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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您给多了!”她带着笑追出去,想要把那一文钱还给他,却被他笑眯眯地推了回来,“小玥乖,拿去买个糖葫芦吧!”他笑着摆摆手,越走越远,“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井字街上所有人的好孩子,别客气!”
那时她便会叹口气,扁扁嘴,将那一文细细收起来。爹爹穷得恐怕是笔墨都买不起了吧……她哪有钱去买糖葫芦?留着给爹爹买笔墨都不一定够。
爹爹和夫人客气一番,便寻思着离开了。折棠拜别了父亲,伸手扶了她,“夫人的眼疾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三年前吧……有次我夜里醒了,头却很沉,在出去如厕的时候不小心昏倒撞了头,醒来之后便看不到了。”她扶着头想了想,又苦笑了着摇摇头,“或许是四年?这些年都是这么过,多久竟然也记不清了呢。”
折棠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抬手分开她的鬓发,仔细看了起来。不消片刻,总算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块淤血,只是那块淤血压着颅后的一处死穴,怪不得请来的众多名医都接连摇头,说无药可医。
正想说些什么来推脱,她却又一次开口,“其实我知道我的眼睛是治不好了,治不好也罢,我也没有多少奢求。只是这裴府之中实在是闷得很,之前来的几个丫头又不合我的意,又听闻夫君说你天资聪颖,心灵手巧,这才叫你来的。”
“承蒙夫人抬爱,折棠一定竭力为您分忧解难。。”折棠看着眼前的盲女,心里却起了一丝涟漪。虽然听闻裴家夫妇恩爱隽永,举案齐眉,只是成婚多年却没有一个子嗣。坊间的传闻说是因为她身子太弱了,不能行那夫妻之礼,那裴新禅也怕自己控制不住,便与她分房而眠,却也没有纳过一个妾,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后来这话越传越离谱,说这裴夫人是魔教派来迷惑世人的妖女,裴新禅是被她迷住了,所以才不肯纳妾。本是之前还有几个贵族女子围绕在她身边,听闻这传言之后却是都不来了,她看不见东西,又被独自扔在这别苑之中,裴新禅又忙得很,很少才能来看看她,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子,这些年究竟都是怎样活下来的?
“好了,又不是什么公公共场合,就别叫我夫人了。”她没有生气地笑,像一张单薄的白纸,“雷晴,雷雨的雷,晴天的晴,我比你大,以后唤我晴姐姐便是了。”
折棠张口便是一声:“晴姐姐。”
雷晴很是受用,执了她的手,笑道:“之前她们总是说我的名字奇怪,雷晴……雷雨和晴天又如何能联系的起来?这么一说,好像我的名字也真的很奇怪。”
“晴姐姐的名字才不奇怪,万物皆是相生相克,但凡人都可以边哭边笑,天又如何不能一边晴天一边下雷雨呢。”折棠有些心疼,忙出言安慰,只是面前的人的眼中却蓦然显示出一丝悲戚。
“对啊,人们称它为‘晴天霹雳’,一般是形容不好的事。也许是出生的时候便是个不祥的人,所以连名字都也这么不祥。”
“晴姐姐!”折棠低呼,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冷,在她的手心里有些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却是笑出了声。“没事,我都习惯的。若非如此,我的身子怎么会越来越差,眼睛怎会看不见了?大概这就是命吧,但是人活着就得认命,只求不是我人还没死,却过着死人一般的日子,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晴姐姐,你可别气馁。”折棠握着她的手,正色道:“总有一天,折棠会把你治好的。”
秋天渐渐深了,屋外的海棠树纷纷结了果子。折棠晨起去摘了果子,又去了核和糖分一起腌渍,到了快冬天的时候,已经制了几坛子糖浸海棠果出来。她拿着去给雷晴尝,她倒是很喜欢,小半天便吃了半坛子。
“晴姐姐,虽然这蜜饯好吃,吃多了却是对身体不好。”折棠伸手将那半坛子蜜饯夺了过来,藏在怀里,那人伸手一摸确是没了蜜饯,这才怏怏开口,“这不是因为折棠的手艺好吗,若是平日里的东西,我又哪里吃得下?”
折棠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雷晴的身体不好,饭量也是小的可怜,此番虽是吃的蜜饯,却足足有了半坛子。折棠眼球一转,心里一动,已经有了别的方法,“晴姐姐别伤心,折棠这就给你做些好吃的去!”
挑了几块蜜饯入锅,与压碎的银耳,百合和米细细炖了,一尝之下也是甜酸可口。雷晴虽说是胃口不好,今日的海棠粥却是吃了整整一碗,直教折棠欢呼雀跃,说以后可要多给她做一些。
“折棠的手艺,若是能吃上一辈子就好了。”雷晴如是说。
“那折棠就给晴姐姐做一辈子的海棠粥!”折棠开心道,拿着碗便要去洗,走在半路突然想起来天也冷了,刚刚自己急匆匆出门却是没有把门关好,连忙折身跑了回去关门,却见雷晴急急忙忙将袖子伸起来,遮住了脸。
“晴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她的语气里仍然有哭腔,袖子却执拗着不肯放下来。
折棠心里一阵酸楚,抬脚向前走在她面前,又蹲了下去,抱住她的肩膀。“心里难受便哭出来吧,对着我又用遮掩什么?折棠知道晴姐姐心里难过,也自知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作为‘朋友’,却愿意同你一起分担。晴姐姐,你可明白?”
一声细细的呜咽终于从她喉间溢了出来,她俯身将头埋在折棠肩上,泪水很热透入她的肩膀。许久她哭累了,这才想起来她还蹲着,问了句腿有没有麻才扶着她站起来。折棠的双腿已经麻了,一站之下却是一个不稳,便向前倒了去,雷晴身子弱,被这么一撞也跟着向后倒去,眼看便要撞到椅子。“小心!”折棠拼了力气一个转身,却是自己的脊背先触碰到了坚硬的椅背,立时便是一声痛呼,而这时不偏不倚,却是雷晴的唇压了上来,冰冷而温柔。
折棠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却也忘了伸手去扶她起来,雷晴惊异之余也是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她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却是第一次有了些微的红晕。
“疼不疼,伤着了没有?”她担心道,伸手去扶折棠。折棠早已面红耳赤,忙说着没事起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因为是看不见,所以雷晴也没有感受她此时的窘迫,不好意思笑了笑,“瞧我糊涂的,一时难过却忘了你还跪着。”
“这说起来,却是折棠还想问晴姐姐是为何而哭。”折棠垂了眼,竭力盖过提上了喉头的心跳。“若不嫌弃,我愿意听着——两个人受着,总比一个人受着轻松些。”
“这倒也没有……”雷晴的眼中果然出现了一丝忧愁,“只是听着你刚刚说要给我做一辈子的海棠粥,心下感慨罢了。”
折棠嗤笑出声,伸手便点了点她的额头,“羞不羞,这么一句都能把你感动哭,若是以后学些花言巧语来哄哄你,怕是叫你去赴汤蹈火你也在所不惜了呢。”
雷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想着,便是你不花言巧语,我也甘愿为你赴汤蹈火。
夜深了,折棠累了一日很早便睡着了,雷晴却并没有睡着。
窗外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又将一旁的蜡烛点燃。
“观火?”她睁开眼,看向此时的来人——这个时候,她的眼睛是有焦距的。她看着面前衣袂上带着雪的“夫君”,叫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名字。