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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乔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了许久，还是决定——就送那个东西好了。
日子这么不咸不淡又及其有条理地过了下去。
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啊。沈小乔半眯着眼，撑着头，眼神透过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山羊胡震颤的夫子，思维已经穿越到了冥王星。
今儿什么日子了？啊，好像明儿就是开元节了。
转眼之间，言家三人搬进来已二十日有余。
二十多天了啊……不知不觉已经住了这么久了。
是不是有些过久了呢？
记得上次去喊言歆吃饭时，她恰巧撞见了言歆往言家传书的信鸽自窗内飞出，是以照着飞鸽传书的速度算来，这么些天，消息传到离林庄不远的齐都，早已经够了。言家势力如此庞大，丢了这么一个捧在手心的主子，找过来应当是半月之内的事。
可如今……
“小乔，休得走神！”戒尺带着呼呼风声重重地拍在沈小乔千疮百孔的桌面上。
……还是一会儿再想这些事情吧。
反正她们也快要搬家了。
午饭时间到。沈小乔打了个呵欠，抓起桌上如同咸菜一般的课本，恹恹然起身欲走，袖子却被什么人扯住了。
“小乔~”半个月前的受害者小赵雅不怕死地又来招惹危险生物沈小乔，不带任何杂质的干净大眼带着乞求，“今日下午带小雅去小乔家玩好嘛，小雅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被虫子吓跑了，嗯！”
这小圆脸，这小模样，要是再后边添上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活脱脱就是一只求宠的比熊啊。
唉，这才是个心智正常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长期身处家中那几个非正常人类的包围之中，连她这个正常的七岁萝莉都快要被熏陶成深井冰了。
在很傻很天真的赵雅面前，沈小乔终于有一种重振雄风的感觉。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这么说了，本大王姑且准许你这么一次；下不为例记住了吗！”
第一次进沈家大宅的赵雅同学就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对宅子里的每件物事都充满着小孩子天生的好奇。
其实就是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
“小乔小乔，你快看地上这个大洞是什么？”
“这是口井，你家没有吗？”
小萝莉赵雅无意识地含住自己的小手指，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好像没有诶……这个洞好大啊里面好像还有水哎！小雅可以下去洗澡吗？”
“……”沈小乔直接把这个十分难搞的小脑残拖走。
经过言歆房间的时候，沈小乔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言歆此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宅女——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名门世家的大小姐居然是只大死宅。除了生理需求，她可以一整天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这让在家里哪怕多呆一秒都会觉得浑身瘙痒的沈小乔完全不能理解。
这个点，惯常是言歆睡下午觉的时候。打扰她睡觉的结果，沈小乔不敢去想。
好奇宝宝赵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她感到难以理解的地方：“小乔~这里住着的是谁啊？”
“嘘——！”沈小乔压低嗓音，表情狰狞，“这里住着一个很可怕的大姐姐……长着七个脑袋和八条手臂……她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半夜的时候还会……爬出来吓人！”
“好……好可怕……”
背着言歆用只有□□少女才信的鬼话黑她，沈小乔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沈小乔对赵雅惊恐的小圆脸感到十分满意，又低下声道：“所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女怪物要出来吓人啦！
“嗯嗯！小雅知道了！”
沈家大宅偏院的某处用栅栏围起的阴暗丛落，就是她们此次冒险的终点站；也是沈小乔搜遍林庄方圆数里，千辛万苦充实的后宫。
养着青蛇十数毒蛙数十蜈蚣数百、以及无毒性的不知名昆虫若干。
“你站在外面不要进来。你想看什么，我抓过来就是。”沈小乔说着手扶上栅栏准备翻过去，突然听得围墙那边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又对着赵雅小姑娘道：“你在这等我啊，我去那边看看。”
