侍以来,还从没听她说过要撵人的话。今日只是外头有丫头子失手砸了个花盆儿,便发气说出这种话,也不知惹到她哪里了。
“是,姑娘,我这便去……”彩宣低声应了,却步慢慢退出了书房。
等彩宣出去了,炎无忧方才看向丫头杏花道:“我娘叫你送什么东西?”
杏花见今日炎无忧似是不悦,忙低首回答:“是今年庄子上新制的蜜渍杨梅,昨日才送了来,夫人说你爱吃,叫奴婢送了一罐子来让彩宣姐姐收了。夫人还说今日老爷散衙得早,听说姑娘从洛州回来了,让你早些去前头陪着老爷吃茶说话。”
炎无忧听完,便说:“你回去对夫人说,我一会儿便去。”
杏花应了声“好”,慢慢躬身退了出去。炎无忧站了起来,往汐颜所在的西梢间去,到雕花门前,刚欲拉开门,想一想又停住了。
才将那人羞得那样逃走了,自己此刻过去,可不是尴尬。于是隔着门,炎无忧问了声,“汐颜,你在么?”
慕汐颜从书房中逃也似得跑出来后,只觉身子发软,脸烫得很,正站在卧房中的小桌旁倒些瓷壶中的水来喝,此刻听炎无忧隔着门问话,刚跳得和缓一些的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