沈小乔屏息，把耳朵尽量贴着围墙。
墙那边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声音低沉，一个音调略高。
是谁会在现在突然出现在沈家的家宅内？难道是追杀言家一行人的那群人找到这里了么？沈小乔觉得她的心都快要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了。
慢着，这两个声音，有些耳熟啊。
“……二十日前发出的信鸽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那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雪儿，怕是我们，需要亲自回去一趟了。”
“大哥的意思是，信鸽极有可能是被他们截下了？”声调略高的男子急切道，“那倘若那群贼人一直守在庄子外围，我们带着小小姐擅自闯出去，万一正中埋伏可如何是好？”
原来这两人恰是言闵和言雪这两个傻大叔。
“这也正是之前我为何迟迟不敢离开的原因，我本想着我们势单力薄，等着那边我们的人来接我便能离开，可消息到现在却久未回复……”沉吟片刻，言闵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信鸽究竟是因何迟迟未归的……林庄四面环山，知道此处的人本就极少，或许我们可以……”
沈小乔只听得一声她曾听过无数次的熟悉尖叫声自耳边炸起：
“啊——”
循声跑去，沈小乔敏捷地翻过栅栏，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一愣。
丛中有两具早已死去的鸽子，数以百计的毒物聚拢在这附近，对着鲜美的食物虎视眈眈。
这鸽子不会就是……
言闵和言雪也是循声而来，见到此景大惊。沈小乔把手放在口边呼了声哨，毒物俱都退散下去，方才得以仔细检查。
言闵本就深黑的脸庞更为暗沉：“确是我们放出的信鸽无误。想来定是那伙逆贼候在山外截杀了我们的信鸽。”
沈小乔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救了这群人果然给他们家惹来了大麻烦。
失去兴致的赵雅小姑娘自己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剩下的言家三人加上沈家三人一牛进行了一次彻夜交谈，最终确定了作战计划。
林庄暂时可以确定是安全的，所以为了方便行动，言歆继续留在沈家。言雪和言闵二人则会选择一条人迹罕至相对安全的小路出山，亲自前往言家寻求救兵，随后便回林庄来接自家主子回去。
远处的天空已渐渐显出微微鱼肚色。屋内的灯油燃尽，陷入不甚真切的黑暗之中。没有人说话。明明情形急转而下甚至可能会有杀身之祸，沈小乔不知为何却也不觉得慌张。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端坐在对面的言歆，言歆的视线却也恰好看过来。言歆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恬淡镇静，嘴角惯常的微翘，仿佛她已经能够预见事情如同预料那般顺利发展。
这让沈小乔仅存的犹疑烟消云散。
今日是开元节。
过完今日……便是道别之时。
☆、第8章 分开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哭鼻子啊知道吗（2）
开元节的这天早上，下起了绵绵密密的小雨，整个林庄笼罩在一篇烟渺迷蒙之中。
此情此景，最是适合别离。大齐有诗云：
佳人垂泪倚窗边，离人御马立门前。
离歌且莫翻新阙，直教千般柔肠断。
真真是叫人柔肠百转，垂泪千尺啊。
这种浮夸矫情的氛围只是作者君为了配合今天的戏码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沈小乔一行人站在沈家大宅的门口，送别即将踏上征程的两位英雄。
“言大哥，言二哥，此程多舛，万事当要小心为上啊。”沈母满脸担忧。
“夫人放心，”硬汉言闵黝黑的脸上纹路犹如雕塑般深刻，“我二人定能安全抵达，早日回来接回我家小主子。这些日子有劳夫人费心，言某自知，欠夫人一家的恩情，言某此生怕也难以还尽。他日若有所求，言某万死不辞。”
这个台词好耳熟啊……沈小乔猛然想起——刚把你们救回来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说的“恩重如山万死不辞”之类的台词吧！所以你这张笨嘴是只准备了一套说辞对所有恩人表示诚意吗？
不……现在这个煽情的戏码，我怎么可以这么煞风景的吐槽呢。
那边厢涕泪横流的言雪已经扑上来抱住言歆细瘦的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凶残得就像在杀猪：
“小小姐啊！呜呜呜呜……雪儿要暂时离开你了……呜哇……你一个人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看书好好学习女红刺绣啊……千万不要想雪儿哦……”随后重重地擤了下鼻子，继续哭得惊天动地，“无聊的时候就去玩小乔姑娘好了……”眼见一边的沈小乔脸色一青、露出“还想不想跟我学刺绣了”的表情，“不不，是去找小乔姑娘玩……这样的话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等着雪儿来接你回去啊……呜呜哇哇！”
真是毁了作者大人好不容易营造的煽情氛围。
沈小乔刚才仅存的那么一咪咪桑感荡然无存。
“……我们这就走了。”言闵忍无可忍地把摊在地上的言雪拖回来，双手抱拳向所有人行了一揖，随后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雪儿，我们走。”
沈小乔心里一急：“慢着！言兄，雪儿，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们……权当是开元节赠礼罢。”这可是我用最短的时间精心准备的礼物啊！
嘛……就算是当调戏了你们两个傻男人这么久，弥补下你们的青春损失费吧。
随后手捧一盒物什走到言闵马边，仰头递上。
言闵真真是受宠若惊，弯下腰身低首接过，却不料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逸入鼻尖，顷刻间言闵深感不妙：
“小乔……这里面是什么？”
沈小乔展开一张自以为最天真无害的笑脸：“是消除皱纹的脸霜！言兄武功高强身世显赫，倘若能褪些脸上深深浅浅的纹路，定能成功俘获江湖侠女的芳心！”
“……”言闵沟壑满布的一张黑脸，结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我呢我呢？”另一边马上的言雪反倒像打了鸡血似的，在马背上激动得手舞足蹈，“小乔给我送的也是脸霜吗？”他一直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还不够嫩啊！
沈小乔变戏法一般抽出一绢丝帛，继续展开人畜无害的万人迷笑脸：“这是为师的第、一、幅绣作，雪儿一定会喜欢的！”
言雪心想没有脸霜，一副完美的绣作也是喜欢的，满心欢喜地接来打开一看……
一只鸭子跃然绢上。
还是一只红眼绿毛的体型巨大的肥鸭子。
沈小乔还摆出一副不要这么感谢我的模样振振有词：“这是为师幼时依照一故事绣的鸭子……雪儿啊，依照你现在的水平看，什么时候你能绣到这种程度，为师也就功德圆满了。”
“……”
言歆目光如水，自动忽略在一边兀自得意的沈小乔，只轻轻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马上的二人郑重地点头，随后长吁一声，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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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月初五便是大齐一年一度的开元节，也是大齐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它并不能对应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有记载的传统节日，却反倒像是各种节日的杂交——这一天人们会吃一种特定的很像粽子的食物，晚上会像元宵节一样有盛大的开元灯会，甚至还会有烟火表演。刚穿来时沈小乔对此感觉很奇异，这不就是一天之内过完了端午＋元宵么？大齐的节日过得还真是节省时间啊。
今年的沈家完全没有过节的气氛。沈父沈母清晨送别言家两人之后没有多久，便和同样准备搬家的赵雅父母匆匆赶往镇上去忙搬家的事宜。这次找到的宅子有些远，预估要去镇上四五天左右。因为担心沈小乔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他们本来打算把沈小乔送到附近一个相熟的朋友家去，沈小乔想了想说，还是等言家人来接言歆了再把我送去吧。
沈小乔心情低落，再加上一夜没睡，送走沈父沈母等一行人之后就昏昏沉沉地回自己的房间、衣服也懒得脱就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等到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傍晚了。
往常聒噪闹腾的沈家如今无比冷清。这便是住大宅的致命之处——住的人太少，轻易便能让人感到揪心的孤独。整座宅子没有一间房子的灯是开着的，这让人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落差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远处望去，林庄的街头却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花灯照的如同白昼。
沈小乔想了想，跳下床，敲开言歆房间的门。
言歆只着中衣站在门口，眼神微带困倦，想来也是和小乔一样睡到方才才醒。
沈小乔道：“言歆，我们去逛灯会吧。”
林庄虽是深藏于环山之中的小地方，开元节的灯会却也有着不输齐都的繁华。仅能将将容下一辆马车行进的街道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